琇姐兒和琬姐兒也如同玨姐兒一般,傻愣愣地盯著那荷包,半晌,玨姐兒艱難地開口問道:“我怎麽可能繡出這樣的荷包?!”


    顧盼右手一撈,把荷包從玨姐兒手裏拿了過來,翻來覆去地看了幾眼,笑道:“你們都上當了。”


    看著三個妹妹睜大的眼睛,顧盼指著荷包笑道:“這作為背景的山河圖不過是尋了一副水墨山水畫,先臨摹到了和這荷包一般大小的紙片上,再把紙片放到了半透明的白紗之下,用筆再臨摹一遍,之後白紗覆蓋到了選好的布料上,沿著畫好的筆跡繡上一條邊便是了。”


    話罷,顧盼把荷包遞到了玨姐兒眼前,玨姐兒仔細一看,見那本來以為霧氣蒙蒙地山水圖果然不過是層白紗,卻是描上的而不是繡上的。


    顧盼指著上麵的蒼鬆紅花,笑嘻嘻地道:“這鬆樹和紅花,前兒個穆師傅不是才教過咱們嗎?”


    玨姐兒恍然大悟,卻是生起了動手的心思,便連琇姐兒和琬姐兒也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顧盼見幾個妹妹這麽感興趣,笑道:“這也就是因為給皇後娘娘的千秋獻禮,才討了這麽個巧,她定然不會佩戴,自然不會清洗,那這墨跡也就不怕花掉了。”


    玨姐兒登時就泄了氣,隨意把玩著手裏的荷包,懊惱地道:“隻能看不能用,卻有什麽意思?”


    顧盼嘿嘿一樂,拍了下玨姐兒的小腦袋,笑道:“咱們侯府的二小姐如果肯專心學上半年,繡個真的又有何難?”


    玨姐兒立刻坐直了身體,眼睛睜得圓滾滾地看著顧盼,懷疑地問道:“此話當真?”


    顧盼笑而不語,右掌伸出,豎直立起,玨姐兒毫不猶豫地伸出右掌與她相擊,顧盼看著三個妹妹俱都燃起了熊熊鬥誌,忽地想到,當年賀大娘教導自己女紅時,是否也是一樣的心情,看著幾個妹妹從什麽都不懂,到可以獨立繡荷包扇墜,製作成衣,是否也一起收獲了其中的滿足感?


    顧盼專心教導著幾個妹妹,恨不能把自己會的一窩蜂地都教給她們,顧遠南最後的那一番話,卻像是布滿了天空的黑色雷雲,帶著團團閃電,不知道何時會劈下來,顧盼有一種迫在眉睫的危機感,越發珍惜和幾個妹妹相處的時光。


    兩個弟弟也總在下了學以後來打秋風,小豆沙包為人狡猾,卻是每個姐姐那裏都敲詐了一個荷包一個扇墜,銘哥兒比較害羞,卻是不好張口,顧盼反倒憐惜他多些,隨手便把先前繡好的一個荷包送了給他,小豆沙包登時翻臉,顧盼無奈,隻得允諾給他做雙鞋子,才哄得小胖子笑逐顏開。


    皇後千秋很快到了,卻是九月十二,秋高氣爽,朝廷命婦們獲準覲見,像是長樂侯府這種有爵位有官身的,便連小姐們也是可以一同前往的。


    侯爺夫人鑒於上次的教訓,卻隻帶了玨姐兒和顧盼二人,又叮嚀再三,叫她二人不可亂走,定要緊隨在她身邊。


    顧盼頭一次見到侯爺夫人穿起了誥命夫人的服飾,層層疊疊,最外麵是件深紅色對襟大襖,正麵是一個四四方方的魚躍龍門的補丁,下擺是錦鯉潛水浪花圖,頭上也戴了鑲滿珠翠的朝冠,看著莊重無比。


    玨姐兒和顧盼尚未及笄,還沒有封號,卻是沒有資格穿這種命婦朝服的,侯爺夫人特意為二人做了兩身新衣,樣式顏色俱都老成無比,玨姐兒不滿地抖了抖袖子,嘟囔道:“白白浪費了銀子。”


    侯爺夫人回頭白了她一眼,厲聲道:“你休要多言,今日再有失儀,便把你禁足一個月。”


    話罷,侯爺夫人怒氣衝衝地登上了馬車,她本來不想帶顧盼通往,誰知那幾個荷包扇墜送上去後,皇後娘娘居然獨獨中意了顧盼的這一份,說是和她年輕時的手藝甚象,非要見一見這心靈手巧的小姑娘。


    玨姐兒在侯爺夫人背後調皮地吐了下舌頭,轉眼便是一副正經的小姐樣子,挺胸抬頭目不斜視,前後反差實在強烈,顧盼愣了下神,方提起精神跟在了玨姐兒後麵,登上了馬車。


    長樂侯府本就在皇宮邊上,卻是行了沒有多久,便到了朱雀門外,半晌停滯不前,顧盼不明所以,卻見玨姐兒正襟危坐,隻得強自按捺下焦慮的心情,心裏默誦今日前幾日剛學的論語新章。


