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琛心知肚明,所以格外惱火,被揭逆鱗似的出離憤怒,拍桌怒吼:“你……”李琛豁出去要發飆。他此時發飆,尉栩喜聞樂見,梁非凡感激不盡。所以魏東嫻說啥都得把李琛的話閹了,掐掉他的下半句:魏東嫻噗嗤笑道:“五分鍾似乎不夠。你們扯這些嘴皮子,不如拿出實幹家的精神,討論下是否把研發組的攤派赤字排名往前提一提。因為我也覺得,讓最核心的部門消化最大比例的赤字,略顯不公。”尉栩不甘心,梁非凡氣的差點中風,李琛吃了啞巴虧,怎能讓莊言就這麽得逞了!他誠懇地問:“謾罵長官,違規操作,不罰反賞,請問開此先例以後,出來第二個莊言,第三個莊言,九人團怎麽處理,全部請到黑色會議室來賜教如何自我批評嗎?”梁非凡克製怒火,穩穩說:“莊課長已經帶動了一股跋扈驕橫的風氣,如果不嚴加遏止,會發出鼓勵的信號,讓規定淪為空文,行政力毀於一旦。魏部長請三思。”魏東嫻咬唇想怎麽答。其他人不吱聲,證明梁非凡說到了眾人心口上。李明和魏東嫻躊躇時,莊言站出來,昂首浩然道:“我接受處分。我違紀行事,一人做事一人當,毫無怨言。但是請務必考慮研發課的聯名書,酌情修改《條例》,保證研發課資金正常。處分和修正可以並行,兩不妨礙。”魏東嫻鬆一口氣,莊言這樣說,事情就容易多了。下麵的話就不方便當著莊言說,心裏溫暖,口上冷漠,扶額閉上眼睛說:“說完了就退下吧。”莊言鞠躬,退出黑色會議室。他一退出去,尉栩冷笑問李明:“研發部辛苦了,堂堂課長為了五百萬都急赤白臉了,難道除了那兩個項目他還負責了別的課題?”李明緊張道:“你多慮了。”魏東嫻咬著紅唇想:“莊言一背鍋,尉栩就信了。莊言可真舍得。”支頰淡淡說:“我看警告處分足夠了。”李琛不肯罷休,羅列影響的排比句滔滔不絕,義正辭嚴的感歎句層出不窮,長篇闊論了五分鍾,拍桌子喊道:“一定要嚴肅態度端正處理!依我看,非通告批評不能刹風氣,非行政記過不能明是非,還必須錄入檔案以儆效尤。”李明拒絕:“我不同意。”魏東嫻更加尖刻,支頰興趣盎然問:“李部長不是被罵疼了?怎麽突然比戊戌六君子還激昂慷慨,嚇人啦。”甜音婉轉,李琛不想也不敢對魏東嫻發脾氣,甕聲甕氣求援:“我覺得梁老也會讚同我的意見。”梁非凡隻覺得李琛說的朕心甚悅,老懷寬慰:“我早就說過,此人桀驁難馴,恃才傲物。如果留下,當施辣手剪爪斷牙,收斂野性,或堪任用。這次不捏準火候、痛下重手,以後再沒有今天這樣恰當的時候了。”魏東嫻暗想你們三劍客真恨不得同穿一條褲子。她嗬嗬笑了下,不搭理梁非凡,反而對沉思不語的宋憲說:“唯有宋老兩袖清風,沒被人揭短。宋老說句公道話嘛。”輕巧妖嬈的一句話,氣得梁非凡兩個人生生在桌上撓出十行白印兒。宋老沉默旁觀許久,觀點早已悄然轉移,扶須蒼然開口:“人才少有,直言敢諫的人也少。莊課長的論點,我基本認同。至於他的利爪尖牙,頗具風骨,時值國難,這精氣神當捐國用。各位不必剪除而後快。”他喟歎道:“現在不比往日。戰爭是需要尖牙利爪的。”尉栩不吱聲了。宋憲一直對莊言有成見,尉栩沒料到宋憲會買賬,一時傻眼了。宋憲開口,維護部孫建龍很可能跟風宋憲。九人團裏四人表態。