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清寒話落,瞬間出現了數十黑衣人向前方的那輛顛顛晃晃的馬車飛去,黑色的衣袍,銀色的麵具,刀劍出銷,纏藤鮮紅的血噴灑而出,染紅了整個怪穀嶺。


    陰風颯吼,鬼哭狼嚎,一個個骷髏人迅速的湧向馬車,刀劍出銷,刺破的不是身體,而是靈魂,那靈魂噴灑出大量的血,那鮮紅的血,紅的豔麗,紅的淒迷,紅的不小心就刺瞎了人的眼睛。


    撕心裂肺的聲音融入每個人的心房,追魂暗使即使是經過專業的殺手訓練,刀劍出銷的時候一樣帶著些微的顫栗,那顫栗足以瓦解那刀劍帶來的勇氣。


    血腥彌漫,廝殺猶在,骷髏陣裏無活人,即使活著也生不如死,蕭寒玉猛然的想起了這句話,突的睜開了緊合的眼睛。


    莫清寒依舊如老僧入定一般的穩穩坐著,俊顏平靜,俊眸亦是平靜無波,似乎外麵的一切,那些殺人的人,和被殺的人,隻是在演戲,隻是像吃飯、喝水一般的簡單。


    “追魂閣可是你的心血啊!就這麽的毀了,不可惜麽?”蕭寒玉緩緩的坐了起來,看著莫清寒,抿了抿唇,輕聲道。


    “他們想要我的追魂閣,我給他們就是了。”莫清寒的話語同樣平靜無波。


    “那別的呢?若他們要的不止是追魂閣呢!”蕭寒玉輕咬了咬唇,輕聲道。


    “玉兒!你還是在擔心麽?”莫清寒轉過頭,看著蕭寒玉,這幾日她的氣色一直就不是很好,看來是真的不喜歡見鮮血了。


    “擔心也不擔心。”蕭寒玉點點頭,又搖搖頭,忽然一陣心煩,雙眼瞪著莫清寒平靜的容顏,氣道:“我擔心有用麽?”


    “玉兒!你是知道的,即使今日怪穀嶺不是決戰之地,我也是不能輸的。”莫清寒深深的看著蕭寒玉,清潤的話語摻雜了些無奈。


    蕭寒玉抿唇不語,是啊!莫清寒是不能輸的,輸了的話,丟的就不單單是一個追魂閣,而是他父王的性命,他的性命,還有她的性命,輸的人將會一無所有。


    莫清寒沒有錯!她怎麽無端的向他發起了脾氣呢!蕭寒玉煩悶的搖搖頭,那麽是誰的錯呢!說不清,每個人似乎都沒有錯,每個人似乎都錯了。


    “對不起!”蕭寒玉伸臂抱住了莫清寒的腰,聲音有些沙啞,有些哽咽,還帶著濃濃的脆弱。


    “玉兒!不要和我說對不起,永遠不要。”莫清寒也伸臂抱住了蕭寒玉,玉手撫著她有些慘白的小臉,輕聲道。


    “嗯!”蕭寒玉點點頭,揚起了小臉,企盼的看著莫清寒:“有辦法救他們麽?”


    “沒有!”莫清寒抿了抿唇,緩緩的搖搖頭。


    “他們可是追隨了你十年呢!”蕭寒玉深深的歎息,不知道是為誰,為在外麵和骷髏人拚殺的追魂暗使,還是為莫清寒那深深的無奈。


    莫清寒不語,十年,他又何其忍心?可是那些人,或者是那個人,他們,或者他,擺了這骷髏陣,不就是想要他的追魂閣麽?或者想留住玉兒……


    交出追魂暗使,留下玉兒,不交追魂暗使,他就沒有能力過這骷髏陣,不過這骷髏陣,那些人來了,玉兒就會被奪走,兩害相較,他隻能舍了追魂閣,玉兒……他是萬萬不舍,即使要他的性命,也是不會舍棄……


    “也許……破陣之後,他們若有幸存的話,可以送去神醫穀。”許久,莫清寒輕聲道。


    “嗯!神醫穀人人均是妙手,活人無數,他們一定會好的。”蕭寒玉的心立時寬下了一半,隻要追魂暗使有一息尚存,就有希望。


    “玉兒!無論如何,我是不會把你給別人的。”莫清寒緊緊的抱著蕭寒玉,低沉的聲音一往無前的堅定。


    “我又不是東西,哪用你給來給去的?”蕭寒玉蹙眉,不滿的嘟囔道。


    “嗬嗬……是,玉兒是有心的,隻要我就好。”莫清寒輕笑,玉手點了點蕭寒玉的鼻尖,神色寵溺,笑顏如花。


    “……”蕭寒玉無語,皺眉躲過了莫清寒的手,又當她是小孩子麽?怎麽和莫清寒在一起之後,她這曆經兩世為人,走過前世今生的幾十年的人,返到是不如身邊這個二十的毛頭小子有資曆了?


