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中吉,意揚揚,洛陽出了個好周揚。


    洛陽中到處傳頌著這樣的童謠,周揚聽得別扭,問道:“這是什麽亂七八糟的歌?”


    徐榮在一旁悄聲說道:“末將編的,這樣更能頌揚周太守的功德,他日若是陛下回到洛陽的話,您這太守之職才更能夠名正言順啊!”


    周揚正在城上邊走邊看著城外的農田,聞言差點噎到口水,失笑道:“童謠真這麽厲害?”


    徐榮道:“以前洛陽在董卓的暴政之下,也曾有過這樣的童謠,‘千裏草,何青青;十日卜,不得生。’深刻地反映了廣大老百姓對誤國權臣董卓的極度痛恨,都希望他早日死去。”


    周揚腦海中立刻浮現出呂布的模樣,心想此時的王允,應該開始向董卓推薦美女貂蟬了,不禁問道:“我們是否應該派些細作什麽的,潛入長安,隨時探查董卓那邊的近況。”


    徐榮歎道:“末將對這方麵能力有限,您何不找身邊那位女刺客呢?”


    周揚恍然大悟,自從蘇辰重傷之後,就一直沒去找過她,把這些家事全都交給了綺柔負責,自己則為了重建洛陽的事情,幾乎整天都忙昏了頭。


    同時想起了在洛陽欲行刺李儒的時候,結果差點命喪東郊,當時那鄒氏不是硬要跟著他離開嗎?並且還約好了到陳留會麵,結果至今仍不見她蹤影。


    管他的,反正隻不過是個悶騷蹄子罷了。


    此時,不遠處的田地上有人向他招手,定睛一看,原來是那老道於吉。


    隻見於吉坐在梁溝旁,一邊喝著小酒,一邊晃著瘦弱的短腳。


    周揚走到他身邊坐下,假裝恭敬地叫道:“師父。”


    於吉看起來有些一反常態,懶洋洋伸了伸腰,才道:“小子,我要走了。”


    周揚奇道:“這裏不好嗎?”


    於吉輕輕地敲了下他腦袋,微笑道:“我想乘著有生之年,多到處遊玩而已。聽說江東風景不錯,而且也有許多崇拜太平教的百姓,所以我想到那裏去逛逛。”


    周揚虎軀一震,立刻想起了江東小霸王孫策怒斬於吉的事,正想勸阻,卻見於吉已經起身離開了,急忙追了上去。


    “人生莫不過百年離世,就算是被張天師也有老死的一天,何況是我這小老頭。”於吉搖了搖手中的酒葫蘆,又道,“小子,知道這世上最好的酒,是什麽酒嗎?”


    “藏龍酒嗎?”周揚道。


    於吉停住腳步,欣賞地看了他幾眼,笑道:“你小子是怎麽知道的?”


    周揚抓了抓短發頭道:“以前看過的一本小說裏麵寫的,莫非世上真有這種酒?”


    於吉皺如酸梅的老嘴微動,似乎在回味著那美酒的滋味,眼中充滿了對世間樂趣的留戀,繼續慢慢走著,笑嘻嘻道:“生命確是非常奇妙,我們應該把握每一分一秒,盡情地享受人生才是。”


    周揚啄磨著老道的話,忍不住問道:“對了師父,您不是說我我的生命中有六難嗎?您再幫我算一算命,看看現在過了幾難?”


    “六難?”於吉愣了。


    “就是在石城破廟時,您親自跟我說的,那什麽術數啊!”周揚嚐試著提醒他。


    “砰!”


    於吉抬起健美的一字腿向左猛踢,正中周揚麵門,罵道:“渾小子,我什麽時候說你六難了,我說的是六六三十六難,毛還沒長齊,就想飛了嗎?”


    周揚輕搓著臉,努力地回憶著當時在破廟時的情景,自言自語道:“六六三十六?有這麽多難嗎?不是六難嗎?”看來這老騙子說的什麽術數算命之類的話,真是一句也不能信。


    於吉喝光了酒,把葫蘆往後一扔,差點又砸到了他的腦袋,然後搖頭晃腦地不知道在念些什麽道經術語,悠悠離去。


    周揚望著老道的背景,在夕陽下漸漸消失,隱約感到,這可能是最後一次與他的離別了。


    此時,楊奉從田地邊跑了過來,問道:“師叔,祖師爺走了?”


    周揚心中一酸,默默地點了點頭。


    楊奉卻鬆了口氣,幹笑道:“終於走了。”


    周揚奇怪地轉頭,卻見他滿頭腫包,難怪這半個月來於吉都沒找過我,原來是把這可憐的家夥搞成這樣了。


    楊奉道:“祖師爺硬是要等到他走了,才讓弟子來轉告訴師叔您的。”


    周揚問道:“轉告我什麽?”


    楊奉把目光移向大片農田,說道:“當時我問祖師父,這十萬弟子以後要怎麽辦,他老人家就讓我來問你了。”


    周揚知道這些太平教眾,都是在漢末腐敗政治的黑暗社會下,才會跟著張角揭竿而起的,然而現在張角不在了,於吉也走了,白波軍再無存在的必要,便道:“你讓他們卸甲歸田吧!如果想要參軍的話,再去找徐榮將軍重新報名,好好當個正規軍吧!”


