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星之夢


    第十八話:那獨一無二的顏色(8)


    .


    踏著階梯,感受著越來越靠近的所在,身體不自覺地開始出現些許的顫抖。


    但,那並非是害怕。


    且,不屬於是恐懼。


    而是一種無所適從的感覺,宛如做錯事情的孩子,帶著戰戰兢兢的心情,帶著刻意放慢的步伐,準備返家的心情。


    緊張且不安。


    因為最重視的人而緊張。


    因為最重視的人而不安。


    每當踏出一步,內心就像是被緊緊捏住般,讓胸口越來越難以喘息,呼吸也在不知不覺間,開始帶著些許沉重的聲音。


    很難受嗎?


    突然,在背後傳來這樣的問話。


    想要逃嗎?


    聲音再次響起,隻不過微妙地,增添了些許……惡意?


    隻不過,即便是如此,原本緩下的步伐並沒有因此而加快,但也沒有因此而停下,依舊是保持著那種緩慢且猶豫的步伐。


    唯一有所不同變化的,就是被那略帶尖銳的質問聲所激發而起的好強。


    我才不會逃!


    聲音很大、很大,幾乎可以用呐喊來做形容。


    隻是,落在身後另外一人的耳邊,卻是換來一陣輕笑聲,以及那抹微微上翹的嘴角。


    那你現在又是在做什麽?就隻剩下這些許的路程,為什麽內心依然還在遲疑?不是早已下定決心了嗎?


    聲音並不高,相對於小空剛剛的聲音,更是顯得格外地不起眼,隻不過就是這樣的話語,卻讓原本踏著緩慢但勉強可以說是平穩的步伐,出現一陣明顯的淩亂。


    而注意到這股淩亂,跟在小空背後的腳步聲也同樣婷留在原處。


    還在憂心嗎?


    ……小空並沒有回答。


    還在猶豫嗎?


    ……小空還是沒有回答。


    或是在後悔嗎?


    ……咬了咬牙,小空仍舊沒有回答。


    什麽回應也沒有得到,身在小空後方的聲音也跟著稍稍沉默起來,但很快地,又一次輕輕地響起。


    不管是在憂心也好,或是猶豫也罷,即便是正為自己的愚蠢而後悔也行,但是這些、這些都不是現在應該做的。相信這一點,你應該有所自覺了吧。


    聲音聽似嚴厲無比,充滿著濃濃的嚴峻。


    但是不知為何,越到後處,卻又能感到藏在話語底下,那截然不同的情感。


    但要說是溫柔,卻又不是那樣柔和的存在。


    卻要說是嚴酷,卻也不是那般強硬的事物。


    現在你所該做的,就是將手上那封信,交給對方,將自己的感情交給對方,將所想要表達的一切一切,全部傳達給對方。


    不過,小空也沒辦法繼續思考下去,不管是跟在後方的身影,還是那越來越逼近的時間。


    小空的後背,突然被輕輕一推。


    停頓的步伐,因此而迅速前移。


    一切的發生時在太過迅速,也太過短暫,等到意識反應過來之際,吃驚的雙目回神之時,雙方的距離早已不停地拉大,已到幾乎難以看清的地步。


    唯一所殘留在視野內,就隻剩下那一抹……難解的笑顏。


    看到這笑容……


    看到這笑容……


    看到這笑容……


    在即將消失之前,在看不見那笑顏之前,小空的勇氣一點一點的增長,一點一點的開始蔓延。


    謝謝你,溫柔的姐姐--!!


    .


    溫柔?這還是第一次有人這樣稱呼我。


    看著跑的越來越遠的身影,沙耶的臉色相當的平淡,就如同剛剛所有發生的事情,跟她一點關係也沒有一般。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小空已然遠去的關係,又或者是想起什麽事情,原本那張略帶凝固僵硬的小臉,這時候緩緩出現變化,一點一點地。


