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夏木槿起了個大早,看了下之前泡著的蠶豆,便開始著手做早餐。


    “孩子他娘,你怎麽了,孩子他娘......”


    剛拿了麵粉出來便聽到爹他撕心裂肺的哭喊聲,夏木槿手一抖,顧不得滿手的麵粉便衝進了爹和娘的房間,入內,一股濃鬱的血腥味飄來,這血腥味之中還帶著一股惡臭,夏大娘卻麵若白紙的躺在床上,雙目緊闔,可呼吸卻很平穩。


    沈慕寒隨著她後麵進了屋,在見到夏大娘的狀況之後立即她把脈,夏木槿緊緊絞著手指站在邊上動也不敢動,深怕一個眨眼,就錯過了什麽。


    夏森林也是抹著淚站在了旁邊,眼睛一瞬也不敢離開夏大娘,不是說沒事了嗎?怎麽這一大早就吐血呢?


    他的心如被上萬隻螞蟻在啃噬,為什麽這傷的不是他啊。


    “放心,大娘沒事,這隻是把之前集聚在體內的淤血吐出來了,因為有一定的時間,所以還帶著一股難聞的氣味,吐出淤血,她反而好過,等下讓明一再去抓幾副藥回來,相信,過不了幾天,大娘就能自己行動了。”


    片刻之後,沈慕寒收回手,瞥了眼地上的血跡,很是淡定加篤定的說道,說完,卻對上了夏木槿通紅的眼眸,眸底略劃過一絲複雜。


    畢竟那一腳踢在肚子,夏大娘的胎位有些不正,這才導致肚子裏的孩子沒有出事,而那一腳卻導致肚子處受傷,加上這些日子一直服藥,雖說是安胎藥,可裏麵也少不了對她身體傷處有益的藥,這時間久了,藥性慢慢發揮,便導致這淤血給吐了出來。


    可是,她的胎位必須調正,不然生產那關恐怕難過,可他擅長的不是這方麵,看來,等她的傷恢複之後還是得去找唐嫂。


    聞言,夏森林深深吐出一口氣,有些失控的緊緊抓住沈慕寒的手臂,雙眸含著淚水,良久,卻是顫抖的說了聲謝謝。


    夏木槿一陣也是欣喜,朝沈慕寒感激的點頭,謝謝兩字終是卡在了喉嚨處,因為突入其來失控的驚叫再次將他們給拉回了恐慌與害怕之中。


    “啊...血,血......”


    當她轉頭望去,卻見鬆子此刻雙手緊緊抱著自己的頭,麵目猙獰,眉頭緊蹙,雙眼翻白,似忍受著極大的痛苦,更是驚恐而失控的大叫出聲。


    夏鐵樹拄著拐杖站在他身後,見鬆子這般失控,一手緊緊抱過他,臉頰也是貼著他冰冷的臉頰,眸底無限自責與痛苦,並輕聲說道:“鬆兒,沒事了,哥在這裏,我們大家都在這裏,沒有人再會欺負我們的。”


    瞬間,夏小鬆軟癱的靠在夏鐵樹懷裏,渾身顫抖著,眸底盡是恐懼,牙齒磕磕作響,有些口齒不清的道:“嗚...嗚,涼..涼..出出...好都血..血..救救她,救救她,姐,姐......偶...偶...殺了乃......”


    夏木槿眼眶一紅,幾個大步上前將他抱在懷裏,一手怕著他的背,並在他耳畔輕輕說道:“鬆子乖,姐在這裏,誰也不敢欺負你和娘,鬆子不怕。”


    說著,淚水卻是啪嗒啪嗒的流了出來,她有些搞不清狀況,為何鬆子好端端的會這樣,難道是那天看到娘出血受到了刺激麽?


    可是,這麽多天他都好好的,並且,鬆子剛才斷斷續續的話,殺了乃......殺了人。


    或許是心靈得到了安慰,鬆子很快便安靜了下來,雙手緊緊抓著夏木槿的手臂,仿佛手裏抓著的是救命稻草,眼角不停的流淌出恐懼的淚水,抬頭看了夏木槿一眼,一聲姐還未叫出來,便暈了過去。


    沈慕寒拍了拍夏森林顫抖的手,用眼神示意他放心,才幾個大步走來,並從夏木槿手裏接過鬆子,隨即將抱了出去,並讓他平躺在了後屋的床上。


    “哥,這是怎麽回事?”


