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徐世業才回憶起來:從汲郡率軍啟程的時候,他從始至終沒有看到他那位‘美女師傅’竇線娘婀娜的身影出現、前來給他送行。而此時縱馬疾馳而來的三騎中,一馬當先的竟然就是英姿颯爽的竇線娘。


    縱馬飛奔而來的竇線娘,身著一身翠綠色的勁裝、後披一襲碎花鬥篷、玉手還拎著她那柄從不離身的亮銀槍。縱馬疾馳間,微俯的嬌軀仿佛粘在馬上的竇線娘,伴著戰馬的奔馳而上下起伏著,背後的碎花鬥篷高高的飄起,就宛若一隻碩大的綠蝶一樣越飛越近……。


    ‘稀溜溜’一聲戰馬的長嘶,把馬後跟隨的兩名侍女已經甩出很遠的竇線娘,已經飛奔到徐世業近前的丈內勒住了戰馬,戰馬亦長嘶著人立而起……。


    隨著戰馬的長嘶聲乍起,看得有些目眩神迷、暗自讚歎著‘大有巾幗英雌之風’的徐世業一怔猛醒過來,不覺隨口疑惑的問到:“竇小姐可是追趕的本人嗎?有事緣何不在離城之前言說?反倒是等到本人離開許久之後才追趕而來?”


    可能是因追趕過急、縱馬飛奔得太快的原因,此時已經勒住了坐騎、坐在馬上的竇線娘酥胸急促的起伏著,玉潔的俏麵亦布滿了酡紅、光潤的額頭也出現了宛如珍珠一樣晶瑩的細碎汗珠。


    聽到徐世業坐在馬上顯得有些愣怔的問話,俏麵嫣紅如脂的竇線娘不覺殷紅的櫻唇一嘟、宛若一泓深潭的幽藍明眸翻了徐世業一個大大的白眼兒:“還說哪?不知道自身的功夫還沒練到家呀?急火火的就這樣上戰場,以為對手都會像線娘一樣的讓著你一些呀?真是的!”


    你讓著我?你不是早就已經不是我的對手了嗎?心裏鬱悶的暗想著的徐世業,口中卻訕笑著問到:“嗬、嗬!那竇小姐的意思是……?”


    “還能怎樣?誰讓線娘收了你弘德將軍這麽一位毛腳徒弟了?線娘隻好邊走邊教、陪著你上戰場嘍!真是的!連這麽簡單的事都弄不明白!也勿怪藝業總是練不好!……”坐在馬上對徐世業白眼兒連翻的竇線娘,滿嘴是理、真就像有那麽回事兒似的、爆豆一樣的嬌語連連。


    你也要去?你去幹嘛?現在我稍一用力就能把你那柄麻杆兒一樣的破槍給磕飛了!就你那點兒力氣?平時耍耍還行,上戰場還不得要分心保護著你呀?萬一你有個好歹的讓我怎麽去向劉黑闥交代?一臉苦笑的徐世業心裏暗自嘀咕著,連忙大搖其頭的勸說到:


    “竇小姐不要調笑本人了!建德公就是擔心兩軍對壘時候的刀槍無眼,才讓小姐離開北方、把小姐托付予劉兄的。本人又安敢把你帶到戰場上去?如果劉兄知道此事,豈不因此而有傷彼此之間的顏麵、讓本人極其的難為?竇小姐還是請回吧!待……。”


    “弘德將軍與線娘相識這許久還不知線娘的性情?線娘何時貿貿然的行事過?線娘想做的事,隻要是不違人倫大禮,又何曾改變過?哼!弘德將軍不帶著線娘,線娘也會自行前去!劉家叔叔那裏,線娘也早就知會了!”還沒等一臉苦相的徐世業把話說完,竇線娘就已經搶過了話頭兒,而且還銀牙貝齒輕咬櫻唇,顯露出了一副異常堅定的表情。


    “唉……!”聽聞到竇線娘異常堅定的嬌語,在這種眾目睽睽的場合有些話根本說不出口、感覺無從勸起、自忖已經無能為力的徐世業,因還擔心性情倔強的竇線娘真就會在他不答應的情況下悄悄跟去、出現點兒問題那他就更好向劉黑闥交代,就不覺無奈的長歎了一聲搖了搖頭:“如此,竇小姐可定要聽從本人的吩咐,切不可任性而為呀!否……。”


    “線娘聽你的就是了!早這樣說何必讓線娘言說這等許久?還不快走?都已經被落下好遠了!”竇線娘笑逐顏開的答應著徐世業,隨後馬上就話鋒一轉的反而催促起了徐世業。


    坐在馬上側首抬頭一看的徐世業,果然看到在他同竇線娘囉嗦的時候,鐵騎大隊已經走出了半裏有餘,而他的身周、馬後,也就僅剩下了幾名親兵還在駐馬等待著。真麻煩哪!暗自感歎著的徐世業臉頰下意識的抽搐了兩下、直撇嘴的露出一臉的苦笑:“好吧!走吧!”


