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2:逃命


    此時,離銀月城不遠處,軟件致遠的一個隱蔽地方。


    一間巨大的浴室。實際上,大得就像一個小形的遊泳池。進門後,致遠下門兩邊長形燈座上的玻璃燈罩,點亮了蠟燭。壁燈的基座後麵,嵌在牆麵上的鏡子放大了燭燈的亮度,整個房子沉浸在蜂蜜色澤的溫馨光芒之中。


    這裏比公寓裏其他地方的溫度要高上好幾度,這說明牆壁裏可能有加熱裝置。致遠圍著池邊踱步,發現牆上凹處有一個活蓋,裏麵藏著帶帽子的金屬管子,這就是開關。


    在等待浴池充水的時候,致遠想坐下來,可是又害怕自己瞌睡過去了,於是便在屋裏的四處走動。


    他注意到浴池上方是一塊裝飾了的天花板,形狀像一個精致玻璃柱吸塵器。它看起來似乎是由修造大廳圓頂的同一個人設計建造的。


    他站立不動,抬頭望去看,一絲頭發被吹動向上,這馬上引起了他的警惕,開始打量著周圍,興奮地注意到離門最遠的牆壁竟是一麵綠絲製成的大幕,一端上有些微微的起伏,好像有氣流湧動。她想起大廳窗戶上的幕簾,急忙走到大幕麵前。幕布繃得緊緊的,好像不可能把它收到一邊去,他隻好扯起幕邊,鑽了進去。


    裏麵黑黑的,起初什麽都看不見,但是他可以感覺到玻璃,繼續摸下去,她又摸到了兩扇巨大的窗戶之間的合葉,窗戶的縫隙之間,可以聞到外麵那刺鼻的味道。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不可避免地讓他想到了今夕,後者立刻生動地出現在他的腦海裏,他正大踏步地走在一個黑暗的小巷裏。他試著聚焦圖像,想看得更清楚一點,可是圖像一下又消失了,像出現時那麽突然。他試著尋找到他們之間的連接,結果讓他十分的沮喪。


    他凝視著眼前的黑暗。外麵一片漆黑,但漸漸地,他感覺能看見一些東西了。


    最近一年,大部分時間生活在和黑中增強了他的視力,他注意到這並沒有耗費她的元素力,或許是因為這種知覺的增強屬於他正常感官的擴充,隻需要一點點心力而已。而設法窺視他人的情緒需要極大的心力付出,所以讓人感到那麽倦怠。


    現在他看清了,浴室的窗戶外麵不是她以為的宮廷庭院,而直接就是城堡本身。這就意味著這塊飛地,或者說貴客公寓的這一部分,位於峭壁宮的最外圍,外麵就是陡峭的懸崖,無須任何高牆的防護。


    在這裏,致遠看不到自己世界裏的街燈、霓虹燈和汽車前大燈,眼前的城堡是一個彎彎曲曲的黑暗迷宮,一點點融入天邊的漆黑之中。視力增強了,但是能看到的東西卻很少,有一些光點,像晚上灌木叢中的螢火蟲一樣,它可以讓你看得見,卻無法照亮所有東西。


    致遠猜想演繹和女兒紅不知所蹤,此時便是這裏守衛最薄弱的時候,他可以趁現在……


    難道你真的想在這被軟禁一輩子嗎?


    致遠的沉思被自己心裏鑽出來的聲音所打破。這是一種屈從於權力的聲音,對此致遠有似曾相識的感覺。無論如何,這句話可是大實話。他要逃出,他要去找那個男人報仇,但是一想到那個男人,致遠仍然感受到陣陣難過、絕望和無助。