    夏森林依舊在夏大娘房裏照顧她,夏鐵樹和夏木槿都跟著來了,看著沈慕寒為鬆子把脈,神色很正常,夏木槿知道並無大礙,可是她不喜歡被蒙著,便問向夏鐵樹。


    夏鐵樹頓了頓,有些不願意提及那日之事,可在夏木槿擔憂的眸光下不得不說道:


    “那日娘受傷,你又出去了,劉麻子便帶著人來要擄走吳郎中,村民們拿著鋤頭掃把棍子拚命阻攔,最終雙方打了起來,而且劉麻子等人都不同程度受傷,誰知,鬆子突然拿了根削尖的竹竿衝過來,並一把插入了踢娘那個人的腹中,那人出了好多血,鬆子像是傻了發愣了很久,隨後又暈了過去,醒來之後就好像不記得這回事了,為了避免他再想起,我們也不敢多提,沒想到今日......”


    說起這事夏鐵樹至今仍心有餘悸,鬆子才七歲啊,這對他幼小的心靈是何等的傷害,他們的願望不大,隻希望他永遠不要想起那日之事,能夠快快樂樂的長大。


    聞言,夏木槿已是淚流滿麵,可是她無法責怪誰,畢竟,不讓她知道對鬆子對他們多好。


    況且,這種症狀在電視裏常演,主要是不讓他再次受刺激,他現在見血就會發病,而最後的辦法卻是將事情重演,或許會達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好了,現在最主要的是平複他的心情,等他醒來多陪他說話,分散他的注意力,等他醒來調理好身體我便讓明一教他練些拳腳功夫。”


    沈慕寒看著夏木槿眼下的青黛,心底滑過一絲心疼,可又無可奈何,隻能安慰的說道。


    “恩,槿兒,許是鬆子看到娘屋子裏的血才會這樣,等他醒來說不定就好了,你去忙你的吧,這裏有我。”


    之前跟著爹去外村做木工見過類似的症狀,如今聽沈慕寒一說,夏鐵樹倒鬆了口氣,這個還是不難治的,畢竟鬆子還小,沒見過什麽大風大浪,若是大了,這些事情變就覺得尋常了,況且,那個人隻是受了點傷,並無生命危險,若是讓鬆子再見到他不知會不會全好起來。


    爹現在寸步不離的守著娘,他又腿腳不便,家裏大大小小的瑣事都是木槿在操心,所以,他更加應該負起自己的一份責任。


    夏木槿擦了擦濕潤的眼眶,點了點頭便走出了屋子,沈慕寒也是跟著她走了出去。


    本來想做饃饃的,畢竟今日要去鎮裏采購,而且饃饃還能隨身帶著充饑,可家裏出了這事,瞬間沒心情了,幹脆熬粥,熬的同時切了些瘦肉,又加了些新鮮的野菜切碎,出鍋時加了些蔥末,這香味飄出好遠。


    夏森林的早餐依舊是夏木槿端進去的,她用裝菜的盆盛了一盆子,拿了兩個碗,等下娘若醒了也好一起吃,這粥營養又沒有禁忌。


    進入屋內,見地上的血跡早已被清理,夏木槿輕手輕腳的走過去把粥放下,便道:


    “爹,娘很快就能醒來了,你先把早餐吃了吧,吃飽了才有力氣照顧娘,我等下去鎮裏了,明一大哥會在家裏,有什麽事你便讓他幫忙。”


    “誒,好,槿兒啊,鬆子...他怎麽樣了?”


    夏森林像是剛剛哭過,眼睛紅腫的厲害,聲音也很是沙啞,夏大娘這邊他現在是落下了一顆心,可鬆子那邊......


