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此刻乃是隆冬季節,為了盡可能的做到遮風避寒,徐世業所部的大營實際上是屯紮在了下博小城的東南方向。城池再小,方圓也總要有十幾裏、城高有近兩丈。


    冀東平原,形如其名,幾乎是一馬平川,尋找到一個‘依山傍水’的絕佳紮營地址,也並不是那麽好找的。因而,以下博小城作為背風麵反而成為了紮營的最佳選擇。同樣,也為徐世業設伏提供了比較便利的條件。[]


    而竇建德所部如果來襲的方向,準確的說應該是正東北方向。故而,營址的落位如果以便於對手的偷襲來作為衡量標準,因為下博城內可以藏兵,營址其實有些偏後。但像不像作比成樣,雖然是虛營以待,做得更真實一些反而更會讓對手中計。


    故而,設謀之初,徐世業也就仍令大營維持原址未動。而率軍來襲的竇建德,也並沒有因營址的落位產生懷疑,自以為得計的落入了徐世業所預設的陷阱。


    竇建德率部來襲、發令啟動的淒厲號角聲剛剛響過,衝入營門的竇建德所部軍卒因砍翻的是稻草綁紮的假人、猛然醒悟‘中計了’之時,更大的喧囂聲則也隨之響徹了沉寂的夜空……。


    鼓角齊鳴、火炬亮如白晝。整個下博小城仿佛就像是在暫瞬間恢複了無限的活力,晝夜顛倒的把朔風凜冽的寒夜變成了熱鬧非常的白晝。


    隨著震耳欲聾的鼓角聲從下博小城的城頭上響起、一叢叢高舉著火炬的軍卒湧上了城頭,下博小城的北、東、南三門也同時洞開,大批徐世業所部的鐵騎、步卒喊殺震天的從城內湧出;在城頭上亮如白晝的火炬照耀下,馬蹄隆隆卷起飛揚的落雪碎屑、刀槍林立反射出炫目的輝光,凶猛的殺向了此刻已經現出原形的來襲竇建德部部曲……。


    此刻,就聽已經警覺中伏的竇建德部軍卒的前隊中一個宏重的嗓音在高喊著:“各分出兩旅衝向南北兩翼阻敵。其餘的,隨本將軍衝上前去,迎擊正麵的鐵騎!”


    伴隨著吼叫聲,一騎戰駒,已經從擁擠成一團的竇建德所部軍卒群中衝出,率先衝向了從下博城東門衝出來的徐世業所部鐵騎。而那些陡遇變故後一時顯得茫然無措的竇建德所部軍卒,也仿佛像是瞬間就猛醒過來一樣,馬上就顯得十分規範的分成了三支,喊殺著,分別衝向了由東、南、北三個方向衝上來的徐世業所部部曲。


    這部分居於來襲的竇建德所部前隊的軍卒,軍紀嚴明、步調統一,儼然應該是竇建德所擁有的最為強悍部曲。數量上,這部分充當竇建德所部突擊先鋒的部曲也並不算多,僅僅是約有五百人而已。


    然而,一人奔刃,百人卻步;千人奔刃,天下無敵。就是這數量僅僅五百、且還分成三支的強悍步卒,奮勇爭先的衝上來之後,卻一下子就從三個方向,阻擊住了狂衝而來的徐世業所部部曲,讓徐世業所部根本就無法馬上形成合圍之勢。中伏後不退反進,掩護大隊撤離。由此,同樣也顯現出來了那名竇建德部將領的臨機決斷能力和機敏的反應。


    分成三支的這大約五百竇建德部的強悍步卒,與相向衝殺上來的徐世業所部軍卒暫瞬間就相撞到了一起,血光迸現、慘嚎聲四起,雙方很快就白熱化的絞殺到一起,也暫時給竇建德所部的後續大隊爭取到了一個短暫的撤離時間。


    而此刻的更為鬱悶者,則當屬猛如熊羆的雄闊海。


    率鐵騎從距離空營最近的下博東門衝出來的雄闊海,一馬當先的剛剛衝出不遠,就被幾百叫喊著、怡然不懼衝上來的竇建德部步卒給阻擋住了衝殺的路線。


    一騎當先,率領著幾百竇建德部悍卒衝上來的那名竇建德部將領,殘雪飛濺、戰駒疾奔間,竟然高擎著一柄大刀直奔率鐵騎衝上來的雄闊海:“虎賁大將軍張青特在此!拿命來!”


    戰駒疾奔、大刀飛掄,張青特吼叫著,大刀已經力劈向了雄闊海的頂門……。


    兔崽子!老子看你是找死!什麽狗屁虎賁大……!驅墨龍戰駒狂衝而來的雄闊海,氣往上撞的在心裏暗自的咒罵著,卻並沒有任何的遲滯,馬上就掄巨型三尖兩刃刀飛撩而起,自下而上的兜向了張青特力劈而來的大刀。


    ‘嗆啷、啷、啷……’震天作響、火星四濺,兩柄大刀硬碰硬的磕在了一起,‘稀溜溜……’戰駒長嘶、側移,占有著先手優勢、巨力無朋的力劈而下的張青特的大刀,被雄闊海的巨型三尖兩刃刀給崩起老高;魁梧的身軀坐在馬上直搖晃的張青特,被震得滿腦子‘嗡、嗡’作響、兩膀酸麻難耐,虎口陣痛欲裂間大刀差一點兒脫手就飛了出去。


