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回 馬超大戰葭萌關 劉備自領益州牧卻說閻圃正勸張魯勿助劉璋,隻見馬超挺身出曰:“超感主公之恩,無可上報,願領一軍攻取葭萌關,生擒劉備,務要劉璋割二十州奉還主公。”


    張魯大喜,先遣黃權從小路而回,隨即點兵二萬與馬超。


    此時龐德臥病不能行,留於漢中。


    張魯令楊柏監軍,超與弟馬岱選日起程。


    卻說玄德軍馬在雒城,法正所差下書人回報說:“鄭度勸劉璋盡燒野穀並各處倉廩,率巴西之民,避於涪水西,深溝高壘而不戰。”


    玄德、孔明聞之,皆大驚曰:“若用此言,吾勢危矣!”法正笑曰:“主公勿憂。


    此計雖毒,劉璋必不能用也。”


    不一日,人傳劉璋不肯遷動百姓,不從鄭度之言。


    玄德聞之,方始寬心。


    孔明曰:“可速進兵取綿竹。


    如得此處,成都易取矣。”


    遂遣黃忠、魏延領兵前進。


    費觀聽知玄德兵來,差李嚴出迎。


    嚴領三千兵也,各布陣完。


    黃忠出馬,與李嚴戰四五十合,不分勝敗。


    孔明在陣中教鳴金收軍。


    黃忠回陣,問曰:“正待要擒李嚴,軍師何故收兵?”孔明曰:“吾已見李嚴武藝,不可力取。


    來日再戰,汝可詐敗,引入山峪,出奇兵以勝之。”


    黃忠領計。


    次日,李嚴再引兵來,黃忠又出戰,不十合詐敗,引兵便走。


    李嚴趕來,迤邐趕入出峪,猛然省悟。


    急待回來,前麵魏延引兵擺開。


    孔明自在山頭,喚曰:“公如不降,兩下已伏強弩,欲與吾龐士元報仇矣。”


    李嚴慌下馬卸甲投降。


    軍士不曾傷害一人。


    孔明引李嚴見玄德。


    玄德待之甚厚。


    嚴曰:“費觀雖是劉蓋州親戚,與某甚密,當往說之。”


    玄德即命李嚴回城招降費觀。


    嚴入綿竹城,對費觀讚玄德如此仁德;今若不降,必有大禍。


    觀從其言,開門投降。


    玄德遂入綿竹,商議分兵取成都。


    忽流星馬急報,言孟達、霍峻守葭萌關,今被東川張魯遣馬超與楊柏、馬岱領兵攻打甚急,救遲則關隘休矣。


    玄德大驚。


    孔明曰:“須是張、趙二將,方可與敵。”


    玄德曰:“子龍引兵在外未回。


    翼德已在此,可急遣之。”


    孔明曰:“主公且勿言,容亮激之。”


    卻說張飛聞馬超攻關,大叫而入曰:“辭了哥哥,便去戰馬超也!”孔明佯作不聞,對玄德曰:“今馬超侵犯關隘,無人可敵;除非往荊州取關雲長來,方可與敵。”


    張飛曰:“軍師何故小覷吾!吾曾獨拒曹操百萬之兵,豈愁馬超一匹夫乎!”孔明曰:“翼德拒水斷橋,此因曹操不知虛實耳;若知虛實,將軍豈得無事?今馬超之勇,天下皆知,渭橋六戰,殺得曹操割須棄袍,幾乎喪命,非等閑之比。


    雲長且未必可勝。”


    飛曰:“我隻今便去;如勝不得馬超,甘當軍令!”孔明曰:“既爾肯寫文書,便為先鋒。


    請主公親自去一遭,留亮守綿竹。


    待子龍來,卻作商議。”


    魏延曰:“某亦願往。”


    孔明令魏延帶五百哨馬先行,張飛第二,玄德後隊,望葭萌關進發。


    魏延哨馬先到關下,正遇楊柏。


    魏延與楊柏交戰,不十合,楊柏敗走。


    魏延要奪張飛頭功,乘勢趕去。


    前麵一軍擺開,為首乃是馬岱。


    魏延隻道是馬超,舞刀躍馬迎之。


    與岱戰不十合,岱敗走。


    延趕去,被岱回身一箭,中了魏延左臂。


    延急回馬走。


    馬岱趕到關前,隻見一將喊聲如雷,從關上飛奔至麵前。


    原來是張飛初到關上,聽得關前廝殺,便來看時,正見魏延中箭,因驟馬下關,救了魏延。


    飛喝馬岱曰:“汝是何人?先通姓名,然後廝殺?”馬岱曰:“吾乃西涼馬岱是也。”


