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星之夢


    第六十話:那不停逃離的水……(3)


    .


    「怎麽會這麽熱,這天氣,沒弄錯吧……」


    「噗咿……呶……」(嗚嗚……要融化了……)


    「沒錯,的確就是這樣,簡直要融化一樣,我們又不是冰淇淋……」


    「呶……呶……呶!」(嗚……冰淇淋……冰淇淋!)


    「別太激動,不然會更難受的……話又說回來,為什麽冰箱的冰牛奶全沒了!!」


    「……噗……噗……噗咿……呶。」(……這個……這個……其實那些冰牛奶……是我剛來喝的。)


    「呃……原來是你喝……當然沒問題,兄弟當然沒問題,隻不過是幾杯冰牛奶而已,要喝多少有多少,盡管喝、盡管喝,完全不用客氣……雖然現在沒了。」


    「噗咿。」(抱歉。)


    「隻不過,為什麽冰箱隻剩下那半瓶啊……」


    「……噗咿呶。」(……好想喝。)


    「我也是……」


    雖然這身潔白柔軟的毛皮是自己引以為傲的驕傲,但是麵對此時的天候,對於從小到大就生活在恒定室溫18度、相對濕度50%的優越環境下的老虎,簡直就事難以想像的恐怖。


    就像將企鵝從南極丟到北極……好吧,那隻是跟北極熊作伴,雖然也很危險。


    就如同將大象從非洲丟到城市的動物園,隻能麵對那少數的同伴,以及永遠不變的環境……簡直是無期徒刑。


    想想看這多麽的慘無人道,慘絕人寰,幾乎可以去控告水星的天候狀況到了可以虐待動物的程度,隻不過雖然很想去按鈴申告,但現在卻連一步也不想動,也更不敢挪。


    因為隻要稍稍挪動,就必然會碰觸到那灼熱的陽光,狠狠地刺激著那敏感那幾乎無可奈何的神經。


    雖然這樣形容球球此時的狀況或多或少有些誇張,但將注意力放在同樣縮在角落的亞利亞社長的話,似乎也能理解一二。


    「呶、呶……」(不行了、不行了……)


    雖然縮在走廊最最陰涼的角落,但麵對午後那滾燙的驕陽,還是讓亞利亞社長漸漸無法忍受下去,即便是想要利用午睡來逃避這波悶熱,依然遲遲無法順利進入夢境。


    「噗咿……」(這樣下去……)


    吃力地、掙紮地、亞利亞社長使盡身軀所殘留的最後的氣力,奮力從燥熱的魔掌中,奪回自身四肢的操縱權。


    而這就像是會傳染的般,原本同樣懶洋洋趴在一旁的球球,當看見亞利亞社長此時的動作時,一開始的確是小小吃了一驚,但是當看見那張滿是堅毅的圓滾滾側臉時,牠……也行動了!


    「……我們會完蛋的!」


    接過亞利亞社長的話,球球一手撐著牆壁的邊緣,另一手則是撐著放在一旁的涼椅的椅背,慢慢地從涼爽的角落起身,確實地迎向那灼熱且毒辣的陽光。


    完全沒有任何的說明,也沒有任何的約定。


    就這般,一貓一虎同時轉過頭,目光與目光在半空彼此交會,互相在彼此的眼中找到那抹同樣的覺悟


    .


    ---不成功,便成仁!---


    .


    不過,想的確是這樣想的。


    但是當看見那片廣闊的幾乎無邊無際的大海,以及麵對那吹著熱浪的海風時,原本還塞滿身軀的意誌,又再度用著開根號般的速度,迅即歸零。


    「噗咿呶。」(跟我來。)


