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六八章入城2


    爺爺父親和老叔都是礦工,到了陳立國這一輩兒,也是礦工,本來也是要接著做礦工的,後來到他三十歲那一年,廠子裏麵說是要建立全世界最大的鋼鐵廠,從國外引進了一大批先進的設備,一下子就把很多礦工給解放出來了。


    大部分礦工都被發了三年的工資,然後辭退了,用一句比較通俗的話來說,他們下崗了。其實他們應該感到幸運,九十年代的人,九十年代的企業管理者,比起後世的那些無良國企來還算是很不錯的,能發三年的工資,已經是極為的厚道了。


    原先廠子裏麵的幾十萬工人被這麽一辭退,最後剩下來還有十來萬人,規模依舊是全亞洲第一的鋼鐵廠。


    在這一波浪潮中,陳立國無疑是一個幸運兒,仗著祖父父親兩代人留下來的關係網,他順利的從一個礦工轉型成鋼鐵廠改製之後的正式職員,也算是大國企的人員了。而且從此之後似乎是時來運轉了,一向不得誌的陳立國一步步的平穩上升,到末世降臨的時候,他已經是成為了一個倉庫區的經理――這個擁有十五間大型倉庫,能夠儲存五十萬噸優質鋼材的倉庫區盡管隻是鋼鐵廠三十七個倉庫區之一,但是手上的權勢依舊是不容忽視的。


    所以他才住進了現在這套位於鋼鐵鎮市中心,旁邊就是中央廣場,麵積足足有二百三十坪的大房子。


    也許是前兩輩人積攢的運道太過於雄厚了,以至於到末世降臨都沒有用完,在這場人類十死七八的浩劫中,他和老伴兒竟然都是安然無恙。雖說在安西上學的兒子陳晨還是生死不知,讓他時時刻刻揪心,但是能夠做到今天這一步他已經很滿足了,眼看著周圍人很多都變成喪屍了,而夫妻倆卻都能活下來,還需要奢求什麽?


    末世了,雖然還活著,但是生活卻也是改變了。林宏達大人占據了這裏,一聲令下,所有鋼鐵鎮的適齡職工,除了留下必要的操作人員之外,其他的人全都被編進了軍隊,陳立國依舊幸運,由於已經有五十多歲了,又有著一手常年磨練下來的技術活兒,所以他得以留在廠子裏麵。但是已經不不再是熟悉的工作――鋼鐵鎮被改造成了武器廠,他成為了一個手雷生產車間的負責人。


    無論在哪個時代,管理者都是不會活得很差的,陳立國的日子依舊很滋潤,至少是和其他人比。所以在其他人每天還隻能吃著饅頭啃著鹹菜的時候,他每天早上還能吃上兩個煎雞蛋,裏麵時不時還會加上一節臘腸。


    但是這樣的日子,也不知道還能持續多久。


    陳立國咬了吃下自己今天早飯的第三個饅頭,眼中露出一絲憂色,林大人,竟然死了!


    當昨天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陳立國真的是感覺如同天崩地裂了一般,林大人,無所不能的林大人,竟然會死了!周圍的所有人都是差不多的表情,沒有一個人相信,但是那些攻入了廠區並且控製了整個城區的穿著土黃色軍裝士兵手中黑洞洞的槍口和那雪亮的刺刀還是讓他們不得不接受了一個事實――這天,變了!


    後來才知道,是李業翎李大人回來了,聽到這個消息,大家才是覺得不那麽奇怪了,李業翎,那可是鋼鐵鎮中的傳奇人物,當初在鋼鐵鎮前以一己之力敵數百人而不落下風,大大的扇了林宏達一個耳刮子,這件事兒大夥兒雖然明麵上不說,但是能私底下都是清楚的。


    這樣也就可以接受了,林宏達雖然厲害的,但是終究是不如李大人的。


    昨天晚上,廠長召開全體職工會議,宣布了一件事情――今天早上,李大人和他帶回來的那一支強大的軍隊將進行入城儀式,所有的人要上街迎接,穿上最正式的衣服。


    就算是沒有這條規定,陳立國也想去看一下,那支被目睹著傳的神乎其神的軍隊。


    “我聽說李大人帶回來的軍隊裏麵,有這麽高的人。”老伴兒給陳立國空了碗盛了一碗黏粥放在他的手邊,踮高了腳尖兒,伸直手臂比劃了比劃:“人身獸頭,長的跟妖怪似的,是吧?”


