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鳶聽她說得斬釘截鐵,似是容不得人反對,心知若要繼續拒絕下去怕就真的會撕破臉了。況且這事處處透著古怪,回去冷靜一下好好琢磨琢磨也是好的,總能夠想個法子回絕了這門親事,倒不必急在一時。


    “拖”字訣,不僅對瓜爾佳氏有利,同樣對她和胤禛也有好處。


    想到這裏,她便也就不再堅持,退了一步道:“太子妃說的是。我這性子總是有些瞻前顧後的,而且我畢竟是個婦道人家,許多事情都見識短淺,考慮不了周全。待我回去跟王爺商量之後,定會給您一個滿意的答複的。”


    瓜爾佳氏聽了,心中也暗自鬆了口氣。雖然難免暗怪晴鳶不通人情、不給麵子,但麵上卻絲毫不顯露出來,放下了這個話題就說起別的來,很快便又是一副和樂融洽的景象。


    吃過了飯之後,妯娌倆正在說話,便看到胤礽和胤禛一前一後走了過來。


    “見過太子爺,見過王爺。”兩人急忙站起身來行禮。


    胤礽擺了擺手,笑道:“自家人,不必多禮。對了,晴鳶,這頓飯還吃得開心嗎?我跟老四有話要說,倒是不能跟你們一塊兒用餐,你可千萬別往心裏去啊。”


    晴鳶忙道不敢,笑著說道:“太子爺實在太過自謙了。有太子妃在這兒,正是我們應當效仿的典範,又怎麽可能出什麽岔子?今日多虧了太子爺和太子妃的招待,晴鳶實在感激不盡呢!”


    胤礽笑著看了她一眼,道:“你還是一樣會說話。”便沒有再說下去。


    能說什麽呢?以前的他自信滿滿,總以為憑借自己的手段,天下、美女都能手到擒來。可這次的事情給了他當頭一棒,敲碎了他毫無根據的自大和自傲,讓他明白原來他也不過是皇帝手中的一顆棋子,皇帝想讓他生他就可以生,想讓他死他也絕不會活過第二天。


    這樣的他如何還敢去肖想原本不屬於自己的東西?若是將來他真的能夠順利登基,那一切都還有可能,但他真的能夠成為下一任天子嗎?


    他的心中有一絲悲涼的感覺流淌著。


    晴鳶,這個他這輩子唯一心動的女人,卻是他的弟媳、老四的媳婦。且不說壓在他們頭上沉甸甸的倫常道德,單說她那利害的丈夫就不是那麽好對付的。況且,這次也是因為他自己才能逃過一劫,即使他再沒心沒肺,也做不出那種恩將仇報的事情來。


    也許……


    罷了,罷了,他與晴鳶,終究是今生無緣吧?


    這許多思緒在他腦海中一閃即逝。經曆了那場廢立的風波,他愈發地學會了隱藏自己,掩蓋自己內心真正的想法。他的身邊已經沒有人可以信任了,哪怕這個看似給了他最大助力的老四,他也不能完全放下心來。


    權勢、名利麵前,能夠一點不動心的人已經很少了。


    胤礽與瓜爾佳氏交換了個眼色,畢竟是夫妻多年,他們之間一個眼神就能彼此會意,猜到個八九不離十。知道瓜爾佳氏的行動並不順利,他不禁微微皺了皺眉頭,看了看靜靜坐在一旁沒說話的胤禛和晴鳶,到底是沒再提這事兒,用別的話題引開了去。


    又與胤礽夫婦坐了一會兒,胤禛和晴鳶就起身告辭了。這會兒時間已經不早,府裏已經開始電燈,因此胤礽和瓜爾佳氏也沒多留,親自將他們送到門口,又吩咐了一定要路上小心之後,才轉身回房。


    胤禛和晴鳶坐在馬車裏,“吱吱呀呀”的聲音伴隨著微微的搖晃,讓人沒來由覺得心底一鬆,再也不複方才的緊張和猜疑。


    胤禛看了晴鳶一眼,問道:“太子妃找你有什麽事?”


    晴鳶一愣,想到自己正好要跟他商量這事兒呢,於是便趕緊說道:“也沒什麽大事兒,就是關於喜姐兒的婚事。”說著,她就將事情的原原本本跟他說了一遍,末了說道,“爺,這事兒妾身可沒敢答應他們。妾身總覺得這裏麵有些古怪,便說要回來問問爺的意思。”


    胤禛點了點頭,神色有些深沉,拉著她的手往自己身前一帶,她猝不及防,就這麽一下子撲進了他懷裏。


    她驚呼了一聲,直覺反應地就要推開他,沒想到他一手攬在她腰間,一手壓住她的後背,低聲說道:“別動,讓我抱抱。”