    “玉兒!你對我三哥的印象如何?”莫清寒看著蕭寒玉,忽然道。


    “你三哥?莫清風?”蕭寒玉一愣,詫異的看著莫清寒,怎麽會想起莫清風來了呢?莫清風!那個人兒啊!美人呢!雖然見了不過幾次麵,她對他的印象同樣深刻。


    “對!我三哥!怎麽樣?”莫清寒漫不經心的看著蕭寒玉,玉手把玩著蕭寒玉散落的發絲,俊眸輕閃了幾下,長長的睫毛蓋住了眼簾,清潤的聲音輕聲道。


    “唔唔……怎麽會問起他呢?”蕭寒玉蹙眉,臉龐被發絲弄的有些癢,蕭寒玉不滿的嘟囔一聲,從莫清寒手裏撤出了發絲。


    “隻是問問。”莫清寒輕聲道。話語依然任誰聽來都是漫不經心。問問,真的隻是問問呢!玉手不甘心寂寞,又向小臉撫了過來。


    “問問麽?”蕭寒玉挑眉,笑看著莫清寒,大眼睛忽閃了兩下,玉手扯過了莫清寒還要動的手,眸子靜靜的看著他:“真的隻是問問?”


    “嗯!”莫清寒點點頭。


    “好!”蕭寒玉應了一聲,將頭繼續倚回莫清寒的懷裏,輕柔的聲音輕聲道:“你三哥這個人嘛!說實在的,還真的是一個美人呢!”輕輕的聲音,軟軟的語調,美人呢!那個美人啊!


    “嗯?”莫清寒挑眉。美人?在眼前這個小東西的眼裏,就隻有美人麽?


    “嘻嘻……當然沒有清寒美啦!”蕭寒玉討好的看著莫清寒,莫清寒翻了個白眼,示意她繼續。


    蕭寒玉一整神色:“不過就是太花心了!”


    嗯!就是太花心了!讓她一點想染指的打算都沒有。歎息一聲,沒有言語了,對於莫清風,無關者不會關注太多。


    “隻是這些?”莫清寒一愣。


    “那還能有什麽?”蕭寒玉仰頭,眸子輕閃了兩下,深深的看著莫清寒,長長的睫毛輕顫:“清寒是想知道什麽麽?”


    “沒有!”莫清寒再次一愣,緩緩的搖搖頭。


    蕭寒玉靜靜的看著他,沒有麽?沒有的話怎麽會在這個時候,這個骷髏陣裏平白的問起?他不是應該擔心外麵的廝殺麽?或者是應該擔心前麵莫文風的車輛是否安全?更或者可以想想接下來的事情怎麽辦吧?


    莫清風!這是一個讓莫清寒平白無故想起的人兒麽?天禦皇朝傳說中最受皇帝寵愛的三皇子殿下,隻是問問這麽簡單麽?


    不信!深深的不信,在莫清寒的字典裏,從來就沒有平白無故四個字。蕭寒玉深深的看著莫清寒,等待他的回答。


    “哎!玉兒你真是……”莫清寒玉手撫了撫額頭,無奈的看著蕭寒玉,神情苦惱至極:“我有如此冰雪聰明的王妃,何其幸運啊!”


    歎息!深深的歎息,莫清寒頭一次有玩火自焚的感覺,果然是一隻小狐狸,他看著蕭寒玉,苦笑連連。


    “如實交代。”蕭寒玉笑看著莫清寒,這個時候說莫清風……難道……


    蕭寒玉想到了一種情況,冷汗森森的冒了出來,難道……難道這怪穀嶺……難道這骷髏陣是他的傑作?


    不會!絕對不會!蕭寒玉否定的搖搖頭,莫清風還沒有如斯本事,可是如今這怪穀嶺,一定與他脫不了幹係的了。


    “我三哥……也許……”莫清寒眉頭緊皺,玉手緊攥,薄唇緊抿,俊眸看著嚴實的車簾,清潤的聲音輕聲道:“也許他不會……”


    也許?也許什麽?蕭寒玉立時有一種不好的預感,莫清風動作了麽?是啊!她早該想到,早該想到……是因為一直有莫清寒在身邊的緣故麽?是因為她這些時日習慣了事事依賴他的緣故麽?鬆懈了通透世事的心?


    莫文風獨獨寵愛莫清寒,世人或許不知,但莫清風豈能不知?十年來,莫清風做了莫清寒的擋箭牌,寵愛!那帝王的萬千寵愛,到頭來卻是一場虛幻,那對同樣是他兒子的莫清風來說何其殘忍?


