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0:忠與不忠


    幽魂先生旋即想到了答案,卻不說話,因為他忽然發現這個答案太過可怕。


    “是的,你一點都沒有猜錯,因為在家父的眼中,他老人家認為我比黑石山王優秀。”傑出似乎捕捉到了幽魂先生臉上的一絲變化,道。


    幽魂先生相信傑出絕對沒有自吹自擂的意思,相反,打一開始,傑出就給人一種敘述故事的感覺,平平淡淡之中,不斷給人施加壓力。


    這是一種心理戰術,幽魂先生聽說過東部大陸中有人擅長此術,卻從未見過,今日總算是開了眼界,同時也認識到了其厲害之處。


    “這個答案實在是令人匪夷所思。”幽魂先生再次深吸了一口氣道:“東部大陸五大豪閥之中,說到實力,可以說是各有所長,並駕齊驅,絕對沒有人敢說自己有必勝對方的把握。我曾與黑石山王傑明有過相逢,雖然未戰,但彼此間惺惺相惜,誰也不敢小視對方。假如說你比黑石山王還要優秀,那麽你這口氣實在大到了狂妄的地步,不僅可以淩駕於五大豪閥之上,放眼天下,又有誰還能是你的敵手?如蒙不嫌,我倒有心驗證一下。”


    幽魂先生說到這裏,不敢大意,已將鬼角木取在手上,隻要咒術一起,他的攻勢便將在瞬息之間爆發。


    傑出微微一笑道:“我所說的優秀,並不是單指術道。說到實力,我黑石山中,隻有一個天才,那就是黑石山王。而我雖然在術學修為上有所不及之外,論及其餘,隻怕他都得甘拜下風。”


    他這口氣的確大得可以,但聽在幽魂先生的耳中,卻絲毫不覺得他有誇大之辭。因為自對方現身以來,幽魂先生就感到自己一直處於被動之中,完全找不到屬於自己的節奏。


    這的確是一件十分怪異的事情,更是幽魂先生成名之後遇到的僅有的一次,這讓他不由得更加小心謹慎起來。


    要想打破這種被動的局麵,惟一可行的辦法就隻有采取主動。所以幽魂先生不再猶豫,鬼角在胸前一橫,道:“既然你在實力上有所不及,我當然隻有先領教你的實力了。”


    他已看出這數十名影子軍團的戰士個個身手不俗,假若時間拖得越長,於己越是不利,自己若想突圍而去,惟有速戰速決。


    “這可有失你大家風範!”傑出微微一笑,手已握在了腰間的劍柄上。


    便在這時,一條人影從幽魂先生的身後閃出,大聲喝道:“對付你這種人物,何需先生出手?有我淩雲足矣!”


    淩雲搶在幽魂先生之前掠出,身形之快,逾越電芒,本是空無一物的雙手,在行進間已然多出了一杆長矛。


    幽魂先生微微一驚,明白淩雲的用意所在,頓時有幾分感動。


    淩雲之所以要搶在幽魂先生之前出手,是想讓幽魂先生看清傑出的術法路數,從而對症下藥,一舉擊破。但若是兩者實力過於懸殊,淩雲不僅達不到自己的目的,隻怕性命堪憂。


    幽魂先生正要將他喝退,突然間便見傑出的身後悄然閃出一條人影,冷哼一聲道:“在下傑出,領教幽魂之地高手的高招!”


    他的話音一落,人如鬼影般直進,劍自林木間閃出,晃閃虛空,搖曳出一片詭異劍影。


    此劍一出,幽魂先生不由得暗暗為淩雲捏了一把冷汗,同時也將目光瞟了傑出一眼。這傑出的劍法,的確達到了一定的水準,令人不得不刮目相看。


    淩雲卻夷然不懼,長矛振出,迎頭麵對,絲毫不想作任何的閃避。


    狹路相逢勇者勝,這既是雙方之間的第一戰,誰也不想因為自己而失了氣勢。


    “轟……”劍矛終於相擊,爆出狂猛氣浪,向四方流瀉,散雪為之而起,彌漫空中。


    兩人的身形同時退了數步,然後長嘯聲起,傑出的劍再一次劃出詭異的弧跡,逆風掠進。


    此人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調勻呼吸,重新發起攻擊,其元素力之去強,由此可見一斑。


    幽魂先生心中暗忖:“此人的實力,絕對不會在淩雲之下,但以我的見識,在此前卻從未聽人說起東部大陸中還有這麽一號人物,難道說這影子軍團真的是藏龍臥虎,人才濟濟?”


