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0:今夕的晃蕩


    東部大陸――銀月城


    “你、你真的素人麽?”


    寇根已經完全沒了先前的囂張氣焰,隻是呆呆望著今夕問道。今夕微微一笑,反問道:


    “你覺得呢?”


    “一定有問題!你的這件袍子一定有問題!”


    寇根側頭想了一會,忽然咆哮起來。


    “你們這些玩把戲的人最卑鄙了,你這件袍子模樣古怪,肯定做了蝦米手腳!你誆偶上當!偶不幹!”


    今夕正在暗暗心疼法袍上多個蹄印。聽到寇根這麽說,他就暗中使用變化術把內衣拉長,遮住手腳上的龍鱗。隨後今夕脫下法袍,說道:


    “這樣總可以了吧?”


    不料寇根一旦起了戒心,就一根筋的認定自己上了圈套,說什麽都不肯打最後一拳。今夕既好笑又無奈,這時他眼光一轉,忽然看到了一把丟在地上的雙手巨斧。那把雙手巨斧立起來隻怕有今夕那麽高,重量少說也有五十斤。今夕在心中掂量了一下,覺得沒有什麽把握。於是他悄悄施法,為自己施展出一級防護法術,魔盔甲。加上這層無形力場的保護,今夕的心中大定。他笑眯眯的走到雙手巨斧旁,費力的將它拾起。今夕拖著斧頭走到盤膝蹲坐的寇根身邊,拍拍他的肩膀,說道:


    “那麽再加上這個,總不能還說我欺負你了吧?”


    一旁的阿沃金看得目瞪口呆,他衝上來雙手亂搖,竭力想阻止今夕的瘋狂行為。但今夕用一句‘這是我上任後的第一個命令,請你不要插手。’,就說得阿沃金啞口無言。寇根看看斧頭,又看看今夕。最後一咬牙,跺蹄站起。


    “好,偶就和你拚了!”


    寇根接過雙手巨斧,擺足架勢掄了幾下。帳篷中風聲頓起,阿沃金毫不猶豫的掉頭就跑。高地野蠻人施普林站在一邊冷眼旁觀,他在寇根發出第二擊時就已經起身醒來。現在施普林敬佩的看著挺胸站立的黎雪峰,他先行了個禮,才開口說道:


    “這位朋友,無論結果如何,您都已經贏得了我的尊敬和友誼。高地之子施普林將很榮幸能和您並肩作戰,請問您的名字?”


    “今夕。”


    見到一直麵色陰沉的施普林態度轉變,今夕大感欣慰。正當他開口回答時,寇根瞅準機會,隨著驚天動地的一聲大吼揮出了斧頭。


    寇根的這聲大吼渾厚無匹,底氣充足之極。之前被爭吵聲吸引過來,圍在帳篷外偷窺的傭兵們都悚然一驚,竟然有幾個被嚇得癱倒在地上。他們隻見帳篷的一邊猛然凸出,隨後整個碎裂,飛出一團灰仆仆的東西來。之後驚魂未定的傭兵們偷眼向著殘破的帳篷中望去,隻見寇根還保持著揮砍的姿勢,在猛喘著粗氣。


    “呼、呼,這次總該搞定了吧?”


    寇根在剛才的一擊中傾盡了七級的鬥氣,自信連穿著重裝鎧甲的騎士都能連人帶馬的一分為二。不過直到此刻,他才開始後悔自己做得太過火。事實上蠻族對強者的認可最為徹底,寇根已經在心中覺得今夕做派爽氣,是個值得認同的人物了。於是寇根和施普林都急急忙忙向著今夕被擊飛的方向跑去,希望今夕還留著口氣,來得及讓牧師搶救。但等他們奔到今夕的身前,卻看到今夕正咳嗽著從碎石堆中站起來。


    “咳、咳咳!滿意了沒有?”


    今夕一邊皺著眉頭揮手驅趕灰塵,一邊咳嗽著說道。寇根和施普林無言以對的張大嘴巴,驚訝得下巴幾乎脫臼。因為牛頭人的表情不容易分辨,所以當今夕看到寇根瞪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時,還以為他仍然不服氣。這時阿沃金已經見機的拿了今夕的外袍跑來,於是今夕一邊穿衣服,一邊譏諷的說道:


    “好吧,公平起見,就讓施普林也來砍三下吧。”


    “表開玩笑了!”


