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起來,康熙爺難得地給了恩典,放了幾個皇子一天大假,可以在家中好好休整休整。胤禛終於能夠在家裏安安穩穩坐上一會兒,暫時忘記了朝堂和戰場上的驚險,心頭也是說不出的舒暢。


    宋氏和李氏出來給胤禛行了禮,眼淚汪汪地訴說了一番相思之情,不過當著晴鳶和另一個人的麵兒卻又不好太過出格,因此隻是點到為止而已。具體的各自的旖旎衷腸,想來也隻有當胤禛去到她們院子裏的時候才能表現出來了。


    晴鳶終於找了個空閑將他離開這些日子裏,家中的事務都說了一遍,胤禛隻是聽著,對這些家宅中的事情一向是不怎麽搭理的。所謂男主外、女主內,他在外麵為了功名利祿、闔府興衰打拚,家中的事情自有晴鳶打理得清清楚楚,雖沒有明說,但看得出來他還是相當滿意的,說著說著就又將晴鳶拉進了懷中,好一番溫存。


    到了晚上,夫妻倆穿戴整齊,便一起進宮去參加慶功宴去了。這次的慶功宴並不是單純的家宴,這次隨軍出征的將領們,無論官職大小,隻要回京了的就都獲得了恩寵,可以進宮來赴宴。當然,宴會上也分成了等級高低,像晴鳶這種身份的人,沒有相對應的身份等級,卻也是坐不到一塊兒的。


    由於人數眾多,密密麻麻擺放著諾大一片的桌子,看上去很是壯觀。紅色的燈籠一排接一排掛上,隻照得宴會場地亮如白晝,絲樂管弦聲嫋嫋婷婷傳來,若有似無,營造出仙音陣陣的氛圍。雖然到場的人大多是武將,但在這樣的氣氛、這樣的地點,卻都一個個學會了輕聲細語,打醒了十二萬分的精神,小心翼翼。晴鳶冷眼旁觀著,不由得暗中好氣又好笑。若是在戰場上他們也是這副模樣,這仗也就不用打了。可惜這些戰場上的驍勇男兒,回到了世俗等級的社會中,終究免不了伏低做小、卑躬屈膝。


    這是世俗的悲哀、等級的缺陷,卻沒有人能夠改變,包括皇帝自己。


    默默垂下眼簾,掩去了眼中的悲哀和譏嘲,她放鬆了心情。自己真的是太閑了啊!這些其實又不關自己的事,何苦去傷春悲秋、無事呻吟呢?過好自己的日子已是不易,她又哪裏來那麽多的閑功夫關心別人?


    收拾了心情,她打起精神傾聽著德妃等宮裏的娘娘們跟幾個皇子福晉之間的談話,話中不外就是皇上和諸位皇子此次出征時的風風雨雨,人人臉上都洋溢著喜氣,自家的男人回來了,仿佛就有了支柱,說話也都有了底氣。


    無論是排行還是資曆,她在眾妯娌中也算不上靠前的,更不能跟宮裏的娘娘們相比了。因此,當她們聊得開心的時候,她也不多話,就在一旁靜靜聽著,不時含笑點頭,似乎很是讚同的樣子,天才知道她隻有一半的心思放在這上麵,另一半的心思卻早已經神遊太虛去了。


    忽然,腰間傳來一陣異樣,她愣了一下,轉頭看去,卻是旁邊的琪歆用手輕輕戳了戳她,湊過了頭來問道:“四嫂,昨兒個四哥回去,可是好好‘安慰’了你一番吧?”


    她莫明其妙地看著琪歆,琪歆掩著嘴,哧哧笑了起來,柔若無骨的手指輕輕拂過她的頸間,曖昧地壓低了聲音說道:“四哥和四嫂,真是恩愛夫妻啊!”


    她的臉“唰”的一聲就紅了,不用多說,她便知道肯定是胤禛在她頸間留下了什麽痕跡,隻可恨今兒個白天沒發現……不,也許昨兒個晚上還沒有呢,說不得是白天溫存的時候留下的,於是便疏忽了!如今被坐在旁邊的琪歆瞧得一清二楚,還好目前看來就隻有她注意到了,否則自己的臉麵要往哪兒擱?!


    她又羞又氣,捏住了琪歆的手,嗔道:“小妮子別的不好好看,專看人家身上的……做什麽?!我就不信昨兒個八爺回去,沒有好好調教你一番!”說罷作勢就要撲過去,在琪歆身上也翻出幾處痕跡來,直慌得琪歆連聲討饒,說了不少好話,再加上這席間不好太過喧嘩,她這才悻悻然作罷。


    然而兩人的打鬧終究是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宜妃就笑著對德妃說道:“德妃姐姐,您看這年紀輕就是好啊!說說笑笑、打打鬧鬧的,多快樂!”


