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雨軒暗中救助江湖群豪的事情大白於天下之際,眾人都愣在了當場。瑤池誰也沒想到,剛才他們還喊打喊殺,要置之於死地的人,居然是自己的恩公。由於這位恩公,牢中不再有每隔幾天就被帶走的人;由於這位恩公,牢中不再隻供粥食,而是一天三頓有魚有‘肉’;由於這位恩公,牢中再無人死於病患;由於這位恩公,人們得以骨‘肉’團圓。若不是青山居士在危急中認出了墨雨軒那雙清澈的眼睛,眾人到現在,還不知道向誰去報這份大恩大德。


    這時的青山居士臉上已是老淚橫流,他一撩衣襟,向魏闊天跪了下去:“魏幫主,你在江湖行走多年,從未做過一件被人唾罵的事情,為何到這步田地還要執‘迷’不悟?你若一定要去,便去吧。指望你不要傷害這位摘心仁厚的少年公子。”


    青山居士一跪下,人群中許多人也跟著跪了下去。有些‘門’人見掌‘門’跪下了,便跟著跪了下去。有些見周圍的人都跪下了,自己不跪似是不講義氣,也跪了下去。一時間人聲嘈雜,大體都是在求魏闊天不要傷害墨雨軒之類的言語。


    墨雨軒望著麵前跪倒為自己求情的眾人,微微搖了搖頭,卻是一語不發。扭頭看魏闊天時,隻見魏闊天的臉‘色’也已為之動容。之前滿臉滿眼的煞氣已消失得無影無蹤,緊鎖的雙眉,也已舒展了開來。


    許久許久,魏闊天才長歎了一聲,道:“唉……得人心者得天下,失人心者失天下。他便是不明白這個道理,一意孤行才落得樹倒猢猻散的下場啊!”接著,他又轉頭問墨雨軒道,“小子,如今武林中人心已盡籠絡於你手。你若是自立為什麽天下武林盟主,倒是可以一統江湖了。”


    墨雨軒搖了搖頭道:“得人心者,置蒼生於‘私’心之上,而得人心;失人心者,置‘私’心於蒼生之上,而失人心。存爭權之念,必以‘私’心為高。失人心之日,亦不久矣。”


    魏闊天聽了墨雨軒的話,又愣了半晌,苦笑著望了望跪在麵前的眾人,道:“小子,今日我不殺你,你便不跟我走;我殺了你,也別想再走。罷了,你去吧!”說著,右手一鬆,將墨雨軒推了出去。與此同時,人們耳中又傳來了一陣骨頭斷裂的聲音。魏闊天竟然用左手扭斷了自己的脖子。


    墨雲飛上前扶住兒子,還沒來得及出言安慰,便又一個箭步奔到了魏闊天近前,扶住了他,大聲喝道:“弑神幫主究竟是誰?”


    沒有回答。魏闊天的喉管已經粉碎,就算想說,也已說不出話了。何況,他根本就不想說。他的眼睛望了望墨雲飛,嘴角微微浮起一絲笑意。這絲笑意極為複雜,連墨雲飛也看不出這笑容中的含義。然後,魏闊天就緩緩閉上了眼睛。


    墨雲飛緩緩搖了搖頭,將魏闊天的屍體放在了地上。扭頭對丐幫執法長老道:“人死為大。不管他生前犯了什麽錯,知道什麽秘密,都已隨他盡歸塵土了。鍾長老,你們丐幫看著處置吧。”魏闊天就算犯了眾怒,也仍是丐幫的前幫主。其他‘門’派的人不便‘插’手丐幫的內務。墨雲飛如此說,便是對魏闊天打傷墨雨軒之事不再追究,將墨家與丐幫的恩仇一筆勾銷了。


    鍾政嚴上前拱手一禮,道:“墨公子大仁大義,丐幫上下銘記於心。丐幫會盡快派人去接司空幫主。”


    墨雲飛點了點頭,回身查看了兒子的傷勢,見臂骨斷裂處裂口極為整齊,兒子也不至於就此殘廢,於是放下了心。抬頭朝大哥使了個眼‘色’。墨雲風也正望著墨雲飛,兄弟兩兒心意相通,墨雲風立刻點了點頭,一架墨逸霄的膀臂,身子騰空,如一道流星,滑入了山‘洞’。眾人還沒來得及驚訝,又是一道白光飛過,墨雲飛也已帶著墨雨軒沒入了山‘洞’之中。


    弑神大殿前,人們麵麵相覷,不知何雲。隻覺得墨家兄弟人如其名,來去如風,飄忽如雲。抬頭望去,日頭已微微西斜。眾人這才發覺,自己來到弑神總壇已是一天一夜。這一天一夜中發生了太多變故,恐怕是許多人一生之中最長的一天。


    輝煌的弑神殿,在夏日夕陽的映照下,染得一片殷紅,便似浴血一般。誰又知道,這輝煌的弑神殿,曾經過多少人鮮血的洗禮?


    了塵走到了弑神殿前,雙手合十,盤膝坐下,大聲念誦起了《地藏經》。了塵的幾位師兄見到此番景象,也隨之坐下一齊念誦。江湖中人讀書識字的本不多,對經文便更是一竅不通。但誦經之聲至誠中微帶悲壯之意。縱是不懂得其中的意思,也不免為之所動。夕陽下,人們心中默念著死在弑神幫手下的那些親朋好友的名字。暖風中,誦經聲彌漫開來,超度著那些冤死的亡魂。


    (弑神‘亂’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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