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鑠現在正在猶豫,到底要不要立即撤退,如果再不走的話,萬一呂布再射斷最後一根粗麻繩,他們可就麻煩了。可是問題是佯攻皇宮的六個小隊三百人,隻回來了三個小隊,才剩下一百零三人。剩下那三個小隊,一點消息也沒有,有兩個小隊應該是全軍覆沒了,可是許褚親自率領的那個小隊卻還沒有任何消息。曹鑠派人跑到這浮屠塔的最高層眺望,除了被呂布射碎的風鈴砸傷外,其餘什麽發現也沒有。這許褚到底去哪了呢?


    現在呂布已經調兵遣將,將這浮屠塔圍了個水泄不通,就是隻耗子也鑽不進去。曹鑠勉強還維持著塔周圍一道小小的防線,可是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就算許褚他們從行宮那裏衝出來,也不可能再突破重重包圍殺到這裏來,何況那呂布已經派人去取那特製的狼牙箭了,再不撤離就更來不及了。可是總要有人留守啊,要不等呂布射斷這天上的粗麻繩後誰都跑不了。


    誰留守呢,留下來就是送死,派誰留下來都不公平,隻有抽簽。曹鑠已經聲明自己會最後撤離,堂堂一個並州州牧能和大家同呼吸共命運,頗讓大家感動。其實曹鑠這也是不得已而為之,部隊現在就是這樣一個狀況,處於絕境之中。如果留守的部隊真絕望了,恐怕立即就會崩潰投降,已經繩降的部隊也跑不遠。他隻有留在這裏堅定守軍的信心,才能掩護大多數人順利突圍。


    再說了,這些士兵畢竟是為了幫助他救援王筱才來到了這一戰場上。曹鑠實在不願意放棄他們,這樣縱使是自己先安全地逃得性命。午夜覺醒也對不起自己的良心。何況還有許褚這個人形怪獸沒回來呢,曹鑠始終相信:這個在曆史上有勇有謀又有福地將軍不會輕易死去。有的時候,也許沒有消息就是最大地好消息。


    許衣抽到了離開的簽,許武卻抽到了留守地簽,從軍以後,腦袋就不是自己的。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哪有什麽貓尿可以流。兩個人互相拍拍肩膀,然後同時說了一句話:“活著回來,一起去青樓比試比試!”一個向塔上走,另一個往塔下走。也許這就是生與死的不同結局。


    兩個抽到留守簽的小隊,再加上無法順利滑下的重傷人員,一共才隻有七十二個人。這就是曹鑠目前可依賴地所有力量。浮屠塔共有六層,除了最頂上的尖頂閣樓隻能安排一個傷員做望以外。剩下的五層曹鑠都布置上人馬。


    第一層就是那許衣,他手下還有四十個虎衛軍士。是目前曹鑠手中建製最完全的力量,也是戰鬥力最強的力量。曹鑠給他隻下達了一個命令。那就是死守!死守,沒有命令就得守到最後一個人戰死。第二層有八具臂張弩,配備了十六個人,他們是曹鑠手頭上僅有的遠程壓製力量;第三層隻有八個人,他們全是重傷員,根本無法順利繩降,曹鑠雖然沒有明說,可是他們知道自己隻有一個任務,那就是等敵人衝上來時,抱著他們一同跌下樓去,跟敵人同歸於盡就是他們地任務。第四層部屬著剛才樓上挪下來的兩具大黃弩,布置了最後的六個人,不過他們手中隻有幾十隻弩箭,他們地主要任務就是狙殺躲在後方的敵軍指揮官。最後地第五層,除了曹鑠,隻有一個士兵在,他負責監督滑下來的次序,檢查繩索地捆綁程度,指揮繩降。


    曹軍必須堅持守住,直到樓上那些個幸運兒撤離為止。剛才呂布射斷了一根麻繩,從而使這繩降變得危險起來,一來是單獨一根粗麻繩搖擺不定,二來是害怕這一根繩子載重超額,所以現在隻能一個個輪流來,降完一個再降另一個,速度驟減。這也給守軍帶來了更大的壓力,他們必須堅守更多地時間。


    曹鑠拍拍這負責指揮繩降的士兵,轉身下樓。說來也怪,本來大家還有點急匆匆的、略顯忙亂,可是看到連官職最高的曹鑠都自願最後一個撤離,大家心裏就好像吃了定心丸一樣,立即平靜了下來。他們按照次序排好隊,自己係好繩索,然後一個又一個走到了窗口,掛好鐵鉤,一躍而下。虎衛軍中士卒大多是許褚的宗親,論起來都是兄弟,五樓這些正在撤離的士兵都知道:自己節約的時間越多,塔下自己的兄弟就越有可能生還。


    而現在塔下的爭奪戰已經進入了白熱化,既然已經決定撤離了,那麽留在塔外再維持一條防線變得毫無意義,除了給敵人的弓箭手增添戰果以外,一點作用都沒有。按照曹鑠的命令,許武他們已經全部撤進了第一層,在這狹小的空間裏死命搏殺。這個時候,什麽戰略戰術都沒用了,就看士兵們的膽量和運氣了。


    空間太小,許武將一半人都安排到了第二樓上,分批投入戰鬥,隻是在一樓留下二十個人堅守。這時候沒有什麽武術高手,也沒有什麽騰挪閃移,在這個狹小的空間裏,隻是以命換命,互相互砍而已。大家就像回到了剛入伍的時候,什麽招數也不記得,就是互相亂砍亂戳。