    德妃眼光一閃,瞟了一眼晴鳶,淡淡地笑著說道:“終究是年紀輕,不懂得分寸。在這種場合居然也放肆打鬧,太不懂事了!說起來,倒是本宮平日裏疏於管教,讓妹妹看笑話了。”


    這話聽得晴鳶心中一跳,趕緊站起身來,跪下說道:“兒媳魯莽,席間打鬧有失體統,還請額娘責罰。”


    琪歆嚇了一跳,趕緊也跟著跪下道:“啟稟德妃娘娘,都是臣媳的錯,是臣媳說錯了話惹得四嫂生氣,才會失了分寸。請德妃娘娘責罰。”


    宜妃抿嘴一笑,眼中閃過一絲得意,卻在一旁當起了和事老,調解道:“哎呀,德妃姐姐,我不過是說著玩兒,這大好的日子,大家都那麽開心,隨便一點兒也不要緊的嘛!都怪我,說錯了話,您就別生氣了,也沒得讓小輩們吃了掛落,膽顫心驚的。”


    德妃的眼中厲芒一閃,扯了扯唇角,似笑非笑地說道:“是啊,你看看我,平日裏嚴肅慣了,今兒個竟然又犯了老毛病,倒是讓你們見笑了!”一番自誹,卻也將這事兒給帶了過去,眾人麵麵相覷,紛紛綻出了笑顏,三言兩語岔開了話題。


    然而表麵上放鬆了下來,內裏卻似乎有一陣暗雲湧動著。晴鳶心中有些詫異,雖然平日裏各宮的娘娘們也不對付,但畢竟還維持著麵子上的和睦,不曾像這樣在大庭廣眾之下明嘲暗諷,今兒個卻分明就是借題發揮,究竟是怎麽回事?


    宜妃看了看還跪在地上的晴鳶和琪歆,揚了揚嘴角,笑著說道:“老四和老八的福晉,快起來吧。德妃姐姐可沒有責怪你們的意思,不過大家說笑罷了,你們也別當真。”


    晴鳶卻不敢應聲,偷偷瞟了一眼德妃,看見她微微撇了撇嘴,利箭一樣的眼光掃了她們一眼,這才說道:“宜妃娘娘的話,你們也聽到了,還不快點起來?”


    她們這才敢應了,磕了個頭之後,戰戰兢兢爬了起來,坐在位子上一動也不敢動了。


    德妃的精力卻不在她們身上,瞟了一眼宜妃之後說道:“宜妃妹妹真是心地善良,懂得憐惜小輩,難怪皇上那麽喜愛你。照這樣看來,過幾個月,新選出來的秀女倒是要勞煩妹妹多多照顧了!”


    宜妃愣了一下,扯了扯嘴角,笑道:“若論照顧小輩,還有什麽人能比德妃姐姐更周到?再說了,德妃姐姐如今統禦後宮,新選進來的秀女都是要歸你管的,我又哪兒敢越齟代庖呢?而且新秀女必定差了規矩,還要指望姐姐多多管教她們呢!讓她們好好兒地適應宮中規矩,也好讓皇上舒舒服服、放鬆身心。”


    德妃笑了笑說:“什麽統禦後宮?別的人不知道,宜妃妹妹還不清楚嗎?你是皇上現在最寵愛的人,這選秀的事情還需要你多多協助才行,你可不能推辭!”她說話間,在“現在”兩個字上特意咬重了音調。


    宜妃眼中閃過一絲陰霾,看了看德妃,似笑非笑地說道:“這事兒終究還是著落在姐姐頭上。不過姐姐若是需要,我自當盡力幫忙。”


    晴鳶在一旁聽著,這才明白了兩人的針鋒相對緣由是什麽。今年又是三年一度的選秀之年,不久就會有青春美麗的秀女充盈後宮,德妃和宜妃自然心有不甘,擔心新人會分薄了皇帝對她們的寵愛,這本也無可厚非。三年一選的製度乃是宮廷規製,不論她們多受寵也不能改變這個製度,反而還要故作大度生怕露出一點兒拈酸呷醋的跡象來惹了皇帝不高興,這口悶氣悶在心裏,總要找個發泄的出口,於是她便倒黴地撞到槍口上了!


    她暗地裏苦笑了一聲,這可真的是無妄之災啊!但做人的小輩,就要吃得暗虧,更何況德妃是她的婆婆,兒媳做婆婆的出氣筒乃是天經地義的,她又能說什麽?!


    眼光不經意間掃過一旁的琪歆,卻正好碰上她也看過來,眼神相觸,她便知道琪歆也聽出了其中的奧妙。事實上大家說到底都是皇室女子,這點事情用不著多費功夫,一聽就能明白。不止是她們,就連其他的宮妃和福晉們,眉頭間也都籠罩了一層抑鬱,一時之間,氣氛竟有些凝滯起來,表麵上雖然還是一片其樂融融,卻都抹不掉笑容中的那一絲勉強。


    晴鳶和琪歆交換了個眼色,心中不約而同升起一絲迷惑:宮裏要選秀了,娘娘們鬱鬱寡歡可以理解,但其他的福晉們也跟著愁眉苦臉做什麽?宮裏的主子的得寵程度,雖然可以在一定情況下影響到宮外人的榮寵,可也沒那麽嚴重到息息相關的地步啊!(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com)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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