    饒是如此,幽魂先生依然對淩雲的實力抱有信心。極地三友雖然很少出手,但隻要出馬,從無失手的記錄。


    “呼……”果不其然,當傑出的劍斜刺而來時,陡覺手腕處傳來一股大力,卻是淩雲手中的長矛揚起,正好截擊在劍勢前行的路線。


    劍矛撞擊出一溜絢爛的火花,映紅了兩人猙獰的臉,可以看出他們已是全力以赴,一拚生死。


    淩雲的腳步快得令人難以想象,配以詭異的步法,是以能在最短的時間內作出反應。在迎擊了傑出這異常快速的一劍後,他的長矛一蕩之下,振顫出萬千矛鋒,直逼傑出的頭頂而來。


    傑出駭然而退,斜劃劍鋒,企圖阻擋住淩雲攻擊的速度。對方表現出來的剛猛與霸烈完全出乎傑出的意料之外,令他頓有措手不及之感。


    但他既然敢出頭應付首仗,自然有一定的本事,所以雖驚而不亂。在退的同時,非常講究步法的靈動,突然間閃入一棵大樹之後。


    這片密林中的參天大樹實在不少,聳立於群林之間,頗有威勢。假如傑出企圖借樹身的掩護來與敵人周旋的話,以短劍製長矛,的確是一個不錯的主意。


    可惜的是淩雲看到了這一點,根本就不想入林追擊,隻是將長矛橫於胸前,傲然道:“請出林一戰!”


    傑出得意地一笑,道:“你不敢入林一戰,就算你輸了吧,快滾回去,另換人手吧!”


    淩雲顯然沒有料到對方竟是這般無賴,眉鋒一跳,冷哼道:“想不到東部大陸中還有你這樣的一號人物存在,倒也稀奇!”


    卻聽傑出在一旁微微笑道:“東部大陸之大,本就無奇不有,沒有旁門左道,就顯不出名門正派;沒有他傑出的見機應變,也就顯不出你的冥頑不化來。身為一個術士,既有勝負之分,那麽不敗就是目的,隻要目的達到,又何必在乎使用什麽手段呢?”


    他的話引來一陣掌聲,抬頭一看,原來是幽魂先生雙手互擊,一臉冷笑。


    “佩服,佩服,我雖然不知你比黑石山王的哪一點更加優秀,但有一點,我相信黑石山王是拍馬難及的。”


    “哦,能得到幽魂先生的誇讚,天下少有,我倒想請教一二。”傑出淡淡地道。


    “那就是你不要臉的功夫,比起黑石山王來似乎又多了不少的火候,堪稱不要臉之致啊!”幽魂先生哈哈大笑起來,眼芒鎖住傑出的臉上,很想看看他會有什麽樣的反應。


    傑出並不生氣,而是得意一笑道:“你說對了!我既然身為他人的影子,身體性命尚且不屬於我自己,要這張臉又有何用?術道最終的目的,就是打倒敵人,保全自己,無論你使用什麽手段,若是因為麵子而敗在別人之手,那這麵子便是失敗的禍首,頂個屁用。所以我影子軍團的第一條訓令,就是不擇手段,達到目的!”


