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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胤祥話一出口便察覺了自己的失言,但事已至此,無法挽回,此時迎上晴鳶震驚的眼神,隻得苦笑著點了點頭,道:“我與十四那麽親近,他的那點兒心思又怎能瞞得過我?不過……”他看了晴鳶一眼,又道,“我卻沒想到,他竟然真的將這事說出了口,還是當著你的麵兒!”


    晴鳶恍然大悟。


    難怪當時他那麽篤定地來找自己,認為自己一定能勸得胤禎消氣,沒想到竟是因為這個緣故!虧他當初還說得那麽冠冕堂皇,令她一點都沒察覺出什麽異樣來。


    她不由深深歎了口氣,道:“這事兒,你可是做得莽撞了!你應該知道十四弟的性子,最是個為所欲為的,脾氣來了,就什麽都顧不得的。你讓我去見他,卻沒防著他說那些話,便是我一個人聽見也就罷了,怕就怕被別的人聽了,傳了出去,豈不是讓他們兄弟更快決裂?!”


    胤祥仍然苦笑著,說道:“四嫂,確實是我的錯。可我見十四雖一向仰慕於你,卻一直很有分寸,不曾表露出來,所以也就大意了。更何況當日我也有些慌了手腳,算是病急亂投醫了,這才求到了你頭上。這事確實是我欠考慮,抱歉,四嫂,把你給卷進來了!”


    晴鳶見他誠懇認錯,倒也不好再說什麽,於是又道:“這事兒過去了也就算了,你今兒個來究竟是為什麽?他們兩兄弟又出了什麽問題了麽?為何會突然說起這件事來?”


    她有些心驚膽顫地看著胤祥,想到他方才的問題,難道……竟是胤禛知道了胤禎的心思?


    胤祥卻沒想那麽多,隻是那苦笑又加深了幾分,深深歎了口氣,道:“四嫂不知,方才在朝堂上,十四也不知為何,突然主動向皇阿瑪提出要前往西藏鎮守。”


    “什麽?!”晴鳶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腦子裏突然冒出郭佳玉的記憶,難道……不管她做什麽,一切原來都無法阻止麽?!


    胤祥卻不知她心中的冰冷與絕望,仍舊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歎了口氣說道:“其實這些天,皇阿瑪一直在尋找能夠去西藏鎮守疆界的人。那邊的形勢複雜,部落彪悍,勢力眾多,不是人人都能鎮得住的!這次我們雖然贏了,但隻是一時之利,想要永久讓那個地方長治久安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不論派誰去,那人都必須是文武全才,既能帶兵打仗,也能整治一方,即使是我大清朝人才濟濟,也很難找出合適的人選。況且,派到那麽危險的地方去,是最沒有保障的,就算再大的權勢,也要有命去享受才行,更遑論那邊條件艱苦,跟京城裏根本沒法比,更談不上什麽榮華富貴之類的,總之一句話,那就是個吃力不討好的活兒!所以這麽多天了,朝廷裏也都一直意見分歧,誰也不能說服誰,沒有人想去。”他說到這裏,忍不住又是深深歎了口氣,才又接著說道,“誰也沒想到十四竟然會頭腦發昏地說出要去的意思,我一看不妙,還以為你說了些什麽讓他自暴自棄了,所以才會急急忙忙跑來問你。”


    晴鳶聽完,自個兒也懵了。


    那天胤禎向她告白,雖然她並未接受,也不可能接受,可那也不至於讓他灰心喪氣到心甘情願去那麽危險落後的地方啊!


    不對……


    她突然想起來,他曾經反複向自己強調的,他不會跟胤禛爭奪什麽,他會用自己的方式來解決這件事情。


    難不成,這就是他所謂的“自己的方法”?!