    不等施普林說話,寇根就大叫道:


    “素偶輸了!偶有眼無珠,偶、偶、偶他媽的今後你說蝦米就素蝦米!管他刀山火海,隻要你今夕大哥一句話,水裏火裏偶都幫你開路!”


    蠻族脾氣雖大,但心性耿直。寇根說完就拋開斧頭,向著今夕拜倒。他態度轉變得太快,倒是讓今夕受寵若驚,嚇了一大跳。今夕來不及整理衣衫,就趕緊伸手去扶寇根。隻是牛頭人的體重不下半噸,光憑今夕的腕力根本拉不動。今夕使了幾下勁,寇根卻紋絲不動。今夕隻覺得自己像是在螞蟻撼大象,隻好向高自己一個頭,肌肉盤根交結的施普林投以求助的目光。不料施普林微微一笑,也一手按地,半跪了下來。他不理急得如熱鍋上螞蟻般的今夕,徑自垂著頭說道:


    “在寒冷的北地高原上,強者就是真理。我高地之子施普林也願意跟隨您,在戰鬥中取得無上的榮耀!”


    四周的傭兵們都轟然驚歎,他們還是第一次看到這兩個高傲的蠻族對人如此服氣。寇根和施普林一個是七級牛頭人狂戰士,一個是七級野蠻人。他們平時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裏,隻有互相之間臭味相投,常常飲酒鬧事。一旦發起瘋來,連他們的隊長都管不了。而今夕新來初到,卻轉眼間就把兩個人都弄得服服帖帖,誓死追隨。在圍觀的眾人眼中,這無異於是太陽從西邊升起。傭兵們議論紛紛,都吃不準今夕的來路。他們隻覺得今夕高深莫測,手段了得。不少人更是暗暗下定決心要打探出今夕的底細,考慮要轉去他的手下工作。


    圍繞著今夕,敬佩、恐懼、迷惑、懷疑的情緒四處蔓延。作為眾矢之的的他卻手忙腳亂,用盡吃奶的力氣想將寇根和施普林拉起來。但兩個蠻族都巍然不動,一心要為前麵失禮的行為贖罪。正當今夕焦頭爛額時,阿沃金走到他身邊,踮起腳尖小聲的說道:


    “他們是你的部下,下命令吧。”


    這真是一言驚醒夢中人。得到阿沃金的提醒,今夕立刻站直了身體。他掃視周圍一圈,於是圍觀的傭兵們都‘嘩啦’一聲,後退開不少距離。今夕先清清嗓子,然後才向著跪拜如舊的寇根和施普林問道:


    “現在你們承認我隨隊術士的職位了嗎?”


    “當然!”


    聽到兩人整齊的回答,今夕滿意的點點頭。他沉吟了一下,接著又問道:


    “那麽,現在我命令你們,立刻跟我去見新的中隊長,有異議嗎?”


    “沒有!”


    寇根和施普林這才一齊站起身。在今夕的要求下,兩個人先各自披掛上了裝備。寇根穿起牛頭人專用的半身鋼甲,抄上砍缺了口的雙手巨斧。而施普林則身披鑲著鐵片的皮甲,背上掛著有他半人長的大彎刀。等到兩人收拾完畢,今夕就帶上他們和阿沃金去見特倫特。有這兩個家夥凶神惡煞般的尾隨著今夕,一路上撞見的傭兵都紛紛低頭讓道。有幾個吃過寇根和施普林苦頭的家夥更是落荒而逃,還以為這兩個恐怖的蠻族又要揣上家夥大鬧一場。


    “不好意思,花了點時間。”


    片刻後今夕就來到了特倫特身處的空地。此時特倫特正在麵色嚴厲的踱步喊號,而由他負責的傭兵們則在排隊繞著空地跑步。一旁有幾個巨獸人戰士橫七豎八的躺著,顯然是先前向特倫特叫板的結果。他們四仰八叉的躺平,口中呻吟不斷,隻等著張小柔來挨個治療傷勢。更遠處的盜賊部隊運氣倒不錯,他們十幾個人和丹尼爾湊成一堆,奸笑著比手劃腳,也不知道在嘀咕些什麽。


