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司馬懿提供的消息,因為魏軍於陽平關前久攻不下,士氣低落,所以以張衛、楊任、楊昂等人為首的主戰派都提議反攻魏軍。


    除了能夠結束這場戰爭之外,也能給予魏軍強大的打擊。


    同時又能向天下證明漢中的實力,讓其他勢力不敢再虎視耿耿,以此提高漢中的價值。


    然而派誰去反攻魏軍,則成了張魯內部的議而不決的問題。


    “不過現在已不成問題了。”司馬懿最後說道。


    “張魯是否決定,借兵給馬超,利用他的勇猛擊潰魏軍。”周揚道。


    “沒錯,但這裏還存在一個問題,我也百思不得其解。”司馬懿陷入沉思,好像在自言自語地道,“為何龐德沒有加入攻打魏軍的行列,反在街頭上……”


    “也許人家就不愛打戰呢?”張春華插話道。


    “不對。”司馬懿顯然對這小丫頭氣仍未消了,語氣不見好轉地道,“若是打算卸甲歸田的話,為何身上仍帶著羽箭,還有他的頭盔。”


    “莫非是因為楊鬆?”周揚想到了下午那官員令人討厭的模樣,自己與龐德都對他十分反感,不禁猜測道,“這楊鬆是否非常貪財?”


    “那是當然,否則我豈能了解到這麽多消息。”司馬懿說著瞪了張春華一眼,毫不客氣地道,“你去休息吧!我與周鄉侯還有要緊的事要談。”


    “不去!”張春華別過臉去。


    “去不去?”司馬懿加重了語氣道,“別讓我動手。”


    “想和我動手嗎?”張春華伸手摸來倚天劍。


    倒不是想打架,而是以此劍為周揚所贈,而大感占盡便宜,一幅小人得誌的模樣。


    周揚為之啼笑皆非,連忙打圓場,把話題重新扯回了楊鬆身上。


    司馬懿還是不依不繞地道:“她不走,就不說了。”


    周揚心中苦笑,這哪像個將來能夠掌控曹魏大權的政治人物,根本就是個小女人心態,不但小肚雞腸,還喜歡爭風吃醋。


    一想到吃醋,便覺察到了這醋意從何而生了。


    自從張春華在牧野與司馬懿相見之後,到漢中這遙遠的途程,兩人就一直非常奇怪。


    張春華總對司馬懿雞蛋裏挑骨頭,司馬懿雖然表麵上不與他爭執,但是眼神中卻暗隱藏著埋怨,隻是一直沒有暴發出來罷了。


    直到這幾天,司馬懿才忽然與張春華大發怒火。


    可是張春華似乎抓住了他的什麽把柄一樣,不但不把他放在眼裏,甚至還總是對自己的野蠻振振有詞。


    其中複雜微妙的關係,周揚一看便覺得頭痛不已,隻想到說那句“唯女子與小人為難養也”的孔老夫子之語,真不欺我也。


    如今隻見兩人越吵越來勁,張春華竟真的拔劍相迎,司馬懿則繞著周揚逃跑,並一邊回頭說她壞話。


    周揚被轉得頭暈目眩,連忙叫停道:“行了行了,春華妹子也不是外人,隻要她能保證聽在耳邊,封在嘴裏就可以了。”


    張春華立刻像打了勝戰的將軍,得意洋洋地站在周揚背後。


    “今晚就看在哥哥麵子上,不跟你一般見識。”司馬懿冷哼道,“但是並不代表,我會饒了你。”


    “誰要你饒了。”張春華得理不饒人地道。


    “好了好了,大家都坐下來吧!”周揚隻想繞開話題,不想再被圍在中間,無奈地道,“仲達能否說說看,今日有何進展吧!”


    “若是我估計得不錯的話,這三兩天內,我們就能見到張魯了。”司馬懿道。


    周揚聞言愣了一下,原本對自己擅離魏軍之事,生怕此事傳到漢中,必然對魏軍帶來極為不利的影響。


    接著又得知張魯準備用馬超來反攻魏軍,更是心急如焚。


    如今見司馬懿從容自若地說出這話,心下稍安。


    周揚喜形於色道:“這樣最好,不愧是仲達,沒想到這麽快就打通漢中關節了。”


    司馬懿卻道:“能夠這麽快見到張魯的原因,不再於銀兩,而是劉備。”


    周揚奇道:“劉備?”


    司馬懿略略一笑,又道:“今日除了得知張魯準備用馬超反攻魏軍之外,還探到了蜀中派來了使者,若我猜得沒錯的話,應該是劉備派來的說客。”


    周揚倒吸一口涼氣,若是漢中落入劉備手中的話,那無疑是比攻不下陽平關、拿不下漢中更大的噩夢,連忙問道:“那麽張魯也接見了?”


    司馬懿道:“不但接見了,而且還有意與劉備合作。”


    周揚失聲道:“什麽?那咱們的計劃豈不是泡湯?”