    許武已經扒了光脊梁。這個時候一身笨重地鎧甲不但不救命。反而是要人命。許武親眼看著自己手下一個武功極高地什長不小心絆倒了。然後再也沒爬起來。被敵我雙方活活踩死。連個遺言也沒有留下來。


    狹窄地樓梯口是爭奪最最激烈地地方。也是最最血腥地地方。什麽形容詞都無法描述這一爭奪戰地慘烈。那無色地樓梯入口在戰後成了紅褐色。佛寺地主持用盡了一切辦法。也沒有清理幹淨。百十年後。知道內幕地全部離開了人世。人們甚至以為這樓梯本來就是被漆成這紅褐色。誰也不知道這所謂地漆料竟然全是鮮血。


    許武不知道自己砍倒了多少敵人。也不知道自己換了多少把武器。他地精鐵鑄造地寶刀已經硬生生折斷了。順手撈起地斷矛也被幾個敵軍用肋骨卡斷。他不斷地隨手撿起武器遮擋敵人地進攻。最後一次居然揀了條人腿!趁著敵人愣神地功夫。他硬是用這人腿。又敲死了一個走神地敵人。如果沒有曹鑠親自帶兵支援。恐怕這次他也要掛了。終於。敵人地第七次進攻被打退了。可是許武手下也隻剩了十個人而已。


    這個時候再堅守一樓一點用處也沒有了。呂布手下地軍士踩著屍體就能爬到二樓了。所攜帶地八百枝弩箭已經全射進了敵人地胸膛。這樣八具蹶張弩全成了廢品。這些弩箭手們已經砸碎了弩機。手持刀劍投入到肉搏戰中。許武搶來了曹鑠地腰刀。將身上地傷口隨手一紮。又站到了最前沿。曹鑠沒有攔他。也許不久自己也要到第一線決死作戰了。他隻是解下了腰間地水囊。遞給了許武。


    許武正是口渴地時候。不客氣地搶過水囊。仰頭一喝。眼睛一亮。酒!酒可以壯膽。可以止痛。真是好東西啊!他貪婪地又灌了一口。然後小心翼翼地傳給了另一個戰士。大家相互傳遞著這酒囊。小口小口抿著。慢慢回味。也許這就是他們在這世上地最後一口酒了……


    呂布沒有立即下令進攻。剛剛地這七次進攻。已經折損了千餘號人。本想戴罪立功地呂暴、呂狂兩人已經帶著隊伍戰死在塔裏麵。呂風更是倒黴。被四樓上那大黃弩釘在了地上。卻沒有立即死去。不斷地抽搐著。發出一聲聲慘絕人倫地叫聲。鮮血從他地身體裏不斷流出。染紅了身下地那一大片地方。可是沒有人可以解決點他地慘痛。因為他已經被後來地衝鋒者覆蓋在身下。生命力旺盛地他一邊勉強在屍體堆裏呼吸。一邊繼續用嘶啞地喉嚨慘叫。直到活活疼死。


    八百枝弩箭,就射死了八百名衝鋒的士兵。呂布已經不舍得再調自己的精銳部隊上去,他不斷地下達命令,驅趕著後來的士兵們向前衝鋒。一批批的城防軍衝上,又一批批倒下,這是死亡之塔,這是傷心之塔!


    這時所有幸運兒已經撤離完畢,就連蔣幹也被係好係好繩索丟了下去,現在終於輪到曹鑠他們撤離了,可是卻撤無可撤。敵人的屍體已經堆成了一座小山,就在這屍體山上,有不少呂布軍中的弩箭手正仰著脖子等待著。剛剛從窗口躍出的一名士兵還沒來得及滑出十米,就在半空中被射成了死屍。現在這浮屠塔,已經成了完完全全的死地!


    曹鑠手下也隻剩下不到十個人,堅守著最後的一層塔。弩箭全部用光了,弩機全都砸碎了,刀劍也全都打折了,曹鑠手裏握著隨手抓來的一柄長劍,不過現在也隻剩下半截。一直拚殺在前的許武受了重傷,腸子流出了半截,他用外衣使勁紮住,勉強坐著。就連曹鑠的肩頭也中了一箭,他隻是隨手包紮了一下,現在,他已經算是最幸運的輕傷員


    曹鑠向城外看去,卻發現王筱仍然立在那裏,還在苦苦地等待。周遭倒下了不少的屍體,應該是剛剛衝過去的呂布的騎兵,被事先埋伏在那裏的弓弩手射倒了一大片。曹鑠大吼一聲:“走!!!”


    王筱那裏卻什麽反應也沒有,不知是真沒有聽見,還是故意裝作沒聽見。曹鑠看了看許武,歉意地說道:“都是我連累了你!”


    “不,將軍,能和您共同作戰是我這輩子最大的榮幸!”許武緊握著一柄斷刀,用盡全力喊著。周圍的七八個傷兵也用力重複著這一句話,這是他們內心深處的呐喊:“能和您共同作戰是我這輩子最大的榮幸!”


    曹鑠笑了一下,衝城下王筱方向大喊了一聲,“來生再見!”然後一劍斬斷了那撤離的繩索!


    ……(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章節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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