    “爹,鬆子還小,受了他這年齡不該受的刺激,我們隻要照顧好他,讓他每天都開開心心的,等他心情好了,人放鬆了,便不會想起那些不愉快的事。”夏木槿盛了碗粥端到他麵前,將鬆子的情況大意說了下,那天爹也在場,相信隻要她一點他便能明白。


    “恩,這段日子辛苦你了,槿兒啊,爹沒用,老讓你們受到傷害,是爹隨不起你們娘幾個。”


    夏森林偏頭抹了下眼睛才伸手接過碗,並未立即喝,而是自責的怪著自己。


    “爹,一家人說什麽兩家話,我心甘情願為你們付出,你們就是我的一切,況且,我們現在不都很好麽?”夏木槿使理解夏森林此刻的心情的,因為,他是一個愛家又有責任心的男人。


    父女兩又聊了會兒夏木槿才通紅著眼睛出去了,隨後又盛了一盆粥如待爹娘那般端去了哥和鬆子房間,出門時告知夏鐵樹她等下要出去,讓他在家裏照顧好鬆子和爹娘他們。


    再出來的時候明一已經匆匆忙忙丟下碗出去了,沈慕寒卻還未動筷子,見她出來便為她盛了一碗粥放在他對麵。


    “你怎麽還不吃,冷了香味就不濃了。”


    夏木槿徑自走了過來並在沈慕寒對麵坐下,看到桌子上滿滿的一碗粥,看了沈慕寒一眼,見他並未動筷子,便是說道。


    沈慕寒端著自己跟前的碗喝了一口,味道鮮弄而鬱香,鹽味較淡,雖沒平日裏吃的早餐豐富,可這味道卻是極好,隻是一口,他便喜歡上了這味道,卻不忘回夏木槿:“等你!”


    夏木槿一哽,心底蕩起莫名漣漪,不再說話,端起碗便大口的喝了起來。


    “你怎麽把肉全挑我碗裏了。”


    喝了半碗,發現不對勁,她切的肉並不多,因為這粥肉放多了就會蓋過大米的香味,可她吃的卻基本都是肉,想著,便問道。


    聞言,沈慕寒卻已滿足的放下了手裏的碗,瞥了夏木槿一眼,很是感歎道:“哎,一定是這瓢見你渾身上下沒幾兩肉,所以把肉全舀到了你碗裏,難怪我沒吃到任何肉味。”


    夏木槿嘟著嘴巴看了他幾眼,這心底卻暗道:這男人,真別扭,明明這粥是他幫她盛的,不過...這心裏還是好甜呢。


    “哇,說你沒幾兩肉你還真變豬啊, 這都第幾碗了,你就不怕被撐壞麽?”


    在夏木槿喝到第三碗粥的時候,沈慕寒終於忍不住調侃出聲,這丫頭,平日裏見她食量也沒那麽大啊,難道真被他的話給刺激了??


    夏木槿沒理她,吃飽之後便收了碗並洗好放在灶旁,隨即又將兩個大木桶打好水,將新買來的蠶豆倒了進去,期間,這些打水倒蠶豆的體力活都是沈慕寒半路接過去的,並有些責備道:


    “你是想閃腰還是認為自己夠強悍,不能做的事非要霸蠻,要傷到了自己怎麽辦?”


    上次這蠶豆不多,一共就二十斤,她雖力氣不大,但還是提的起。


    可這次卻是二百斤,而且還用一個麻袋裝了,來回用竹籃她得提好多次,為了節約時間便想著將那麻袋拖過來,可實在太重,她都累得大汗淋漓,都不見這麻袋動了半分,沈慕寒此刻說她也是在理的,若閃了腰那就虧大了。


    看著他拉長著一張出塵的臉,眸底也是崩裂出冰冷的寒氣,幾下便將這麻袋拖到了木桶旁,夏木槿尷尬的吐了吐舌頭,可也暗道,你生什麽氣,這閃了腰也是我自己的腰。


    “夏木槿,你若還這般自以為是的認為身體隻是你自己的信不信我打你屁股。”


    尼瑪,這男人是會讀心術麽?咋她想什麽他都知道啊,況且,這冰冷的語氣再配上那張冰塊臉,她還真相信他說的出便能做得到。


    頓時,縮了縮脖子,見沈慕寒並未要真的打她屁股的舉動,才用舀水的大瓢從麻袋裏舀出蠶豆放水裏泡。


    做完這一切她便稍微收拾了下,拉了牛車便要去鎮裏。


    “為何不坐馬車去?”