    想到這裏,她不禁心頭一緊,看向胤祥,緩緩說道:“上次我跟他見麵的時候,確實曾經聽他說過,他不會跟四爺去爭去搶,會不會是因為這個……”


    胤祥猛地一震,震驚地看著她,點了點頭道:“是了,應該是因為這個了!遠赴西藏,從皇阿瑪麵前淡出,無論怎樣的陰謀詭計都耍不到他身上。而且西藏那地方貧瘠險惡,就算是手握重兵也是自顧不暇,不虞會被人懷疑有什麽不軌之心……”


    他越說,兩人的臉色就越是慘白,到了後麵,心中便已有七八分的把握,確定了胤禎的心思。


    兩人不由對視了一眼,晴鳶的眼中更是一片慘淡,還有深深的自責,一股錐心的疼痛從心底蔓延開來,她愣愣地坐著,淚水已經在不經意間流下了眼眶。


    “他……他怎麽這麽傻……”她喃喃地說著,卻是除了這句,什麽都說不出來。


    他可是皇子啊!那麽嬌貴的出身、那麽高傲的天之驕子,竟然為了她、為了一個承諾,將自己流放到那麽遠、那麽危險的地方去,這份情,讓她怎麽承?又讓她怎麽還?!


    胤祥愣怔地看著她,那無神的眼睛看得他心中一陣陣抽疼,不自覺地伸出了手去,想要抹去她臉上的淚痕,卻在她的麵前突然頓住。


    他究竟在做什麽?!


    猛地清醒過來,他急忙抽回了手,卻在袖口下捏成了拳,那麽用力,指甲都深深刺入了肉中。


    有一個胤禎,已經完全打亂了她平靜的生活,她已經夠混亂、夠痛苦的了,難道還要加上一個自己讓她更加無所適從嗎?!


    他低垂著頭,凝視著自己的心。


    他不是胤禎,他沒有恣意妄為的本錢,胤禎可以不顧一切說出埋藏在心底最深處的愛戀,他卻不得不瞻前顧後,凡事想了又想,為了平衡各方而一再隱忍退讓,將原本就埋藏極深的心思更加隱藏到連自己都幾乎不能發現的角落。


    然而再怎麽隱藏卻還是依然存在著,一如現在,聽到胤禎和她的事情,見到她為了他那麽傷心難過,自己心裏那剜心般的痛楚是什麽?盡管想要發狂,想要將所有應在她心上的影子一一消除,可終究還是隻能收起一切的心思,隻為了她不要哭,隻為了他們能夠繼續這麽維持下去,他隻能退縮、隻能忍耐、隻能強忍住心痛,克製住將她擁入懷中的渴望。


    從某種意義上說,他才是那最失敗的人吧?


    他的嘴角掛起一抹譏嘲的笑容,嘴裏滿滿的都是苦澀。


    “四嫂……別想太多了。這是他自己的選擇,與你並沒有什麽關係。他已經是那麽大的人了,總能夠為自己的行為負責的,相信他會這麽做,也是經過了深思熟慮,若非他自己願意,又有誰能逼迫他這麽做?”他不得不咽下滿心的苦澀,細細勸說道。


    晴鳶此刻已經心神大亂,自然不會察覺胤祥的不妥。聽了他的勸告,卻是更加不安和愧疚——是啊,若非他自己願意,誰又能逼迫胤禎做出這樣的決定?!可壞就壞在這個“願意”上啊!


    胤祥掩飾地悄悄用手撫住了胸膛,隻覺得那裏麵仿佛被人千刀萬剮地淩遲著,鮮血淋漓,痛得他幾乎忍不住要大聲叫出來。他終於是難以忍耐,強撐著最後一絲理智,不能在她麵前表現出來,急忙顧不得許多地開口告辭道:“四嫂,我……還有事情沒做完,就不多打攪了。先行告辭。”


    晴鳶勉強打起精神,看著他慘然笑道:“十三弟,多謝你特意來告訴我這個消息,你若有事就先去忙吧,十四弟的事情讓我再考慮考慮,看能不能有什麽辦法能夠讓他打消那個念頭。”


    見她如此地為胤禎著想,胤祥的心更痛了,卻還是隻能強撐著笑容,道:“如此就多謝四嫂了。四嫂,我告辭了。”說完,也不等晴鳶回答,便轉身走了出去。


    晴鳶不由一愣,但整顆心都被胤禎的事情占據的她,並未多分出一絲精力來思考胤祥的怪異,或許是她下意識中也有所覺,所以潛意識裏便選擇了逃避,不去理會吧!


