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三回


    秦英為了不讓天帝繼續惻惻,便故意捂著空空如也的肚子道,自己餓了想吃東西。


    梅三娘聞言不疑有他,便端了香案出廂房,為秦英準備容易克化的白粥。


    等梅三娘的身影不見於屏風,秦英朝天帝歎息道:“陛下和梅三娘還未相認?”


    他沉默了片刻道:“前塵往事如夢似幻,相認爭如不認。”


    “也對。”秦英由此想到了劉允曾對她講過的那個故事,微笑起來繼續道,“認了尷尬,不如不認。”


    秦英前世和劉允兩情相悅,但是那又如何?她今生所喜歡的並非是劉允。不認兩者有舊情,便是給彼此留了退路。若是劉允想不透徹,他們便隻能做陌路之人了。幸好,劉允終究是沒有讓她在西華觀興修的太一殿荒置。


    ——梅三娘和天帝之間發生了什麽,秦英並不知道。但看天帝欲言又止的樣子,她便猜測他們之間不會有什麽好事。誰虧欠或者辜負誰,都是說不準的。


    天帝麵容淡然地回視著秦英,毫不畏懼她一臉探究地打量自己,神色坦蕩無比。


    秦英瞧不出什麽八卦的空子也就放棄了,打個哈哈與他聊了幾句有的沒的,便等著梅三娘端了白粥填飽空落很久的肚子。


    吃過了晚飯已經很晚了,宵禁已過,天帝歇在了後院的客房,就住在裴寂隔壁。


    秦英將碗裏的殘餘用勺子刮幹淨,空碗遞給梅三娘以後,故意調侃道:“你對楊郎君印象怎麽樣?”


    梅三娘沉吟了一番,下意識地接口道:“為人親切和善,不過同時給人一種避之千裏的距離感。奇怪的是我好像在哪裏見過他。”


    秦英幾不可查地挑了一挑眉,笑道:“從今以後他便要在宅子裏長住,你們大概會時常遇見。要把握住機會啊。”


    這時候的梅三娘大驚失色:“大人還真想要將我保媒給不知底細的外人?”雖然天帝相貌堂堂,她對他還有著莫名的熟悉,但是秦英積極地牽線,讓梅三娘本能警惕了起來。


    “楊郎君於我有救命之大恩,娘子替我以身相許可好?”秦英用手摩挲著自己的下巴,狀若認真地問道。


    梅三娘氣哼哼地站起來,再不和她廢話,掉頭就走。臨到廂房門口她才補充一句沒有什麽殺傷力的話:“你確實是好多了。一張利嘴貧地厲害。”


    秦英害怕她被自己弄地惱火了,隔著屏風朝她的影子擺擺手道:“……你若是不願意便算了,就當我剛才一個字也沒說。”


    “晚安。”梅三娘關上房門輕輕道一聲。她的心念再如何堅定,也禁不得秦英多次地提及楊郎君,現在梅三娘有些好奇,他是怎麽得了秦英的欣賞。


    ……


    第二天秦英起榻一改昨天的萎靡狀態,神清氣爽眸光奕奕,連束發的事也不假梅三娘之手了。等要出宅子門口了,秦英好言叫梅三娘去忙自己的,一撩青布簾子鑽進了車廂,之後露出了一個笑容。


    梅三娘目送她乘的車駕拐了彎兒,駛出興道裏的十字街,繼續怔怔地看了一會兒,才轉身漿洗衣物去了。


    冬至過後天氣便轉冷了,隨意將手伸出袖子便會被凍僵。秦英的道基初固,一時還沒有護體的真氣,坐在兩儀殿之中不光是腿腳難受,雙手也幾乎握不住朝笏。


    她餘光見前麵和旁邊的諸位大人,皆比自己年長了二三十歲,感覺他們的骨頭更是不抗寒,秦英也就不可憐自己的處境了。


    殿內的朝議散後,秦英被李承乾點名參加禦書房的小朝會。


    實際秦英的官位已經到了可以參加小朝會的範圍邊緣,然而李世民認為秦英還不能涉入這權勢中心,便從來將她拒之門外。


    秦英每天上朝就很不耐煩了,要她朝議後再多參加一個小朝會,她才懶得應對呢。李世民的舉動正好合了她的心意。


    不過這次李承乾叫她參加,意義便有些不同了。她實在無法拒絕他的當眾盛情。


    文武兩班朝臣在聽到年紀尚少年的太子殿下,如此偏袒自己過去的侍醫,都不甚讚成地皺起了眉頭,然而魏征難得沒有表態,沒有人做出頭鳥,他們就一致保持了緘口不言。


    如此一來秦英便順利地和一眾肱骨之臣進了禦書房。


    這不大不小的地界因放著無數書卷,每年冬天都不惜炭火地燒起地龍。裏麵的溫度恰到好處暖和地能秦英的四肢百骸,若身邊沒有人在,她幾乎就要舒服地歎息出來了。


    李承乾坐在禦案之前睥睨了一圈周圍的人,所有朝臣都是低著眉,做出眼觀鼻鼻觀心的模樣,唯獨秦英是悄悄抬頭,好像是頭一次進這間朝會奏議之用的禦書房西廂。


    然而李承乾記得秦英過去來過禦書房為自己求情。


    兩人目光不期而遇。


    她朝他彎著唇角笑了一下。


    他愣了愣,隨即努力裝出並不在意的表情,一振衣袖威儀萬千,道:“諸位愛卿對除夕之日的七室尚饗可有什麽高見。”


    秦英聽罷再次看了李承乾一眼。她知道他為何要將自己詔進小朝會了。原來他是要在禦書房和諸位大人探討除夕尚饗的儀式。


    房玄齡手執朝笏俯身下拜道:“不知殿下何來此問?”


    李承乾等的便是朝臣來問這一句話,見狀從容不迫地道:“李唐自建國以來便奉老子為先祖之首。除夕七室尚饗,是否應該也有老子一室獨尊?”


    在李承乾講話的時候,長孫國舅和高士廉已經眼神交流起來。


    最後高士廉欲言又止地道:“陛下在位五年來並未注意此間細節,殿下監國數日,便心思縝密到令人佩服。”


    小朝會並不比兩儀殿的朝會,氣氛比較輕鬆悠閑,在座的朝臣不必那麽拘於禮數,先施禮做拜再言及觀點。剛才房玄齡那麽鄭重,是因為他重禮數,無論何時都不荒廢看上去很囉嗦麻煩的流程。


    有了拋磚之人,其他朝臣也都接連浮出水麵。


    其中便有魏征諫言道:“臣以為太子殿下在監國之時,提議修改禮製並不妥當。”(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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