    轉過頭,亞利亞社長看了球球一眼,隨即用著獨特的跑法,幾乎是蹦蹦跳跳地,迅速從走廊的跳到院外,幾乎過沒多久的時間,其身影就挪動到門外的位置。


    雖然弄不明白亞利亞社長到底想要帶自己去哪,但本著對友人的信任,球球還是打破少出門的自我禁令,迅速跟上那白色圓滾滾的家夥。


    短短的瞬息間,原本還躺著兩隻貓兒的走廊,又一次回到原本的寂靜,隻剩下那不知何時掛在窗口的風鈴,正輕輕擺動,搖晃出一聲又一聲的清脆。


    那似乎也是--


    --夏天的聲音。


    ……………………………………………………………………………………………………………


    踏步、踏步……步伐不停左右交替。


    汗水、汗水……全身泛起滴滴水霧。


    也不知道到底過了多久,自從踏出門外之後,就是不停地追逐著,那就在不遠處的白色圓滾滾的家夥。


    但卻跟往常不同,平日可以輕易踏出的速度,卻像是被天邊的陽光所剝奪走了般,隻能踏著有氣無力的腳步,死命咬牙地追逐著那隨時都有可能消失的白色身影。


    前方……


    前方……


    前方……


    ……一片模糊,渾沌不清。


    現在,時間似乎失去了存在的意義,具體到底繞了多少個圈,這時已然無法判斷。


    筆直的街道,向前不停延伸。


    平坦的路麵,層層不斷溢出。


    不管怎麽走、怎麽跑、怎麽跳,周遭的景色都不曾有所認何變化,依舊還是那重複的麵貌。


    「這到底是哪裏?」


    體力漸漸透支,步伐也跟著緩緩落下,雖然不至於完全走不動,但是看見街道盡頭那白色的身影越來越小,說不焦急的話,那絕對是騙人的事情,但現在卻也隻能無奈地放慢速度,畢竟球球還不打算大刺刺地躺在街道的正中央……即便四周根本不見任何行人的蹤影。


    而這也是最大的重點。


    雖然來到水星之後,球球大多時間都是宅居在家,對於外界的事物並不甚了解,但是或多或少也清楚,自己現在所居住城市--新威尼斯,是座不折不扣的觀光都市,理所當然地,人潮在平日的情況,自然不會少到哪去。


    但,眼下,卻是一人也無。


    街道的兩側,則看見那一串串的風車,不停地回轉。


    深紅的風車,伴著燥熱的風兒,滾動那四葉的扇麵。


    .


    蘇--!


    .


    蘇、蘇--!!


    .


    蘇、蘇、蘇--!!!


    .


    風車的聲音,不曾出現任何的間斷,在耳邊持續地徘徊著。


    尤其對於對聽力特別敏感的貓科動物來說,這聲音就如同轟隆巨響般,怎麽避,也怎麽都無法逃開。


    不知不覺間,球球的腳步停了下來,金黃色的雙眸不停看向四麵八方。


    前後,看不見盡頭。


    左右,深紅的回轉。


    .


    一圈、又一圈、再一圈……


    ……宛如踏足夢幻的所在、虛幻與現實的交叉口、次元中的裂縫。


    .


    想前進,勇氣找不到了。


    想退回,不知從何而退。


    下意識,吞了吞口水,卻發現喉嚨的深處已然乾枯,找不著哪怕是一滴的水露。


    「好渴、好想喝水、冰涼涼的牛奶……」


    雖然比起牛奶,球球更喜歡奶茶,尤其用大吉嶺紅茶加上滿滿的鮮牛奶,雖然這無疑會破壞紅茶本身的香氣,但取而代之那濃濃的香甜卻是怎麽也沒有辦法忘懷的說。


    但越是想著,腦內所勾畫出來的形象也越加的具體出來,甚至隱隱間,還彷佛能夠在聞到那誘人的香醇……


    越聞,似乎越是這麽一回事。


    隱隱約約……不對!應該是說,是真的能夠聞到那熟悉的香氣!


    一驚!


    一疑!


    球球理所當然地順著香氣的源頭,扭頭直接一望。


    結果,卻吃了一驚。


    吃了一個大大的驚。


    因為,身旁的風車攤不知何時消失,取而代之,則是一間相當普通,隨處都可見到的咖啡館,甚至就連店麵的招牌也隻用木牌寫上『coffee』,簡單到令人不解的程度。


    但這並不重點,真正最重要的不是別的,而是從門邊的玻璃看去,可以清楚看見在店內的吧台邊,有名白色圓滾滾的家夥,正悠哉地咬著吸管,捧著裝滿冰塊跟牛奶的大大地杯子。


    「真不夠意思,居然也不等我,就自己先享受起來。」


    球球沒好氣地看了看幾乎趴在桌上,也不知何時頭多了一頂草帽的亞利亞社長,同時也不忘招呼櫃台的老板一聲,要了一杯冰奶茶。


    但送上來的卻並非是球球所點的冰奶茶,而是跟亞利亞社長一同,一杯冰牛奶。


    看到放在眼前的冰牛奶,球球愣了愣,抬頭看向站在櫃台邊擦著杯子,被陰影覆蓋大半身影輪廓的老板。


    「這裏隻賣冰牛奶……」看出球球的迷惑,陰影下的老板將手邊的杯子放下,又再次拿起另外一杯,繼續擦了起來,「……夏天還是得喝冰牛奶才行。」


    「這樣說也沒錯,冰牛奶的確很好喝。」


    雖然還是搞不懂,為什麽店名要用『coffee』就是了,雖然很想這樣吐槽,但考慮到搞不好牽扯到什麽隱私,又或者可能觸發什麽支線故事,球球連忙搖了搖頭,學著身旁的亞利亞社長起來,一口氣吸了大半杯冰牛奶,這才散去那難耐的暑氣。