    見到今夕不負所望,帶著寇根和施普林回來。特倫特就點點頭,說道:


    “辛苦你了。”


    隨後特倫特目光一轉,望向兩個蠻族。他抬抬下巴,淡然命令道:


    “立刻去跑步。你們遲到十五分鍾,先給我跑上三十圈再說。”


    “你算蝦米東西?偶隻服今夕大哥一個!嫩得冒青的**中隊長也敢來和偶拽?再唧唧歪歪,小心老子一斧頭砍你成兩個小隊長!”


    由於特倫特態度高傲,暴躁的寇根當即勃然變色。他呲牙怒吼,邊上的施普林也冷笑著點頭附和道:


    “不經過北地之雪洗禮的人,是不可能得到戰士的尊敬的。除了中隊長的名號,我可還沒有從你身上看出什麽來。”


    寇根和施普林雖然語氣迥異,但態度都同樣張狂。見到他們如此囂張,特倫特便慢慢皺起了眉頭。他冷哼一聲,就反手握住了雙手巨劍的劍柄。寇根和施普林也寸步不讓,立刻針鋒相對的抄起家夥。今夕見到這三個人即刻就要上演全武行,就趕緊搶上幾步,攔在了當中。


    “寇根,施普林,你們已經是第五中隊的隊員,該聽的命令就要聽。特倫特中隊長是我的朋友,也是你們的上司。他說的話就是我說的話,你們不要讓我難做!”


    眼見今夕出麵調停,寇根和施普林就對望一眼,緩緩垂下了拿著武器的手。寇根又仔細打量了特倫特幾眼,才鬱悶的把雙手巨斧扛回肩上。他嗤了下鼻子,悶聲悶氣的開口說道:


    “那好吧。既然他素大哥的兄弟,偶也米話說。隻素砍人的時候偶要跟著大哥走,那個可素說蝦米都沒得商量的。”


    “你能被我所敬重的人視作朋友,自然也應該值得我敬重。我是高地之子施普林,願意聽從你的吩咐。”


    施普林收起大彎刀,行了個禮後說道。接著他再向今夕鞠上一躬,才拉起心不甘,情不願的寇根走去加入傭兵們的跑步隊列。寇根瞪著牛眼一步三回頭,嘴裏還在不幹不淨的嘀咕著‘瞧那丫的廢柴樣,隻怕素吃不了偶的三斧頭。要不素賣大哥的麵子,偶還不把丫淅瀝嘩啦的給剁了……’雲雲。


    目送寇根和施普林遠去,乖乖加入了傭兵們的跑步隊列,特倫特這才輕籲了一口氣。他拉著今夕走開幾步,壓低聲音說道:


    “不好意思,你就再陪我一會吧。不然的話,隻怕等你轉身一走,那兩個家夥就要鬧事。眼下我壓製不住,隻好靠你了。否則讓他們捅出什麽漏子來,那就前功盡棄,不好收拾了。”


    “不至於吧?”


    見到今夕半信半疑的樣子,特倫特便微微苦笑起來。在今夕離開的時候,特倫特已經打聽出寇根和施普林的底細來。雖然兩個人都要比特倫特低兩級,但狂戰士和野蠻人有著狂暴這個恐怖的特技。一旦施展出來,戰鬥力就會立刻倍增。在那種情況下,特倫特就算一對一的和寇根或施普林較量,也要全力以赴才有勝算。所以他盡量想避免正麵交鋒的情況,萬不得已時隻好靠語言來擠兌,爭取分兩場來解決。不然的話,若是寇根和施普林一擁而上,那特倫特就隻有一敗塗地的份了。而且就算單挑能獲勝,也不可能贏得漂漂亮亮。假如由此導致已經被壓服了的傭兵們再起騷動,那就真的是為山九仞,功虧一簣了。


    對於今夕,特倫特也沒什麽好隱瞞的。他把利害關係原原本本的分析給出來,聽得今夕連連點頭。


    “我不知道你是怎麽收服他們的,但確實叫人驚訝。這兩個家夥,是杜林克分給我們的人當中最頂尖的強者。更難能可貴的是,他們願意為你效死力。而且照我看來,短期裏恐怕我也支使不動他們。既然這樣,就讓那兩個蠻族當你的術士護衛隊,你看怎麽樣?”


