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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良已經行動了!”伏承將思緒拉回來,看著蒯徹,道:“眼下趙國主力,卻在範陽。範陽是燕地咽喉,是大軍南下邯鄲的要所。將範陽堵住,陳餘大軍就會被牽扯在範陽。而且,張耳也急需要一場勝利來鞏固其對軍隊的掌控!”


    “伏承科首的意思是……”蒯徹琢磨起來,忽然道:“羊牟三位校尉,可是已經離開了廣陽郡?”


    “蒯副使果然心思靈巧。正是如此,從廣陽郡南下過常山郡攻打邯鄲的確不易,畢竟中間還有陳餘的五萬大軍。若是繞道巨鹿,依著武臣搜刮的性子,隻怕巨鹿的存糧已經不多,就糧於敵勢必難成,最後便有糧道斷絕的危險。故而,王上已經下令,令羊牟、牛天照、上官泰入太原郡,向東進攻配合李良直取邯鄲!”伏承正色,道:“而代郡一部六千材官已經東南而下,其主將名作盧井然,將配合蒯徹副使在廣陽郡的行動!”


    “呼……”蒯徹聽聞九千親衛三營離去,先是心中一緊稍後又有些釋然,這九千強兵悍將雖說厲害,可畢竟不能如臂揮指。而代郡的這六千材官畢竟又不同了。那是朝廷正經的大軍,隻要蒯徹身上背著這副帥的職位,就別想抗拒軍令。故而,雖說人數少了三千,但蒯徹竟然有些解脫的感覺。九千大爺,可不容易伺候啊。


    “如此正好。一旦邯鄲成事,蒯徹在範陽,定然會策應。當然,在此之前,還是需要解決範陽問題!”蒯徹回到正題。


    “哦,蒯副使可有妙策?”伏承正色轉為嚴肅。


    蒯徹心中一陣醞釀,道:“眼下張耳需要直接掌握住軍權,最直接的辦法,除了依靠武臣的權威接管將印任命親信外,便是打仗,用勝仗裏鋪平權力的道路。故而,最好的目標便是攻下範陽。攻下前任沒有打下的地方,踩著自己兄弟的肩膀上位,雖說可恥,但也有效。麵對五萬大軍,範陽的確有一抗之力,但也僅僅隻是如此了。範陽不是郡城,也不是曾經一國的國都。雖說地位重要城池頗為堅固,但在依著今日我看張耳的手筆,若無外力,攻陷也隻是時間問題了!”


    “自然,這時候,範陽令徐原遷若是不想範陽成為焦土一片,就必須尋求外力支持。這個外力,別人給不了。他效忠的鹹陽不可能有這力氣來救援,便是章邯再如何厲害,張楚的主力在滎陽那裏堵著,他沒個半年是別想進入河北地區了!而此刻,便是收編廣陽郡南部的最好時機。一旦範陽令徐原遷投降,餘下周遭數十城池,隻需王上與我一紙檄文,微臣便可傳檄定之!”


    “到時,有了六千兵丁入援,策應邯鄲之事,而失去了邯鄲大後方的張耳,便是奪取了軍權也不過隻是一個無根之木無源之水!”蒯徹侃侃而談,令伏承眼中露出欽佩之色。


    不過待其說完,伏承又道:“蒯徹副使謀劃周詳,倒是讓我沒了用武之地了!”


    蒯徹心中暗道還巴不得這特務沒了用武之地,但話可不能這麽說,轉眼一想,蒯徹不由想起了伏承前來範陽的目的。光他一個代郡行營副使,即便是麾下有萬餘精銳,也不值得他這個特科大佬來入險地見麵吧。頓時心中一凜,心想自己還是小覷了眼前此人,道:“想來伏承科首還有更大的手筆,是蒯徹所看不出來的吧?”


    伏承輕輕一笑,忽然耳朵一動,笑道:“手筆的確有,隻不過是微末小道。蒯徹副使,一會兒,就是公所用武之地了,伏承此番先行暫避,告辭!”


    “後會有期!”蒯徹心中一歎,又提起心氣來。果然,待伏承消失在黑夜之後,便有親隨過來報告:“老爺,範陽令徐原遷正裝來見!”


    “正裝來見?”蒯徹琢磨了和兩詞,冷笑一聲,這正裝還不就是官服,眼下倒是一副下屬的禮節做了足夠。想必此刻的徐原遷,已經知道了他城外陳餘大營的驚變吧,倒是手腳不慢。


    “去告訴徐公,就說蒯某已經入睡,而今又是午夜,非是見客之時!”蒯徹說罷,到真是躺到了床上去。


    親隨在屋外聽了如此說,頓時登登噔的腳步聲響起,顯然是去和那徐原遷說去了。


    “徐公,我家老爺已經入睡。而且先前已有吩咐,說入夜之後,非是見客之時。還請徐公見諒!”親隨神色木然,沒有親近也沒有厭惡,如是回複。


    見此,跟隨徐原遷的幾個徐家子弟一陣聒噪。


    “蒯徹也太是無禮了,宗長來見,他一個固城小子,竟然也敢拒見?”


