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珠,四重天禁製空間內,龍毅身周,劍意仿若是無形潮水一般翻湧。


    龍劍身懸在龍毅身前虛空,劍身之上,紅芒閃爍,劍身顫動,聲聲十分低微的嗡鳴之聲,在整個禁製空間內回響。


    “我的善惡劍道,已經達到了極致,不單是能夠相分,也能夠相融。相分,意味著善惡分明,而相融,則是意味著善惡之間的界限,並非絕對。而如今,善惡劍道,達到了極限,下一個劍道境界,又該是什麽?”


    龍毅雙眼微眯,喃喃開口,詢問著自己的內心,同時,腦海之中,修行一百多年的一幕幕景象,不斷浮現。


    幼年之時,無名山崖之上,龍天翔的身影,就像是重現一般,出現在了龍毅的腦海之中。龍天翔在天空之中,駕馭著飛劍,來回盤旋,飄然若仙,聲聲暢快的笑聲,從龍天翔口中傳出。


    在那山崖邊沿,還是一名天真幼童的龍毅,仰望著天空中的父親龍天翔,喃喃自語,等我長大了,我也要像父親一樣,成為一名了不起的修劍士,馳騁星空!


    依然是無名山崖,然而場景已經變化,龍天翔那已經冰涼的屍體,躺倒在同樣冰涼的實地之上,龍毅在亡父麵前,跪倒在地,痛苦哭泣,而在悲痛達到極致之時,金黃色的光芒,從龍毅身上綻放而起,那正是他的變異劍體覺醒的征兆!


    “父親,為何我的劍體,要在你死後,才能夠覺醒,使你無法看到你期盼了足足十年的那一幕,抱憾而終?”


    龍毅心中淒然,微微張口,發出一聲悠長的歎息。而下一瞬間,腦海中景象,再度變化。


    一道身影,從遠處空中飛來,正是昔日玄玉宗弟子,王強。


    那王強,帶著龍毅,飛上高空,遠離了無名山崖,飛入了玄玉宗,而後,龍毅便成為了玄玉宗內的一名劍徒。


    以十歲之軀,在宗門之內,每日無比勞累地做著粗活,艱辛度日,安分守己,忍辱負重,但依然是被惡人逼迫,墜落到了山崖之下,卻是機緣巧合,進入到了千訣殿內。


    千訣殿內,一道光華,從閣樓內射出,將龍毅籠罩在其中,而很快,那光華,便盡數融入了龍毅體內,而龍毅識海之中,從此多了一個元神殘魂,噬神子。


    在那噬神子的幫助下,龍毅飛出千訣殿,隱入深山之中,一躲便是幾日時間。而後,參加劍體測試大會,成功過關,尋找到了本命飛劍。


    龍毅依然記得,當初自己對噬神子,充滿茫然的敬畏,就像是迷失在汪洋之中的小船,發現了一盞虛無縹緲的明燈一般,無法有其他的想法,隻能是在那明燈的指引之下,一步步向前。


    離開玄玉宗,夜空之下,李浩駕馭著飛劍在空中飛馳,而龍毅隱身在黑暗之中,識海中的噬神子,借助他的肉身,朝那李浩動手,奪取李浩身上的寶物,並且,毀去了李浩一條手臂!


    李浩含恨而去,龍毅進入修行獸聚集的蠻荒之地,北海。在那北海之中,孤身修行數年,而後,黑炎劍中劍靈小黑覺醒。


    大量的修行者,湧入北海之中,尋找黑炎劍的下落,而黑炎劍則是選擇了龍毅作為寄身的對象。


    帶著黑炎劍,龍毅飛出北海,但那萬劍宗宗主,劍神無涯,卻是緊緊追擊,將他困在了地底裂縫中,足足四年有餘的時間。


    破土而出,龍毅重回玄玉宗,在那宗門之內,戰勝了眾多同門,得到了宗門七脈長老的青睞,然而,卻也因此而得罪了那昔日曾經迫害過龍毅的李不凡。而在千訣殿內,噬神子,終於尋回了自己的元神主魂,占據了龍毅的肉身,將李不凡,還有玄玉宗內,絕大多數修劍士,盡數誅殺!


    奪舍!


    那一幕被噬神子奪舍的景象,龍毅永遠都不可能忘記!


    他在此前那將近十年時間裏,從來都不曾懷疑過噬神子的居心,甚至是將噬神子視作了自己的授業恩師,修行路上的引路人,但是沒想到,噬神子,卻竟然隱藏的如此深,從在千訣殿內與自己相遇的那一刻開始,便已經在密謀著奪取自己的肉身!