    不知道過了多久,車門外傳來了一個粗獷的男聲:“可是長樂侯府的車駕?”顧盼一怔,這聲音她聽了足足一月有餘,絕對不會錯,是陸六那家夥。


    便聽得駕車的車夫幹脆地應了一聲,陸六在門外恭謹地言道:“還請夫人稍候,末將這就去通融通融,讓夫人的車駕先行。”


    顧盼偷偷地抬起眼看侯爺夫人,卻見她麵露一絲喜色,沉靜地答道:“有勞將軍了。”


    顧盼登時明白了,侯爺夫人也是不耐煩等下去了,聽這個意思,今天大家是排著隊進宮的。


    想想也是,聽說今年是皇後娘娘的整五十的千秋,多少朝廷命婦要趕來朝賀,隻怕尚有許多外地的命婦們,這馬車排成了長列也不足為奇。


    陸六果然神通廣大,等了沒多久,車上三人便察覺到了馬車再次緩緩啟動,卻是往外偏了下,隨後筆直前行。


    行了片刻,車外傳來了要求驗證腰牌的聲音,侯爺夫人咳了一聲,從腰上解下了代表她朝廷一品誥命的玉佩,微微掀起車簾一角,遞了出去, 顧盼一怔,情不自禁地摸向了脖子處,衣服下麵恰恰是當初李祈正送她的那塊青龍玉佩,難道說,七皇子的玉佩也是身份的象征麽?


    片刻之後,玉佩便又從車窗裏被送了回來,侯爺夫人仔細地重新係好,馬車再次啟動,卻不妨一個顛簸,母女三人一起閃了一下,顧盼和玨姐兒跌做一團,她的下巴剛好被玨姐兒頂了一下,侯爺夫人猶為狼狽,她正雙手係著玉佩,卻是整個人都滾到了座椅下麵。


    一個低沉富有磁性的聲音,帶了幾分玩世不恭,嘲弄地道:“這是誰家的馬車,真是好大的氣派,給老子滾回去排隊!”


    一聽到這個聲音,顧盼條件反射一樣從心底升起了氣憤羞惱厭惡種種情緒,她半垂下眼簾,又是廖勇這個匹夫。


    耳邊傳來了重重的喘氣聲,顧盼偏頭一看,衣衫半亂的侯爺夫人亦是怒容滿麵,未待侯爺夫人發火,卻聽到陸六沉穩地道:“廖將軍今日似乎並非在此當值,若是被顧將軍發現了您擅離職守,隻怕不妙啊。”


    廖勇嗤了一聲,訓斥道:“本將軍的事情你一個小小的郎將也管得?你今日又該在哪裏當值?!”


    此後,外麵再無任何聲息,顧盼可以想想的到,陸六一臉凝重的和彪悍的廖勇對恃,車廂裏的空氣漸漸沉悶起來,顧盼感覺的到額頭上滲出的細小汗珠匯聚到了一起,臉上淌過幾道濕熱。


    汗水糊住了眼睛,眼前一片模糊,顧盼看不清楚侯爺夫人的臉色,卻知道她此時心情必定不好,玨姐兒也安靜的如同不存在一般。


    在這讓人窒息的沉悶中,一個略有些尖細的聲音響了起來,帶著幾分清冷的質問道:“皇上讓灑家來問一下,為什麽平安公主還沒有到?”


    顧盼眉頭皺起,這個聲音有些耳熟,一時卻又想不起來在哪裏聽過,走神間,聽到外麵廖勇一聲冷哼:“你個沒了鳥的東西,在爺爺勉強裝毛鳥蛋。還等著爺爺給你請安不成?”


    那尖細的嗓子再次響起,卻是帶了幾分嘲弄:“可惜,有的人就算有那話兒,依然斷子絕孫。”


    廖勇一聲怒喝,接下來掙紮不休地喊道:“放了我,放了老子,爺爺要殺了這個閹人。”


    顧盼暗自心驚,終於忍不住看向了侯爺夫人,卻見她一臉的幸災樂禍,鎮定地整理起了衣裙,不忘低聲數落兩個女兒道:“還不坐好了,馬上就進宮了。”


    她話音未落,就聽得外麵的廖勇中氣十足的喊叫驟然而止,外麵傳來了陸六彬彬有禮的聲音:“李公公,平安公主的座駕就在後麵。”


    那個李公公想必就是那尖細嗓子的主人,支吾了一聲,冷冷地催促道:“還不叫長樂候府的馬車趕緊先過去?!”


    馬車很快啟動起來,顧盼正襟危坐,強自按捺住掀開車簾偷看的欲望,這裏,便是天朝的皇宮,是皇帝陛下日常作息的地方,她第一次清醒的意識到了,她出現在了什麽地方,以前做夢都不敢夢到的地方,今天竟然有幸光明正大的進來了。


    馬車的速度很慢,顧盼估計,她下車步行都跟的上這馬車的速度,也不知道行了多久,馬車停下時,顧盼兩腳都酸麻了,外麵傳來一聲唱諾:“長樂侯夫人,一品誥命,安氏到!”


    砰,砰,車門被輕輕的叩了兩下,一個溫柔的女聲恭敬地道:“夫人,請下車。”


    PS,因為加精很麻煩,某點老是抽抽,有的人實在是懶啊懶啊,為了感謝大家的留言,每天選取一條評論打賞,錢不多,圖個樂嗬,本活動最終解釋權歸屬本人所有。(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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