    張飛曰:“你原來不是馬超,快回去!非吾對手!隻令馬超那廝自來,說道燕人張飛在此!”馬岱大怒曰:“汝焉敢小覷我!”挺槍躍馬,直取張飛。


    戰不十合,馬岱敗走。


    張飛欲待追趕,關上一騎馬到來,叫:“兄弟且休去!”飛回視之,原來是玄德到來。


    飛遂不趕,一同上關。


    玄德曰:“恐怕你性躁,故我隨後趕來到此。


    既然勝了馬岱,且歇一宵,來日戰馬超。”


    次日天明,關下鼓聲大震,馬超兵到。


    玄德在關上看時,門旗影裏,馬超縱騎持槍而出;獅盔獸帶,銀甲白袍:一來結束非凡,二者人才出眾。


    玄德歎曰:“人言錦馬超,名不虛傳!”張飛便要下關。


    玄德急止之曰:“且休出戰。


    先當避其銳氣。”


    關下馬超單搦張飛出馬,關上張飛恨不得平吞馬超,三五番皆被玄德當住。


    看看午後,玄德望見馬超陣上人馬皆倦,遂選五百騎,跟著張飛,衝下關來。


    馬超見張飛軍到,把槍望後一招,約退軍有一箭之地。


    張飛軍馬一齊紮住;關上軍馬,陸續下來。


    張飛挺槍出馬,大呼:“認得燕人張翼德麽!”馬超曰:“吾家屢世公侯,豈識村野匹夫!”張飛大怒。


    兩馬齊出,二槍並舉。


    約戰百餘合,不分勝負。


    玄德觀之,歎曰:“真虎將也!”恐張飛有失,急鳴金收軍。


    兩將各回。


    張飛回到陣中,略歇馬片時,不用頭盔,隻裹包巾上馬,又出陣前搦馬超廝殺。


    超又出,兩個再戰。


    玄德恐張飛有失,自披掛下關,直至陣前;看張飛與馬超又鬥百餘合,兩個精神倍加。


    玄德教鳴金收軍。


    二將分開,各回本陣。


    是日天色已晚,玄德謂張飛曰:“馬超英勇,不可輕敵,且退上關。


    來日再戰。”


    張飛殺得性起,那裏肯休?大叫曰:“誓死不回!”玄德曰:“今日天晚,不可戰矣。”


    飛曰:“多點火把,安排夜戰!”馬超亦換了馬,再出陣前,大叫曰:“張飛!敢夜戰麽?張飛性起,問玄德換了坐下馬,搶出陣來,叫曰:“我捉你不得,誓不上關!”超曰:“我勝你不得,誓不回寨!”兩軍呐喊,點起千百火把,照耀如同白日。


    兩將又向陣前鏖戰。


    到二十餘合,馬超撥回馬便走。


    張飛大叫曰:“走那裏去!”原來馬超見贏不得張飛,心生一計:詐敗佯輸,賺張飛趕來,暗掣銅錘在手,扭回身覷著張飛便打將來。


    張飛見馬超走,心中也提防;比及銅錘打來時,張飛一閃,從耳朵邊過去。


    張飛便勒回馬走時,馬超卻又趕來。


    張飛帶住馬,拈弓搭箭,回射馬超;超卻閃過。


    二將各自回陣。


    玄德自於陣前叫曰:“吾以仁義待人。


    不施譎詐。


    馬孟起,你收兵歇息,我不乘勢趕你。”


    馬超聞言,親自斷後,諸軍漸退。


    玄德亦收軍上關。


    次日,張飛又欲下關戰馬超。


    人報軍師來到。


    玄德接著孔明。


    孔明曰:“亮聞孟起世之虎將,若與翼德死戰,必有一傷;故令子龍、漢升守住綿竹,我星夜來此。


    可用條小計,令馬超歸降主公。”