    之前噬神子所作的一切,都隻是為了讓自己的實力強大到能夠容下他的元神重生而已!


    當初識海內元神的極度痛苦,如今龍毅還記憶得十分清晰,當時的他,其實已經無力反抗,而若非是黑炎劍中劍靈小黑,在最後關頭出手,他,根本就不可能還活著!


    噬神子,魂飛魄散,黑炎劍中劍靈小黑,也是力量枯竭,而他,心力交瘁!


    萬劍宗劍神無涯,七星門劍神久霖,還有劍神清風青霜夫婦,相繼出現,一股勁風,將龍毅送走,遠離戰場。


    劉家村內,劉老丈和劉靈兒那些早就逝去的身影,重新浮現,他們當初的音容笑貌,如今再次變得清晰而又溫暖。


    龍毅再度發出一聲輕微的歎息,而後,腦海中,過往歲月所經曆的一幕幕,飛速浮現,變化……


    足足半個時辰之後,龍毅才從思緒之中脫離出來,回到現實之中,眼中神色,沉靜而又平和。


    “我修煉至今,雖然隻有一百五十年,但是所經曆的一切,卻是超出尋常人許多……而縱觀我的那些經曆,似乎一切,就像是一條延綿無限距離的鎖鏈一般,環環相扣,不斷衍生出種種的變故,從而,也使得我在修行路上,一直被推動,走到今天。”


    “而如果,以我立誌修劍作為我這一生經曆的起因的話,那麽如今,便是起因造就的果。但在同時,那一個個結果,卻又是往日,更多變故的起因!這是一個隻要我還活著,便不會停歇的循環!這是因果循環!”


    “當年,我立誌修煉劍道,是為了像父親一樣,成為一名修劍士,同時,也是實現父親的心願。而正是因為那願望,我進入玄玉宗,真正與劍道結緣。而在那之後,我雖然因為噬神子的緣故,多年無法修煉劍道,但是,修劍之心,卻是從來都不曾改變過,並且,在我曆經波折,破除了噬神子的心障之後,我在劍道上的成就,也因為我這些年的經曆和領悟,而進境超出常人一等!我立誌修劍是因,如今的劍道成就,便是果!”


    “對李浩和李不凡來說,他們當初挑釁於我,對我心生怨念,是他們滅亡的因。而噬神子當初寄身在我的識海之中,對我圖謀不軌,則是他日後,被小黑毀滅的因!而我之所以會得到小黑出手相救,當初在北海中,救下小黑,則是因!”


    “當初在劉家村,劉老丈和劉靈兒救下我,是因,而後來,天靈星界接近崩潰,我出手救他們,便是因為當初與他們接下的情義,那同樣是因。他們的後代,劉盼仙,在我的推薦之下,被清風和青霜前輩,收為徒弟,則是我與劉靈兒他們往日的因得到的果!”


    “當初在幽冥之境內,我收服如今麾下的那些元神生命,是因,而他們如今,因為我的緣故,在修行上,獲得重大的突破,則是果。但同時,我當初得到它們全力相救,才不至於魂飛魄散,也是因為我付出真心對待它們的果!”


    “再後來,小風星界,冶金星界,修禁星界,修魂星界,火工星界,星域王界,乃至於現在的星域王界,這一段段的修行曆程,其實都是在因果的作用之下,就像是生生不息的生命一般,不停地繁衍,變化!”


    “我所經曆的一切因果,構成了我從開始到現在的整個人生。而同時,因果,又像是一張大網一般,將與我有關的一切人和事,全都連結在了一起。他們的人生,同樣也是因為與我之間的因果關係,而發生著各種各樣的變化……”


    “因生出果,果,又生出因,生生不息……”


    “一人的因,生出眾人的果,而眾人的果,又生出更多的因……”


    “而在因果這一張無邊無際,沒有極限的大網之中,善與惡,其實也是推動因果的一部分,善有因,惡也有因,善有果,惡也有果!”


    “如果說善惡之道,是個人之道的話,那麽因果之道,便是眾生之道!”


    “我的劍道,跨越了善惡之道之後,下一個境界,便應該是超脫了個人的眾生之道,因果之道!”


    虛空之中,龍毅猛然睜開雙眼,眼中精芒爆閃,而同時,身前龍劍,也像是受到了觸動一般,劇烈地顫抖了起來,一股強勁的劍意氣息,不約而同地從龍毅和龍劍的身上,噴薄而出,瞬間將整個虛空,籠罩在了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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