    楊奉領命正要離去,忽然又轉了回來,問道:“那我怎麽辦?”


    周揚反問道:“你自己有什麽打算?”


    楊奉道:“師叔是個好主人,我希望能留在你身邊,跟著你混。”


    周揚想到身邊確實很缺人手,眼前這楊奉雖然不是什麽大將之才,至少也是領統過十萬大軍的人。


    於是就派他帶著舊部,前往鎮守澠池,以防董卓軍突然打回洛陽。


    楊奉走後,周揚便想起了曹琳和耿龍他們。


    如今洛陽的情況基本穩定了,至少不用再為吃住問題擔心,所以應該可以讓他們過來了。


    這時候,一群混雜著士兵的百姓們,正從城內跑了出來,一見到他便湧了上來,硬把他拉進了城裏。


    周揚嚇了一跳,問道:“怎麽回事?”


    大家把他帶到了殘破皇宮城牆外的一處府宅,其中一名中年百姓笑道:“我們連日趕工,將這座將軍府修建了起來,請您今後就住在這裏吧!”


    另外一名須發半白百姓泣道:“是啊!怎能讓周太守住在帳篷裏呢?你可是我們的再生父母官啊!”


    周揚被幾名代表引入府裏,來到後園內的雅軒,卷起大窗的朱簾外,竟是美不勝收的亭園景色。


    黃昏的餘輝將亭園染成了一片金黃色,望著窗外。


    不知入神多久,當他回頭的時候,所有人早已離去,卻有一張大方幾,放滿了酒菜。


    洛陽以前住的大多都是達官貴人,自從董卓入京之後,這些百姓們受盡了苦難,沒想到一旦得到解脫,居然如此神工巧匠。


    周揚靠在軟墊上,席地而坐。


    忽然,門簾掀開,蘇辰與綺柔雙雙步入。


    周揚即歡喜又慚愧,歎道:“這段日子,真是委屈你們了。”


    兩女在他身邊坐下,竟無半分責怪的意思。


    周揚對他們能夠如此理解,心中欣慰,看著綺柔微突的小腹,便覺得人生至此,夫複何求了,問道:“好像沒怎麽變大?”


    綺柔白了他一眼,道:“哪有這麽快。”


    蘇辰自問對這方麵毫無經驗,隻是在一旁冷漠地坐著。


    周揚便向她問道:“有什麽辦法能夠打探董卓的情況,又不用你親自去冒險呢?”


    蘇辰眼裏閃過一絲欣喜,臉上卻沒有表現出來,平靜地道:“簡單得很。”


    “願聞其詳。”周揚立刻伏首裝出一副虛心請教的樣子,隻是雙手去摸在她修長的大腿上。


    “就是由你自己去,這樣我就不用冒險了。”蘇辰絲毫不動地坐著。


    “報!”門外傳來曹家子弟兵的聲音,道,“徐將軍帶著一支商隊由北前來。”


    周揚奇道:“徐將軍不是在負責修複城牆的工作嗎?”


    蘇辰在他身邊提醒道:“也許,他們說的是另一位徐將軍。”


    周揚恍然大悟,迫不及待地衝出府外,翻身騎上赤兔馬,往北門奔去。


    隻見不遠處,以徐晃為首的二十多人,運著兩大貨車緩緩而來,旁邊還跟著一名布衣文士。


    周揚喜出望外地將他們迎入城內,並問起那貨車內裝的是什麽。


    徐晃望了一眼身旁的文士,微笑道:“還是請衛先生來說吧!”


    周揚打量著那位衛先生,隻見他總是似笑非笑的樣子,一身十足的專家味道,不禁問道:“莫非您就是衛覬先生?”


    衛覬慢吞吞地施禮後,才又慢吞吞地道:“在下,衛覬,家住,河東,安邑……”


    周揚聽得極不舒服,忍不住打斷道:“衛先,生您,能不,能說,得正,常一,點呢?”


    徐晃無奈道:“還是讓末將來說吧!當我剛到安邑的時候,便開始四處打聽衛先生的住所,然後把您的錢莊大計向他概括了一遍,衛先生對此十分感興趣,於是就答應前來投奔您了。”


    周揚見那衛覬正在搭話,急忙問道:“那後來呢?”


    徐晃道:“後來我聽說您當上了太守,便改道前往洛陽,結果卻遇上山匪,雖然被我擊退,可惜衛先生卻被打得喉嚨受傷,短期內難以恢複。”


    周揚一副原來如此的樣子,暗罵自己剛才對這衛覬有些不太尊重,立刻向他拱拳道歉。


    衛覬苦笑著,雖然沒有說話,但也沒有表現出半點不滿。


    周揚道:“衛先生旅途勞累,我還是先安排你們歇息一晚,明天咱們再好好談談。”


    說完便將徐衛兩人安置在府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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