    畢竟胤禎的事情已經令她幾乎心力交瘁,實在沒什麽精力再去顧及另一個人的感受!


    而胤祥急匆匆走到門口,跳上了馬背,便揚鞭而去,快得他的親隨們都來不及跟隨。或許是風太大了吧?他閉上眼,隻覺得臉上一片冰涼……


    與此同時,同樣震驚與不解的胤禛,並未想到自家弟弟的決定居然會跟自己的妻子有什麽聯係,選擇了更為直接的方法——當麵去問他!


    下了朝以後,他便陰沉著臉對胤禎說道:“十四,跟我來。”


    胤禎無謂地聳了聳肩,知道這個哥哥要問什麽,便一臉輕鬆地跟著他來到了辦公的地方。


    因著胤禛越來越受到康熙的看重,交托的事務也越來越繁重,為了方便他辦公,康熙特意下旨在宮裏給他備了一處住處。這在已經成年了的皇子中可是頭一份,就連當初,也隻有廢太子胤礽曾經有過這樣的殊榮。這也難怪會有人猜測他是否有意在百年之後將皇位交給老四胤禛了!


    此刻,胤禛帶著弟弟走進屋內,先屏退了屋裏的下人們,小林子便很有眼色地關上了門,自個兒也離開了門口,走了幾步,來到一處既有點兒距離又可以隨時趕到的位置,便靜靜地站定,一邊留意著屋裏人的動靜,一邊戒備著不讓任何人隨意靠近。


    胤禛坐到了書桌後麵,指著一旁的椅子,說道:“坐吧。”


    胤禎依言坐了下來,左右看了看,不由笑道:“四哥,你把我抓過來說話,總不會連口水都不讓我喝吧?”


    胤禛瞪了他一眼,冷冷地說:“少跟我嬉皮笑臉的,你知道我找你來是為什麽!”


    胤禎無趣地聳了聳肩,收起了臉上的痞氣,正色說道:“四哥,你不必擔心,我是經過深思熟慮之後才做出這個決定的,前因後果都考慮得很清楚了,絕不是兒戲!”


    胤禛微微皺了皺眉頭。


    他當然不認為胤禎所說的是兒戲。胤禎雖然條脫了些、愛鬧了些,卻終究是經過皇阿瑪嚴格訓練出來的,該懂的東西一樣不少,不會拿這種事情來開玩笑。隻是說他經過了深思熟慮,他卻未必肯相信。


    慮及他的性子,胤禛到傾向於覺得他是因為年少氣盛、建功心切,所以才會冒然提出這樣的建議,卻並未好好考慮這其中的利害關係。


    別的不說,就說這件事情對德妃的影響。他跟胤祥出去打了一年多的仗,德妃都已經那麽掛念了,這次去可是要鎮守的,也就是說,三五年回不來也是正常的事,這麽長的時間,德妃第一個就不會答應啊!


    再說,雖然很不想往這個方麵想,但西藏那裏雖然貧瘠險惡,但卻民風彪悍,朝廷的軍隊剛剛在那裏得到大勝,更是士氣可用。而帶領他們取得這場勝利的人就是胤禎,他回到那個地方去,實在是太好凝聚實力了啊!萬一……


    他看了胤禎一眼,冷冷地說道:“你說你深思熟慮過?那好,我問你,你想過額娘和我們的感受沒有?你堂堂一個皇子,卻遠離京城去到那麽遠的地方,還充滿了危險,難道就不曾想過我們會擔心嗎?!”


    胤禎的臉色絲毫未變,看著他說道:“四哥說的,我自然想過。但好男兒誌在四方,我雖不才,卻也有些男兒的夢想。如果一輩子都待在京城,我不過頂天就是個閑散王爺,便是有十分的本事也發揮不出一分,與此相比,我倒情願到那艱苦貧瘠之地去,憑借自己的雙手建功立業,也不枉來這世上一遭!”