    淩雲突然冷哼一聲道:“你如果認為他躲在林中我就毫無辦法的話,那可就大錯特錯了。”


    說到這裏,他的手微微一動,便聽“啪……”地一聲,手中的長矛竟然縮變成隻有三尺左右的短矛。


    傑出看在眼中,不由大駭,他之所以不顧身分躲入林中,是看準了這片密林的林距不大,假如淩雲追入林中,其長矛顯然不及自己的劍靈活,而且在演繹攻防之道的同時,必將受到林木的製約。這樣一來,自己就可以穩操勝券了。


    但他絕對沒有想到淩雲的長矛還會變化,一旦變成三尺短矛,那麽自己的如意算盤也就落空了。


    淩雲強行入林,踏雪而進,瞅準傑出藏身的大樹,步步緊逼。


    傑出驟然感到了一股驚人的壓力。


    “呼……”他采取了先發製人的戰術,劍勢一變,如靈蛇一般跳躍虛空,竟可借著樹身作出彎曲繞樹的攻擊。


    淩雲的短矛隨之而動,說變就變,竟然跟隨在長劍之側,格擋不停,伺機還作出必要的反擊。


    “叮……當……”交擊之聲不絕於耳,兩人的動作都是以快製快,刹那間互擊了十數回合,傑出似乎是力有不支,突然向林後飛竄。


    幽魂先生一直注視著交戰的雙方,也看出淩雲漸漸占據上風,但他怎麽也沒有料到傑出會這麽快就選擇了敗逃。


    他覺得這有悖常理,是以心中頓生警兆。


    “窮寇莫追!”他發出了警告。在他看來,一切反常的背後,其實都蘊含著危機。


    可惜他出聲太晚了,淩雲短矛一振,早在幽魂先生出聲之前已然緊追對方而去。


    他並非不懂得“窮寇莫追”的道理,隻是他對傑出剛才的行事作風實在著惱,恨不得將其殺之而後快,同時在他追擊的同時,目光緊緊盯住傑出的一舉一動,生怕對方另有詭計。


    傑出退出數步之後,開始繞樹穿行,偶爾在退的同時,也能借著大樹的隱蔽,作出一連串的反擊。


    淩雲心中無名火起,雖然在表麵上看,自己占到了上風,實則這傑出狡猾至極,根本讓自己無可奈何。當下也不猶豫,暴喝一聲,短矛加速前進,借樹幹一彈之力,飛撲向傑出的背部。


    兩丈、一丈、七尺……


    短矛激起的罡風,卷起地上無數的積雪,那種霸殺之氣竟有勢在必得的信心。


    “呼……”傑出顯然感到了這如潮般的攻勢,無可奈何之下,回手一劍,正好點擊在矛尖之上。


    一股莫大的巨力透過劍身,傳至衛四的手臂,將他的整個人帶起,向一棵大樹撞去。


    淩雲微退兩步,身子不退反進,又揮矛追擊而去。


    但就在這時,淩雲的眼中突然看到了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在他前行的腳下,原是一塊積滿散雪的平地,突然間兩邊一分,裂出一個如怪獸的大嘴一般的黑洞。


    這不可怕,可怕的是在這黑洞之中,突然標射出一股令人心悸的寒芒,直迫向淩雲的咽喉。


    這顯然是對方事先設下的伏擊!當傑出的身形在大樹上一撞之後,借著反彈之力揮劍反擊時,淩雲心中已然明白自己落入了敵人的陷阱中。


    他已刹不住身形,在向傑出發出這致命一擊的時候,已盡全力。此刻麵對伏擊者突襲的一劍與傑出反攻而來的一劍,他手中的短矛隻能格擋得了其中的一劍,而另一劍,他又如何化解?


    這似乎已成難題,一個要命的難題,不過對淩雲來說,時間上不容許他有任何的遲疑,無論是否解得開這個難題,他都得解,無非是解開生,解不開死。


    他暴喝一聲,首先將自己的短矛以無比精確的準度點擊在偷襲者的一劍上,然後借這一擊之力,強行橫移了七寸,讓出了自己的肩頭。


    他這麽做的用意,就是欲以最小的代價換取自己求生的希望。經驗告訴他,隻有懂得取舍,才是搏擊之道的行家。


    果不其然,“嗤……”地一響,傑出的劍芒穿透了淩雲的左肩,鮮血四濺。那股衝擊之力帶動起兩人的身形飛往虛空,淩雲甚至看清了傑出那猙獰的笑臉。


    “去死吧!”傑出近乎得意地叫道。


    “就是死,老子也要讓你陪葬!”淩雲的臉已經完全變形,肩上的劇痛使得他的聲音更像是野狼般的嚎叫。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已然抬起了自己的腳,等到傑出注意到這隻腳的時候,它已經到了他的胸前!


