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啟明和齊鴻鵠一出門便被人用黑布蒙上了眼睛。司空啟明雖然手腳的鐐銬已去掉,還是聽話地帶上了黑布,隨著黑衣人一路前行。走了很久,司空啟明才覺得周圍原本陰濕的環境漸漸便得幹燥,有微風迎麵吹來,似已出了山洞。


    出山洞不久,耳邊便穿來了一個女子清幽的歌聲:“奈何橋上道奈何,是非不渡忘川河。三生石前無對錯,望鄉台邊會孟婆。”歌聲意蘊蕭索,此時此刻聽來,又帶著淡淡神秘的氣息,隨風飄來,卻是異常淒涼。讓人覺得仿佛已到了陰間一般……


    終於,前麵黑衣人的腳步停了下來,兩個人也隨之止步不前。身後傳來了關門之聲。接著,兩個人蒙眼的黑布被取了下來。司空啟明眨了眨眼,發現自己已置身在了一間寬闊的大廳中。廳裏沒有陽光射入,因為天已黑了。廳中僅有的兩根火把燃在二人站立的這一側,整個大廳光線昏黃。麵前是幾道黑色幔帳,恍惚能看到,最後一道幔帳後有三個人的身影。一個坐在中間寬大的椅子上,兩個垂首站在中間那人的左右。


    司空啟明實在很想飛身過去,一拳捶向中間那人的臉。他肯跟著尹紅衣來到這裏,本就是想找一個與弑神幫主一決高下的機會。這本是少年人都會有的一種想法――年輕氣盛。而司空啟明不同於一般少年人的地方就在於,他懂得如何去壓製自己的這種想法。他感覺得到,幔帳後麵三人的武功都不在自己之下,若是動手,自己絕無絲毫勝算,隻能妄自送了性命。所以,他並沒有出手。


    “齊掌門,這些日子,在石牢中過得可好?”發話的,是中間坐在椅子上的人。聲音沉穩有力,中氣十足,聲不大,卻可傳得很遠。


    齊鴻鵠冷哼了一聲。若換在一天前的他,意誌恐怕已完全崩潰。但看到司空啟明後,他覺得自己也跟著年輕了許多。一個少年尚且不怕死,他又怎麽能輸給一個少年?


    那人又發話道:“今日叫齊掌門到此,隻有一句話要問你:你願不願意歸順弑神幫?”


    齊鴻鵠冷笑道:“願意又怎樣,不願意又怎樣?”


    那人道:“願意,便給你忠肝義膽丸的解藥,你可列位與三十六壇壇主之一。若不願意,恐怕你身上的毒性這兩天便會發作。我也可以保證,你死的絕不會輕鬆。”


    齊鴻鵠大笑道:“你如何能保證?”說著,伸二指向自己的咽喉抓去。多日牢獄之苦,他內力已大不如前,指力卻未曾退步。對任何人來說,將自己的咽喉掐斷,都比等忠肝義膽丸生效來得輕鬆得多。


    齊鴻鵠沒有如願,帷帳後上垂手的人身形已飄了出來,伸手在齊鴻鵠的肘間一抓一扣,齊鴻鵠的兩節臂骨便已脫臼,軟軟地垂了下來。出手這人,臉上身穿灰衣,臉上帶著青銅麵積,隻露著兩隻眼睛,如兩點寒星般,放著堅毅的光芒。灰衣人出手後,就背著手站在原地,冷冷盯著齊鴻鵠。


    幔帳後傳出了冷笑聲,道:“齊掌門莫非懷疑我說的話會不作數嗎?”


    齊鴻鵠左手掐著右臂脫臼之處,狠狠咬著牙,連痛帶氣,一時再說不出話來。側頭向司空啟明望去,竟見司空啟明的眼睛正盯著那灰衣帶青銅麵具的人,臉上沒有了那討人喜歡的笑容,表情也說不出地怪異。


    幔帳後傳來了大笑的聲音:“司空少俠是不是已看出了什麽端倪?”火把燃在司空啟明和齊鴻鵠所站的這側,幔帳後的人要看清他們二人的表情,當然比他們二人往幔帳後看,要清楚地多。


    司空啟明笑了笑,笑得有些勉強,道:“估計是我想差了,這位灰衣前輩,不可能是那個人。”


    幔帳後的人又是一陣大笑道:“左長老,你便成全了司空少俠,將麵具取下吧。”


    那灰衣人依言將青銅麵具取下,露出了一張剛毅沉穩的臉。這人已有六十多歲,兩鬢已斑白,一雙眼睛卻亮得如黑夜裏的兩盞明燈。


    齊鴻鵠愣住了,這人他也曾有一麵之緣。這人太過有名,在江湖中威望太高,就算是初出茅廬的江湖小混混,也都聽過他的名字。他不該出現在此,也不肯能出現在此,因為他應該於一年前已不在人世。看到這個人,齊鴻鵠甚至以為自己真的已經到了陰曹地府。這人竟然是丐幫前任幫主――魏闊天。


    更覺得驚異的是司空啟明。司空啟明臉上總是帶著笑,沒有人,沒有人見過司空啟明臉上曾經有過現在這種表情。看到已經去世的恩師死而複生回是什麽樣的表情?聽說剛正不阿的恩師竟然是弑神幫的長老應該是什麽表情?知道自己最敬重的恩師竟然已成了自己的敵手,又應該是什麽表情?


    司空啟明的腦子突然一片空白。從剛才的那人的一招中,他看出了這人的武功路數,可他仍然不敢相信。如今,已不由他不信。他曾經無數次猜想弑神幫的幫主和長老可能是什麽人,但卻從來沒有想過,這個人居然是昔日的丐幫幫主――自己本應已經去世的授業恩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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