    然而,除了當初的蘇定方,張青特已經是第二個可以在雄闊海的巨力之下不被一招擊垮的將領了!而且,在大刀被崩起後、還沒有達到最高點之時,技藝精湛的張青特,就已經順勢一個車輪飛轉,既是在借此卸去一部分的反震之力、又是實施進攻的大刀橫掃向了雄闊海的肋間……。


    也是該著此刻雄闊海運氣不好的吃癟!張青特橫掃而來的大刀,恰巧是橫巨型三尖兩刃刀坐於馬上的雄闊海的軟肋、刀鑚斜對著的方向。因而,側目掃見大刀橫掃而來,雄闊海也隻能是拚力的扭轉龐大的軀體,極其別扭的順道杆兒直接去用刀攥硬敲張青特橫掃而來的大刀的刀麵,並雙足猛踹坐下的墨龍戰駒……。


    ‘當、吱……’的瘮耳聲音縈繞在耳旁,好算雄闊海技藝精湛的拿捏得恰到好處,後捅的刀攥點在了橫掃而來的刀麵之上,‘當’的一聲響過之後,伴隨著滑動的‘吱吱……’聲,墨龍戰駒也四蹄發力的猛躥出去。


    然而,雄闊海因力大、‘保命本錢十足’而躲過了一劫,可是的坐下寶馬墨龍戰駒,卻因前躥之時長長的馬尾飄灑而起,被餘勁未消的張青特的大刀給掃掉了一大截。神駿、飛揚的墨龍戰駒,一下子就變成了‘禿尾戰駒’!


    在墨龍戰駒宛若閃電一樣的前躥出去之時,出於下意識的反應,雄闊海不覺扭頭回望。然而,雄闊海借著通明的火炬照射隱隱約約所看到的則是:一蓬飛揚下落的馬尾毛。心裏猛然一驚的雄闊海,本能的就一個後仰,並向後伸出一隻大手、向墨龍戰駒的馬屁股後麵撈了一把。


    當然,雄闊海大手觸碰到的,也僅僅是硬邦邦的一小段。墨龍戰駒的飄灑、漂亮的大尾巴,暫時是沒有了!


    “老兔崽子!今天老子與你沒完!不把你老兔崽子劈成八瓣,老子就不姓雄!”對他的這匹寶馬良駒墨龍診愛無比的雄闊海,這下子可真是氣懵了!圈馬高舉著巨型三尖兩刃刀,怒吼著就直奔同樣也圈回戰馬的張青特狂衝了過去……。


    二馬相錯、交手之時,雄闊海已經瞥見張青特鐵盔之下的一蓬濃重須髯。故而,雄闊海也就多加了一個‘老’字,把年近四旬的張青特給罵成了‘老兔崽子’。


    火炬映照之下的疆場上,此刻卻又出現了當時蘇定方對付雄闊海的狀況。兩柄大刀飛掄間,一柄宛若疾雷閃電一樣的迅猛;而另一柄則如靈蛇一樣的靈巧。沒辦法,對付像雄闊海這種在力量上占有著絕對優勢的猛將,當今世上的大部分武將,也隻能是采取‘旁敲側擊’的戰法才能夠勉力應付。


    自然,這也需要如張青特和蘇定方這種久曆疆場、技藝精深的沙場‘老油條’,在麵對雄闊海這樣幾近無敵的勇將之時,才能夠做到盡力的‘以巧破千斤’。同樣,在力量上,也不能相差得級次太多。否則,即使是技藝再花哨,被雄闊海的巨刀一磕就兵刃脫手,那還玩兒個屁?


    就連雄闊海這樣具有著摧枯拉朽之威的勇將都被意外的纏住。可想而知,徐世業所部在下博小城之下所打的這一場‘反突襲戰’,也並沒有達到預想的戰果。


    從下博南門、北門衝出來的徐世業所部軍卒,此刻也同樣被亡命衝殺上來的兩旅(二百)竇建德所部悍卒,給暫時阻擊住了向前衝殺的腳步。


    隨後,反而是因主將雄闊海同張青特纏鬥在一起、失去了主將統率的鐵騎,很快的就衝破了由張青特親自率領前來阻擊的那幾百悍卒的阻擋,一陣的迂回往來衝殺,擊垮了這幾百悍卒的亡命纏鬥的整體陣型。步、騎之間交戰的先天條件本就不對等,再加上數量還太少。鐵騎衝破阻擊,其實並沒有什麽意外。


    ……。


    借著軍卒們高舉的火炬的映襯、站在下博城頭上眺望著城下戰況的徐世業,此刻的心裏,是既感到十分的無奈、又感到十分的失落。


    無他,從戰況上來看,雖然從南北門兩出城、在兩翼發起攻擊的部曲,也可以很快就把衝上來阻擊的竇建德部二百悍卒給斬盡殺絕,但進一步實施包抄卻已經來不及,就連銜尾追趕上對手都已經不太可能。


    而從東門衝出城的雄闊海所率鐵騎,被張青特率部稍稍阻擋了一下之後,因部曲很快就被鐵騎擊散,張青特也隻好舍棄了與其纏鬥在一起的雄闊海,不辨東、西的撥馬就跑,雄闊海率領著著鐵騎應該是還可以追殺一番、有所斬獲。


    可是,徐世業心裏的失落卻並不在此,而是因為:徐世業已經隱約的望到消失在夜幕中的竇建德部大隊,撤離的方向竟然是正東,撤往了漳水的方向。這樣一來,就使得徐世業之前所安排、由楊善會所統率的伏兵徹底的落了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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