    沈慕寒朝一旁的明一說了些什麽,隨即便走向夏木槿,有些鬱悶的問她,這不比去大瑤村,怕招搖,讓百姓們害怕,這去鎮裏,馬車快又方便,況且,她每天都這麽累了,還非得這樣自找苦吃麽?


    想到她這般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他還真想狠狠打她屁股一番。


    “我等下要買好多油,弄壞了馬車多可惜。”


    夏木槿倒不以為然,而且她也已經習慣了,這板車雖然有些不好拉,但比走路提著東西好吧,況且,他的馬車,光是這麽看一眼都覺得好施舍,弄壞了,她不是不得負責他吃住一輩子。


    這買賣太不劃算了,她不幹!


    想著,便轉頭朝沈慕寒說道,可剛要拉著板車走,卻被沈慕寒大手一拉,整個人都撲向他懷裏,隨即,沈慕寒直接將她橫抱起來,二話不說便跳上馬車,隨即將她往車廂裏一推,道了聲坐穩了,便出了車廂親自駕車。


    夏木槿被沈慕寒一推,本就沒坐穩,他又這般突然的趕起了馬車,瞬間,夏木槿在車廂裏打了個滾,額頭直接和車廂壁壁咚了,疼的她直抽氣。


    聞到抽氣聲,沈慕寒速度的將馬車的韁繩一拉,籲了一聲,馬車便停了下來,撩開車廂的簾子,見夏木槿正一手扶著額頭瞪著他。


    沈慕寒摸了把鼻子,是他大意了,不曾顧忌到她不曾坐過馬車,隨即,隻見他進了車廂,車廂裏的東西很齊全,茶幾下麵有個小抽屜,隻見他將抽屜打開,然後很準確的拿出一個葫蘆形狀的小藥瓶,往手心到了些藥水。


    “把手拿開!”


    見夏木槿還捂著額頭便是靠近輕聲說道。


    夏木槿橫了他一眼,隨即卻是乖乖的將手拿開,這手剛拿開,額頭處便傳來一股清涼,而沈慕寒卻聚精會神的為她抹著藥。


    他手上有薄繭,可是動作卻小心翼翼,小心到夏木槿沒感到任何不適,反而覺得他這動作輕柔過了頭。


    “早聽話不就得了,非得讓我用蠻的。”


    擦完藥,沈慕寒在她額頭上吹了吹,看著被撞的地方通紅一片,一手蓋著瓶蓋,一邊用教訓的口吻說道。


    “哼,你本來就是野蠻人!”


    夏木槿才不吃他這一套,他野蠻還止這一次麽?


    “好,我野蠻,坐好了,可別再出洋相了,回去了我可不好向你爹娘他們交代。”


    夏木槿就是一隻隨時都會用利爪撓你的野貓,可溫馴起來卻是很可愛,很吸引人,特別是她那雙會說話的眼睛,滑碌碌轉動時便是有鬼點子要出,這樣的他,簡直讓他喜歡慘了,可他卻又喜歡欺負她。


    看她發火似乎是一件很樂趣的事......


    *


    這有馬車就是快,不到兩刻鍾,他們已出現在了鎮裏,因為馬車占道又招搖,便讓它停靠在進鎮子口的一家茶館旁,夏木槿付了幾吊錢讓茶館的老板幫忙看下,那老板很是樂意,直言讓他們放心。


    兩人走了一段距離,遠遠瞧著福壽樓,夏木槿眸光一亮,便是朝沈慕寒說道:


    “大叔,我要去唐家醫館,你也去麽?”


    夏木槿並未把沈慕寒和福壽酒樓聯係在一起,這麽多天的相處,他對自己的身世和家住地址隻字未提,可這畢竟是他的私事,她更不會去問,可是,此刻看他神情,好像有些不對勁,更確切的說,在她問話之後他就顯得心不在焉,眉梢微蹙,眸光也是瞅著不遠處的唐家醫館。


    “恩,我就不去了,就在這裏等你,辦完事第一時間來這裏,哪裏也不許走。”