    張春華忍不住“卟哧”笑了出來,道:“原來哥哥的計劃可以用來泡湯,真好玩。”


    司馬懿沒好色地瞪了她一眼,繼續說道:“劉備此番前來,名義上是合作,實際卻是想把漢中占為已用,就像他吞並了劉璋地盤一樣。”


    周揚道:“這種事情張魯身邊那些主戰派的武將,怎麽肯幹。”


    司馬懿卻搖了搖頭道:“張魯可不會傻得得罪魏軍,又去得罪蜀軍,同時也知道劉備野心勃勃,所以應該會開出條件。”


    周揚歎道:“如果劉備接受了條件,那咱們該再繞一大圈,回陽平關去繼續打仗了。”


    司馬懿從容道:“放心好了,不管劉備開出什麽條件,張魯都不會接受的。”


    周揚愕然道:“那豈不是會得罪蜀軍?”


    司馬懿卻不說話,而是叫張春華取來紙筆。


    後者寧死不依,周揚隻好親自去拿,留下他們兩人繼續仇視對望。


    紙筆來了,整個房間的落針可聞,果然變得很不一樣。


    周揚連忙把紙筆遞給司馬懿,道:“來了,仲達要寫什麽?”


    司馬懿快要噴火般的眼神,始終沒離開過張春華,手中毛筆卻在紙上動了起來。


    不一會兒,一張天下三國鼎立形勢的簡單地圖呈現眼前。


    然後他又在魏蜀交界的漢中重重一點,標顯突出,又從魏、蜀之間畫出各種箭頭,表示魏軍當前於陽平關前久攻不下,蜀方則用細線表示使者前來。


    “然後呢?”周揚看得莫名奇妙,不知道他想表達些什麽。


    司馬懿沒有答話,又從東吳畫出一條長長的虛線箭頭,指到了漢中,然後才抬頭看了看周揚。


    周揚恍然道:“東吳也派使者來了?”


    司馬懿搖頭道:“但是目的卻不同於魏、蜀,畢竟漢中離江東那麽遠,別說他孫權沒有資本能說降張魯了,就算能,也是保不住漢中的。”


    周揚點了點頭,同意道:“是啊!畢竟遠水救不了近火,那麽吳軍目的何在?”


    司馬懿道:“既不讓魏軍攻下陽平關,也不讓蜀軍輕易得到漢中。”


    說完,又在紙上畫了起來。


    一條由漢中通往許都,再迂回來的虛線箭頭;另一條從許都延伸至東吳;最後一條則由魏境筆直箭頭到荊州。


    “這是什麽意思?”周揚不解問道。


    “咱們現在就得派人回許都,請示曹公,準備好冊封張魯的詔書,”司馬懿指著第二條線道,“同時從許都派人前往東吳,名為結好、實以加強西蜀壓力為目的進行交涉。”


    “那這一條是否與劉備進行外交?”周揚猜道。


    “不,這是讓鎮守襄陽的樂進將軍,對荊州進行佯攻,以施加蜀方的壓力。”司馬懿道。


    “這樣有什麽意義嗎?”張春華不屑地瞥了一眼,“畫得跟鬼符似的。”


    “春華妹妹別搗蛋。”周揚失笑道。


    “還有,要派誰去許都呢?周揚哥哥還是你自己去啊?”張春華道。


    “哥哥必須留在漢中,這兩天將會與張魯見麵,我也得從旁協助。”司馬懿說著就把移線移向了張春華,微微笑道,“而你長年呆在陛下身邊,又可以奉君口喻,你說派誰去最合適呢?”


    “讓她去?”


    “我去怎麽了?”張春華原本也沒打算答應,可是被周揚這麽一說,卻很不服氣地道,“不就是見一見曹公,再見一見陛下嗎?”


    “哥哥大可放心,我相信她能辦好的。”司馬懿順水推舟道。


    “那麽……就拜托你了。”周揚歎了口氣道,“一路上小心點。”


    結果當張春華覺得,自己像是被司馬懿支開的時候,卻是為時已晚。


    惟有硬著頭皮,心不甘願地答應下來了。


    隻因對周揚依依不舍,加上感覺被捉弄似的,張春華打死也要明天再走,而今晚卻死活纏住周揚,不讓他睡覺。


    司馬懿豈能輕易讓她胡鬧,也是一整晚陪著兩人。


    周揚倒是無所謂,反正有沒有睡對他來說,第二天都能保持良好的精神狀態。


    最後今晚變成了三個人在一張桌子下對坐著,也不知道要聊些什麽,就好像明天張春華一走,再也見不到周揚似的。


    司馬懿身體較為虛弱,加上一整天都在外麵打探消息。


    因此到了夜深之時,眼皮就越來越重。


    周揚於心不忍,把他抱到了床上,並幫他蓋好被子,才回頭對張春華道:“天涼了,你也早點休息吧!明天還要趕路哩!”


    “人家才不跟他一起睡哩!”張春華卻道。


    “是讓你回房睡去。”周揚曬道。


    “才不要。”


    周揚心想胳膊擰不過大腿,那就算了,你愛怎麽招怎麽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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