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沒亮,趙化就偷偷走出屋,迎著殘月向村東頭走去。很快,他就來到一間荒涼的屋子前。那間屋子是在十羊村東邊的一塊平地上,靠近後山。在屋子裏,住著一個石匠,是前些年從村外頭來的。他會一手鑿石頭的活計,村民們幫著造了一間木屋供他住。他就在這裏住下,刻碑過活了。


    “張大叔,黑子來看你了。”趙化朝屋子裏喊,黑子是他的歪名。山村人都有歪名,據說是為了好養活,讓閻王看不上眼。


    很快,就有一個腦袋探出來,看了看天,然後才推門走出來。


    “是黑子啊,來來來,就在外麵坐吧,裏麵臭。”長相極其平凡的張石匠,招呼趙化在沒刻好的石碑上做了。“黑子啊,從義莊回來啦?”


    “嗯,張大叔費心了。”


    “嗬嗬嗬,跟那閑秀才學得一嘴油腔滑調。得啦,找張大叔有什麽事?”張石匠又瞅了瞅天色。月亮再走三分之一就要落下去了。


    “張大叔,謝謝您幫我爹刻碑。要不是您好心,我爹恐怕要做無名鬼了。”趙化感激地說。他爹因田地被搶,氣病了。又被黑心郎中詐了錢財,下葬時連喪葬費都湊不齊。隻好先弄主要的棺材,碑就不敢想了。而這張石匠聽說了,連夜趕刻了一塊,托人送到墳地,正好趕上下葬。他是從不在白天露麵的。


    “嗨,這有什麽的?不要說了,我都成了半個十羊村人了,應該的嘛。”張石匠說完,又看了看天。


    “張大叔,我想知道外麵的事。”趙化說。


    “外麵的事?”張石匠露出狐疑。


    “對,您是外麵來的。您知不知道嵐夢城?”趙化說。


    “嵐夢城啊,那可是數的上名的大城啊。是七皇子建的,離這裏大概一百裏地。怎麽了?”


    “那裏什麽樣?危險不危險?”趙化又問。


    “像我們這樣的泥腿子,最好不要去。那裏隨便一個人,要是看不順眼,宰了你,也是平常的事......”張石匠一口氣把他知道的說了一遍,末了說:“你問這些做啥?”


    “嗬嗬,沒什麽,沒什麽。”趙化一邊記,一邊打哈哈。


    從小到大,趙化沒有惹過一次麻煩。他的話不多,所以禍也闖得少。無論做什麽,他沒有把握時,絕對不會去做。


    現在,對於他將要去的地方,至少有了些了解了。有了這樣的收獲,趙化感到不虛此行。他看了看天色,月亮快落下去了。那張石匠明顯有了急色。


    “張大叔,我該走了。這些,給您,多謝您的照顧。”趙化掏出三顆金豆,塞進張石匠的手心。


    “這,娃兒,你這是做什麽?快拿回去!”張石匠急了。


    “張大叔,天快亮了。”趙化提醒他。


    張石匠一聽,像老鼠一樣躥回了屋子,嘭地一聲把門關上了。


    趙化微微一笑,用右手摸了摸左手小指,轉身往回走。


    不料先是聽到張石匠的一聲呼喊,又聽到金屬和石頭碰撞的聲音。趙化回頭一看,一節斷掉的水藍色刀刃被張石匠扔了出來。他拾起它,鄭重放好。


    那躲在黑屋子裏的張石匠陷入了往久的回憶:他為了掙錢去山裏采會發光的神奇礦石。不料那天礦場上飛來一群人,一個個都像神仙一樣,衣服閃著各種顏色的光,有的還會噴火!會打雷!。他們在天上打了起來,各種顏色的光亂飛。跟他一起挖礦的人都死了。隻有他從死人堆裏爬出來,隨手抓了一節斷掉的刀尖就逃走了。從那以後,他就不敢再見光,到了白天,就躲在黑屋子裏。


    從石匠家離開,趙化又去了獵戶家,秘密用金豆換了獵刀、皮衣和繩鉤,並許諾獵戶要是不說出去,他還會來換。


    帶著這些東西,趙化回到了家。陪著娘和弟弟妹妹們安心過了三天。


    在這三天裏,他又找村裏的族長用金豆給家裏買了幾畝地,又換了些銅錢給村裏壯勞力多的家戶,讓他們答應自己走後幫著給趙家種地,收成對半開。


    然後把剩下的金豆藏在家裏。


    仔細思考了很久,趙化認為買地是最合適的,這樣每年都能有一定的進項。他又把其它方麵都考慮了一遍,直到他覺得即便沒有他,家裏的生活也能照常進行,他才離開。


    三天一過,趙化提著一隻粗布麻袋離開了十羊村,離開了他生活了十幾年的地方。


    趙化已經被那個傳說中的仙人世界弄得完全著迷了。


    當一切都準備好,他給母親留了一封信,就獨自上路了。趙化沒有回義莊,而是直直向東南,朝閑秀才說的嵐夢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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