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陳享榮的軍令下,不少從炮擊中漸漸恢複了信心的膽氣的太平軍將士們紛紛起身,使用著預先早就準備好的器材來修補被炮彈損壞的防線,而就在他們緊張的修複防線的同時,淮軍的第一波攻擊已經開始了。


    “來了,來了!”


    一群小兵扯著嗓子雞毛亂叫,聲音中滿是惶恐害怕之意,陳享榮不覺凜然,眼前這些兵丁可是身經百戰的勇武之士居多,今日先被炮打,此時見到敵軍來襲,居然有些士氣低落。


    他一邊暗自警惕,一麵派人去知會胡以晃知道,然後便叉腰而立,打量著從不遠處襲來的淮軍大陣。


    隨著淮軍將士越走越近,炮聲也越發低沉下去,不停打來的彈丸顯然也變的稀疏起來,這會子不但是一些膽大的士兵爬起身來了,就是那些剛剛還嚇的全身發抖的新兵蛋子們,也是一個個伸頭探腦的,膽子稍微大一些的,便站直了身子,用好奇的眼光打量著越衝越近的淮軍隊伍。


    看著新兵們的菜鳥模樣,老兵自然都麵露鄙夷之色,一夥老兵也不理會那些神色呆滯的新兵,自顧自的議論道:“一次上來兩千人,這手筆可真不小。”


    “這是要用火器壓製,盡量從正麵打開缺口,正麵不成,也可以在兩翼給咱們壓力,看清楚沒有,他們純是火器,一色的洋槍,嘖嘖。”


    一個新兵不明所以,看到老兵們說的熱鬧,不覺插話道:“都說淮軍厲害,我看也一般,這會子來衝陣,一個個還走的一搖一擺,憑的慢。”


    “你懂什麽。”話音一落,便有一個老兵斥責道:“這是省力,現在便步走,到百步以內,咱們弓箭和抬槍一打,人家就開始大步跑著衝鋒。”


    這個老兵顯然之前也沒有和淮軍打過仗,說的似是而非,淮軍這時候當然是節省體能,不過在進入太平軍的射程之後,卻也不會跑步衝鋒,那種打法是冷兵器時代軍隊幹的事,淮軍卻不能為之,淮軍將士經受的訓練就是在箭雨中保持陣列不亂,繼續保持隊形前進,然後在適合的距離內開槍還擊,用自己的火力壓製敵方就可以了。


    所以,如這個老兵所說的到了距離就大步跑著衝我鋒,也是不明白火器戰法的太平軍老兵的一種臆斷罷了。


    在戰陣上指揮的各級將領們可無暇去猜測對麵這支軍隊的打法,事實上,所有的人包括陳享榮等高級將領在內,都很是緊張。這些年來,太平軍上下對淮軍都很是關注,兩邊自從在揚州一戰後也很少有直接的衝突,這使得淮軍對太平軍將士而言籠罩著一層神秘的麵紗。


    不過淮軍敢戰能戰這一點是太平軍上下都清楚的,不論以往的戰績如何,現在呈現在各人眼前的卻是一支不折不扣的鐵軍!


    兩千多人的淮軍將士組成了第一波的攻擊梯隊,隨著距離越來越近,兩千多張麵孔也漸漸在太平軍將士們的眼前清楚起來,戰場之上,每個人的臉孔都會有不同的變化,因為緊張而痙攣,因為緊張而僵硬,因為害怕而變形,因為狂暴而猙獰,不論是哪一種情緒,反映在士兵臉上的卻是不同的效果與不同的模樣。而此時此刻,展現在太平軍將士們眼前的卻是一張張平靜的臉孔,久戰沙場的老兵心裏都清楚,在戰場上越是能保持冷靜的人,想必就是身經百戰,雙手染滿血腥的百戰精銳之士!


    除此之外,淮軍幾乎人手一支的火槍與閃閃發光的三棱刺刀更是讓人膽寒,而整齊的步伐與一直敲打著的鼓聲更是讓人心中發寒,這樣一支穿著整齊的灰黑色軍服,連每走一步的步伐都相同的軍隊,就這麽一步一步的逼將過來。


    “傳令,射箭,放炮!”等淮軍逼近到大約百步左右的時候,陳享榮不再猶豫,而是斷然下令,讓軍中的弓箭手與鳥統手和抬炮手們紛紛開始向著敵人射擊。


    太平軍的營壘建立在河堤之上,所以算是一個對淮軍以上製下的地形,而且今天的風力雖然可以幾乎忽略不計,不過風向始終也是對太平軍一方有利的。隨著陳享榮一聲令下,九座營壘的柵牆之內全是乒乒乓乓的的抬槍土炮聲響,一顆顆黑色的彈丸向著不遠處的淮軍將士們飛去,在這之後,便是不到兩千人左右的弓手開始引弓搭箭,嗡的一聲巨響過後,箭雨飛越人群,直落入對麵的淮軍陣中。


