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回(求訂閱!)


    李承乾心裏有些納罕,但是麵上沒有表現出來。他就著阿耶遞給自己的順序,一張張地往下看,逐漸了解到這是什麽情況。


    第一張帛書來自於太史局令李淳風。墨跡嶄新,大概是他最近呈的。


    上麵說裴寂兩年前遠離妻兒、流放靜州,在靜州過了一段極其辛苦的日子,之後還有人冒著他的名號發動起義,他當即率領了自己能調動的兵馬,在清平縣靖定叛亂。如今裴寂年事已高、孤苦無依地在外漂泊,還望陛下看在他對李唐一派忠誠的份兒上,大發慈悲地讓他回京了卻餘生。


    第二張帛書來自於嶺南道的成都府。墨跡老舊,應該是妥善存放很久了的原本。


    這張帛書詳細地匯報了,當時靜州叛亂從何時起,在何地出,裴寂是怎麽派人遊說成都府,讓府尹把自己手裏的一半精兵借給他的。這裏麵的信息無比精準,就像是無數張軍報的疊加。


    放在最底下的帛書來自於法雅和尚。墨跡比第二張還要淺淡,翻到後麵,竟然還有一串斑斑的血跡,看上去很是滲人。


    這是張絕命書,李承乾看完隻有一個感覺。


    這個和尚寫的字很好看,但是透著蕭瑟的味道。他在上麵說自己馬上就要死了,幸而臨死前把自己的預言告訴了一位裴姓友人,總算是死而無憾。然李唐掌權之人明知道那個預言內容,卻對預言的到來無能為力,真是奇也怪哉,可憐可笑啊。


    李承乾將這三張帛書連在一起看,很容易就推斷出,法雅和尚所提到的裴姓友人,指的就是裴寂。


    但是他看完又很迷茫:裴寂是個位高權重的朝臣啊,他怎麽會和方外之人扯上這樣深的關係?裴寂為何會被阿耶貶到京外去呢?阿耶今天見到了李淳風的折子,他自己為何不拿主意,反而要給孩子看這些呢?


    李世民見他的目光遊離在帛書之外。道:“若你坐在這個位子上,你覺得裴寂要不要回京來?”


    “回京。”李承乾沒有猶豫就說道。


    “為什麽?”他詫異地望著坐在自己對麵的李承乾。


    兩年前,法雅和尚在長安城可以說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


    他上能出入皇宮,下能行走市坊。張口就能斷人禍福。隨手就能掐算天時。這個和尚的本事很大,都人見了他都無比恭敬,甚至爭相用財寶、飯食供養他。


    然而法雅和尚橫遭死劫,就是因為他的本事太大了——他竟然在李唐開國十幾年的時候,說李唐將要亡於女子之手。


    實際上法雅和尚沒有在外頭說過這句。不過是他的狂熱信眾漏了底兒,引起了坊間的混亂言論。


    李世民聽到傳聞後,外表震怒心裏慌亂。畢竟法雅和尚的卜術占象是有目共睹的,他過去還曾幫著自己大敗王世充。


    他下令將法雅和尚打入大牢,然後嚴刑逼問他那個預言的細節。法雅和尚寧願受死也不說,因為他相信自己若是說了,在下三途輪回個幾十次都不夠抵罪的。


    法雅和尚在臨死前留下了一張帛書,就是李承乾現在所見的這個。


    上麵提及了裴寂,李世民疑心裴寂知情,將他問罪入獄。結果發現他也不說。或者是真的不知或者是隱瞞細節,李世民一怒之下,找人杜撰了幾個理由,將他打發回鄉。


    後來信陽有個善於算卦看相的狂士見到了裴寂,說他是天下之主的長相。話透過無數個人傳到陛下耳朵裏,不是原來的意思了。李世民覺得他有反心,就流放他去靜州。


    誰知裴寂本身是個招災的。在靜州沒過上幾個月舒心日子,就聽靜州太守帶著一眾山羌南蠻起義了。借兵平定靜州以後,他被安置到了成都府。


    “這張帛書上寫道,他與祖父的關係很好。如果他能回京來,祖父的身體說不定就能好些了。”李承乾指了李淳風的帛書道。他早就看出,裴寂被貶的經過恐怕不是這三張帛書上的文字就能概括的,於是他巧妙地選了一個最不容易錯的角度回答。


    反正他的年紀還小。阿耶也不會要求自己考慮周全。


    李世民的麵色一下子凝固。原來這件事情在孩童的眼裏,是這麽簡單的啊。答案是如此的直指本心,讓他無法說出拒絕的理由。


    “那麽由你起草一個詔書吧。”他說著,將筆硯和卷軸推到了李承乾的眼前。


    李承乾卷了卷袖子拾起朱筆,眼眸裏閃過一絲亮光,接著沉寂下去了。


    對麵的人刷刷地寫著什麽。毫無停頓。李世民對他很滿意,感覺早慧而且敏行的長子似乎能力又提高了一些。若不是他最近身體不好,今年二月就能完成冠禮,成為合格的儲君了,現如今這冠禮還不知何時能成。


    想到這裏,李世民不禁歎了口氣。


    ……


    秦英和蘇桓從棋室出來的時候,正好是午時。兩個人結伴去飯堂吃完飯,就各自回後院的廂房休息去了。


    她走到半路,就看簪花娘子靜靜坐在廊下發呆。


    拍了一下簪花娘子的肩,秦英見她全無反應,感覺有些奇怪。昨天自己不是已經花了好些時間安慰她了嗎?走的時候還看她微笑了一瞬間,今天怎麽忽然沉悶起來了?心情還沒調整過來嗎?


    心裏的念頭刹那間轉了好幾圈,秦英坐在簪花娘子旁邊,有節奏地拍著她的後背。


    秦英記得小時候自己在外頭受了什麽委屈,阿姊就是這樣安慰她的。


    後來她問阿姊為什麽不給她講個故事、或者做點好吃的哄自己。就聽阿姊說道:觸碰能夠更有效地慰藉心靈。


    “——你說李淳風他是怎樣的人呢?”簪花娘子頭也不偏,就知道是秦英過來了。


    “有時他心思縝密、三思後行地讓人覺得他是個孔門儒生,有時他放浪形骸、嬉皮笑臉地讓人想要……”簪花娘子麵色猙獰地磨後槽牙,“一隻手捏死他。”


    秦英了然地拉長語調笑道:“他今天又來翰林院找你?看你如此生氣,他剛才是做了冒犯你的事情嗎?”


    “……就這樣。”簪花娘子比劃著一個手勢。


    秦英看懂了以後,害羞地捂住發燙的臉。


    (未完待續。)


    ps:  我寫這段的時候,感覺李承乾好有心機啊。他小小年紀就和活了三百歲的秦英一樣,精於計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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