尉栩決定收手以存顏麵。但是李琛最煩別人提他的陳年舊事。他恨入骨髓,仇深似海地咬定投票:“既然如此,還是投票公決吧。法度是要魄力來維護的。這方麵女人還是過於懷柔了。”魏東嫻耳朵一豎,心想你是多羞憤,居然瞎狗眼咬到老娘身上來,摁斷手中鉛筆,閉上眼睛問:“李琛,你意思要換個男人來當部長?”李明心裏一熱,第一時間關了麥克風,差點把竊笑傳了出去。尉栩兩眼一閉,心裏罵李琛蠢材。宋憲未雨綢繆試圖安慰魏東嫻:“嫻嫻他不是那個意思。”李琛騎虎難下。他剛剛還在盛氣臨人地揮斥方遒,熱鐵未涼,怎麽能急轉直下地道歉。他愣拉不下麵子認慫,滴著冷汗強硬:“你對莊言心慈手軟。懷柔過分就是婦人之仁。”宋憲那句勸架的話還沒落地,就被李琛打臉,兩頰火辣辣,最後一點惻隱都煙消雲散,索性閉目養神,再沒聽見他勸解。宋憲不攔著,魏東嫻的笑聲便涼得叫人一哆嗦:“真是讓人無言以對啊李琛,你縱容心軟就是鐵血柔情,我給人辯護就是婦人之仁?那麽說我小姑也是婦人之仁了,沒經得住三天兩頭來串門,給李江判輕了。那小子在限速公路上都把人撞路燈上掛著了,怎地也該斃了才行啊。”梁非凡冷汗亂滾,搜索枯腸想救場,試圖澆滅魏東嫻的森森怒火:“李琛無心之言,看在他一把年紀……”他知道李江是李琛親侄兒,狂野豪放,敢在南京路上練習漂移。魏東嫻挑這事兒來說,顯然是被激怒了。李琛想起低聲下氣求人的那些天,隻覺得往事不堪回首。李江撞了人,眼看要坐電椅,快過了**年齡的大哥當著全家幾十口人向李琛下跪,老淚橫流。李琛於是搖身變成交際花,厚著臉皮往省高院鑽,拍爛胸脯誇了無數海口,許下萬千支票,才尊嚴喪盡地接近了魏蘭。子孫牛逼,能讓父親從孫子變成爺爺。子孫不遜,能讓父親從爺爺變成孫子。李琛千方百計接觸魏蘭的一個月裏,腳踏實地的當了一個月孫子。最後魏蘭動了惻隱之心,模棱兩可地趕走了李琛。在宣判那天,李琛一族哭哭啼啼把旁聽席坐滿了,記者都撈不著坐兒。最後終於判了死緩,一百口人設家宴慶功,大哥滿麵春風說,咱家有李琛,真是祖上陰功。以後死緩變無期,無期再減刑,保外就醫就能出來重新做人了,我們怕過誰?李琛被大哥敬酒,一杯下去,淚流滿麵。現在的李琛也淚流滿麵,他想,媽的魏蘭怎麽就是你小姑?難道廳級以上姓魏的都是你家的嗎。然後李琛想起貌美如花的魏東嫻和年過半百的自己平級。就算超兵基地不止一個,魏東嫻的年輕也是整個高層裏罕見的。他馬上端正態度,放平心態,亡羊補牢地認慫:“言重了言重了,婦人之仁這個詞用的不對,我檢討。”魏東嫻不依不饒:“別介,我求您來檢查工作好麽,我核錯一筆賬了?我查漏一批貨了?您必須給我挑點刺兒出來,長長男人的誌氣,滅滅女人的威風。”李琛滿頭大汗,魏東嫻是他見過最精明的女人,他挑不出刺兒。隻好沉默逃避。梁非凡的勸解被魏東嫻無視,他認為力度不夠,於是更加用力斡旋:“李琛老毛病犯了嘛,他骨子裏有點大男子主義的,你見怪不怪好了……”魏東嫻冷笑道:“男人好膩害,血管裏麵的荷爾蒙都比女人的質量高,好棒好強,我辭了這部長給您當好伐?基地一個禮拜不崩潰,您怎麽擠兌我都笑臉接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