    “你別聽那幫娘兒們瞎扯淡。”陳立國道:“那是獸人,人身但不是獸頭,就是臉上有些獸的特征而已,比如說牛頭人就長了兩個牛角,其他的,都跟咱們一樣,人家那牛頭人女的說不定比你長的還好看呢!”


    老伴兒撲哧一笑:“去你的,淨在這兒瞎扯淡,有本事你娶一個女牛頭人回來,看她晚上不搞死你!”


    中國老百姓對於新鮮事物的接受能力是很強的,當昨天那些上了城牆上站崗的人把消息傳回來的時候大家還很是恐慌了一陣兒,但是這種恐慌的情緒很快就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好奇。想想也是,人都能變成喪屍,就不能變成別的?那些獸人至少是不吃人,不咬人吧!


    “老陳,你說咱們以後這日子,還能幹現在一樣嗎?”吃著飯,老伴兒忽然低聲道:“這李大人來了,鋼鐵鎮也不知道咋樣兒,你們這些林宏達的老人,還能不能接著幹?我可是聽說他手段可狠了,殺人不知道多少,而且還用活人來做實驗。聽說前些日子他們後山采石場那裏暴亂,一口氣就殺了幾千口子,你說,咱們會不會也……”


    “烏鴉嘴!”陳立國板起臉來罵道,但是看到妻子那蒼白的臉,擔心的眼神兒,他心裏也是沒來由的一慌。


    是啊,這李大人可不是什麽善茬兒,他來了,咱們怎麽著?


    “別說了,吃飯吧!”雖然讓老伴兒說的心裏發毛,陳立國還是擠出笑臉來安慰她:“誰來了手底下不得有人幹活兒啊是不是?大不了我這主任當不成了,幹個普通的工人總行吧,我還有一把子力氣,咱賣力的幹活兒,他總也得賞咱們口飯吃。”


    準備參加入城儀式的士兵們已經是站成了整齊的隊列,在李業翎的一聲令下,向著數公裏之外的鋼鐵鎮整齊的大步走去。


    錚亮的皮靴碾壓著布滿了碎石子兒的道路,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很快就上了大道,公路上麵的積雪早就花沒了,皮靴踩在地上,聲音整齊劃一。步兵們走在隊伍的最前麵,中間是裝載著重迫擊炮的卡車後麵是4式自走炮的隊伍。


    隊伍在距離鋼鐵鎮大門還是一百來米的時候,李業翎回身道:“整隊!”


    那粗重的鋼鐵柵欄已經是被抬到一邊去了,中間大門敞開,隱隱約約的能聽到城中傳來一陣陣巨大的喧嘩聲,那巨大的聲音已經是匯聚成了聲浪,在這數百米之外也能聽的真切。在鋼鐵鎮的門口有十幾個人影站在那裏,李業翎看的真切,那是燕清源、曲文理等人,都是自己的熟人,其中還有一個卻是他沒有想到的――冰姑娘。


    “夫人,現在近距離看這些戰士,實在是太有壓迫力了。”翟南燕笑了笑,臉上因為激動而變得有些漲紅,也不知道是因為見到李業翎還是因為看到這些強大的戰士。


    燕清源微微一笑,沒有說話。


    一邊的冰姑娘卻是把眼睛投向了那位於隊伍後麵的重型迫擊炮以及那些有著修長身管,造型優雅的4式自走炮。


    看著這些閃耀著冷幽幽光芒的鋼鐵機器,她眼中異彩連連,不知道想到了什麽。


    陳立國站在人群之中,他身上穿著自己最體麵的一套衣服,那是一身得體的西裝,手中還揮舞著一麵小紅旗,看上去有些不倫不類。


    今天不知道有多少人等在這裏,反正入目就是一片人山人海,看過去就隻看到一片人頭,數量多的讓陳立國也不由得有些咋舌,不會是整個鋼鐵鎮的所有人都來了吧?其實他這個想法還真沒錯,剛剛被收服的那兩家的那些文職管理人員們還在繼續履行他們的職責,聽說今天李大人要領軍入城,這些官僚們為了能保住自己的位子,在新的主子麵前留下好印象。都是拚了命的把自己最精幹的一麵表現出來,他們發動了所有的力量,目的隻有一個,就是把所有人都給趕到大道的兩邊去。