    如果不是那個男人思,家裏還會愛他的父親和母親,但是就是因為這個曾經也很愛護他的男人殺了他的父親和母親,留下他一個人獨自在這世間。


    這點讓他至今悲傷不已。這事他以前還不願麵對。現在他能夠承認,能夠麵對了,這表明自從來到這後,他有了長足的進步。為了報仇,他得從這出去,找那個男人報仇。


    一切,都靜寂無聲。:h({6`4r/a-o0k


    無數次夢想回到那個地方。無數次認為那些傷痛都會在那裏被風席卷吹散,隻剩下他自己,空蕩蕩的一個軀殼卻有著一種就要飛翔般的感覺。


    在那裏,什麽都不用去想。


    在距離天堂最近的地方。


    那一夜,那個男人也就是致遠的哥哥,在那個地方(也就是他們的家)親手殺了自己的生生父母。


    致遠看著黑色玻璃上反射出來的自己的影子,臉色蒼白,眼睛又大又黑。


    我一定要殺了那個男人,致遠思忖道,心情更加沉重了,總不能完美,就像一個存在於肌體上的黑洞,不斷一點一點將周圍的腐肉吸入,削弱本身的體質。


    他吃驚地發現兩行熱淚流下他的麵頰,意識到自己的疲倦已經惡化成為了沮喪。他強迫自己把精力集中在周圍的一切事物上。他迫使自己想辦法離開麵前的這個地方。


    從他站的位置,這裏的設計就像一個迷宮,但是,致遠突然笑了,在這一年多的生活他依然熟悉,演繹和女兒紅都不在,這裏已經沒人能攔得住他了。


    東部大陸的另一個角落――鐵爐堡。


    今夕分析著局勢:“我不知道擎宇會不會親自前來,但以擎宇的性格與為人,他斷然不會對此置之不理,所以我雖然在迄今為止還沒有見到血色領土的人出現,可我相信他們正在不為人知的暗處,洞察著事情發展的整個過程。但是剛才的那一幕已有人見證,而他們的論斷便是,我將死在黑石山王之手。”今夕的嘴角泛起一絲邪邪的笑意,誰也不會想到,他這一著看似無用的棋,卻竟然蘊含了如此深意。


    眾人這才恍然大悟,明白過來今夕何以會花這麽大的力氣召來這一幫鐵爐堡二、三流的角色,這固然有懲惡揚善之心,而他真正的用意,是想借用這些人的嘴,成為一種厲害的攻擊武器。


    “所以,這一戰的目的我們既然達到了,我們就應該按照計劃撤退。”今夕說這句話的時候,似乎並沒有想到他們已深深地陷入敵人重圍之中,要想突圍,談何容易?


    但在場的每一個人都絲毫不懼,便是身有傷痛的極地三友,亦顯得戰意勃發,大有與敵一拚的氣概。隻有幽聽蓉的眉尖一皺,隱隱現出了一絲擔憂之色。


    她的擔憂不無道理,就在咫尺之遙的樓外,就在這方圓一裏的範圍內,不僅潛藏了黑石山的無數精英,而且還有三千神射手正虎視眈眈地準備發出他們犀利的攻擊,雖然她相信自己情人的能力,但是她也同樣相信憑他們這幾個人的實力,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活著走出這裏的。


    這是否意味著今夕太冒險了,而且走錯了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步棋?


    看著吹笛翁他們鬥誌昂揚的樣子,今夕真的有所感動,同時他也注意到了幽聽蓉臉上的表情。


    “我們絕不會死在這裏,而且更能毫發無損地全身而退,因為我們有土行!”今夕笑了,笑得很燦爛。正如楚哥所說,他是一個多情的人,而一個多情的人,他會珍惜每一個朋友的生命。


    他的話音一落,土行便出現在了眾人的麵前,笑嘻嘻地道:“這附近的土質不算太硬,隻是要挖一裏長的地道,還是花費了我一個月的時間,所幸不辱使命,便請各位移動尊駕吧!”


    這顯然出乎了眾人的意料之外,雖然他們不怕死,但隻要有機會能夠好好地活下去,這又何樂而不為呢?


    然後他們便到了樓下的灶房裏。鐵爐茶樓的香茶一向是用井水來泡製的,所以灶房裏麵就有一口以石板砌成的深井,土行挖的地道入口正好就在井壁中間,沿井繩而下,他們就可神不知鬼不覺地從地下突圍而去。


    就在這時,樓外突然傳來一陣沉渾的聲音,從百步之外傳來,卻似就在耳邊響起。


    “今小子不是一心想要傑某這條老命嗎?如今傑某來了,何以還不見你出來一戰呢?”


    誰也沒有料到黑石山王會在這個時候出現,眾人聞言,霍然變色,無不將目光注視到今夕的臉上。


    “你們快走,我先出去擋上一陣。”今夕不慌不忙地道,臉上全無懼色。


    “可是以你一人之力,又怎是黑石山王的對手?”幽聽蓉急得直跺腳。


    “我縱然不是黑山王的對手,但他若要殺我,也絕非易事。假如實在不行,我大可逃命。”今夕笑了笑道,他不想讓幽聽蓉為自己擔心,雖然他心中一點把握都沒有,但他必須留下應戰,為眾人逃離留下足夠的時間。


    “若我們一個都不走,與他們拚上一拚,未必就沒有機會!”吹笛翁顯然看出今夕留下無疑是凶多吉少,不由請戰道。


    今夕表情嚴肅,緩緩地搖了搖頭道:“我答應過幽魂先生,要讓你們都平平安安地回到他的身邊,如果你們當中隻要有任何一人遭到不測,我今夕隻怕終生都會留下一段遺憾。所以無論如何,我都絕不會讓你們去冒這樣的風險!”


    今夕轉過頭來,深深地看了幽聽蓉一眼,道:“若是無緣,你我從此不見;若是有緣,你我總有相聚的那天。我始終相信,你我不僅有情,也有緣,所以我答應你,我一定會活著回來見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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