    胤禛不由氣結,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怒道:“建功立業,就可以把家人們全都拋開了嗎?!況且,你想要做出一番事業來,去哪裏不好?正好皇阿瑪需要有人出使蒙古,你怎麽不去毛遂自薦那個?那同樣是為國出力,而且較為安全,蒙古王爺們不會為難你,去一段時間就能回來,也免得額娘傷心等待。”


    胤禎卻搖了搖頭道:“正因為去蒙古沒什麽危險,也就意味著沒什麽功勳,那麽無聊的事情,我還不如留在京城裏騎騎馬、溜溜鳥兒呢!四哥,你也應該知道,危險是跟機遇並存的,西藏那裏機會很多,況且說是危險倒也未必。別忘了,我才從那裏回來,我的名字在那個地方,可是能夠用來嚇止小兒啼哭呢!這樣的地方反倒危險不大,再加上我前期在那裏下的功夫,成功的可能性很大啊!”


    胤禛有些遲疑地看著他,覺得心裏怪怪的。怎麽以前就沒發現這個十四的口才那麽好呢?他發現自己竟然快要被他說服了!


    這可不行!


    他急忙搖了搖頭,把心中那一絲動搖甩開,堅決地說道:“再有機會也不成!那裏山高皇帝遠的,便是出了什麽事情我們也很難立刻援助,萬一你有個什麽好歹,讓額娘怎麽辦?皇阿瑪又會多傷心?還有我……和你四嫂,還有你的十三哥十三嫂、你的妻兒們,你難道都不管了?!”


    胤禎的心忍不住在聽到“四嫂”這兩個字的時候,劇烈跳動了一下。聽完胤禛的話,他不由沉默了半晌,最終還是咬了咬牙,抬起頭來直直地看向胤禛的眼,開門見山地說道:“四哥,我就把話說白了吧!這京城,我是絕對不會留的了!你一直對那個位子勢在必得,任何覬覦的人都會被你視為敵人,進行毫不留情的打擊。作為弟弟,我是很讚成也很欣賞你的做法的,但若是讓我自己成為其中的一員那可就敬謝不敏了!雖然我自己並沒有跟你爭的意思,但架不住很多人都不這麽想,尤其是老八他們,更是想法設法要挑起我們兩兄弟之間的內鬥,他們好漁翁得利。我算是看明白了,隻要我還在這京城一日,這些流言就不會停止,就算你對我有再多的信心,當謊言說了一百遍的時候也就變成了真相,到那個時候,你敢保證你不會對我出手麽?所以,為了我自己著想,為了我們兄弟的感情著想,再加上我本就有心自己幹出一番事業來,才會想要去西藏坐鎮邊疆。這一來可以實現我多年的願望,二來可以避免被人利用,三來可以防止我們兄弟之間交惡,一舉三得,又有何不好呢?”


    這一番話說下來,胤禛已經整個兒都愣住了。


    他雖然知道胤禎很聰明,但卻不知他對朝堂局勢的把握已經到了這麽精確的地步,更沒想到在他心中竟然還隱藏著如此之深的心思,他們兄弟之間,自己固然步步為營、小心謹慎,胤禎又何嚐不是在用自己的方法小心翼翼維護者他們的感情?身處在皇家這麽個複雜詭譎的地方,是他們的不幸,但卻並未因此而徹底抹滅兄弟之間正常的情感,或許,是他把人性看得太灰暗了吧!


    這麽想著,他的心中不由浮起了淡淡的感動,還有一絲愧疚。


    他站起身來,走到胤禎旁邊,拍了拍他的肩頭,歎道:“你的心思,我明白了。隻是我方才也說了,大清朝人才濟濟,用不著你這位阿哥親自跑到那鬼地方去!”


    胤禎不由急了,也站了起來,大聲說道:“四哥,我已經長大了,不是那個隻會跟在你身後跑的小孩子了!這是我難得的建功立業的機會,你怎能隨意就替我做下決定呢?!”


    胤禛不由愕然,看著這個有些氣急敗壞的弟弟,愣了好半晌,這才挑了挑眉,說道:“這可不是我給你下絆子。你要去,最大的障礙可不是我,若是你能說服額娘,我自是支持你的!”


