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突然劇烈震動起來,頭頂的薄膜光芒大盛,疾速向上推去,那一潭幽深的碧水因之上行三丈,露出潭底猙獰的巨石。


    巨石緩緩向潭壁收縮,地麵的抖動更加劇烈。楊雲鋒抬頭望著因地麵震動而上下起伏的光膜,差點以為它會破掉,將一潭清水傾倒下來。


    若這一切真的發生,那份恐怖的威勢,絕不是自己這點修為能承受的。


    好在光膜足夠堅韌。


    巨石的收縮持續了整整一炷香時間,等大地恢複平靜時一片幽暗的甬道便已呈現在楊雲鋒阮心秋麵前。


    望著甬道中無邊的黑暗,楊雲鋒深吸一口氣,麵上掩不住喜色。“難道這就是通向外部的道路?”他心裏想著,身上的傷痛竟似好了般完全感受不到了。


    不過激動之下他還尚存理智,並沒有衝動地踏入甬道中,而是俯身拾起一枚方才從潭壁上掉落的碎石,用力向甬道裏扔去。


    “嗖――”如疾馳的大雁,碎石劃過幽深的甬道,落在十丈外堅硬地麵上,發出輕微的響聲。便在這一刻,破空之聲紛紛而起,楊雲鋒看得清楚,眼前二十丈的甬道內密密麻麻全是飛舞的箭矢,若是貿然進入甬道,八成會被紮成篩子,粉身碎骨。


    見狀楊雲鋒不驚反喜,如此嚴密的防守,必是用來阻止潭中人進入甬道內部的。“裏麵有什麽東西要防備得這麽森嚴……多半是出口!”楊雲鋒如此想道,心裏的肯定又深一分。


    不過為難的是如何進入甬道。楊雲鋒若未受傷,倒也不必為此發愁,偏偏此刻有傷在身,真元不濟,極難在箭矢圍攻之下安穩通過甬道。


    而且他看得清楚,這些箭矢分明是高人設計的,每一箭都精確地穿入對麵牆壁上的孔洞中,看來是可以回收再次利用。如此,剛想出的不斷扔出碎石耗盡箭矢的打算也不可能成功了。


    楊雲鋒正發愁,隨手又撿了枚碎石丟進去,卻驚訝地發現這次沒有箭矢射出來。


    “難道是牆壁裏的機關還在重新裝載箭矢的緣故?”他也顧不得多想,一把拉住阮心秋,便拚命向甬道中衝去。


    一時,快若疾風。


    就在他奔至甬道內二十丈處的刹那,聲後箭矢飛舞之聲再次傳來,讓他毛骨悚然。算上去,自上次箭矢停歇到現在剛好二十息,看來箭矢在這一段時間的停滯是設計者有心為之。想到自己晚上片刻離開箭矢亂射的那段甬道的嚴重後果,楊雲鋒暗叫僥幸,大口喘氣。


    幸好阮心秋有先見之明叫他入定恢複,否則自己根本沒有力氣這麽快通過。饒是如此,此刻他亦覺得全身劇痛,舊傷再度複發。


    忍不住,楊雲鋒隻得再次打坐。經過剛才那番驚心動魄,他心裏對張雲霜的牽掛倒是淡了許多,此時入定心神極為安定,效果自然很好。


    阮心秋在一旁替他護法,警惕打量四周,準備隨時應付突然出現的危險。


    漫長的三個時辰便這麽過去了。


    楊雲鋒徐徐睜眼,吐出一口濁氣,隻覺神清氣朗,身上的傷勢雖仍嚴重,卻少了八分疼痛之感,倒是好多了。他不敢耽擱,起身對阮心秋說道:“秋妹,走!”


    甬道深邃,不見天日,遠離水潭後更是看不見一絲光亮。楊雲鋒用神識警惕地打量前方道路,防範未知的危險。好在這一路頗為平靜,再也沒有什麽阻礙。


    於是楊雲鋒漸漸鬆懈,想起方才忘了取走那堪稱神品的光膜,不由遺憾。好在漆黑的木盒倒是順手拿走了,以後或許能有大作用。


    那機關也不知道暗藏在哪裏,楊雲鋒在阮心秋將木盒拔出來後才發現它下底與普通木盒沒什麽差別。


    心裏思索著,緩步前進,楊雲鋒突然發現什麽,猛然駐足,然後抬頭向前望去。


    隻見幽深的甬道盡頭,傳來一絲微不可查的光。


    這光在楊雲鋒看來卻如此刺眼。“那就是出口!”他心下激動,血脈沸騰,腳步不由加快。阮心秋看著頗為憂心,輕聲說道:“鋒哥哥,慢點!”自己速度卻也快了起來。


    楊雲鋒當然不用她提醒,前進途中警惕更深。


    或許是設計甬道的人對那箭矢頗為放心,於是根本不設後續的機關。楊雲鋒阮心秋一路上並不受阻攔,徑直跑著,速度越來越快。前方的光亮隨之越來越盛,片刻後眼前豁然開朗。


    止步,瞧向前方,楊雲鋒麵上的喜色凝住,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失望,一身的傷痛再度襲上來,差點讓他暈倒。


    眼前竟是間寬闊的石室,當中擺著個青銅大鼎,四壁擺滿各種兵器,之間則散亂的擺放著十多個箱子,裏麵裝著各種各樣的物品,在石室長明燈搖晃的燈光中閃爍著誘人的光芒。


    然而在楊雲鋒眼中這些光芒反而刺眼無比。


    一種被欺騙的感覺油然生出,他差點動手將這些物品毀掉。


    好在他及時冷靜下來,沒有衝動做出這樣的事情。


    目光移到前方一麵光滑的石壁上,楊雲鋒察覺到一絲異常。那裏兩排兵器架分列左右,留出片不大不小的空間,雖然石壁上毫無縫隙,卻令楊雲鋒清楚意識到這點空白背後定然是扇通往別處的道路。