    沒有人會想到傑出在遭受重創之際還能這般勇悍,更沒有想到他的腳不僅有力,而且比電芒更快。傑出也不例外,所以一聲“蓬……”地悶響之後,兩人的身形同時向後跌飛。


    淩雲的肩上插劍,人在空中飛跌,滑翔了數丈距離,眼看就要跌落在幽魂先生的麵前。突然間,幽魂先生與淩煙、淩雨同時撲出,搶在淩雲落地之前,將他一手抱起。


    但就在這一刻,幽魂先生的心中突然感到了一股危險,雖然隻是一種直覺,卻異常清晰,清晰得就像是馬上就要發生什麽一般。


    高手的直覺通常都不會錯,所以幽魂先生相信這股危險的存在,可是他明明看見傑出佇立未動,危險何在?


    可是當他真的看到傑出起動的身形時,心頭突然一寒!


    因為他發現自己的手在刹那間竟然不能動彈,好像被一雙精鋼打製的鐵銬箝住一般,而這對鐵銬,竟然是一雙活生生的大手!


    大手的主人,竟是遭受傑出重創的淩雲,與此同時,幽魂先生隻感到背上一陣冰涼,數股大穴都已被人在身後控製。


    幽魂先生做夢也沒有想到,殺機會來自身後,會來自極地三友的聯手一擊!


    今夕選擇了以靜製動,在他看來,自己沒有把握破解敵人的三角進攻,一旦妄動,反而容易遭至敵人的襲擊。


    在沒有把握的情況下,以不變應萬變,這是明智的選擇。


    但是傑十九三人絲毫沒有停止自己腳步的移動,反而以今夕為軸心,加速了他們的運動。


    今夕驚駭之下,驀然發現了一個可怕的事實,那就是對方的三角進攻就像是一張魚網,正一點一點地隨著腳步的移動在收緊!當他們收緊的範圍越來越小時,所產生的壓力就會愈來愈大,最終製約目標有任何的發揮。


    所以今夕再不敢靜守,惟有強行出手。


    “呼……”他的離別刀一經出手,便如烈馬飛奔,強行擠入了對方布下的氣場之中,然後一觸而跳,在間不容發之際對敵人的三方發起了試探性的攻擊。


    他之所以要試探一下,是因為他深知世上的任何陣法最講究的不是陣法的精妙,也不是施為者的實力高低,而在於無間的配合以及整齊劃一的默契。無論是多麽精巧絕倫的陣法,假如沒有這兩點要素作為支撐點,那也隻能是買櫝還珠,不堪一用。


    可是他一試之下,隻覺得這三人的實力雖然未必一流,但之間的默契卻形同一人,好像是經過了多年的配合一般,把三角進攻的威力發揮到了極致。


    他連出三刀,每一刀的角度無論多麽詭異,每一刀的速度無論多麽快捷,刀至的地方,便會遇到對方的三劍同出,織成劍網,形成寓守於攻之勢。等他換一個角度尋求突破時,卻發覺自己的刀鋒陷入了一團麵團之中,被一股強大的粘力所粘,速度竟然無從加快。


    他這才明白,傑十九何以會說“你馬上就會發現,這一切並不好笑”,今夕在聽這句話時,本來就是將它當作一句笑話來聽,可是到了此刻,他才發現,傑十九這般自信,當然有其自信的理由。


    今夕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讓自己的心神在刹那間冷靜下來。既然憑強力難以突破敵人的陣式,他惟有另辟蹊徑。