    第一陣的抬槍鳥統的殺傷對淮軍而言完全可以忽略,對麵的土槍射程短,威力小,在這麽遠的距離打過來,那些小鐵丸的殺傷力和撓癢也差不多了,倒是這第一波的弓箭射擊給淮軍將士帶來了一定的死傷。


    淮軍畢竟是完全熱兵器的隊伍,沒有盔甲,也沒有盾牌這樣抵禦弓箭的最佳防具,在箭雨襲來時,按照教條範例的標準要求,所有人不但不能躲閃,還必需保持原本的步伐不能有一點兒混亂,這種標準和要求都是淮軍將士在一入營訓練時的重中之重,不要說弓箭,就是對麵有人用火槍的槍口對準你,你也得照樣用原本的便步老實走著,若是不然,先打軍棍,再記過,超過三次在隊列中遇到情況就躲閃躲避的情形被記下,這個士兵就要被革退了。


    原本張華軒也對這種訓練方式和辦法很是不喜,這樣太過僵化的方式並不與他理解中的現代軍隊相同……不過訓練中的歐洲教官還是一種解釋,最大限度的保持隊形好輸出火力,然後用殘酷的訓練讓士兵從有意識到無意識,然後是下意識的繼續沿著鼓聲的敲擊聲而前行,在做戰前進時,除了鼓聲與軍官的軍刀,這些士兵應該對戰場上的任何事物都視若不見。


    在第一輪的箭雨中大約有幾十人被射死,還有一百多人受了重傷,沒有辦法保持前進隊形,隻得被後勤的醫護兵架走讓開一邊,其餘輕傷的淮軍士兵則保持著完好的隊形,仍然在沉默中用著典型的軍便步向前前進。


    很快,在淮軍走了不到十步後,第二輪的箭雨如約而至,這一次因為離的更近,淮軍的死傷就更加重了一些。不過處理的方法仍然與剛才相同,醫護兵上前拖走重傷者,輕傷的淮軍將士自己處理一下傷口,或者幹脆置之不理,依然前進。


    鼓聲仍然是不疾不徐,很多淮軍將士手中的槍口端的也是四平八穩,在剛剛箭雨臨頭的時候,不少太平軍將士的呼吸都屏住了,可是這些要被箭雨籠罩的敵軍卻是如同在陽光下春遊一般,連走動的步伐和呼吸聲響都沒有一星半點兒的改變。


    “副帥有令,繼續射箭!”


    負責傳令的太平軍軍司馬顯然已經被這種場麵所震撼,傳令之時,嗓音也不覺顫抖起來。


    在他的命令之下,太平軍的弓箭手幾乎是抖著手把弓箭又準備好,預備在軍令之後,一起拉弓射出。


    不過淮軍的將領們顯然認為這足夠了。在兩輪箭雨的打擊過後,淮軍與敵人營壘的距離已經接近到六十步左右,在這個距離,火槍的射擊威力已經可以讓淮軍將士們用自己手中的武器,向著對麵的敵人討還血債了。


    在一個個營官或是隊官的指揮下,鼓聲節奏變了,淮軍將士們開始舉槍,第一排的士兵跪下,第二排則半蹲下,第三排的士兵則站在他們射後舉起了自己手中的火槍。


    “開火!”


    一個身形高大,麵色沉毅的年輕淮軍管帶揮刀下令,在與他一排的三個隊一千人左右的淮軍將士們一起開火,爆豆般的火槍擊發聲掩蓋住了對麵太平軍將士們的慘叫,在這樣近距離的密集的火力打擊下,對麵的太平軍將士死傷極為慘重,不少人不知道火槍厲害,在淮軍舉槍的時候還在好奇的張望,此時被打爛的腦袋和臉孔的他們就象被人用重錘打在臉上,已經是一片血肉模糊。


    在距離這麽接近的情形下開火,淮軍將士根本不用瞄準,子彈密集的打在對麵的營壘內部,把那些把守第一線的太平軍將士打的根本不敢露頭,不少子彈打在那些木柵牆上,發出一陣陣沉悶的聲響,就好象啄木鳥在敲擊這些木頭一般。第一輪的火槍射擊後,剛剛舉槍開火的淮軍將士停在原地不動,開始填塞火藥,重裝子彈,而其餘三隊的淮軍將士又開始了新一輪的火力打擊。


    “左冠廷,這打的漂亮啊,難道就咱兩千人,對麵就頂不住了?”聶士成滿臉的狂喜,剛剛還差點蹦了起來,不過顯然是扯動了自己屁股上的傷勢,話音一落,不免得就齜牙咧嘴的呼疼。


    被他叫做左冠廷的便是剛剛指揮的營官管帶左寶貴,與聶士成的軍銜與軍職一般相同,不過他加入淮軍可就比聶士成早的多了,左寶貴雖然是山東人,又是回族,卻是長期寄居在淮安府城內,在淮軍剛成軍時,他便加入張華軒麾下效力了。(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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