    玄德曰:“吾見馬超英勇,甚愛之。


    如何可得?”孔明曰:“亮聞東川張魯,欲自立為漢寧王。


    手下謀士楊鬆,極貪賄賂。


    主公可差人從小路徑投漢中,先用金銀結好楊鬆,後進書與張魯,雲吾與劉璋爭西川,是與汝報仇。


    不可聽信離間之語。


    事定之後,保汝為漢寧王。


    令其撤回馬超兵。


    待其來撤時,便可用計招降馬超矣。”


    玄德大喜,即時修書,差孫乾齎金珠從小路徑至漢中,先來見楊鬆,說知此事,送了金珠。


    鬆大喜,先引孫乾見張魯,陳言方便。


    魯曰:“玄德隻是左將軍,如何保得我為漢寧王?”楊鬆曰:“他是大漢皇叔,正合保奏。”


    張魯大喜,便差人教馬超罷兵。


    孫乾隻在楊鬆家聽回信。


    不一日,使者回報:“馬超言:未成功,不可退兵。”


    張魯又遣人去喚,又不肯回。


    一連三次不至。


    楊鬆曰:“此人素無信行,不肯罷兵,其意必反。”


    遂使人流言雲:“馬超意欲奪西川,自為蜀主,與父報仇,不肯臣於漢中。”


    張魯聞之,問計於楊鬆。


    鬆曰:“一麵差人去說與馬超:汝既欲成功,與汝一月限,要依我三件事。


    若依得,便有賞;否則必誅:一要取西川,二要劉璋首級,三要退荊州兵。


    三件事不成,可獻頭來。


    一麵教張衛點軍守把關隘,防馬超兵變。”


    魯從之,差人到馬超寨中,說這三件事。


    超大驚曰:“如何變得恁的!”乃與馬岱商議:“不如罷兵。”


    楊鬆又流言曰:“馬超回兵,必懷異心。”


    於是張衛分七路軍,堅守隘口,不放馬超兵入。


    超進退不得,無計可施。


    孔明謂玄德曰:“今馬超正在進退兩難之際,亮憑三寸不爛之舌,親往超寨,說馬超來降。”


    玄德曰:“先生乃吾之股肱心腹,倘有疏虞,如之奈何?”孔明堅意要去,玄德再三不肯放去。


    正躊躇間,忽報趙雲有書薦西川一人來降。


    玄德召入問之。


    其人乃建寧俞元人也,姓李名恢,字德昂。


    玄德曰:“向日聞公苦諫劉璋,今何故歸我?”恢曰:“吾聞良禽相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事,前諫劉益州者,以盡人臣之心;既不能用,知必敗矣。


    今將軍仁德布於蜀中,知事必成,故來歸耳。”


    玄德曰:“先生此來,必有益於劉備。”


    恢曰:“今聞馬超在進退兩難之際。


    恢昔在隴西,與彼有一麵之交,願往說馬超歸降,若何?”孔明曰:“正欲得一人替吾一往。


    願聞公之說詞。”


    李恢於孔明耳畔陳說如此如此。


    孔明大喜,即時遣行。


    恢行至超寨,先使人通姓後。


    馬超曰:“吾知李恢乃辯士,今必來說我。”


    先喚二十刀斧手伏於帳下,囑曰:“令汝砍,即砍為肉醬!”須臾,李恢昂然而入。


    馬超端坐帳中不動,叱李恢曰:“汝來為何?”恢曰:“特來作說客。”


    超曰:“吾匣中寶劍新磨。


    汝試言之,其言不通,便請試劍!”恢笑曰:“將軍之禍不遠矣!但恐新磨之劍,不能試吾之頭,將欲自試也!”超曰:“吾有何禍?”恢曰:“吾聞越之西子,善毀者不能閉其美;齊之無鹽,善美者不能掩其醜;日中則昃,月滿則虧:此天下之常理也。


    今將軍與曹操有殺父之仇,而隴西又有切齒之恨;前不能救劉璋而退荊州之兵,後不能製楊鬆而見張魯之麵;目下四海難容,一身無主;若複有渭橋之敗,冀城之失,何麵目見天下之人乎?”超頓首謝曰:“公言極善,但超無路可行。”