    可是一時之間,哪來的應對之策?而敵人的陣法依然不減其速,按照自己的節奏在一步步收縮。


    今夕望著敵人眼花繚亂竄動的身影,突然想到了身邊的千斤銅鍾。


    這千斤銅鍾橫倒於地,麵積之大,足可以容人藏身,今夕靈機一動,想到自己人陷陣中,敵人雖隻三名,但在移動中恍如處處麵敵,無論自己防守得有多麽嚴密,最終總會露出破綻。與其如此,何不龜縮於銅鍾之內?這樣一來,無論敵陣如何運動,它也隻能從一麵攻擊,這樣就可減少自己防守的難度,同時伺機反擊。


    思及此處,他不再猶豫,跳入鍾內,頓時感到身上的壓力驟減。


    傑十九顯然沒有料到今夕會有這麽一手,三人心意相通,同時執劍封住了銅鍾的出口。


    “今夕,你果然有種,竟然學起烏龜來,鑽進洞中不出來,哈哈哈……”傑十九有意想激怒今夕,是以出言放肆,狂妄之極。


    “嗡……”從鍾內傳出一陣嗡嗡之聲,傑十九凝神聽時,卻隻有一陣回音。


    “你學起烏龜來可真是半點不差,連聲音也學得這般相像,哈哈哈……”傑十九又笑了起來,不知不覺中,他的頭竟探在了大鍾底的範圍之內。


    就在這時,隻聽“嗖……”地一聲,一道殺氣從銅鍾之內標射而出,直奔傑十九的麵門而來。


    傑十九心中一驚,趕緊縮頭,隻覺腦門上一片涼颼颼的,竟然被這突然而至的飛刀擦破了頭皮。


    他驚魂未定間,忽見一團刀芒從銅鍾之內暴閃而出。他的身形驚退之下,淩厲的刀風已將他罩入其中。


    這是今夕不遺餘力的一刀,也是決定他自己最終是否能夠成功突圍的一招,他隻有這麽一個機會!隻要重創了傑十九,那麽敵人的三角進攻也就不攻自破。


    傑十九大吃一驚,根本沒有料到今夕竟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完成由守到攻的全過程。那刀中所挾帶的必殺之勢,讓傑十五、傑十七絲毫沒有補防的意識。


    也就是說,這一瞬間裏,傑十九隻能憑著自己的實力與今夕單挑。


    這絕對是一場實力懸殊的決戰,但對於傑十九來說,明知是輸,戰總比不戰要好。


    所以他隻有出劍,在刀芒最盛的刹那間強行振出萬千劍影,企圖破去這要命的一刀。


    他已盡全力,劍勢狂猛,發揮了他平生所學的極致。他自信雖然不能完全阻擋住對方刀勢的進入,但至少可以為自己贏得喘息之機。


    而且他堅信,有了這點喘息之機的時間,已經足以讓他與傑十七、傑十五重組三角進攻。


    一切都似乎已在他的算計之中,今夕的這一刀對於傑十九來說,更像是一個無關大局的小插曲。


    可是當他的劍鋒直刺時,才發現了一個可怕的事實!那就是他所刺中的,隻是一團空氣,一片虛無,刀呢?今夕的刀呢?刀又到了哪裏?


    刀在虛空,在傑十九的後背!當傑十九刺出劍鋒的同時,今夕以常人無法察覺的高速閃到了傑十九的背後,刀如驚雷劈下。


    “叮叮……”就在傑十九感到死亡的恐懼時,傑十七、傑十五的雙劍已至,正好與今夕的刀身相擊一處。


    但在這一刻中,傑十七、傑十五同時感到手臂一震,一股巨大的彈力驀然產生,竟然身不由己地向銅鍾跌落。


    今夕毫不猶豫,暴喝一聲,人已閃在銅鍾之後,雙掌一推,一股大力暴出,竟將銅鍾倒扣於地。


    他用這種方式巧妙地將傑十九三人的三角進攻化為無形,同時刀身敲擊鍾麵,發出令人心悸的驚響。


    他這敲擊帶有悠長的元素力,一敲之下,猶如一道驚雷鑽入銅鍾之內,然後才發出悶響一般,這種聲波的殺傷力遠非常人可以抵受,就算傑十九三人都有元素力護體,依然難以抗拒這強聲的侵襲,已然身受內傷。