    頓了頓,沈慕寒便朝夏木槿說了句,他話語*而霸道,滿是不容置疑,夏木槿白了他一眼,朝他吐了吐舌頭,罵了句霸道的混蛋,便蹦蹦跳跳去了唐家醫館。


    沈慕寒目送著她嬌小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才走進一家茶館,上次天玉心一鬧,現在肯定滿京都都在找他,況且,有家裏幾個讓他頭疼的老家夥,蘇秀寧隻要在他們麵前柔弱的哭一場,那麽,就是拿著刀架在他脖子上也會押著他去娶蘇秀寧。


    自始至終,都是家裏人自以為是,他從未喜歡過蘇秀寧半分,況且,這刀架在他脖子上也未必能夠逼他娶回蘇秀寧,可是倘若讓這群人知道這丫頭的存在,那事情就有些棘手了,畢竟,她還這麽小,家裏又那麽需要她,而自己更不能在夏大叔夏大娘麵前損了形象。


    所以,唐嫂以及蘇彥初那裏,能不出現便盡量不出現......


    “木槿姑娘,是你啊,這次又要些什麽?”


    唐家藥鋪,因為來過兩次,加上唐嫂對她也是極為的客氣,抓藥的幾個青年人早已認識了夏木槿,這次來,還以為蘇老板又請了她當大廚呢,說起來,他們對她還真是佩服,才這麽小,就會賺大錢了,而且聽說她炒出來的菜,不管是樣式還是口味,都是他們不曾吃過的,連見都沒見過,還會做蔥油餅,南瓜蒸熟了也能做成餅......


    沒見著唐嫂,夏木槿反而覺得輕鬆了,朝幾個人笑了笑,便道:“這次啊,要的東西可多了。”


    “那你自己來還是我們來。”


    前兩次都是夏木槿自己進入藥櫃隨手抓的,反正這錢由蘇老板出。


    “嘿嘿,這次是我自己要這些東西,你們若是能讓我自己抓更好,這錢,我一個子都不會少你們的。”


    夏木槿摸著後腦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畢竟上次是看在蘇彥初的麵子上,況且,要的也不多,可這次就不同,她要著手大幹,那就不是幾個幾片的拿了,也可能是一包一包的拿。


    “這個......”幾人麵麵相覷一番,有些為難。


    畢竟,這是藥鋪,若是看病拿藥那可得要大夫開的方子,而且還必須他們抓藥才行,這裏麵學問看多,先煎,後下,另煎,包煎都得一一交代清楚,這木槿姑娘一沒藥方,二又不是要做菜,這倒讓他們幾個為難了。


    對於這些,夏木槿一眼就看出來他們的為難了,半響,便見她打著哈哈道:“瞧,把你們給嚇得,我這幾日研究出了新品種,隻是需要不少材料,這樣吧,我報,你們給我抓。”


    見狀,幾人終於鬆了口氣,隨即聽到夏木槿念道:“茴香,八角,桂皮,花椒,丁香.......各來兩斤。”


    “兩斤?”


    夏木槿一連竄報下來有十幾種,幾個人聽得雲裏霧裏,這木槿姑娘對這些藥材也了解太多了吧,他們都是學了個把月才將這些名字給記住呢,瞧她,說起來像是家常便飯那般,可最後的數字又將他們給嚇住了,頓時,異口同聲問道。


    夏木槿被他們整齊的聲音弄得當場一頓,眨了眨眼睛,有些發懵道:“啊...是啊,各兩斤。”


    “姑娘,這些藥材平常我們抓藥用的並不多,而且用量也小,這麽多,得請示唐嫂呢。”


    這藥鋪管事的叫徐娘,年紀有四十來歲,是唐嫂的左右手,確定夏木槿真要這麽多量之後便是有些為難的道。


    “呃,那好吧,唐嫂回來了你們就跟她說,我要做蘭花豆,這些材料都必須要,做好了到時送些過來給她品嚐。”


    夏木槿很是爽快,況且,她也沒必要去為難他們,因為唐家藥鋪的藥材質量好,她便上這裏來了,況且,也隻有她這裏可以供應這麽多藥材,況且,這蘭花豆早已名聲在外,相信唐嫂聽了之後一定會樂意將藥材給秤給她的。


    “好,徐娘一定轉達唐嫂,姑娘慢走。”