    一說起德妃,胤禎不由得就泄了氣。


    胤禛看著他的樣子,暗地裏不禁偷笑。可胤禎是個拗性子,從小又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慣了,又豈會被這點小小的困難難住?他沒好氣地瞪了一眼明顯是幸災樂禍的哥哥,賭氣道:“額娘那裏,自有我去說服!我們可說好了,四哥,若是額娘答應了,你要在皇阿瑪麵前支持我!”


    胤禛看到他非同尋常的嚴肅臉色,不由也收起了笑容,正色說道:“我說過的話,一向算數。你若是真能得到額娘的同意,我便在皇阿瑪麵前保薦你去!”


    胤禎精神一振,伸出右手來,道:“一言為定!”


    胤禛也伸出了右手,跟他對擊了一掌,道:“一言為定!”


    胤禎這才心滿意足地轉身離去了。


    胤禛目送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口,眼神漸漸深邃了起來,緩緩踱回了書桌之後,坐下來,卻是陷入了沉思。


    朝廷並沒有因為胤禎突如其來的自薦而有絲毫變化,做不完的公務、忙不完的國事,等胤禛的事務告一段落時,也到了掌燈時分了。


    小林子走了進來,躬身問道:“爺,您看……是就在這兒用膳,還是回府去用膳?”


    胤禛想了想,說道:“回去用吧。”


    小林子應了聲是,便退了出去,準備車駕去了。他心中有著一絲狐疑,以前若是到了這種時候,胤禛多數是會幹脆就留在衙門裏吃飯,然後再做一會兒事才回去的,怎麽今兒個就突然變了?


    不過他也不敢尋根問底,不一會兒,胤禛走了出來,騎上了早就準備好的馬匹,一撒韁繩,便向著雍親王府馳去。


    回到家裏,胤禛快步走向正院兒,卻聽到高榮一邊走一邊跟他匯報著,說是晴鳶一天都沒出院子,晚飯也沒吃,不知在屋裏做些什麽。他不由皺了皺眉頭,轉頭對高榮說道:“讓廚房做些嫡福晉愛吃的菜,送過去我和嫡福晉一起吃。”


    高榮忙應了一聲,躬身半路就退了下去,命人準備去了。


    胤禛走進了正院兒裏,隻見一片黑壓壓的,也不見點燈,不由更是皺了皺眉頭,說話的語氣也帶上了一絲不善,斥道:“這是怎麽回事?怎麽這麽晚了也不點燈?!”


    秋玲聽人說王爺回來了,急忙迎出門來,正好聽見這話,不禁心中一緊,趕緊跪下說道:“回王爺的話,是主子不讓奴婢們點燈的。奴婢們也不知究竟怎麽回事,王爺回來得正好,求您去看看主子吧!”


    她不說胤禛也不會扔下晴鳶不管,於是冷哼了一聲,大步走進房去,一邊走一邊說道:“若是嫡福晉有什麽不妥,都是你們這些做奴才的服侍不盡心,我定饒不了你們!”


    直嚇得一旁的丫鬟婆子們戰戰兢兢、提心吊膽不已。


    秋玲卻是渾不在意。若真是因為她沒服侍好的原因,導致晴鳶不妥,不必胤禛來罰她,她自個兒也不會放過自個兒的。


    胤禛走進裏屋,借著昏暗的暮光,看見晴鳶一個人坐在炕上,一動不動,不由心中一疼,頭也不回地說道:“這屋裏冷冷清清的像什麽話?掌燈!”


    秋玲她們早就等著這句話了,趕緊點了燈,屋裏總算是有了些人氣。


    晴鳶抬起頭來,胤禛見了,不由一愣,這才明白她為何竟不讓人點燈了,原來她的雙眼早已經哭得紅腫不堪,活像兩隻大桃子似的,以女人家愛美的天性,會不想讓人看見也是正常。


    他不由好笑又好笑,還有止不住的心疼,走上前去,將她抱進了懷裏,柔聲問道:“怎麽了?怎麽哭成這樣?還不讓她們進來服侍。”


    “沒什麽。”她垂頭說道,“我沒哭,隻是沙子迷了眼睛。”


    好好兒的坐在屋裏怎麽會有沙子?胤禛沒去拆穿她顯而易見的謊言,隻是耐心地抱著她,輕輕拍著她的背,柔聲道:“好,好,沒哭,沒哭。隻是,不管怎麽著也不能放著它不管啊!還有,我聽高榮說你還沒吃晚飯?這怎麽行!我讓人做了菜來,正好我也沒吃,你陪我吃點兒,好嗎?”


