翌日天晴。


    太子早早就穿戴妥當,精神抖擻出現在朝堂上,一改昨晚心神恍惚的模樣。


    眾大臣掩下驚詫,心思各異。


    程修文是最高興的人之一。


    自從與韓氏和離,他就漸漸失了聖寵,處處不如意,要是太子再有個什麽情況,那可真真是把所有的路都走絕了。


    “皇上駕到——”


    隨著殿上太監一聲喊,昌慶帝出現在眾臣麵前,朝議開始。


    “邊北與邊西的戰事如何了?”昌慶帝先問。


    兵部尚書出列,奏道:“回稟陛下,邊北戰事平穩,韓將軍生擒了北齊王幼子,來報詢問是押解進京,還是接受北齊的條件,以五百匹戰馬換之。”


    “換馬!”昌慶帝毫不猶豫地道,心想總算有點讓人高興的消息了,韓家軍果然名不虛傳。


    不過,一個王子隻換五百匹馬?北齊王忒小氣!


    “告訴韓將軍,讓北齊以一千匹戰馬來換。”


    “是。”


    “邊西情況如何?”昌慶帝不動聲色地問,心中不由有些緊張。


    兵部尚書立刻換上一副沉重的表情:“陛下,邊西戰況危急!”


    “嗯?”


    “邊西來報說,西薑突然冒出一員猛將,武功蓋世,已經連殺我軍三員大將,連魏將軍都受了傷。其率領的貪狼軍更是所向披靡,雖然人數不多,卻能以一擋十,擅長奇襲,西征軍前不久占領的百葉城已經被西薑軍奪回去了。”


    “竟如此嚴重!”昌慶帝心一顫,急忙問道,“那程澈,呃,朕是說閆監軍、程參議這些人如何了?”


    兵部尚書一臉古怪:“回陛下,閆監軍等文臣坐鎮後方,自是安全無虞。”


    昌慶帝這才鬆了一口氣。


    還好,程澈那小子亦是文臣,沒有性命之憂就好。


    昌慶帝才這麽想著,兵部尚書緊跟著道:“不過戰報上提及,程參議受了些輕傷。”


    昌慶帝臉色一變:“程參議不是坐鎮後方嗎,如何會受傷?”


    察覺到昌慶帝對程澈的關注,太子氣得暗暗咬牙。


    父皇對那個程澈果然非同一般,竟比對他這個兒子還要欣賞了。


    吳越樓那個廢物不知道在搞什麽,密函送過去這麽久,到現在人居然隻是受了輕傷!


    “回稟陛下,戰報上說西薑猛將接連斬殺我軍三員大將,氣焰囂張,是程參議出馬才把敵方擊退的,他是在打鬥時受了輕傷。魏將軍和閆監軍聯名替程參議請功呢。”


    “請什麽功!”昌慶帝眼一瞪,怒氣衝衝,“一個小參議不好好跟著上司出謀劃策,跑去打仗,簡直是不務正業!李尚書,傳朕旨意,把程參議給朕調回京城,朕要好好問問他!”


    李尚書張了張嘴,下意識去看其他人的反應。


    莫非是他聽錯了,這有功之臣還成了不務正業了?


    見其他人同樣麵色古怪,李尚書這才確信沒有聽錯,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大清早的,他們皇上一定忘了吃藥吧?


    “李尚書?”昌慶帝板著臉喊了一聲。


    “臣在。”


    “朕剛說的,你沒有聽清?”


    “臣聽清了。但如今邊西軍中唯有程參議可與西薑猛將一站。臣擔憂若是把程參議調回京城,西征軍損失會更大。”李尚書一臉為難地道。


    “朕不管這些。朕隻知道,各司其職、各歸其位才是正道,趕緊把程參議調回來!”昌慶帝一臉任性。


    那有可能是他的嫡皇子,他再愛民如子,能有親兒子重要?


    李尚書幾乎要忍不住翻白眼了。


    他們皇上就算不是那種千古明君,可平時都還正常啊,現在一副昏君附體的模樣是怎麽回事?


    “咳咳。”察覺有些不妥,昌慶帝咳嗽兩聲,解釋道,“程參議是文狀元,未來的國之棟梁,萬一折損在戰場上,那是大梁的損失。滿朝這麽多武將,難道要一位狀元郎去衝鋒陷陣?你們不覺得羞愧嗎?”


    這個魏無行,平時威風八麵,原來也不過如此,還要讓他兒子上陣殺敵。


    昌慶帝越想越氣,臉色沉得難看。


    上朝的武官再也站不住,皆跪下來請罪。


    李尚書趕忙應了下來。


    昌慶帝氣順了些,又問:“直沽地動,眾臣以為該如何善後?”


    這個議題已經討論了數次,此番再次提起,眾臣自是拋出各自見解。


    昌慶帝瞥了太子一眼:“太子有什麽想法?”


    太子出列,朗聲道:“父皇,兒臣以為,直沽地動必有大量傷亡,而此時正逢盛夏,要盡快準備大量防疫藥材運往直沽,安頓災民、防止瘟疫蔓延是當務之急。”


    “嗯。”昌慶帝聽太子說得有模有樣,點了點頭,“還有麽?”


    太子沉吟了一下,道:“自古地動被視為不吉之兆,且直沽臨近京城,更易引起人心惶惶。兒臣認為該采取祭天等措施,安撫民心。”


    昌慶帝不料太子還能想到這裏,讚許地點點頭:“太子說的有道理,眾愛卿以為如何?”


    眾臣紛紛稱是。


    “陳監正,盡快選定良辰吉時,祭天祈福。”昌慶帝說完看向太子,“太子,此次祭天,就由你負責吧。”


    太子大喜,單膝下跪道:“兒臣領旨。”


    父皇讓他祭天祈福,無疑是在向全天下人宣告,他是名正言順的繼承人,那些流言不過是無稽之談罷了。


    思及此處,太子難掩激動,攏在衣袖中的手忍不住輕顫。


    眾臣紛紛領會到昌慶帝的用意,再看向太子就比先前更多了幾分恭敬,下朝時圍過來問好的臣子明顯多起來。


    太子一改先前的倨傲,與大臣們寒暄客套,謙遜中帶了矜持,瞧著比以往還多了些儲君風範。


    許多人心道,看來那些流言是動搖不了太子的儲君地位了。


    眾臣各懷心思往外走,才走到殿外,忽覺眼前一黑,不由同時抬頭望天。


    就見那輪光芒四射的金烏此時變成隱隱發紅的圓盤,忽地就少了一塊。


    眾臣一時反應不過來,怔怔而立。


    欽天監陳監正大驚失色,狼狽倒地,痛哭流涕喊道:“天狗食日,天狗食日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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