    “正是,便是做了大官。難道也沒學得禮儀,竟然要拒尊者於門外!”


    原本神色木然的蒯徹親隨此刻麵色有些難看了,看著幾人,目光之中隱隱帶著令人恐懼的神色。這親隨,也是蒯徹的親衛,殺過人見過血,這般望過去,頓時讓幾人有些發顫。


    但一想到徐原遷高大的身影,頓時就要發作。


    但此刻徐原遷卻是一生咆哮,怒喝道:“聒噪,爾等在宗學之中,學的就是這些囂張無禮之舉嗎?從今日起,你們都給我發回學堂,給後輩子弟教學,不滿三年,不準在入仕!”


    幾名徐家子弟被徐原遷如此咆哮,嚇得驚如寒蟬不敢說話,一個個神色沮喪地悄悄離開。


    徐原遷擠出一絲笑容,看著親隨,道:“族中管教無方,見笑。徐某今日求見上官,非為私事,而是公義。還請老弟多多通融!”說罷,徐原遷手下遞出一個錦帛小包,動作生硬地給了蒯徹的那名親隨,


    “不敢!老爺有令,今晚確實不能見客。”親隨躬身退避,此刻的徐原遷臉上神色難看到了極點,心中也是煩躁無比。


    剛才他已經接到了細作拚死傳出來的消息,張耳奪取了陳餘五萬大軍的指揮權,依靠族侄部將張魘的支持,囚禁了陳餘、陳澤。又拿著武臣的命令,強行接管了大軍。


    顯然,張耳是在奪權。奪取軍權,同時,剛一得手,就急於洗清陳餘的印記。而在軍中樹立自己印記和威望的辦法,一是殺人,二是立功。殺人也可以立威,但副作用顯然很明顯。張耳也沒那手段能夠迅速穩定住五萬大軍,故而,立功成了最好的選擇。


    一旦攻下範陽,張耳的威望勢必會因此大漲,最後便可順利清洗掉陳餘的印記,樹立起自己的權威。最後這五萬大軍自然也能掌握在手中,


    摸清楚了眼下真正的情況,徐原遷自然是神色難堪無比,也知道自己犯下了怎樣的大錯。一開始估計錯誤讓他在和蒯徹對陣的時候已經失去了最佳的時刻,最佳賣身的時刻。


    不錯,就是賣身。


    在陳餘失去軍權的那一刻起,徐原遷就已經被迫淪入到了一個賣身的選擇。在範陽自立的可能成為泡影,隻要蒯徹身後的晉陽行在放棄對範陽的支持,那範陽肯定會淪入武臣之手。


    至於所謂投降,徐原遷可沒想過。他是大秦臣子,無論是忠於鹹陽還是晉陽,都是大秦臣子。哪怕是裝出來的忠誠,可一旦必須要從頭到尾裝下去,那也就和真的沒兩樣了。


    所以,算來算去。便是想著兩頭討好,渾水摸魚也早就沒了這機會。最後,隻能去投靠蒯徹!


    於是,而今這蒯徹便成了範陽唯一的生路。無論如何,蒯徹是代郡行營的副使。這正使,那可是秦王扶蘇!


    數萬大軍在蒯徹手中調度,而今為了能夠傳檄而定博取軍功,蒯徹冒著天大的風險入了範陽,可是為了能夠兵不血刃獲得範陽這個堅城要隘的。


    可惜,徐原遷因為情報誤差加自以為弄得判斷失誤。最後平白失去了最好的投靠機會!


    以至於,而今竟然要被一個門吏給羞辱!


    他堂堂範陽令,官秩六百石的任務,數十萬人仰望的大佬。而今向一個門吏行賄卻被拒絕!這讓徐原遷如何不麵色慘白憤怒不已!


    但這門吏顯然話還沒說完,緩緩說話,要死不死接了一句,道:“當然了,老爺也說過。若是真正重要的事情,關乎數萬鄉親的公事。那便是務必要將老爺喊醒的!敢問徐公,可真是為了此等大事?”


    “便是不時此等大事,也不該讓尊者立於門庭之外不得入嘛!”此刻,蒯徹簡裝便行,笑容溫和,午夜之時,正門大開。看著蒯徹,側身一讓,道:“請!”


    徐原遷心中百味雜陳,剛才被一個區區門吏攔在外麵,徐原遷是悲憤不已的。也知道眼下局勢逼人,無論如何今晚他都要見到蒯徹,拖得越久,範陽的損失就越大。沒了範陽,就算最後萬一之中守住,殘破的範陽隻會讓徐原遷失去在各方群雄之中周遊的實力。


    更何況,眼下他早就沒了這個資本去自立。若不趁著眼下蒯徹在範陽,將範陽投效過去,隻怕最好的效果就是宗族衰敗而非滅亡了。


    故而,徐原遷已經做好了準備此次無論如何受辱都要忍下去。然而,此刻,蒯徹竟然中門大開,以大禮迎接他徐原遷。這不是前倨後恭,而是風度,是代表晉陽胸懷天下的風度。也代表了此次,他恐怕將被眼下這個不過三旬的男子吃得渣都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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