    今夕哈哈一笑,望向從四麵八方飛撲而來的人影,突然暴喝一聲,猶如平空響起一道炸雷,將眾人震得一呆之下,他的人猶如衝天火炮般向殿頂衝去。


    “轟……”殿頂隨之裂開一個大洞,瓦礫飛瀉,碎石激射,今夕若一道光影飛出殿頂,剛剛站穩身形,卻見三條黑影已如狂飆般襲殺而來。


    今夕絲毫不覺吃驚,似乎早已料到對方會有這樣的安排,所以橫刀卓立,冷眼相看。


    東部大陸——銀月城


    午後的陽光下,初夏耷拉著小腦袋,像是被暴風雨摧殘過的牽牛花,無精打采。旁邊的慕青一個勁兒地長篇大論著,如果初夏能打得過她的話,她一定會拿著蒼蠅拍把慕青拍死。


    千不該萬不該,我真不該把致遠吃霸王餐的事兒告訴這古板的管家婆呀!初夏心裏那個懊悔啊,慕青實在太那啥了,不愧善良女孩,中午愣是拽著初夏去把致遠和妖華欠下的飯錢付清了。那位被致遠扮超人唬得至今還有心理陰影的老板一見美女居然來擺平這事兒,頓時喜出望外,像是發了一筆小橫財,感覺生活神奇的有點像霧像雨又像風。


    “又不是老娘一個人吃的,幹嘛要咱們付錢啊?”一邊走,初夏一邊小聲地抗議著。


    慕青橫了初夏一眼:“誰叫你眼看著妖華和那小子同流合汙來著,有本事你去找他付錢去呀!”說著,慕青揚了揚小鐵拳。


    “別說的這麽難聽行不行,誰願意看著她們同流合汙呀?”初夏表示了抗議,可是怎麽看都有點底氣不足。


    東部大陸——幽魂之地邊境。


    這三條黑影早已蓄勢待發,自三個不同的方位撲來,迅速封鎖了今夕前進的每一條路線。他們的手中依然是劍,但其實力之深,已遠在傑十九之上。


    不過對今夕來說,他們未必會比傑十九三人更可怕!雖然他們的身手不錯,但沒有了陣形的輔助,今夕反而覺得更容易對付。


    今夕的眼芒暴射,透過虛空,看到的並不是這三人襲擊而來的路線和身影,而是鎖定在殿頂一角的一道看似寂寞的身影。


    其實當今夕一躍上殿頂的刹那,就已經感受到了此人的存在。這倒不是說他的反應變得極度靈敏,而是此人身上的氣息實在讓今夕感到太熟悉了,熟悉到無法忘卻的地步。


    因為此人不是別人,正是當世演王——演繹!也是這場殺局的策劃者!


    此時的演繹,雙手背負,悠然站立在殿頂的一角,根本就沒有將目光注視到今夕的出現。他隻是抬頭望向寒夜中的蒼穹,似乎在觀望著什麽,又似在探尋著什麽,隻是他此刻這隨意的一站,渾身上下便湧出了一股讓人無法形容的霸殺之氣,猶如高山峻峰一般,讓人無法攀援,更不可揣度。


    “他的實力也許就和他的城府一樣,都是深不可測,不過無論如何,自己和他必將會有一場驚心動魄的生死之戰!”這是今夕瞬息之間的預感,當這種預感閃過腦海之際,他渾身上下已散發出一股勢不可擋的殺氣。


    三條黑影無不為之心驚,情不自禁地出現了一絲顫栗,而此刻他們的身形都擠入了今夕的七尺氣場之內。


    “呀……”今夕發出一聲暴喝,全身的勁力借著這一喝之威驀然爆發,離別刀生出數尺青芒,隨一道圓弧劃將出去。


    “嗤……嗤……”刀芒之勢猶如吞吐不定的火焰,席卷了數丈範圍內的一切,瓦片重疊向後飛瀉,那三條黑影眼見勢頭不對,無不飛退。


    但無論他們的身形有多麽快捷,都無法與刀芒橫掃的速度相提並論,所以當他們退到一定距離之後,都忍不住狂噴了一口鮮血。


    直到這時,演繹才將目光轉移到今夕的臉上,微微一笑道:“我的決定通常都不會有錯,你的確是我要殺的頭號大敵!”