    “嗯……可以。”


    隨隊術士因為要在戰鬥中奔走往返,照顧全局。所以通常來講,都不負責帶大部隊。一般情況下,隻有幾個精銳戰士跟隨保護隨隊術士,負責他的安全。特倫特本來心中沒底,打算要篩選一番,才挑出適合的人選推薦給今夕。但現在寇根和施普林橫空殺出,以他們的條件來看,顯然作為術士衛隊的成員是再合適也不過的了。


    “那麽就這樣定下來吧。如果還有誰能讓你看得上眼,就私下來跟我說一聲,我會想辦法調給你。”


    聽到特倫特這麽說,今夕的心中微微一動。他轉頭望去,見到阿沃金正在氣喘籲籲的邁著短腿狂奔。那個侏儒非常乖順識相,他一旦完成任務,把今夕帶回來後,就不必特倫特開口,自顧自的開始跑步。今夕看得暗暗點頭,他既欣賞阿沃金的老實本份,也覺得自己需要一個能幫著妥帖處理隊內事務的人。對於自己今後在中隊的整體運作中,該扮演什麽樣的角色,今夕心中還沒數。於是他拉過特倫特,暗中對著阿沃金一指,說道:


    “幫我把他調過來。”


    “沒問題。”


    特倫特微微頷首,隨後大聲招呼寇根、施普林和阿沃金。特倫特隻聽過所有人的名字一遍,就全都牢牢記住了。這份本事,正是他當年就職魔域城千人長時鍛煉出來的。別說二百人,縱使是多比奇傭兵團的一個正規中隊,也不過區區五百人而已。對特倫特來說,眼下的情況隻是小菜一碟,足夠他遊刃有餘。


    在特倫特的呼喚下,施普林和阿沃金馬上趕了過來。隻有寇根奔得興發,又狂吼著猛衝了一圈,才地動山搖的踏著兩個蹄子跑來。反正就要和這個燙手山芋說再見,所以特倫特也不以為意。等到三個人都站定,他就背負著雙手說道:


    “剛才我和隨隊術士今夕討論後,決定由你們來當他的近衛隊員。這個職位做起來不容易,我希望你們用點心。從現在起,你們三個都歸入他的麾下。但是第五中隊的規章仍然對你們有效,別得意忘形,在今夕大人的臉上抹黑。”


    不等特倫特說完,施普林就喜笑顏開。他視特倫特如無物,自顧自的向今夕行了個禮。寇根更是高興得仰天長吼,引得傭兵們人人側目。隻有阿沃金顯得非常意外,似乎有點局促不安。雖然寇根和施普林明擺著瞧不起特倫特,毫不掩蓋的為能脫離他的控製而歡喜。但特倫特也不發作,隻是淡淡的說道:


    “我的話說完了,接下來該幹什麽,你們就聽今夕大人的安排吧。”


    接著特倫特用身體擋住其他人的目光,悄悄取出幾枚金幣塞到今夕手裏。他大致估量了一下,然後小聲對著今夕說道:


    “麻煩你幫我去買兩桶最烈的酒,晚飯的時候送來。”


    “知道了。”


    等今夕點頭應諾後,特倫特就走開了。這時已經有幾個跑不動的傭兵就地躺倒,呼呼喘氣,特倫特正是準備去繼續操練他們的。好在他公事公辦,不會把在寇根和施普林那裏受來的氣撒在別人身上。否則的話,隻怕那幾個倒黴蛋又得去求張小柔大發慈悲。


    “大哥,偶們現在該做蝦米?”