    今天鋼鐵鎮中差不多能動彈的人全都來了,把長達數公裏的中央大道兩邊都是擠得滿滿登登的,但是能中央大道上麵卻是沒有一個人,站在人群外圍荷槍實彈的士兵們可不是吃素的。


    借著現在的職位,陳立國獲得了一個還算是讓他滿意的位置,位於靠近城牆的所在,這裏是最早能夠看到入城部隊的。但是身高並不算高的陳立國還是得踮著腳才能看到外麵的情景,擠了一會兒,陳立國已經是滿頭大汗了。


    “來了,來了!”人群中忽然起了一陣騷動,之間城牆上一個士兵手中的小紅旗落了下來,這是即將入城的信號。


    “安靜,安靜,都安靜!”荷槍實彈維持秩序的士兵們不斷的低聲嗬斥著,在那雪亮亮的刺刀的威逼下,人群很快就安靜下來。為了保證今天的秩序,不讓李業翎回來就被搞得心情不好,上麵的軍官已經是下了嚴令,絕對不允許任何騷亂的存在,如若勢頭不對,可以直接動用刺刀。


    **裸的威脅永遠比良言勸慰更管用,一時間,整個大路兩邊的人群立刻就是安靜了下來,有著十幾萬人的中央大道兩側竟然是變得針落可聞。


    就在這時,一陣清脆的蹄聲從城外傳了過來,緊接著,十個巨大的黑影便是出現在了城門口,出現在了所有人的視線中。


    當最先入城的獒牙小隊出現在鋼鐵鎮這些人麵前的時候,整個人群先是一陣安靜,然後便是陷入了巨大的喧嘩之中。人們終於見到這些已經被各種各樣的傳言給整的麵目全非的魔獸騎士了――他們騎乘者高大的坐騎,有著如同傳說中巨人一般的身材,那些頭上有著兩個角的牛頭人,甚至比兩層樓一點兒都不矮。而他們的長相,也不像是傳說中那般凶神惡煞,相反,那些長著一張削瘦的臉龐,耳朵尖尖,有著一頭雪白長發的狼人們,普遍都還長的很帥。


    如果說這些魔獸騎士們的身材和長相隻是讓鋼鐵鎮的居民們滿足了一種獵奇的心裏的話,那他們身上佩戴的那閃爍著冰冷光芒的武器則是帶給所有人一種恐懼,那是可以撕裂任何抵抗的武器。


    他們看向這些魔獸騎士們的眼光中摻雜著敬畏、恐懼、還有掩不住的好奇。


    最先入城的獒牙小隊十個人目不斜視,板著一張臉,滿臉都是冷峻,但是他們的眼角餘光其實一直在撇著這些人類的反應。當人們的表情落入他們的眼中的時候,他們的胸膛挺得更直了,身板兒硬的如同門扇,下巴高高的揚了起來,臉上的表情酷的像是一隻恐龍。


    而正在這時,人群中忽然傳出一陣陣的尖叫聲:


    “啊!好帥啊!右邊的那一個!”


    “不,左邊的那一個才帥!你看那眉毛,那耳朵,還有那臉,太酷了!”


    “你們那是什麽品位,現在隻會扮酷耍帥的小白臉不吃香了,沒看張柏芝都和謝霆鋒離婚了嗎?現在吃香的是肌肉男,哇,你看最前麵那個大漢,好強壯啊!你看那胸肌,衣服都快繃不住了,我敢打賭,他的胸肌可以夾住一支筆。”


    “牛角有什麽好看的,你也不怕他晚上把你給頂死,那邊那個胖哥才帥呢!晚上趴在他身上睡覺一定很舒服!”


    “瞎了我的狗眼,我就看到了好大一塊注水肉!”


