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禦說作為顧家的女婿,他也不會讓九泉之下的嶽父蒙受不白之冤,這話的意思分明就是要幫顧家翻案的意思。


    顧卿晚不覺怔住,半響她才眨了眨眼,道:“你……這是你的想法,還是王府。”


    秦禦凝視著她,微微歎了一口氣,旋即他將顧卿晚攬在懷中抱著,用下巴抵著她的發頂,輕輕的蹭了兩下,這才開口道:“卿卿,是我從前對你太不好了嗎?以至於你到現在竟都沒有和我夫妻一體的覺悟?”


    顧卿晚因他的話又怔了下,旋即她搖頭,道:“我有啊,我嫁給你,禮親王府便是我的家,我不會讓人損害王府的利益,更不會讓人損傷你一丁點。”


    秦禦聞言眸中帶著笑意,唇邊卻露出些許無奈的曬笑來,他雙手捧著她的臉頰,凝視著她,鄭重其事的道:“是如此,我自然也是如此。夫妻一體,於我也是如此啊。於王府,自你嫁給我,顧家的事兒便已是王府的事兒了。”


    顧卿晚想說,可是從前秦禦卻並不是這樣以為的,在她從劉民生那裏得到周鼎興的保證書時,秦禦將那保證書壓了下來。豈不就表示他沒有為顧家出頭的意思?現在怎麽……


    她疑惑和迷茫的樣子令秦禦心中微揪,撫著顧卿晚的鬢發,道:“從前我雖有心,但卻不能為你而枉顧整個禮親王府。可如今你是我的妻子,父王和王妃他們同意我迎娶你的一刻起,便是已經認了顧氏這門姻親,無論顧氏是昔日的首輔之家,還是現在的罪臣之家,顧氏都是王府的姻親。姻親蒙受冤屈,倘使置之不理,那我,還有王府又如何有臉麵讓你心甘情願的為王府生兒育女,添磚加瓦?又有什麽臉麵能要求你一心一意的做我的妻,為王府著想?”


    秦禦的話,令顧卿晚眼眸中緩緩浮現出動人的波光,笑意從她眼底蕩開。


    他的話,告訴她,王府接受的是整個她,接納的是背負著顧氏仇恨的她,顧家是王府的姻親,為姻親便是於皇帝為敵,王府也義無反顧。


    因為她是他們的家人!


    顧卿晚禁不住投靠進秦禦的懷裏,半響她才吸了吸鼻子,聲音有些悶悶的,道:“早知道嫁給你這麽好,我還跑什麽,使勁發揮發揮媚術,蠱惑的你早日迎娶我才好呢。”


    秦禦聞言卻笑了起來,拍撫著顧卿晚的背脊,道:“好了,外頭的事兒,你就不要多管了。我和大舅哥會商量著來的,你如今產子還沒完全恢複,多歇著,養好身子才是要緊。將來,咱們還得給糖包添幾個弟弟妹妹呢。”


    顧卿晚歎了一聲,嘟嘴道:“我想管外頭的事兒,倒是也得能管的了啊。你不知道,自從有了糖包,我便覺得自己變笨了不少,外頭的事兒我根本有心無力啊。”


    她說著倒是聲音一頓,詫異的盯著秦禦,道:“不對啊,從前你不是說咱們就生糖包一個,是男是女都不要了嗎?”


    從前秦禦在顧卿晚懷著時候是這麽說過,那是因為憋的實在難受,再加上怕顧卿晚生產時會痛苦有危險。


    然現在他卻不那麽想了,他笑著啄了啄顧卿晚的唇瓣,道:“那是因為我沒想到卿卿竟然這麽強悍啊,瞧卿卿生糖包何等順利,這麽好生養,咱們不多要幾個豈不是虧了?不過起碼也得等糖包五歲後,在生第二個前,卿卿得先將我暫時喂飽了才成。”


    秦禦曖昧的說完,薄唇已來到了顧卿晚的脖頸,落下一串密密綿綿的吻,一路往下……


    “嗯……”