    晴鳶抬頭看了看他,感受到從未有過的溫情,已經冰冷了一下午的心不由一暖,眼睛裏又忍不住泛起了淚花。


    胤禛見了,忍不住皺著眉,拿起一旁的手絹替她擦去了眼淚,有些怨懟她不珍惜自個兒的身子,輕斥道:“還哭,你這眼睛還打不打算要了?!”


    晴鳶眨了眨眼睛,總算是平靜了一下心情。


    胤禛這才讓秋玲她們上前來,打來熱水給晴鳶敷了眼,又重新上了脂粉、梳了頭,整個人都煥然一新了,正好飯菜也都上桌了。胤禛滿意地點了點頭,拉著她的手來到桌邊坐下,小林子和漪歡兩人便知機地上前來為各自的主子布菜、添飯,胤禛和晴鳶默不作聲地吃了起來。


    晴鳶本沒多少食欲的,但卻在胤禛的監督之下,不得已多少吃下了一碗多的飯,便再也吃不下了。這一下午的哭泣和失神,終究是傷了身體,她現在隻覺得腦子裏針紮一般的疼,渾身都沒有力氣,隻想躺下來好生睡一覺,什麽都不想做、什麽都不願想。


    她蒼白的臉色看在胤禛眼裏,不由掛起了一絲憂色。他先讓人燒了熱水,讓她舒舒服服去泡了個澡,又派人將太醫請了來,給她細細診治了一番,確定不過是憂思過度,有些傷神了而已,並沒有其他病症之後,開出了寧心安神的方子,這才放了太醫離開。他讓人煎了藥,服侍晴鳶喝下,便陪著她睡下了,就這麽守了一晚上,到了第二日清晨,才微微眯了眯眼。


    也不知是因為他在身邊的原因,還是藥物的作用,晴鳶這一晚上睡得極好,白天的那些惶惑和歉疚仿佛從來就不曾發生過似的。待到早上醒來,卻看到胤禛的臉上有著幾分憔悴,不由心中更有了幾分愧然,囁囁地說道:“爺……都是妾身不好,讓爺為妾身擔心了!”


    胤禛卻毫不在意地說道:“無妨。你我本就是夫妻,就該互相照顧的。”說完又摸了摸她的額頭,仔細看了看她的臉色,雖然很是滿意地看到她臉上顯出淡淡的紅潤,卻還是有些不放心地問道,“你感覺如何?可有好些了?”


    晴鳶點了點頭,道:“或許昨兒個是有些魘著了,有些糊塗的舉動,讓爺看笑話了!”


    胤禛沒有追問,隻是翻身坐了起來,說道:“如此便好。昨兒個你沒吃多少東西就喝藥,對身子不好,我讓人坐了你最喜歡的糕點,起來吃些吧,也好補充些體力。”


    晴鳶坐起身來,讓秋玲等人服侍著穿衣打扮,弄好之後出了前廳,才發現胤禛居然還在,不由略感詫異地問道:“爺,今兒個不用去衙門嗎?”


    胤禛看了看她,道:“今兒不去了,我已經讓高榮派人去替我請假了。這些日子也夠勞累的,我也不是鐵打的人,多少還是要休息一下,養精蓄銳嘛。”


    晴鳶便不好再說什麽,兩人一起吃了早飯,又一起去看了孩子們,胤禛還十分難得地陪著她一起見妾室們,接受她們的請安,當李氏等人看到胤禛居然也在座的時候,臉上都忍不住露出了詫色。