    他下意識邁步前進,伸出手貼在石壁上,閉眼緩緩放出神識,立即探查到石壁後一片廣闊的空間。經曆了這麽多他倒十分平靜,沒有多少喜悅,輕喝一聲,真元猛然灌注於雙手,奮力推出,刹那間石壁轟轟作響,大約兩三息後,光滑的壁麵上終於露出了絲裂隙,有了門的形狀。楊雲鋒見自己推測沒錯,力道加重三分,便見石壁緩緩向後移去。


    竟然不是旋轉開閉的門!


    饒是楊雲鋒黃聖第七重境界的修為,要移動這石門依然吃力無比,看來門上定有什麽機關,阻攔他推動。大約將石門推出三尺後他便感到一身疼痛萬分,再沒有力氣推下去,於是鬆手喘氣,腦中一片空白。


    阮心秋快步走上來扶住他,望向石門,輕聲說道:“我來試試。”便將纖纖素手在空中劃過一圈,凝聚真元,然後輕喝一聲,奮力向石門。


    “轟~”石門再度移動,隻是速度遠遠比楊雲鋒要慢。畢竟阮心秋隻是個弱女子,非但道行低於楊雲鋒,力氣也遠趕不上他。好在她受傷較輕,真元完好,後勁十足,一直沒鬆手,大約半刻鍾後推動的距離便已大大超出楊雲鋒。


    此刻她麵色已經有些煞白,看上去頗為吃力,卻銀牙緊咬,絲毫不放鬆。


    楊雲鋒將她的模樣看在眼中,心生憐惜,但未阻止――既然她要堅持,自己阻止隻會令她分神白白浪費真元。


    阮心秋足足推了一炷香時間有餘,麵色變得青紫,真元幾乎耗盡,終於脫力,“呀”的一聲身子軟下來,徑直倒下。


    “秋妹!”顧不到男女大防,楊雲鋒直接將她攬入懷中,看著她憔悴的麵容,心裏感慨萬分。


    她卻閉眼,輕聲說道:“都困於地下這麽久時間了,大師兄一定……很擔心我……我要快點出去,別讓他再擔心。”低語喃喃,竟似夢囈。


    聞言楊雲鋒擔心不已,趕忙搖搖她,說道:“秋妹,你醒醒!”話語攜帶真元,希望能將阮心秋震醒。


    阮心秋徐徐睜眼,麵上微微恢複些血色,道:“鋒哥哥,我沒事,隻是擔心大師兄而已。”


    楊雲鋒見她如此狀態,便知她剛才那話是在崩潰邊緣說出的心聲,不由微微感慨:“秋妹對沈師兄,真是一片癡心……”想著鼻尖竟有些酸楚,“恐怕我在這時候也會說出不讓師姐擔心的話吧……可惜沒人會關心我……唉!想這麽多幹什麽,隻望我不幸死在這裏後師姐還能記得她有我這樣一個師弟……”不由自怨自艾來。


    楊雲鋒卻不知阮心秋剛才還想說:“不能讓鋒哥哥再困在這裏,他身上有傷,得請天極宗的師叔們診治……”若不是他剛才那一聲打斷,阮心秋恐怕已經說出。


    此刻他歎口氣,凝視阮心秋蒼白裏透青的麵色,緩緩說道:“秋妹,歇息會兒吧,有力氣了再來推這門。”


    阮心秋莞爾一笑,點頭道:“好。”便閉目,躺在楊雲鋒懷中,麵露溫和的笑意,


    望著懷裏的少女,楊雲鋒一陣恍惚,刹那間仿佛回到了往昔。


    ……


    “鋒哥哥,從今往後我們每天夜裏都這樣看星星,好嗎?”阮心秋偎在楊雲鋒懷中,凝望漫天繁星,天真無邪地問道。


    楊雲鋒卻搖頭,笑道:“阮伯父說過,你長大後是要嫁人的,不可以總和我在一起。”


    阮心秋便嬌嗔道:“誰說的,大不了我一輩子不嫁,陪你看星星。”


    楊雲鋒皺眉,道:“可是我還要娶人啊!”


    阮心秋小嘴一嘟,道:“要不我嫁給你,就可以一直在一起看星星了。”


    ……


    童言稚語猶回蕩在耳邊,楊雲鋒不由灑然而笑,一天的煩悶頓掃。“想不到秋妹還是有了喜歡的人,要嫁出去,終究是不能一直陪我看星星了。”想至此,心中竟有點空空的感覺,心道,“隻希望沈師兄好好對她……”他眼前漸漸浮現張雲霜的俏麗模樣,心仿佛被刀紮了一般疼痛,“要是師姐能陪我的亡魂看星星……就是死在這裏也足了。”他自怨自艾起來,差點沒流淚。


    一時百感交集。


    歎口氣,他掃除雜念,重新入定,開始嚐試使用天狐琉璃訣修複肉身的損傷。


    兩個時辰後。


    楊雲鋒阮心秋對視一眼,同時點頭,凝聚真元,推掌而出。


    石門緩緩後退,裂縫中漸漸透出些許光芒。


    二人心喜,力道加重,不過多時,一道耀眼的光芒便從石門縫隙中投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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