    屋裏很快便響起了細碎而曖昧的聲響,外頭樹上的蟬似也感受到了那股躁動,突然陣陣鳴叫著,遮掩了那令人臉紅的動靜。


    相比之下,此刻的周府中卻已亂成一團。


    周府的女眷們怎麽都沒有想到,周鼎興和周江延好端端的去上早朝,竟然就上到了刑部大牢中去,周家亂成一團。


    周老夫人問訊時便暈厥了過去,周清秋昨日還在為了聖旨賜婚的事兒,啼哭不止,要死要活的,可今日卻遭受了這樣的晴天霹靂。


    她也顧不上躺在床上**了,爬起來便帶著丫鬟到了其母吳氏的院子。她到時,吳氏剛剛從震驚不信中回過神來,見周清秋進來,吳氏便跌跌撞撞的過去抱住了她,哭著道:“我的兒啊,這可如何是好,咱們母女的命怎麽都這麽苦啊,好端端的怎麽你祖父和父親就都進了刑部大牢了啊。”


    周清秋原本還寄希望於這是一場噩夢,或者是丫鬟們弄錯了,直到這一刻才發現一切都是真的。她臉色愈發蒼白起來,呆滯了一瞬,忙拽著吳氏,道:“母親,你快去求求外祖父啊,求求外祖父救救祖父和父親。祖父不是宰相,是首輔嗎?祖父怎麽可能入獄呢?這一定是弄錯了,祖父不是最得皇上的信任和重用的嗎?”


    吳氏因周清秋的話略定了定神,摸了一把眼淚,道:“對,對,母親這就回國公府去,父親一定有辦法的,一定有辦法的。”


    吳氏帶了兩個丫鬟急匆匆的走了,周清秋又急匆匆往周老夫人的院子去。


    周老夫人剛剛被丫鬟們從暈厥中救命,周清秋見丫鬟們都六神無主的,心中更是不安定,坐在了床前,周老夫人拉著她的手,垂淚道:“秋姐兒別怕,你祖父他行事一向謹慎,這當官的哪個沒有幾沉幾浮,這額都是常事兒,皇上信任你祖父,沒事兒的。”


    周清秋卻知道祖母隻是在安慰她,安慰她自己罷了,祖父和父親都下獄了,這哪裏是尋常的官場沉浮啊。


    周清秋聲音微顫,道:“祖母可已派人去喚回叔祖父了?”


    她口中的叔祖父自然便是周鼎文了,五日前,周鼎文突然夜裏做了場夢,夢到了早年丟失的那個兒子,其托夢說,其被賣到了沂州府。


    周鼎文竟然以夢為真,向周老夫人說明後,便向朝廷告了假,離開了京城去沂州府尋兒子去了。


    周老夫人聞言點頭,道:“家裏出了這樣的事兒,自然是要讓你叔祖父趕緊回來周旋安排的,祖父已經給你叔祖父送去了加急信,想來你叔祖父接到信立馬就會回來的。”


    周清秋這才略心安了一些,好再皇上沒有讓人前往京城外鎖拿叔祖父,既然叔祖父沒事兒,便說明周家犯的並不是什麽抄家滅門的大罪,興許還有轉圜的餘地。


    周清秋卻不知道,刑部大牢中,周鼎興正在懷疑周鼎文。


    隻因今日朝堂上白禦史彈劾的那些,都不是誣陷,確實都是周鼎興犯下的罪行,但是這些事兒,他做的非常謹慎小心,根本就不可能被人查到。


    除非是自家人泄密了,而這個自家人很明顯就是他的嫡親兄弟,周鼎文。


    不管是賣官,還是私自鑄造銅幣,都涉及銀錢往來,而在這方麵上,周鼎文是能手,周鼎文也自然是周鼎興的有力臂膀。


    兄弟二人是一母同胞,從小感情就好,周鼎文沒了兒子,又是他將小兒子過繼給了周鼎文,周家的長房和二房不分彼此,相處融洽,利益相關。


    他完了,周鼎文又能得什麽好啊!