    就這樣,胤禛一直陪了晴鳶一整天,這反常的舉動弄得她心中七上八下的,一頭霧水,倒是將胤禎的事情給忘到了九霄雲外。而胤禛就這麽陪著她,一句多餘的話都沒說,也不曾問起什麽,仿佛真就相信了她那蹩腳的謊話,什麽沙子迷了眼之類的,弄得晴鳶麵對他的時候自己都覺得有幾分尷尬。


    昨日也是她心神損耗太大,心力交瘁之下,才會說出這種荒謬的謊言來。若是換了平常,再怎麽麻煩的情況下,她至少能讓謊話自圓其說才是。


    胤禛沒有太多的話說,但在他漆黑的眼底,她卻總是覺得他似乎隱藏著些什麽,又看透了些什麽,難道說胤禎對她的心思他已經知道了?可若是真的,他又怎會表現地如此平靜?若不是真的,他眼底的東西究竟是什麽?


    晴鳶心中沉甸甸的,卻也將因為胤禎突如其來的行動而給她造成的困擾和傷心衝淡了不少,得失之間,實在難以細述。


    胤禛這一天反常的舉動,不但令到晴鳶覺得心驚膽跳,也令其他的妾室們很是愕然。


    她們通過各種渠道查知了昨晚胤禛的舉動,聽說太醫還連夜趕來給晴鳶看病,不由紛紛猜測是不是她得了什麽嚴重的病症,才使得胤禛寧願放下衙門裏的事情也要陪在她身邊。不過小年氏卻並不這麽認為,她總覺得事情並沒這麽簡單——以前晴鳶也不是沒有病過,胤禛雖然也很緊張,但卻也沒有如此次一般鄭重其事不是?


    聯係著這些日子晴鳶的一些奇怪的舉動,小年氏自覺似乎隱隱約約把握到了點兒什麽,但仔細一想,讓她細細說出來,卻又有些不知如何分辨了。她隻得將這種怪異的感覺悶在心裏,翹首盼望著派去調查的人能夠給自己帶來有效的消息。


    這還是她得到了年氏奉送的那些手下之後,第一次讓他們做事,對於這些人是否能拿到令自己滿意的東西,她自個兒也是七上八下,有些忐忑不安。到了晚上,總算有消息傳來回來,她不由精神一振。


    急忙打開了夾藏在一卷繡布中的小紙條,她仔細看了看,不由愕然。


    晴鳶竟然獨自出門去見十四阿哥胤禎?!


    雖然是叔嫂,但畢竟男女有別,這該避諱的東西還是要避諱的吧?隻不知這兩人的見麵胤禛是否知曉?而他們見麵之後又說了些什麽?!


    難怪她那日見晴鳶出門的時候有些神不守舍的,原來卻是因為這個!若不是她當時便覺得有些奇怪,派人去查的話,怕是至今沒有人知道這件事情吧?


    小年氏的心情卻並沒有因為查到了隱秘之事而有絲毫的雀躍歡欣,反倒有些沉甸甸的。在晴鳶和她之間,胤禛會選擇相信誰,這個問題根本就用不著問答。就算她此刻跳出去說晴鳶私會男人,八成也沒有人會相信,反倒是以晴鳶的手段,將此事遮掩過去並不是什麽難事,到頭來怕是不會產生任何影響。她又不是想要跟晴鳶爭寵,又何必去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反而將晴鳶得罪個徹底,讓自己以後都沒好果子吃?


    思慮再三,她決定還是不去趟這趟渾水。不管此事胤禛知情也好、不知情也罷,總之她是當做不知道的,用不著去做那出頭鳥。倒是可以把這事兒作為一個把柄留下來,以後說不定什麽時候就能派上用場。


    小年氏跟年氏最大的不同,就是她的心不大。她從未奢求過能夠得到胤禛的寵愛,也就從不去強求胤禛的寵愛,因此凡事都能夠多想兩步,在沒有切身利益的蒙蔽之下,反倒能夠做出相對客觀和正確的選擇。隻此一點,小年氏就要比年氏高明得多了!


    不過,雖然她自己並不打算介入,倒還是派人將此事設法傳遞給了年氏知道。畢竟是年氏給她的人才讓她得到了這個消息,她多少有些投桃報李的想法。(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com)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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