    晴鳶一愣,還就真的沒有再掙紮。


    胤禛懷裏抱著心愛的人,這才覺得滿心的煩躁略微消減,大手無意識地輕輕扣著她的肩井,一邊喃喃說道:“你做得對。這事兒並不是看起來那麽簡單的,在沒有弄清楚他們的真正目的之前千萬不要輕舉妄動。喜姐兒的婚事原本很簡單,這下卻少不得會有些波折了,不過好在她年紀還小,兩三年還是等得起的。”


    “兩三年?什麽兩三年?”晴鳶愣了一下,問道。


    “兩三年,太子要麽坐穩位置,要麽就已經掉下去了。這會兒石家還能有一絲風光,但兩三年後會變成怎樣誰也不知道,如果冒冒失失把喜姐兒嫁過去了,就等於把我們跟他們綁在了一起,還會犧牲喜姐兒的終生幸福,這樣的買賣未免太虧了!還是拖一拖吧。”他歎息著說道。


    他說得很是平靜,因為這是從他自己的腦子裏猜出來的東西。但他卻沒想到,晴鳶在聽了以後,連臉色都轉眼間變了,好在她現在是伏在胤禛懷中,垂下臉,靠上他熾熱的胸膛,倒也無人看得見她現在的神情。


    胤禛說的是他的猜測,然而在郭佳玉的記憶中,太子便是在短短兩年之後再次被廢的,而且再也沒能站起來過,一直在圈禁中度過了失意頹廢的餘生。


    如果這都是真的,那麽她真的要為胤禛的觀察入微和料事如神而打從心底佩服不已了!


    她清了清嗓子,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自然,說道:“爺的想法跟妾身的不謀而合。石家是絕對不能去的,但隻要有石家在,喜姐兒就不能光明正大拒絕他們的說媒而選擇別人。等上兩三年也好,等喜姐兒長大了,局勢明朗了,再來考慮對策。”


    胤禛說得對,若是這兩年裏胤礽失勢了,那麽石家也就不足為懼,到時候喜姐兒再另找合適的人家也不遲。但若是胤礽成功了,坐穩了皇太子的位置,那麽石家的將來也必將無可限量,在那種情況下……


    胤禛靜靜地抱著懷裏的妻子,一股她特有的清香慢慢飄進他的鼻中,再慢慢滲透到他的心底,他不禁下意識收緊了懷抱,將她抱得更緊。


    她吃了一驚,想要抬起頭來看看胤禛的表情,但想了想還是算了。


    兩人就這麽互相依偎地坐著,一路回到了雍親王府。馬車一路駛進了後門,早已得到消息的秋玲等人已經拎著燈籠等在前麵了,見他們回來,便都齊齊下跪見禮。


    胤禛淡淡地說了一句:“起來吧。”便不再理他們。


    倒是他臂彎裏的晴鳶被夜空中的涼氣刺激了一下,激靈靈打了個哆嗦。他敏銳地發現了,急忙解下自己身上的鶴氅披在了她的身上。


    晴鳶抬起頭來,看著他感激地笑笑。這個男人,雖然世人都說他冷酷無情,但其實他若是成心要照顧某人時,卻也是無微不至的。


    在下人們麵前,她終究要顧及自己的身份,因此輕輕掙脫了胤禛的懷抱,輕聲說道:“爺,天色不早了,您還是早點休息吧。妾身這就先告辭了。”


    看著她緩緩走向正院的方向,胤禛的眉頭漸漸皺了起來。算算日子,今天該是去找耿氏的時候,可現在……


    “爺,您現在打算去哪兒?耿格格院兒裏嗎?”小林子對胤禛太熟悉了!熟悉到不用太明亮也能看到他臉上的表情,自然也知道他為何會擺出這麽一副麵孔。


    胤禛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晴鳶幾乎已經消失不見的身影,一咬牙道:“派人去告訴耿氏,我今兒個歇在嫡福晉那裏了。”


    小林子鬆了口氣,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弓著身子退了下去,指使了身邊一個小太監去給耿氏傳信。


    而胤禛則在這個時候,已經大步流星追著晴鳶去了。


    晴鳶還沒走到正院兒門口,就聽見後麵傳來氣喘籲籲的聲音,叫道:“嫡福晉慢走!”


    她停下腳步,奇怪地轉過身來,想要看看究竟是誰在招呼她。


    隻見一個小太監喘著氣跑到她跟前。雖然她走得並不快,但時間上卻已經頗久了,因此當胤禛決定去追的時候,她早已走出了老遠。小林子自然不會放任胤禛不顧儀態地追過去,因此便找了一個小太監跑著搶上前去先攔住晴鳶,也免得胤禛在後麵追著辛苦。


    晴鳶聽他說完,眉頭一皺,問道:“爺怎會想來我這裏?他今晚不是該去耿格格那兒嗎?”


    那小太監畏畏縮縮低下了頭,訥訥地說道:“奴……奴才不知道。”


    晴鳶一下子回過神來,不由自嘲地笑笑。她也真是關心則亂了,怎會以為這麽個小太監會知道胤禛的心思?


    不過既然有了這番傳話,她自然不能當作耳旁風,便在小徑上站定,靜靜等待著胤禛追上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com)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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