    恢曰:“公既聽吾言,帳下何故伏刀斧手?”超大慚,盡叱退。


    恢曰:“劉皇叔禮賢下士,吾知其必成,故舍劉璋而歸之。


    公之尊人,昔年曾與皇叔約共討賊,公何不背暗投明,以圖上報父仇,下立功名乎?”馬超大喜,即喚楊柏入,一劍斬之,將首極共恢一同上關來降玄德。


    玄德親自接入,待以上賓之禮。


    超頓首謝曰:“今遇明主,如撥雲霧而見青天!”時孫乾已回。


    玄德複命霍峻、孟達守關,便撤兵來取成都。


    趙雲、黃忠接入綿竹。


    人報蜀將劉晙、馬漢引軍到。


    趙雲曰:“某願往擒此二人!”言訖,上馬引軍出。


    玄德在城上管待馬超吃酒。


    未曾安席,子龍已斬二人之頭,獻於筵前。


    馬超亦驚,倍加敬重。


    超曰:“不須主公軍馬廝殺,超自喚出劉璋來降。


    如不肯降,超自與弟馬岱取成都,雙手奉獻。”


    玄德大喜。


    是日盡歡。


    卻說敗兵回到益州,報劉璋。


    璋大驚,閉門不出。


    人報城北馬超救兵到,劉璋方敢登城望之。


    見馬超、馬岱立於城下,大叫:“請劉季玉答話。”


    劉璋在城上問之。


    超在馬上以鞭指曰:“吾本領張魯兵來救益州,誰想張魯聽信楊鬆讒言,反欲害我。


    今已歸降劉皇叔。


    公可納士拜降,免致生靈受苦。


    如或執迷,吾先攻城矣!”劉璋驚得麵如土色,氣倒於城上。


    眾官救醒。


    璋曰:“吾之不明,悔之何及!不若開門投降,以救滿城百姓。”


    董和曰:“城中尚有兵三萬餘人;錢帛糧草,可支一年:奈何便降?”劉璋曰:“吾父子在蜀二十餘年,無恩德以加百姓;攻戰三年,血肉捐於草野,皆我罪也。


    我心何安?不如投降以安百姓。”


    眾人聞之,皆墮淚。


    忽一人進曰:“主公之言,正合天意。”


    視之,乃巴西西充國人也,姓譙名周,字允南。


    此人素曉天文。


    璋問之,周曰:“某夜觀乾象,見群星聚於蜀郡;其大星光如皓月,乃帝王之象也。


    況一載之前,小兒謠雲:若要吃新飯,須待先主來。


    此乃預兆。


    不可逆天道。”


    黃權、劉巴聞言皆大怒,欲斬之。


    劉璋擋住。


    忽報:“蜀郡太守許靖,逾城出降矣。”


    劉璋大哭歸府。


    次日,人報劉皇叔遣幕賓簡雍在城下喚門。


    璋令開門接入。


    雍坐車中,傲睨自若。


    忽一人掣劍大喝曰:“小輩得誌,傍若無人!汝敢藐視吾蜀中人物耶!”雍慌下車迎之。


    此人乃廣漢綿竹人也,姓秦名宓,字子敕。


    雍笑曰:“不識賢兄,幸勿見責。”


    遂同入見劉璋,具說玄德寬洪大度,並無相害之意。


    於是劉璋決計投降,厚待簡雍。


    次日,親齎印綬文籍,與簡雍同車出城投降。


    玄德出寨迎接,握手流涕曰:“非吾不行仁義,奈勢不得已也!”共入寨,交割印綬文籍,並馬入城。


    宏德入成都,百姓香花燈燭,迎門而接。


    玄德到公廳,升堂坐定。


    郡內諸官,皆拜於堂下!惟黃權、劉巴,閉門不出。


    眾將忿怒,欲往殺之。


    玄德慌忙傳令曰:“如有害此二人者,滅其三族!”玄德親自登門,請二人出仕。


    二人感玄德恩禮,乃出。


    孔明請曰:“今西川平定,難容二主,可將劉璋送去荊州。”


    玄德曰:“吾方得蜀郡,未可令季玉遠去。”


    孔明曰:“劉璋失基業者,皆因太弱耳。


    主公若以婦人之仁,臨事不決,恐此土難以長久。”