    「呶呶。」(這裏很不錯吧。)


    「的確,就連窗口吹進來的風也不是濕濕黏黏,反而還相當涼爽呢。」


    「呶,噗咿呶。」(是啊,這裏可是避暑的秘密地點呢。)


    「秘密?」


    看了看店內左右,雖然說不上賓客滿堂,但是前前後後來是坐著零零散散的客人,距離亞利亞社長所說的秘密地點,有著相當大程度的落差。


    隻不過這點,球球到也沒有太過在意,畢竟也隻是圖過放鬆罷了,雖然有些弄不懂為啥這店裏的人們,對於某隻會說話的老虎大搖大擺走入店內沒有反應,但現在還是不打算去思考這些無聊的事情。


    一手拿起冰牛奶,另一手托著臉頰,側著臉,將目光投向窗外的景色---


    ---遼闊的海景。


    ……遼闊的海景!?


    雖然對海景這樣的景色沒有什麽太大的意見,不管是自家還是aria公司都在海平線旁的位置,隻要想看隨時都能看見。但是這間店並非位於海邊旁,而是一條長的莫名其妙的街道邊,按理來說,所能看見的光景也應該那看不見人群的街景。


    而且,朝向那海景仔細看了看,模模糊糊之間,似乎能夠看見某個世界在那盡頭呈現而出。


    「真是難得一見的光景,客人。」


    原本擦著玻璃杯的老板向前走進一步,可以清楚看見那大的驚人的雙眼,以及那明亮的深黃豎瞳……那並非是人類所能擁有的眼眸,而是在獸類身上才能見的光景。


    看見吧台前的老板的雙瞳,以及那越來越看靠近的輪廓,球球愣了一愣,但並沒有傻然,反而還出乎意料地保持著一定程度的清醒,隨後就像接受某種指引般,轉頭看向店內的周遭……也可以說是其他的客人們。


    結果……


    ……一切如想像般。


    「啊啊,原來如此,那非海市,而是此處為蜃樓。」


    坐在桌邊的老婦人、抽著煙鬥的老爺爺、看著雜誌的中年男人……毫無例外地,露出那明亮的雙眸看了過來,某種異常的刺痛感,似乎正告訴著球球,此處並非是『常識』所附著的世界,而是另外一股受『非常識』所包裹的異空間。


    .


    「ofreunde,nichtdieset?ne!」(哦,朋友們,不是這樣的聲音!)


    .


    冷不防地,原本坐在球球身旁,穿著黑色風衣的客人突然喊了這麽一聲,帶著輕快的節奏,與之同時也將那遮住臉孔的報紙給緩緩取下。


    球球目瞪口呆地看著,吸管掉落地麵,也毫無察覺。


    亞利亞社長也跟著放下杯子,嘴巴的吸管上下擺動。


    .


    「sonder?tunsangenehmere:anstimmen」(讓我們用更愉悅的歌聲)


    .


    那是個如同小牛般的黑色大貓,風度翩翩,儀表堂堂,一舉一動,充滿優雅跟威嚴,讓人肅穆、又令人親近,深深吸引眾多目光靠近……


    啊啊,就如同高懸在天際的銀河般,閃爍著無窮無盡的神秘,透露出無邊無盡的想往啊……


    ……聲音,深深地,向上猛然拔高!


    .


    「undfreudenvollere.」(表達出心中滿載的喜樂!)


    .


    聲音。


    無數的聲音。


    無數充滿喜悅的聲音。


    正一同在這間小小的咖啡館內,高唱著名為喜悅的喜感。


    這或許,也是這個夏日,小小的奇蹟吧。


    ……………………………………………………………………………………………………………


    沙耶的留言:「今天的天氣真的熱昏頭了,突然覺得球球應該比我們更加辛苦吧,雖然聽說貓咪最懂得找涼爽的場所,但是想到那身厚重的皮毛,卻還是不由得同情起來……今天一整天都沒看到球球跟亞利亞社長的蹤影,或許牠們真的找到什麽秘密的避暑勝地呢。」


    .


    亞伊的留言:「貓咪的避暑勝地嗎,我也好想去一次看看,下次我要不要請球球也帶我們一起過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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