    奈何帝王的寶座隻有一個,有莫清寒就沒有莫清風,有莫清風就沒有莫清寒,天禦最有實力繼承王位的兩個皇子,如今皇帝千裏來曆城,誰受真正的寵愛,盡人皆知。


    莫清風焉能不動作?隻要他想要王位,就必須有所動作了,怪穀嶺,回歸天禦皇都棲煌的必經之地,隻要皇帝和莫清寒不幸身死,有當今親母皇後支持的莫清風,便是帝位的不二人選。


    弑父殺弟,莫清風!莫清風他真的能做的出來麽?蕭寒玉袖中的手也不自覺的攥了起來,想起那個一直紫袍玉帶,麵顔俊美,風流瀟灑的人兒,心裏突然的湧上深深的無奈。


    鮮血染成的帝位,一路踏著鮮血上來,終究再迎著鮮血而去,每一代似乎都要經過殼變,才能重生,自古皆是如此,就算曆經兩個時空,有些規律還是千古不變的。


    “他真的會動作麽?”蕭寒玉抿唇看著莫清寒,玉口緩緩開啟,輕顫著聲音道。盡管他對那個人兒沒有什麽非分之想,但他還是不想那風流俊逸的身影香消玉殞。


    “不是會不會,是已經動作了。”莫清寒看著蕭寒玉,絕美的容顏也有些蒼白。


    “你是說?”蕭寒玉一驚,看著莫清寒,話剛說了一半,外麵風聲驟然而止,廝殺聲也頓時隱匿了下去。


    “很快就知道了。”莫清寒緩緩道。不再看蕭寒玉,微微轉身,玉手掀開了緊閉的簾子。


    濃鬱的血腥味頓時撲麵而來,莫清寒俊顏平靜的看著外麵,俊眸幽深,久久不語。蕭寒玉也起身湊了過來,看著外麵的場景,袖中的手攥出了血絲。


    怪穀嶺,樹木盡毀,山石具碎,屍山屍海,斷肢殘骸,血流成河,身體的碎片,手指腳指,血肉模糊,幾乎連一個完整的人也不見,不是,是一具完整的屍體也不見。


    鎖魂陣,鎖魂陣中陣,骷髏陣,骷髏陣中陣,不是地獄的勾魂使者,不是實實在在的骷髏死人,而是真真正正的活人,活人不足半個小時,就變成了如今的死人,屍無完屍,魂魄不再。


    這是蕭寒玉來古代將近一十九年親眼見到的如斯可怕的場景,她靜靜的看著,身子已經麻木,她現在終於明白了莫清寒的無奈,若是真的有希望的話,他怎麽會放出了一直在身邊跟隨十年的追魂暗使?


    不是刀劍的較量,那些身體碎片,閉著眼睛也可以想到是人近身搏鬥的撕扯,不止不休。


    如此可怕的陣!如此……究竟是什麽人?究竟是什麽人?視人命如草芥,不惜以幾萬人血本,也要毀了追魂閣……何其可怕……


    蕭寒玉的胃裏一陣作嘔,這是她第一次沒用自己殺人,卻有想吐的感覺,可是她不能吐,也吐不出來,萬人如此慘烈的埋葬在這怪穀嶺,英魂歸去,誰對誰錯?


    天下紛爭的序幕,終於拉開了!蕭寒玉深深的歎了口氣,有想走的感覺,回天塹崖,回天塹穀,原來那裏真的是世外桃源。“我們下去吧!前麵還有人等著呢!”莫清寒回頭看著蕭寒玉,伸臂緊緊的攬住了身邊不停顫抖的嬌軀。


    “不要!”蕭寒玉搖搖頭,將臉埋進了莫清寒的懷裏,不要出去,真的不要出去,她很怕,真的很怕。那些鮮血,她一刻也不想再見到。


    “玉兒!你真的不想見見前麵的是什麽人麽?什麽人擺了鎖魂陣,什麽人擺了骷髏陣,你真的不像看看麽?”莫清寒玉手撫著蕭寒玉埋的深深的小腦袋,溫柔的聲音輕聲詢問。


    “我……”蕭寒玉揚起慘白的小臉,想見麽?真的很想見。


    “有時候死人和鮮血並不可怕,可怕的是自己的心魔。”莫清寒玉手撫摸著蕭寒玉的小臉,清潤的聲音柔聲道:“你難道就對那人那麽沒有自信麽?既然有能力擺了這鎖魂陣和骷髏陣,又怎麽會讓自己深陷陣中呢?那些鮮血,有時候隻是無辜人的生命而已。”


    “無辜人的生命?”蕭寒玉喃喃出聲,眼眸滿是飄渺之色,看著外麵鮮血染紅的土地:“是啊!隻是無辜人的生命而已,有人鬥法,有人唱戲,就會有人跑龍套,而跑龍套的人大多數都是多餘的人,多餘的人嘛……很多時候都是用來犧牲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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