    周鼎興到現在都不明白,到底為什麽周鼎文要這麽做!?


    周鼎興甚至覺得自己弄錯了,可是若然不是周鼎文,外人根本不可能知道銅礦的具體位置,更不可能得到那麽多確鑿的證據。


    更何況五日前,周鼎文還湊巧離開了京城。


    不過有一點周鼎興很清楚,那就是他完了,再官複原職,那是根本不可能的,能保全下性命,好好走出這刑部大牢便已是最好的結果。


    然而周鼎興在官場沉浮這大半輩子,敏銳性他還是有的,他覺得既然有人連周鼎文都能策反的了,便定然是來勢洶洶,籌謀已久。


    周鼎興有種預感,那籌謀之人,不會這麽輕易就繞過周家,他有種很可怕的預感,這個預感讓他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斬草除根的道理,周鼎興自然是清楚的,就算是不為了顧家放在當鋪的東西,他也定然不會讓顧弦禛活著。


    他派去的人,順利的殺死了顧弦禛,並且拿回了顧弦禛的手掌,但是後來卻證明當鋪裏留下的指紋並不是顧弦禛的。


    他當時沒有多想,隻以為當鋪裏的指紋是顧卿晚的,那斷掌不對也是應該。


    現在想來,卻有些擔憂,那斷掌會不會就不是顧弦禛的,顧弦禛很可能沒有死,現在他回來了,回來替顧家報仇雪恨來了。


    可周鼎興害怕和明白都來的太遲,如今他和周江延都入了刑部大牢,剩下一個周鼎文還是個背叛了周家的。


    周鼎興簡直猶如困獸,恐懼到了極致,卻又無能為力。


    周鼎興想的不錯,顧弦禛不可能讓周鼎興活著離開刑部大牢。


    三司會審,刑部率先封鎖了周鼎興父子二人的書房,抄查之後,竟然從周鼎興書房的暗室中搜出了一樣東西。


    刑部尚書連夜將這樣東西送進了宮中,送到了秦英帝的麵前。


    乾坤宮中,秦英帝瞧著眼前的紫檀木盒子,神情一片鐵青,盒子中靜靜的放著半塊傳國玉璽,另外還有一張寶藏圖。


    不錯,這盒子正是顧家存放在當鋪的那個。


    秦英帝揮手令刑部尚書退下,一掌重重的按在了那半塊傳國玉璽上,臉色變幻不停。


    先前正是周鼎興密報於他,說先皇臨終前,曾秘密傳給顧明承一個盒子,放在傳國玉璽和周睿帝的寶藏圖。而顧明承私自藏下這些東西,並且和禮親王府密謀用這些東西來謀反,秦英帝信以為真這才收拾了顧家。


    然而顧家覆滅後,秦英帝所派的人卻並沒能從顧家翻出這些東西來,周鼎興隻道興許是顧明承有所察覺,已經將東西轉移了。也有可能,東西早便落到了禮親王府。


    然而現在倒好,這些東西從周家被翻了出來!


    這說明什麽?


    說明有不臣之心的一直都是周鼎興,說明周鼎興一直在說謊,在耍弄他這個皇帝。


    有可能這傳國玉璽,最開始的時候,便是先帝交到周鼎興手中的,周鼎興反汙顧明承,借此鏟除了顧明承。也有可能傳國玉璽確實是先帝交給顧明承,但是後來顧家覆滅,周鼎興卻得到了東西。


    可他竟然私藏了起來,他私藏了便說明他有謀逆之心,說明周鼎興對他這個皇帝並不忠誠!


    他簡直該死!


