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餘人齊刷刷起身,將這並不寬闊的大排檔擠滿,且這幫大混子皆是黑衣黑褲,氣勢洶湧,頗有幾分霸氣。


    甫一有動作,空氣中便肆掠蔓延開劍拔弩張的火藥味,一個個怒目瞪視張馨藍。


    如果眼神能殺人,張馨藍怕是已被淩遲。


    但她仍然頑強地對視這幫大混子,絲毫不肯退讓。


    她是執法人員,她不畏懼任何強權。當初她敢跟沈飛的保鏢對峙,哪怕明知對方身份不一般,她也一步不退。如今麵對這幫道上大哥,張馨藍依舊如此。


    她就是這樣頑強,與她柔弱的外表,婉轉的性子有著極大的差別。在工作上,她倔強得讓人心疼。


    林澤望向被一幫大哥怒視的張馨藍,嘴角泛起一抹苦澀的笑意。他由始至終都坐在椅子上,甚至在張馨藍將矛頭指向自己時,他也沒起身。


    起初他以為可以低調點不被她發現。但他低估了張馨藍毒辣的眼力勁,也沒想到張馨藍會咬著自己不放。


    撚滅煙蒂,林澤緩緩起身,淡淡道:“都坐下。”


    他起身,那幫大混子在林澤的一句話下坐在椅子上。隻是那惡毒的眸子紛紛落在張馨藍身上。


    張馨藍如芒刺在背,尤為難受。但兢兢業業,極富正義感的她是不會向惡勢力低頭的。


    再者,林澤已經起身,她可以進行搜身行動了。


    “你真要搜身?”林澤微笑著問道。


    “是的。”張馨藍倔強地點頭。


    “如果不給你搜呢?”林澤調侃著說道。


    “那我強搜。”張馨藍上前一步。


    “你真流氓。”林澤故作羞赧地說道。“大庭廣眾的,居然說出這種話。”


    “你――”張馨藍氣結。這個混蛋男人,居然把自己的話扭曲得麵目全非,當下胸膛高低起伏,顯是憋了一口怨氣。


    “我是一個很矜持的男子,不如我們上警車,我給你慢慢搜?”林澤邪惡地笑道。


    “――”


    這回不止是張馨藍吃驚,連神父等人也是微皺眉頭。


    這句明麵上是調侃之言,實際上則是林澤願意跟張馨藍去一趟局子。神父聞言迅速起身,低聲道:“老大你――”


    “不用多說。”林澤漫不經心地擺了擺手,衝張馨藍笑道。“怎麽,我給你搜,你又不願搜了嗎?”


    張馨藍冷哼一聲,不悅道:“誰怕誰?上車!”


    林澤聳肩,轉身低頭囑咐神父:“幫我送他們回家,等我回來。”


    神父勉為其難地點頭,無奈道:“真要去?”


    “怕什麽?”林澤啪嗒點上一支煙,眼裏掠過一抹異色。“現在,已經不是三年前了。”


    神父精神為之一振,重重點頭:“我會保護他們。”


    “禽獸,你幹嘛要去警局啊?”韓小藝行至他身邊,關切道。“你又沒做什麽錯事。”


    “我去喝杯咖啡。”林澤調侃道。“他們的咖啡可比你的速溶好喝。”


    “哼。”韓小藝嬌憨的皺起瑤鼻道。“記得早點回家,你不回我不睡。”


    “――”


    林澤跟隨張馨藍上車,也不知道這位女警花怎麽想的。有副駕駛座不坐,非得跟自己擠在後座。還像模像樣地給自己戴上手銬。


    真是一個較真又小氣的女人啊――


    警車啟動後,林澤身軀微微一動,正要搖開車窗抽煙,卻被敏感地張馨藍迅即拉住――


    “你真要在車廂內強行搜身?”林澤啞然失笑地調侃道。“來吧,我不會反抗的,但請你溫柔一點。”他作勢躺在靠墊上,一副任妹采摘的模樣。


    “我――”張馨藍覺得臉龐有些發燒,怒瞪他道。“你剛才想做什麽?”


    “開窗抽煙,還能做什麽?”林澤沒好氣地說道。“難道你以為我要跳車逃走?”


    “哼,鬼知道你在打什麽算盤。”張馨藍鬆開小手,別過頭去。


    林澤啪嗒點上一支煙,也是默默不語地吞吐煙霧。車廂內滋生出一股用言語難以形容的微妙氣氛。


    十分鍾後,張馨藍忽然轉過頭,用一種遲疑地語氣說道:“這次北區的亂子,你有參與嗎?”


    “沒有。”林澤堅決地搖頭。


    “真沒有?”張馨藍報以懷疑態度。


    “有一點。”林澤靦腆地說道。他忽然覺得,自己其實還是一個誠實的孩子。至少在製服女郎麵前,他很誠實。


    “你為什麽要跟我去局子?”張馨藍到現在都還不是很理解。按道理,自己隻是接到線報來查勘一下,程局長也說過除非有必要才抓人。雖然剛才的情況已經很有必要。但不是抓他啊。他幹嘛無緣無故要跟自己去警局?