    很快地,隨著短短數秒的經過,那遠處的小小身影,也完全地失去在視野內。


    但是,被這樣稱呼,感覺也不壞呢。


    嘴角輕輕上揚。


    目光一片清澈。


    真的。


    遠遠地,天際之上,揚起一道純白的軌跡。


    奔馳--


    --純白教堂。


    ……………………………………………………………………………………………………………………


    悠揚的鍾聲,緩緩地向前蔓延。


    海浪的拍打,陣陣地晃出旋律。


    人們的聲音,輕輕地喊出幸福。


    來自天空的祝福,來自大海的祝福,來自人們的祝福……整個教堂的四周,充斥著滿滿的美麗且溫暖的顏色。


    純白色的地毯,遠遠的滾去。


    明媚鮮豔的花朵,搭建出一扇扇象徵幸福且瑰麗的大門。


    而在盡頭處,還能看見特意裝扮過,猶如帶來幸福使者的領航員,正在岸邊靜靜等待。


    可以說,此時、此刻、此處,就是將幸福最為具體化的瞬間,這麽說,似乎也相當地恰當。


    至少,身在這座教堂的人們,是這樣認為的。


    站在教堂外圍,跟著同學們在一起,準備跟結束儀式的老師祝福的德芙,這時候整張小臉都寫滿了憧憬跟喜悅,隻不過卻還是不時地,四處東張西望,就像是再找些什麽一般。


    沙耶那家夥到底跑哪裏去啦,就隻拋下一句交給我吧,人就跑的無影無蹤,連綾乃老師的婚禮儀式也沒有參加到。


    小聲、小聲地抱怨著,同時又一次的望向四處,周邊所能看見的盡是那些熟悉的同學們……不對,還少了一人才對。


    隻不過想起這個人,原本小臉上還保持的笑容,這時候立刻變得相當不自然,同時小手更是緊緊捏著裙擺,好來找尋可以發泄心情的管道。


    那個大傻瓜、大笨蛋,明明就很在意老師了,還特別偷跑過來,結果到了最後,卻根本不見蹤影,難道他想從頭到尾都不出現嗎,真是……呀?


    嚇了一跳,手機突然的震動。


    雖說為了參加婚禮,特意將手機調成靜音模式,但是在郵件傳遞的時候,整個機身還是會出現些許的震動。


    雖然平時是將手機放入包包之內,但也不知道是為了小空,還是為了今天才認識的沙耶,德芙這次並沒有如同平常般,將手機放入包包之內,而是偷偷放在小口套上的口袋。


    而現在這突然的震動,自然立刻就讓德芙給注意到,稍稍皺下眉毛之後,隨即就輕手輕腳的將手機拿出來,將剛剛才收到的郵件打開。


    .


    ---看上麵!---


    .


    雖然隻是簡簡單單三個字而已,但卻讓人怎麽也摸不著頭緒。


    要不是這封郵件是沙耶寄過來的,恐怕早就當作垃圾郵件直接刪除,隻不過即便如此,是讓德芙怎麽也弄不懂。


    ……看上麵?


    看著手機螢幕,德芙滿臉迷惑。


    緊握著手機,下意識抬起頭,望向那一片水色的天空。


    藍色的蒼穹,白色的雲朵,以及高高掛在半空上的太陽,這隨處可見,但還是讓看見的人們,感受著一陣輕鬆的閑暇。


    隻是,看見這般跟平日毫無變化的天空,還是讓德芙有些看不懂,同時那張小臉上的迷惑跟不解,也越來越濃。


    這到底在搞什麽呀,沙耶那個小笨蛋,什麽變化也沒有啊,頂多就剛剛多了一隻鳥……


    聲音突然卡住,就像看見發什麽不可思議的東西。


    ……鳥……鳥……天空上有鳥?


    雖然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但是在德芙的話中,卻帶出一抹相當明顯的慌張。


    德芙的聲音雖然小,但是到了最後略顯驚慌的時候,還是不自覺地將語尾給拉高,讓身旁不少人給注意到,不約而同地抬起頭,同樣朝向天空看去。


    瞬息,剛剛才在德芙臉上出現的反應,就像是被感染了一般,迅速出現在所有人的臉上--


    --些許驚訝還有濃濃的慌張。


    那、那是什麽?站在德芙身旁的小女生,這時的聲音有些顫抖。


    會是小鳥……嗎?另外一名小男孩,說到最後的時候,就連自己也不相信了。


    那不可能是小鳥,哪個明明就是……


    人在稍遠處的體育老師,視力特別的好,自然是搶先一步看清楚那天空越來越靠近的事物,隻不過越是看個清楚,他臉上的神情越是慌亂跟不信,到了最後整個黑濃濃的大臉,已然完全漲紅起來,眼珠更是大的不能在大。


    ……xxxg-00ggundamzero)羽翼版!


    很明顯的,這名體育老師是名狂熱者,幾乎在大喊出聲的同時,立刻就拿起掛在脖子的相機,朝向天空對準焦點,就這樣一陣的猛拍。


    就像是在呼應著體育老師的呐喊聲,原本前一刻還在天空之上徘徊的機影,此時其輪廓越來越清楚,而那對巨大的羽翼,更是一振一振,輕巧地控住機身,同時一片又一片,閃動著相當溫潤光彩而成的羽毛,就如同一陣小雨般,灑落在整個教堂的周圍。


    不少人,抬起手,讓掌心輕輕接住這光之羽毛。


    在這些人們裏頭,最為顯眼,同時也是被羽毛所包圍的,就是正走在地毯之上,接受著眾人祝福的新郎新娘。


    感受著落在掌心的羽毛,雖然帶著些許的涼意,但是落在身穿著純白婚紗的綾乃老師,卻很快地變成一陣淺淺的溫暖。


    .