    寇根先對著特倫特的背影嗤了下鼻子,然後向著今夕問道。今夕把手中的金幣拋了幾拋,就笑著回答道:


    “偶……不對,我有生以來第一次當別人的上司,實在不知道該做些什麽好。不過既然今後要一起共事,仰仗你們的保護,那麽就先讓我來請你們喝一杯吧。”


    今夕正在發愁,不知如何來處理與新部下之間的關係,特倫特的托付恰好給了他一個提示。今夕心知寇根和施普林雖然看起來凶惡,但除了莽撞之外,心腸倒是不壞。這種人硬碰硬起來寧死不屈,不過糖衣炮彈卻是一發就倒。今夕讀過不少史書,知道一手鞭子一手糖果的妙用。現在寇根和施普林已經對他心服口服,正是該換上懷柔政策的時候了。


    “好!男人就該喝酒!不管砍人還素幹妞,都應該喝麻了再上!不過你素大哥,米有道理讓你請客。今天就讓偶和施普林老弟作東,偶們喝到痛快!”


    果然寇根是一拍即合,迫不及待的就想出發。雖然他豪氣甘雲的信口開河,要搶著請客。但施普林卻麵露尷尬之色,默不作聲的屈肘撞了幾下寇根的腰。原來兩個人都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貨色,口袋裏的最後幾枚銀幣也在昨晚換成黃湯喝了個幹淨。受到施普林的暗示,寇根微微一愣。他伸手一摸錢袋,碩大的牛臉立刻漲得血紅。寇根將兩隻巨眼左右一掃,忽然盯上了阿沃金。他伸出大手,一把將阿沃金整個人提到空中。寇根隨手把這個侏儒往自己的牛角上一掛,然後就以額頭頂額頭的姿勢對著阿沃金說道:


    “喂,小不點。你雖然看起來米蝦米用處,但好歹也素跟偶們一起混的。今天算你運氣好,老子用漏了底,暫時素窮光蛋一個,銅子都挖不出一枚來。所以就給你這個小不點麵子,讓你請客了!”


    阿沃金乖乖的垂下四肢,任憑自己被掛在離地兩米的空中。不過聽完寇根的話,他就立刻麵如土色。侏儒一族最擅長斂財,所以阿沃金光口袋裏就裝了十來枚金幣。他深知寇根惡名昭著,而且喝起酒來是貨真價實的牛飲。若找不到機會逃走,隻怕自己的那點血汗錢都要被寇根搜刮得一幹二盡。見阿沃金遲遲不肯掏錢,寇根頓時目露凶光。但不等他繼續開口威脅,今夕就帶著怒意重重的咳嗽了一聲。


    “不必再羅嗦了,今天就由我來請客!”


    今夕不悅的說道。接著他伸手一招,就以一級法術,術士之手將阿沃金從牛角上摘下,放回地上。見到今夕發怒,寇根立刻噤若寒蟬,施普林也是一臉的赫然。今夕先冷冷的掃了兩人一眼,隨後一字一句的說道:


    “既然你們看得起我,叫我聲大哥,那麽我也就不客氣,幫你們做一次規矩了。”


    “偶們已經決心跟了大哥你,你搓偶們扁,偶們還敢圓麽……”


    “聽我說完!”


    寇根聽今夕說得客氣,馬上就急了。雖然他性格火爆,但一經收服,卻是忠心不二,仿佛從野牛變成了家畜一般。見到今夕揮手製止,寇根不敢再抗辯。他乖乖的轉著兩個牛耳,等著今夕的下文。


    “夥伴之間,絕對不允許再有剛才那樣的事情發生!否則的話,我絕不客氣!我今夕氣量有限,容不得那樣的人在身邊當護衛。假入在你們中有人重蹈覆轍,到時候不必多說,直接去另謀高就吧!”