    玄德從之,設一大宴,請劉璋收拾財物,佩領振威將軍印綬,令將妻子良賤,盡赴南郡公安住歇,即日起行。


    玄德自領益州牧。


    其所降文武,盡皆重賞,定擬名爵:嚴顏為前將軍,法正為蜀郡太守,董和為掌軍中郎將,許靖為左將軍長史,龐義為營中司馬,劉巴為左將軍,黃權為右將軍。


    其餘吳懿、費觀、彭羕、卓膺、李嚴、吳蘭、雷銅、李恢、張翼、秦宓、譙周、呂義,霍峻、鄧芝、楊洪、周群、費禕、費詩、孟達,文武投降官員,共六十餘人,並皆擢用。


    諸葛亮為軍師,關雲長為蕩寇將軍、漢壽亭侯,張飛為征虜將軍、新亭侯,趙雲為鎮遠將軍,黃忠為征西將軍,魏延為揚武將軍,馬超為平西將軍。


    孫乾、簡雍、糜竺、糜芳、劉封、吳班、關平、周倉、廖化、馬良、馬謖、蔣琬、伊籍,及舊日荊襄一班文武官員,盡皆升賞。


    遣使齎黃金五百斤、白銀一千斤、錢五千萬、蜀錦一千匹,賜與雲長。


    其餘官將,給賞有差。


    殺牛宰馬,大餉士卒。


    開倉賑濟百姓,軍民大悅。


    益州既定,玄德欲將成都有名田宅,分賜諸官。


    趙雲諫曰:“益州人民,屢遭兵火,田宅皆空;今當歸還百姓,令安居複業,民心方服;不宜奪之為私賞也。”


    玄德大喜,從其言。


    使諸葛軍師定擬治國條例,刑法頗重。


    法正曰:“昔高祖約法三章,黎民皆感其德。


    願軍師寬刑省法。


    以慰民望。”


    孔明曰:“君知其一、未知其二:秦用法暴虐,萬民皆怨,故高祖以寬仁得之。


    今劉璋暗弱,德政不舉,威刑不肅;君臣之道,漸以陵替。


    寵之以位,位極則殘;順之以恩,恩竭則慢。


    所以致弊,實由於此。


    吾今威之以法,法行則知恩;限之以爵,爵加則知榮。


    恩榮並濟,上下有節。


    為治之道,於斯著矣。”


    法正拜服。


    自此軍民安堵。


    四十一州地麵,分兵鎮撫,並皆平定。


    法正為蜀郡太守,凡平日一餐之德,睚毗之怨,無不報複。


    或告孔明曰:“孝直太橫,宜稍斥之。”


    孔明曰:“昔主公困守荊州,北畏曹操,東憚孫權,賴孝直為之輔翼,遂翻然翱翔,不可複製。


    今奈何禁止孝直,使不得少行其意耶?”因竟不問。


    法正聞之,亦自斂戢。


    一日,玄德正與孔明閑敘,忽報雲長遣關平來謝所賜金帛。


    玄德召入。


    平拜罷,呈上書信曰:“父親知馬超武藝過人,要入川來與之比試高低。


    教就稟伯父此事。”


    玄德大驚曰:“若雲長入蜀,與孟起比試,勢不兩立。”


    孔明曰:“無妨。


    亮自作書回之。”


    玄德隻恐雲長性急,便教孔明寫了書,發付關平星夜回荊州。


    平回至荊州,雲長問曰:“我欲與馬孟起比試,汝曾說否?”平答曰:“軍師有書在此。”


    雲長拆開視之。


    其書曰:“亮聞將軍欲與孟起分別高下。


    以亮度之:孟起雖雄烈過人,亦乃黥布、彭越之徒耳;當與翼德並驅爭先,猶未及美髯公之絕倫超群也。


    今公受任守荊州,不為不重;倘一入川,若荊州有失。


    罪莫大焉。


    惟冀明照。”


    雲長看畢,自綽其髯笑曰:“孔明知我心也。”


    將書遍示賓客,遂無入川之意。


    卻說東吳孫權,知玄德並吞西川,將劉璋逐於公安,遂召張昭、顧雍商議曰:“當初劉備借我荊州時,說取了西川,便還荊州。


    今已得巴蜀四十一州,須用取索漢上諸郡。


    如其不還,即動幹戈。”


    張昭曰:“吳中方寧,不可動兵。


    昭有一計,使劉備將荊州雙手奉還主公。”


    正是:西蜀方開新日月,東吳又索舊山川。


    未知其計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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