    “我說我想讓你在車上強行搜身,你信不信?”林澤眯起那雙漆黑的眸子,輕佻道。


    “瞎說。”張馨藍嗔道。“你能不能老實點?”


    “我要不老實就跳車逃跑了。”林澤聳肩道。


    張馨藍頗為氣餒地白了他一眼,幽幽道:“看來你的確是一個十惡不赦的壞人。”


    “你很早之前就應該知道這一點。”林澤深深地望向她。“但你好像很喜歡自欺欺人。”


    張馨藍默然,不肯吱聲。


    “你是一個好警察,但你不是一個聰明的警察。”林澤頓了頓,說道。“你總是不顧自身安危去做一些力所不及的事兒。這是很愚蠢的行為。你當真以為這樣就是盡忠職守,就能做一個優秀的警察?”


    張馨藍微微皺眉,不知道林澤想表達什麽。


    “在我看來,你這根本就是不成熟的表現。”林澤輕蔑地說道。


    “你以為你怎麽說我就怎麽聽?”張馨藍反駁道。


    “假如剛才我不在這兒,你這麽強硬地去搜身,最後的結果會怎樣?”林澤說道。“你認為你能搜他們的身?”


    “這個世界沒有假如。”張馨藍狡黠地說道。“不管如何,你都在這兒。”


    “――”林澤哭笑不迭,他沒想到張馨藍也有如此蠻不講理的一麵,無奈道。“我隻是希望你明白,有些時候,一腔熱血是解決不了問題的。不可為而為之有時能彰顯英勇,大部分隻會凸顯一個人低下的智商。”


    “哼,少跟我講大道理。”張馨藍不屑道。“不論你說得天花爛醉,你現在都在前往警局的路上。”


    “你說的沒錯。”林澤眼裏掠過一抹促狹之色,調侃道。“並且你還有強行搜我身的機會。”


    “下流!”張馨藍嬌嗔。


    夜深了。大街小巷一片寧靜。除少數幾條人流量極大的街道還有三五成群的市民,大部分街道隻剩孤獨穿梭於路燈下的汽車。


    抵達中環警署時,林澤透過車窗瞥見燈火輝煌的警局。剛要感慨這是一座不夜樓,便被張馨藍很不客氣地推下車。


    坐在審訊室冰冷的椅子上,林澤的手銬被張馨藍解開,端起一杯速溶咖啡,頓時又憂傷起來。


    “還以為有鮮榨的呢。沒想到還是一杯速溶。”林澤感慨一聲,抿了一口苦澀的咖啡。


    張馨藍坐在他對麵,見他神色悠閑,不免有些著惱:“我現在要對你進行審訊。”


    “審訊我什麽?”林澤好奇地問道,慢悠悠地抽一口煙。“懷疑我深藏違禁武器?”


    “把你身上所有值錢的東西都拿出來。”張馨藍說道。


    “內褲呢?”林澤問道。“這是我身上最值錢的東西。”


    “――”張馨藍臉蛋刷地紅起來。“我說的是除衣服之外的東西。”


    “噢。”林澤懶散地應了一聲,開始拿身上的小玩意。


    火機、香煙――還是香煙。


    當林澤將身上所有值錢的東西都掏出來後,張馨藍隻給予一句評價:煙鬼!


    “沒了?”張馨藍質問道。


    “這些就是我身上所有值錢的東西。”林澤微笑道。


    “我知道你身上有一把刀。雖然我沒看清是什麽樣子。”張馨藍抱胸道。“當真要我親自搜出來?”


    “還是不要了。”林澤手腕一晃,那把寒光熠熠的無柄小刀落入手心,漫不經心道。“免得傷了你。”


    張馨藍定睛打量這把鋒利無比的小刀,旋即不屑道:“你小瞧我?雖然沒刀柄,但我又不是三歲小孩,能傷到我?”


    “你也細心不到哪兒去。”林澤噴出一口濃煙。


    “拿來給我看看。”張馨藍伸出白嫩的手心。


    “真要看?”林澤把玩著小刀。


    “喂,這兒是警局,我就是這兒的老大。快拿來。”張馨藍很囂張地說道。


    林澤不可置信地望向蠻不講理的張馨藍,心頭感慨:“果然不管什麽性格的女人,都是不講理的動物啊。古人誠不欺我。”


    小心翼翼地將小刀遞給翹首以盼的張馨藍,女孩兒甫一接住,手腕便是往下一垂,顯是沒料到這把薄如蟬翼的小刀會如此沉重。


    細細研究這把刀口鋒利的無柄刀,張馨藍不屑地說道:“除了重一點,看上去也沒什麽稀奇的嘛,哎呀――”


    她說話間,手腕輕微顫抖。隻是不經意挪動半寸,那宛若激光一般殺傷力巨大的刀鋒便是割破她食指末端,鮮血嘩啦啦流淌而出。


    林澤見狀,不由皺眉俯下身子,不顧她的掙紮,一把抓住她流血不止的右手,毫不猶豫用那剛抽過香煙的嘴巴含住。表情略顯冷淡地嘟囔:“白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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