    說這些話的時候今夕聲嚴色厲,顯然已經動了真火。寇根仍然俯首聆聽教誨,但施普林卻麵無表情,似是無動於衷。今夕看看兩人,先沉吟了一下,才繼續說道:


    “我知道你們性格奔放,這也不是壞事。隻是有兩條規矩,你們一定要遵守:一、不要給別人添麻煩。二、喝酒時一律由我來請客。”


    聽完這些話,寇根羞愧得連連抓頭,再也說不出什麽來。他心中感動,卻無以回報。於是寇根惡狠狠的暗下決心,打定了主意要誓死力保今夕。無論槍林箭雨還是刀山火海,在戰場上都不容任何人傷他一毫一發。而施普林也終於露出笑容,徹底的服了氣。今夕不僅在實力上讓他望塵莫及,在做人處事上更是折服了施普林。這個野蠻人再次向今夕行了一禮,雖然這次的動作隻和前麵幾次有手勢上的微小差別,但如果由懂行的人來看,就會知道,那是高地野蠻人在麵對最尊敬的長者時才會行的禮。


    今夕本來想就近去銀月酒館買酒,但卻遭到阿沃金的反對。這個侏儒頭腦精明,最懂得如何省錢。他帶著今夕等人跑了整整大半個銀月城,才來到一家酒類專賣店。不過這一番辛勞總算沒有白費,今夕發現這裏的批發價居然還不到從酒館裏買的五分之一。


    既然來一次不容易,今夕就惡狠狠的搬空了大半個酒窖。他特意選擇最烈的好酒,但結帳時也不過付了兩顆小鑽石而已。有如此大的生意上門,店主的臉自然笑成了喇叭花。隻是他立刻又發覺送貨的馬車不在,頓時急得團團轉。好在今夕有次元口袋幫忙,被他硬生生塞了一大半酒桶進去。剩下的幾桶由寇根和施普林分別扛上,今夕自己再對兩個酒桶施展出漂浮術,用繩子牽著走。如此一來,才算是解決了搬運的問題。


    考慮到在傭兵駐地裏暴飲實在太招搖,可能會掃了特倫特的麵子。所以今夕就帶著寇根等人就近出城,隨便揀了片草坪坐下。阿沃金自告奮勇的去買下酒菜,問今夕拿了錢就一溜煙的跑走。看他拚命的邁動兩條短腿的樣子,倒是害怕兩個蠻族,想找借口開溜的可能性比較大些。


    “你們平時是怎麽鍛煉武藝的?如果不介意,明天開始去跟著特倫特的中隊一起練怎麽樣?”


    酒過三巡後,今夕就開口問道。他有意讓兩個蠻族去特倫特的手下學點規矩,不料寇根拿起酒桶咕咚咚的灌了個痛快,隨後把嘴一抹,說道:


    “不用!偶們才不和那些沒本事的家夥一起玩。要玩就玩真的!你說對吧,施普林老弟?”


    “沒錯。雖然再好的劍不時常磨礪,也會黯然無光。隻是磨刀的石頭如果太粗糙,就隻會弄壞了鋒刃而已。要讓自己的武器永遠寒光閃耀,必須謹慎的做好每一次選擇。”


    施普林是高地野蠻人,講話總喜歡時不時的帶上點自己祖傳的諺語。這番話聽得今夕似懂非懂,雲裏霧裏的摸不著邊。看到他不明所以的樣子,寇根就把直接酒桶一丟,抄起斧頭站了起來。


    “喝酒三分醉的時候最爽!既然大哥有興趣,偶們就來表演表演吧!施普林老弟,老樣子,挨刀的米酒喝。今天哥哥偶難得的痛快,隻怕素要對不起你了!”


    “好,手下留情的是王八蛋!戰神格烏什在上,願手軟的人被馴鹿踢死!”


    繼寇根之後,施普林也麵帶興奮的拿起了大彎刀。兩個人走開幾步,隨後就對視著慢慢開始繞圈。今夕雖然暗暗吃驚,心知兩個人想要做什麽。但他考慮到要尊重蠻族的習俗,所以也不便出言製止。今夕思襯了一下,就悄悄站起,將雙手攏在胸前。他準備了一個力牆法術,以便在寇根和施普林打得太過火時能及時阻止他們。


    “哞!”