    秦英帝怒火中燒,但是周鼎興是他一手提拔,這才沒一年功夫,便親自處置了,這簡直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臉,也是告訴天下人,他識人不明。


    故此,在早朝上,秦英帝將周鼎興父子一案又壓了壓。秦英帝的袒護態度,令三司也稍有鬆動,可就在這個時候,皇帝的秘密線報得到消息。


    周鼎文三日前疑似和義親王府的世子一起出現在沂州府的深山中,好像是在找尋什麽東西。


    秦英帝聽聞此事,立馬便想到了那張藏寶圖。


    好呀,這分明是周家私藏了藏寶圖,並且已經找到了藏寶所在,秘密和義親王府勾結,欲尋出寶藏,占有己有!


    他們這是想幹什麽!?答案簡直是昭然若揭的。


    秦英帝對周鼎興最後一點寬容,頓時被這個消息打的支離破碎。


    翌日早朝,眾大臣們跪下行禮後,秦英帝臉色陰沉,抬了抬手。太監上前一步,道:“眾卿平身,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秦禦不動聲色的掃了一眼刑部尚書,刑部尚書上前,躬身稟道:“皇上令微臣和張大人,馬大人共同審理白大人彈劾周鼎興父子一事兒的虛實,微臣和兩位大人這兩日夜以繼日的查詢,佐證,並提審了周鼎興父子,現已查明,周鼎興父子確實犯有賣官鬻爵,私自開采銅礦,並鑄造銅錢的罪名。周鼎興父子二人對此事也是供認不諱,這是其認罪書,請皇上一看。”


    刑部尚書一言,朝堂上一片嘩然。好些人都回不過神來,周鼎興竟然已經認罪了?這麽快?


    這認罪也認的太快了吧。


    秦禦聞言卻挑了挑眉,並不意外。


    周鼎興父子的那些罪狀不難查證,尤其是那銅礦,一查一個準,既然是不認罪也沒用,那便趕緊認罪,隻有這樣,周鼎興父子才能早些被判罪,早些從刑部大牢中出來。


    隻有出了刑部大牢,事情才有轉機。


    若然拖著不肯認罪,就得一直關在刑部大牢中,等著朝廷的人馬前往邊境查證銅礦之事,這樣的話,就太被動了,誰知道他們在大牢中時,外頭謀劃的人又挖了什麽坑。


    周鼎興的想法是好的,但周鼎興卻想不到,顧弦禛分明已算到了這一層,顧弦禛根本就不會給周鼎興父子**的機會,他根本就沒想過要放周鼎興父子出刑部大牢。


    認罪書被送了上去,秦英帝瞧著上頭鮮紅的指印,簡直渾身顫抖!


    他甚至在想,周鼎興私自鑄造銅幣,又賣官,又結黨營私的都是為了義親王府,為了謀逆,扶持新帝!


    秦英帝重重的將認罪書拍在了龍案上,就在秦英帝龍顏大怒,已在大開殺戒的臨界點時,永威侯出列,稟報道:“啟稟皇上,微臣有事要奏。微臣半年前,曾發現有人在秘密收購戰馬,刀劍等兵器,茲事體大,微臣一直在追查,然而行事之人非常謹慎,微臣一直都沒抓到他的尾巴,前幾日周鼎興父子入獄,那些收購戰馬兵器的人突然便毀了老窩,一夜間消失的幹幹淨淨……微臣覺得此事怕不是巧合。”


    永威侯的意思很明白,他懷疑私下偷偷購戰馬和兵器的就是周家父子,因為他們入獄了,那些購買戰馬兵器的自然怕朝廷下一步就查到了頭上,搗毀老窩,消失不見了。


    秦英帝額頭青筋突突直跳,一掌拍在了龍案上,道:“好,好!賣官鬻爵,結黨營私,私鑄銅錢,還私購兵器戰馬,周家這是想造反啊!宣旨,周氏一族有負聖恩,是為我大秦奸佞,周鼎興,周鼎文,周江延暫立決,周氏族人,男子流放,女子充入官奴!欽此!”


    秦英帝言罷,怒氣騰騰起身,拂袖而去,朝廷上下一片嘩然。( 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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