    ---在下雪呢,看起來真像是天使的羽毛一樣喔。---


    .


    ---老師,這哪裏像是羽毛啦,明明就是完全不同的東西。---


    .


    ---這可是浪漫喔,這可是很重要的東西呢,如果小空以後想成為體貼的紳士,可是得好好記住。---


    .


    ---呀啊?浪漫?那是什麽東西?別管這些了,老師我們快去打雪仗啦,操場都快被別班的搶走了!---


    .


    ---真是的,堆雪人也很好玩喔。---


    .


    過去的回憶,就這般無比清晰地重現在腦海之中。


    慢慢地抬起頭,綾乃老師看向落在半空之中,輕輕振翅的天使,同時那對明媚的雙眼,浮現出一抹淺淺的水色以及深深的笑意。


    突然地,燈光,從天而降。


    沒有人知道,那是什麽時候出現,也沒有人察覺到是來自何處。


    因為在這時候,在此處的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那被燈光所聚集的綾乃老師以及……從天而落的小空。


    兩人。


    一大一小的兩人。


    互望對方的兩人。


    慢慢的靠近,慢慢的接近,一步一步,無比慎重的彼此接近。


    等到就差那麽一步的時候,兩人不約而同地停在原處。


    綾乃老師看著小空。


    小空望著綾乃老師。


    老師,恭喜你結婚--!!


    率先喊出聲的是小空,同時他還將緊握在手中的信,深深的呼吸好幾次之後,這才遞向就在眼前的綾乃老師。


    看見小空這個模樣,深為這孩子的老師,綾乃自然知道該如何處理才是最好的。


    輕輕地接過遞過來的信,但是綾乃老師並沒有立刻打開,反而是輕輕拉了拉裙擺,隨後慢慢地蹲下身,同時雙手一同伸出,將眼前那名渾身僵硬的小男孩,直接拉到自己的身邊。


    溫暖,就這樣傳遞而去。


    老師,對不起,其實我一點也不討厭老師!!因為老師要離開,所以覺得很寂寞、很寂寞,所以才……這樣說的!


    我知道的,小空。


    其實、其實,我非常喜歡老師的!!老師一定要回來看我們,好嗎!!


    一定會的,我一定會的。


    兩人的聲音雖然不大,但在這靜悄悄的瞬間,還是傳達給所有人知道。


    隻是,沒有任何一人打擾這樣的時間。


    不管是就在身後,帶著微笑的新郎。


    又或是,跟綾乃老師熟悉的學生們。


    此時、此刻,一片寧靜。


    唯一有所變化的,就隻有那不停落下的純白羽毛。


    輕柔地。


    輕柔地。


    輕柔地。


    懷抱著所有、所有。


    而看著這些羽毛,輕輕抬起頭的德芙,偶然間發現那位天使的最上方,有著某道熟悉的小小身影。


    笑容,在小臉漾起。


    唇邊,無聲的擺動。


    謝謝你,溫柔的……小學妹,嗬嗬。


    ………………………………………………………………………………………………………………


    連續兩次被人說溫柔地,感覺如何呢?


    說話的人是伍迪先生,這時候他依然駕駛著那輛相當特別的紮古機車,同時還帶著饒有趣味的語氣,對著坐在後方,滿臉思緒的沙耶輕聲地說道。


    隻不過這時候的沙耶,根本就沒有任何的反應,就隻是這樣呆呆地,望著漸漸落入大海的夕陽,任由晚霞的昏黃,在自己的臉孔輕輕染上。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時間,沙耶這才稍稍動了動手腕,看著同樣也被染上同樣色彩的手掌,征征地,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溫柔……我是不是變了?


    聽見沙耶的這話,伍迪並沒有立刻回答,隻是抬起頭,同樣望向那橘黃的天空,以及那輪無比燦爛的夕陽,還有染上同樣色彩的城市。


    我想……


    伍迪先生的聲音,這時柔和無比。


    ……小沙耶醬,染上了這座城市的顏色了呢。


    聽見這話,沙耶稍稍眯了眯眼,看向就在下方的城市,以及那越來越靠近,同樣顏色的天空之城。


    輕輕地笑了一笑,無比輕鬆,也是無比溫柔的笑顏。


    啊啊,真是溫柔的的一無二的顏色。


    ……………………………………………………………………………………………………………


    沙耶的留言:雖然早就有所體會,但是當注意到的時候,還是覺得有些訝異,是不是感受著越來越多的溫暖,就會讓自己變得越來越溫柔呢?那身在這座有著無數小小溫暖的城市,那真是令人感到無比的美好。


    .


    亞伊的留言:溫柔嗎?對我來說,沙耶一直都是個相當溫柔的女孩子唷,相信未來一定會越來越多人知道……溫柔的色彩,不知道我身上有沒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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