    他一擺手,讓那三名黑影退到一邊。


    “所以你才會以封印之書中的取寶之道為餌,誘我和幽魂先生上鉤!”今夕似乎毫不動氣,變得異乎尋常的冷靜。假如是不知內情的人看到這一幕,還以為是故友重逢,閑聊往事呢。


    “因為本王知道你們非常需要它,所以就投其所好,想不到你們果真來了。不過,本王的確沒有欺瞞你們,封印之書上寫得非常清楚,要取寶藏,先尋銅鍾。銅鍾本王倒是找到了,卻沒有發現內中的玄機。今少聰明過人,如今見了銅鍾,不知可尋出了取寶之道?”演繹裝出一臉無辜狀,淡淡而道。


    “這麽說來,關於夢菲的事情,你也是在撒謊囉?”今夕問道。


    “不。”演繹搖了搖頭道:“本王對你們所說的一切,都是真話,甚至包括這銅鍾的事情。惟的一點,就是這銅鍾裏根本沒有取寶之道,若非為了誘你們上鉤,本王早已將它砸了,看看裏麵到底藏了些什麽秘密。除此之外,本王也沒有說謊的必要!”


    “哦?”今夕冷眼看了他一眼道:“倒要請教!”


    演繹道:“在本王的眼中,你和幽魂先生都是絕頂聰明之人,若想引你們入局,除非實話實說,別無他法,所以這是本王必須說出實話的原因。其二,在本王眼裏,對一群死人說一些實話,無關緊要,畢竟死人不會說話,就算他聽到了一些機密的事情,也隻能深埋地下。”


    他的眼裏流露出一絲不屑之色,仿佛在他的眼中,今夕已是一具死屍。


    今夕不氣反笑,道:“你真的這麽自信,有將我置於死地的把握?”


    “本王也許沒有這個把握,但是他們兩人絕對有!若不信,你可以回頭看看。”演繹終於笑了起來。


    今夕心中一驚,驀然感應到自己身後五丈之外,果然有兩股似有若無的殺氣存在。他不用回頭,已能感覺到殺氣的擁有者具有非同一般的實力。


    他的心神不由一怔,卻被劉邦的眼芒迅速捕捉。


    “你和幽魂先生這次所犯最大的錯誤,就是低估了本王的真正實力!也許你們會認為,自鐵爐堡一役後,隨著黑石山王的自盡與眾高手的戰亡,黑石山也隨之走向沒落,而本王也就再也沒有力量對你們構成威脅,所以才會放下心來,前來幽魂之地邊境。但是你們絕對沒有料到,黑石山這個組織之龐大,根本不是別人可以輕易撼動的,表麵上看,它的精英盡去,但實際上它所遭受的損失隻是一小部分而已。若非如此,以黑石山王之精明,他又怎敢放心而去呢?”演繹在得意的同時,眼中閃出仇恨的目光,麵對自己最大的仇人,他幾乎有點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緒。


    “我們的確低估了你。”今夕相信演繹所說都是實話,因為有了身後的這兩名高手,再加上深不可測的劉邦,今夕看上去真是死定了。


    不過對今夕來說,他還有一線的希望。


    演繹顯然看穿了今夕的心思,突然驚詫地問道:“怪了,怎麽不見幽魂先生與你一道來呢?就算他在門外把風,聽見寺裏的動靜,也該過來看看才對呀?”