    等到轉滿三圈,寇根忽然如狂牛般的大吼一聲,揮起雙手巨斧對著施普林劈頭砍去。他運力十足,施普林竭力格擋之下,仍然連退兩步。隻見兩人間火花四濺,猶如無數璨星飛舞。隨後施普林毫不猶豫的拖刀回砍,直取寇根的腰際。他的膂力比寇根略遜,但勝在變招快捷。隻見大彎刀順著格擋的斧柄滑上,切向寇根的手指。寇根將雙手發力前推,才險險擋開這次攻擊。


    兩個人一旦交上手,就全力以赴,越打越快。寇根吼聲不絕,仗著力大招猛拚命搶攻。而施普林嚴密防守,不時巧妙的反擊一招,來占回均勢。兩人鬥得旗鼓相當,既然招式上占不到便宜,就開始逐漸提升鬥氣的等級。過了一會,在他們的周圍竟然隱隱形成一個小旋風。再過片刻,地上的青草就被掃蕩得半根不剩。在兩人施放出的鬥氣肆虐之下,四周居然硬生生被清出一片空地來。


    寇根和施普林惡鬥不休,直看得今夕手心出汗。他眼見寇根斧頭揮過,掠下施普林的幾根頭發。接著施普林回上一刀,擦得寇根的半身鋼甲亂冒火星。若其中一人稍有閃失,就算不死也是重傷。但兩人已經交手百招,還是難分高下。他們汗流浹背,卻滿臉都是興奮的表情。


    驀的,寇根收回了斧頭。他直立站穩,將雙手握著斧柄的中段急轉。原來寇根久攻不下,又想在今夕麵前好好表現,於是便決心拿出絕招來。他先把雙手巨斧舞成鋼鐵風暴,將施普林迫退數步。隨後寇根的雙手猛然一停,轉以斧首和斧尾交替攻擊,連環向著施普林狂轟濫炸。在寇根步步緊逼的攻勢下,施普林立刻顯出窘態。他好不容易擋到最後一下,由於腕力不濟,大彎刀頓時被蕩到一邊。見到施普林胸前空門大開,寇根毫不猶豫的旋身一蹄踹出。這腳紮紮實實的印在施普林胸口,把他踹得像捆稻草般遠遠飛出。


    “你怎麽樣?!”


    寇根這下奇兵突起,簡直快如閃電。連今夕都措手不及,沒辦法製止。他隻好趕緊奔到施普林身邊,替他查看傷勢。不料施普林若無其事的坐起,張嘴就笑。他拍拍胸膛,笑著對今夕說道:


    “沒事!我們每次比鬥的時候,都用八成以上的鬥氣保護自己。我就算挨上一斧頭,也最多擦破點皮而已。”


    “滅活活活活!不管怎麽說,這回素偶贏了!施普林老弟,偶就不客氣了!”


    聽到施普林的解釋,今夕才弄明白為什麽兩個人敢如此亂來。他微微苦笑,同時在腦海中想象,假如這兩個家夥在傭兵駐地裏亂鬥,會是怎麽樣的一番光景。一旁的寇根和施普林打得多了,心中自有分寸。他毫不在意的開懷大笑,然後拿起酒桶往嘴裏猛灌。


    “別心急,我們哪次不是要打他十七、八回的?今天你隻贏了一回而已,酒還有得是,咱們再來打過!戰神格烏什在上,美酒是為堅持到最後的戰士而準備的!”


    “你丫就素能掰!好!那偶就打你到服!來來來,偶們繼續!哼哼,等偶再多喝幾口,你的臉就和杜林克那丫看起來差不多了。到了那時候,嘿嘿嘿嘿……”


    “呸,你才看起來像那個馴鹿和地精生出來的雜種!廢話少說,咱們還是用刀和斧頭來交談吧!”


    寇根和施普林唇槍舌劍了沒兩句,就又打成一團。他們又打又喝,互有勝負。今夕既然不再為兩個人的安危擔心,那麽對他來說,坐山觀虎鬥也不失為一種樂趣。寇根和施普林打得熱鬧,今夕看得開心。不知不覺間,就到了正午。


    在比完最後一場後,寇根和施普林都筋疲力盡。他們打得痛快之極,也已喝到盡興。隻是酒都變成汗流掉了,兩個人倒也沒有醉倒。寇根的腹中‘咕嚕嚕’一陣亂響,頓時提醒各人阿沃金還沒有回來。寇根罵了幾句粗話,就站起來說道:


    “那小不點隻怕是跑了,偶看偶們還素自己去搞點吃的吧。”


    今夕點頭同意,領著寇根和施普林向著城裏走去。三個人帶著剩下的五桶酒,順著回傭兵駐地的方向一路尋找餐廳。但走了沒多遠,就看到街道上圍了一群人。寇根好奇心起,他走上前去咆哮兩聲,於是圍觀的人馬上就讓出一個缺口來。今夕不經意的望去,立刻就呆住了。隻見在鵝卵石鋪就的地麵上,一個滿身是血的侏儒雙目緊閉,仰躺在那裏。他的口鼻中還血流不止,胸前有兩條十字形的淺淺劍傷。顯然下手者故意放輕了力道,隻為能折磨侏儒,卻又不至於要了他的命。今夕隻覺得腦中轟的一聲,頓時怒焰沸騰而起。


    那個侏儒正是阿沃金。


    “大哥!”


    寇根怒吼一聲,轉頭望向今夕。他額上青筋猛跳,顯然也已經怒極。寇根對阿沃金雖然殊無好感,但總也都算是今夕的部下。眼見侏儒被人修理得這麽淒慘,寇根是說什麽都看不過去。此時今夕反而冷靜了下來,他上去一搭阿沃金的頸動脈,確定侏儒的性命無礙,就站起來按部就班的下達命令。


    “施普林,酒都交給你來處理。隨便找個地方存掉,就立刻回來。寇根,我們走!”


    說完今夕就施展出漂浮術穩定阿沃金的身體,然後將他放到寇根的背上。今夕再施展出群體加速術,隨後就暫別施普林,和寇根一起向著傭兵駐地狂奔而去。奔了沒多遠,寇根便嫌今夕的腳程太慢。他一把提起今夕,放到自己的肩上。憤怒是狂戰士的力量源泉,而現在寇根正怒火中燒。他低頭疾馳,簡直快逾奔馬。到了後來寇根更是手足並用,完全成了一頭狂牛。不出片刻,他就帶著兩人回到了傭兵駐地。停下腳步後寇根渾身冒出白色的蒸汽,全都是由汗水蒸發而形成的。


    “這邊!”


    今夕離開片刻,很快便帶著張小柔趕回來。張小柔將阿沃金搬進旁邊的帳篷,查看了一下他的傷勢後,就動手撕去阿沃金胸前的衣服。麵對暴露出來的傷口,張小柔閉目默禱。她手中不停,連續施展了幾個治療輕傷法術下去。這時施普林也緊跟著趕到,他和今夕、寇根一起聚在阿沃金麵前。等到阿沃金呻吟一聲醒來,三個人就搶著發問道:


    “感覺怎麽樣?”


    “哪個王八蛋下的手?”


    “誰幹的?”


    今夕左右一望,於是寇根和施普林就訕訕的退開。阿沃金把朦朧的雙眼眨了兩下,才看清眼前的是今夕。他慢慢抬起右手,似是握有東西。今夕不明所以的伸手去接,落到他掌中的卻是一枚金幣。


    “你、你的錢。東西沒買到,不過幸好沒有沒搶走……”


    說到這裏,阿沃金皺起眉頭深吸了一口氣,顯然是因為說話而牽動了傷處。今夕感動之餘,恨不得能抽這個傻侏儒兩嘴巴。他等阿沃金緩過氣來,才沉聲問道:


    “誰打傷你的?”


    “黑、黑暗精靈。是精英近衛隊的成員。”


    “名字?!”


    發現阿沃金可能認識下毒手的人,寇根便再也按奈不住,大吼起來。阿沃金眯起眼睛望了望他,顫動著嘴唇回答道:


    “紮伊爾……和卡拉揚……”


    “知道了,你安心養傷吧。”


    今夕對著阿沃金施展出一個催眠術,讓他沉沉睡去。隨後今夕緩緩站起,握緊了手中的金幣。剛才他看到阿沃金的右手上滿是擦傷和淤青,顯然是被人用鞋底猛踩,都死不肯鬆手的結果。今夕走到帳篷外,若有所思的來回踱步。寇根和施普林並肩站在一旁默不作聲,靜待今夕的決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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