    說完,徐世業就打馬疾馳的向前麵的鐵騎大隊趕去……。


    汲郡距離長平郡的直線距離實際上也就僅有三百多裏、不足四百裏,途中除需要經過河內郡所屬的一些地域以外,尚需翻越過太行山的南麓餘脈才能進入長平郡的區劃。現在徐世業率領所屬鐵騎所經過的地域,還是屬於汲郡區劃內的隋興縣境內。由於以君方興為首的郡府官吏尚算廉潔和盡職盡責,一路所經過的汲郡範圍內的民生尚說得過去的差強人意。


    一日的行軍下來,已經抵達了汲郡區劃範圍的邊緣地域。紮下營寨、埋鍋造飯、全軍用過飲食之後,夜幕就已經基本降臨。仍然穿著一身甲胄的徐世業吩咐幾名親兵去給他相勸無效、執意要跟著前來的竇線娘主仆三人單獨支起一座行軍帳篷之後,就信步的走向了淩敬和雄闊海所在的中軍營帳。


    掀簾兒一步邁進中軍營帳的徐世業,抬頭就望到已經用過了食物的淩敬和雄闊海、此時正坐在已經燃起臨時火炬借以照明的營帳之中說著什麽。見徐世業進來,已經習慣了徐世業不太拘泥於什麽禮法的二人含笑站了起來,接著就聽淩敬笑著說到:“適才學生正同雄統領說著將軍哪!將軍卻就來了!”


    含笑示意二人繼續落座的徐世業,邊一屁股坐到一個矮墩上、便隨口問道:“禮賢說本人什麽?”


    “哦,淩先生讓某時常的多注意保護著些將軍,不要讓將軍輕易的涉身險境。”敦厚、直爽的雄闊海甕聲答道。


    他讓你保護我?我就那麽不堪一擊嗎?這次我還正想試試近期起早貪黑修習技藝的成果哪!你還是多保護著點兒手無縛雞之力的他淩敬吧!暗想著的徐世業,下意識的把目光投向了淩敬。


    “那個、那個……。”淩敬俊逸的臉上露出了一種欲言又止的表情,想了想才又有些文不對題的說到:“其實,此也並非是學生的一己之意,楊先生臨行之前就也曾對學生刻意的叮囑,且楊先生也曾對學生說過一些玄妙之事。近來,學生越思慮越覺得楊先生之言令人信服……。”說到此的淩敬,反而臉上又顯露出一種欲言又止的表情住了口。


    不覺感到有些疑惑的徐世業,隨口催促淩敬道:“楊先生對禮賢說了些什麽?我等現在已經是患難與共的不分彼此,禮賢還有何言不能同本人和海兄說?”


    “這個……。”在徐世業的催促下,淩敬遲疑了一下、仿佛下了很大決心似的一咬牙才接著鄭重的說到:“此時隻有我等三人,且正如將軍所言‘我等已經患難與共的不分彼此’,學生就妄言了!不過,此事也隻能是我等三人知之,切不可再向向他人言說……。”淩敬後麵的話是轉頭盯著雄闊海說的,仿佛像是他在特意單獨的叮囑雄闊海一個人一樣。


    看著並非是敦厚到‘腦筋不轉彎兒’的雄闊海大腦袋連點了幾下,淩靜才轉過頭望著徐世業接著說到:“楊先生臨行前,曾同學生言說了一番私密之言,楊先生言:


    漢之將盡之時,曾有‘代漢者、當塗高’的讖語流傳。塗高者、魏闕也,乃高台。似此等預示天機之讖,自有其玄妙之處,非斷章取義即可解之。然就有一些自不量力者,卻被貪欲所蒙蔽了心智而胡亂的解之,致使枉送了大好的生命。


    有甚者,自命不凡之袁術因其字‘公路’而解之:‘路’、‘途’乃同源,故其就自詡乃天命所歸而擅自稱帝,卻枉做了一場美夢、落下個屍骨無存的下場。更有甚者,下邳之闕宣因自姓‘闕’亦不量力的稱帝,隨之亦化為了一枕黃粱。


    據實而言,‘當塗高’解之為‘當魏闕’乃是正途,故‘曹魏’取漢而代之。然又因‘曹魏’隻占‘魏’之一字而未全,才形成了天下三分之局;待到大一統,則‘曹魏’已被‘晉’所取代。


    而楊廣即位以後,天下亦流傳出‘桃李結子、洪水環繞陽山’之讖語,自是在預示著暴隋將亡。然楊廣僅憑‘桃李結子’即確定為‘李姓’之人、並大肆的屠戮。豈不是與袁術之‘同音歧意’、闕宣之‘僅憑獨姓’、曹魏之‘二字缺一’何其的相似爾?此必乃大謬!


    細思之,‘桃李結子’寓意頗深,豈不是可以解之為‘桃李滿天下’?‘結子’安能不‘遍灑天下’?而‘桃李滿天下’則必也是‘枝繁葉茂’。將軍名為‘世業’,‘世業’、‘世葉’,‘世世代代枝繁葉茂’。前半闕豈不是正應在了將軍之名?


    後半闕則更易解之矣!‘洪水繞陽山’,這‘洪水’困的乃是舊隋、暴隋,自然是功德無量、造福後世。而將軍的字乃是‘弘德’,此‘弘’乃彼‘洪’,豈不就可‘德被天下’?……”


    淩敬神色莊重、咬文嚼字的緩緩述說著,本就識不上幾個字的雄闊海自然是沒有太聽明白。但卻又因受這個時代行文氛圍的熏陶,他自然是也能夠大致的聽得懂淩敬所說的是什麽意思。因而,淩敬剛說到此,雄闊海就已經震驚得猛然站起、聲如悶雷的吼出:“什麽、什麽?淩先生說的是將軍有當皇帝的命?……”


    而聚精會神的聽著淩敬敘述楊集的讖語解析的徐世業,在淩敬解完上半闕時就已經在內心裏驚呼:楊集這都是說了些什麽呀?這也太奇妙了吧?怎麽解來解去的反而解到了我的身上?勿怪那日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摸樣!但按我想,應該是解為‘逃出生天的李姓子嗣’、隱喻李世民才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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