    獸人們的聽力都是很好的,聽到這些壓低了聲音的議論,獒牙小隊眾人的臉立刻就是黑的跟鍋底一般,眼角抽抽著。但是又要維持風度儀表,忍的好不辛苦。


    獒牙小隊之後,便是三隊魔獸騎士,每當一撥魔獸騎士過去,人群中便是爆發出一陣陣的驚歎聲。


    然後就是李業翎了,當騎乘著月神白虎,麵目俊朗的李業翎出現在城門口的時候,人群瞬間就是沉寂了下來,每一個人,都在仔細的打量著這個年輕人――就是他,起自於寒微之中,現在卻占據了整個鋼鐵鎮,所有人都成為了他的子民。而此時,更是收服了一支如此強大的獸人軍隊,把他們帶回了鋼鐵鎮。


    中央大道早就已經用清水不知道衝了多少遍,大青石鋪成的路麵光可鑒人,月神白虎邁著優雅的步子走到燕清源等人麵前。


    “見過大人!”


    以曲文理為首,所有人全都是彎下腰來,齊聲說道。他們的聲音中滿是恭謹,對於李業翎,這些之前就跟著他的老人兒們,心中隻有崇敬。李業翎久去未歸,本來有些人心不穩,但是現在,大人不但回來了,而且還帶回來了這樣強大的一支軍隊,崛起指日可待!


    除了那兩個女子,一個清冷如蓮,一個素白如冰。


    看見李業翎的目光向自己投來,冰姑娘還是那一臉冷冷的表情,隻是輕輕眨了眨眼睛,李業翎向她頷首示意,然後便是轉向了清源。


    這個女孩兒,眼中有激動,有高興,更多的,卻是忐忑和擔心,她的臉是如此的清瘦,似乎以前幾天見她更瘦了一些。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自己,水汽在裏麵氤氳。


    李業翎心中一陣疼痛,一伸手,便是把清源給撈了上了,放在自己的身前。


    “啊?”一聲驚呼,在這麽多人麵前被李業翎做出如此親昵的動作,燕清源長的滿臉通紅,輕輕的掙紮著,低聲道:“你做什麽,放開我!”


    李業翎輕輕一笑:“我要去告訴所有人,一個事實!”


    清源愕然。


    看著月神白虎絕塵而去的身影,翟南燕心中一陣難掩的酸楚,這個負心人,自己等了他這麽久,竟然連正眼都不看自己一下嗎?癡癡地看著那遠去的背影,淚水已經模糊了雙眼。


    得到了李業翎授意的月神白虎邁著優雅輕快的步子,如一道閃電一般一路奔馳,然後陡然間便是停在了中央大道的最中間。


    李業翎站了起來,把清源打橫抱起,下一個瞬間,他的聲音傳遍了整個鋼鐵鎮。


    “清源,你可看到了嗎?這個鋼鐵鎮,這十幾萬人,都是你的子民!”


    聲音清越激蕩,在所有人的耳邊,都是響起了一個驚雷一般。


    燕清源癡癡地看著李業翎,忽然失聲痛哭。


    人群,陡然間爆發出來一陣巨大的歡呼聲――能夠把整個鋼鐵鎮都當做禮物送給一個女子,這樣重情重義的人,又怎麽會是一個殘暴無仁的暴戾上位者?


    如果說魔獸騎士和獒牙小隊帶給大家的是新奇,李業翎帶給大家的是感動,那麽那些隨後入城的炮兵部隊,帶給所有人的,就隻有震懾和恐懼。那冰冷冷的鋼鐵武器,那巨大的炮身,那些斜指天空的炮管,帶來的是最直接的威懾。


    以至於直到炮兵部隊都走到了盡頭,人們還是沒有反應過來。


    而此時的李業翎,正站在香格裏拉大酒店六樓臨街的窗口,向下看著,看見民眾們臉上的神情,滿意的點了點頭。


    香格裏拉大酒店在舊時代就是整個鋼鐵鎮最為奢華的高層建築物,二十三層的巨大建築物可以容納上千人在居住。這裏曾經是林宏達的居所,現在被李業翎改成了臨時的城主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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