    今夕心中驀然感到了一絲恐懼,因為他深知演繹的為人,若事情未到穩操勝券的地步,他就絕對不會如此得意。


    一種不祥之兆頓時充斥了今夕的整個心靈。


    以幽魂先生的實力與智慧,難道還會遇上凶險嗎?


    今夕望著演繹那充滿自信的笑臉,不由得將信將疑起來。


    極地三友,是惟一不是來自於幽魂先生家族的幽魂之地人,但在幽魂先生的心裏,卻一直將他們視作自己的心腹。


    極地三友能得到幽魂先生如此信任,不僅是他們因為跟隨幽魂先生長達三十載之久,更是都經受住了幽魂先生的百般考驗。可是當幽魂先生真正信任他們的時候,他們卻成了內奸!


    這是不是很可笑?


    幽魂先生卻沒有感到有任何可笑的地方,他隻是覺得自己的心裏好痛,痛得麻木,讓人不知痛的滋味究竟是什麽。


    他自信自己待人一向不薄,對自己的每一名屬下都是視作朋友,特別是極地三友,因為這三人對音律極富天賦,是以更合他的胃口,以禮相待。但是,他萬萬沒有料到,背叛自己的竟然會是他們三人。


    這種無言之痛令幽魂先生沉默,但一股寒氣自咽喉處傳來,頓令他的頭腦變得超乎尋常的冷靜。


    當他抬起頭來時,便見到了傑出近在咫尺的臉,在他的咽喉與傑出的手之間,正好以一把快劍構成了兩者之間的距離。


    傑出的臉上完全是一副勝利者的姿態,他完全有這樣的資格,因為他手下的敗將,竟然是赫赫有名的幽魂之地主人幽魂先生。隻憑此戰,已足以讓他名揚天下。


    但惟一讓他感到遺憾的是,幽魂先生的臉上並沒有失敗者的沮喪,而是以犀利的眼芒,逼射向極地三友。


    “為什麽?這是為什麽?”幽魂先生隻是重複著這一句話,若利刃般的目光掃得極地三友盡皆慚愧得低下了頭。


    “你無須責怪他們。對他們的忠心,你也勿庸置疑,因為他們姓傑,效忠黑石山才是他們應盡的義務與責任!”傑出淡淡一笑道。


    幽魂先生渾身一震道:“怪不得,原來你們竟是黑石山的臥底。”


    傑出道:“他們不是臥底,他們這三十年來投身知音亭,隻有一個目的,那就是不顧一切手段取得你的信任。即使你在三十年間七次派出他們三人去刺殺黑石山的數十位高手,有幾次中曾經是他們的親人,但他們仍毫不手軟,絕不容情!而他們所做的一切隻是為了等待,等待的剛才那一瞬間的機會。”


    “你們這麽做,豈不是有些小題大做?”幽魂先生已然恢複常態,冷笑一聲道。


    “在我們黑石山裏,隻講努力,不講僥幸,所謂付出了多少心血,就會有多大的回報,因此在我們的眼中,每做一件事情都是經過了周密的計劃才開始安排布局的。可以這麽說,自黑石山創立以來,最為艱難、最費心血的一個殺局,就是為你而設的,所以你應該感到榮幸才對。”傑出的話中絲毫沒有誇張之意,這一點完全可以從極地三友的臉上看得出來。


    “我真的值得你們這麽費神嗎?”幽魂先生自我解嘲道。雖然他的人已被極地三友控製,但他絲毫不失大家風範,顯得非常平靜。


    傑出冷笑一聲道:“當然,因為你是幽魂之地的主人,是黑石山稱霸東部大陸的絆腳石,更是我統一大業的一大障礙!所以我們等了三十年的時間,犧牲了七位高手的性命,耗盡了他們三人最美好的青春時光,假若還不能將你扳倒,天理何在?”


    “天理?”幽魂先生“嗤……”地一笑,道:“若是真有天理,隻怕你們未必就能陰謀得逞。”


    “可是遺憾的是,最終的勝利還是屬於我,而你,卻隻能作為一個失敗者來接受這種慘淡的結局。”傑出冷酷而得意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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