    徐娘很精明,早就看出唐嫂與蘇老板之間不同尋常的關係,加上這木槿姑娘又是蘇老板看中的廚子,對她的態度極為的隨和而恭敬。


    徐娘這突然一躬身,可把夏木槿嚇了一大跳,便跑便說道:“徐娘客氣了,呃,不用送了,不用送了,我知道路。”


    一出唐家藥鋪,夏木槿像是身後有人追那般撒開腳丫子便跑,沈慕寒老遠看到她小臉通紅氣喘籲籲的朝自己跑來,眉頭一蹙,幾個大步上前,一把攔住了她。


    隨即,朝她身後瞅了瞅,並未見他人,便是寒著臉道:“跑那麽急做什麽,沒做虧心事,還怕惡鬼追麽?”


    夏木槿跑的上氣不接下氣,大口大口的呼吸著,沈慕寒一手在她背後輕輕拍著,幫她順氣,更是等著她回答。


    夏木槿喘夠了,方才扶著沈慕寒站穩,也是脫口而出:“我趕時間啊,還有好多東西要買呢!”


    沈慕寒直覺的頭頂無數烏鴉飛過,然後抖落一地鴉毛,敢情她這般不要命的跑就是為了節約時間......


    怎麽她在他麵前總是那麽的毛毛躁躁呢,哪天他不在她身邊該如何是好。


    “好了,下次別這麽急,若是撞了人又或者被別人撞了吃虧的都是自己。”可是,即便是這樣,他都無理由去責備她,放軟了口吻,好言好語道。


    “恩,我們去買油吧!”


    夏木槿愣了愣,卻是很是乖順的點頭,眸光掃向不遠處的油鋪,出聲說道。


    這蘭花豆他也曾耳聞過,就是來酒樓那次,隻是不曾想,這轟動整個竹山縣的東西竟出自這小丫頭之手,他有些不可置信,順著她的眸光瞅去,寵溺的看了她一眼,便是牽起她的小手,朝人群中走去。


    這次的油是大缽大缽的買,這缽有蓋子,放在馬車上不怕會濺出來,隻是價錢貴了些,十兩一缽,每缽有二十斤,總共三十兩,夏木槿要了三大缽,在付錢時卻與老板討價還價,最終還了三兩銀子,付了二十七兩。


    沈慕寒從頭到尾一言不發的看著她,原來她討價還價的時候這麽有趣啊,瞧那老板,都被她給哄得團團轉,什麽薄利多銷,我都是你的老客戶了,而且這油每月都要的,你就看在我路程遠,給我留些路費......


    “老板,能否讓這位小哥幫個忙,我們的車主在進鎮口,這油兩個人搬不走啊!”付完錢,見店夥計將油給搬了出來,夏木槿趁著機會趕緊開口。


    這缽看上去還真不小,她一個人搬一缽已經是最大的極限了,況且,這可是要抱著走的,即便沈慕寒力氣大,這一手抱一缽也不方便。


    這老板也是個慧眼識珠的人,當時就允了,那小夥計見老板允了,便熱情的抱著一缽油隨著沈慕寒走去。


    沈慕寒是習武之人,那夥計也是搬貨搬慣了,加上他們力氣大,一個眨眼,夏木槿便隻能看到那一小坨黑影了,她則抱著個缽艱難的一步一步走著,這缽抱在懷裏,把她整個人都擋住了,若不是伸長脖子歪著頭,還真連路都看不了。


    走著走著,一雙手伸了過來,很是輕鬆的接過她手裏的大缽,並走在了她前麵。


    夏木槿氣喘籲籲的插腰在原地稍整了會呼吸,看著沈慕寒那高大的背影,嘴角不由自主的劃開一抹弧度。


    原來,他剛才走那麽快,為的就是折回來接應她。


    “你在那裏等著我,我再去買些東西!”


    突然,她朝著他的背影大喊了一聲,隨即又瞄準目標朝別的鋪子裏走去,回來時,手裏提了幾個竹籃,竹籃裏分別放著鹽,筒子骨,肉塊,辣椒,時令蔬菜,還有幾樣被東西包著,根本看不出。


    沈慕寒優雅的跳下馬車,上前接過她手裏的竹籃,並用指腹刮了刮她小巧的鼻子,在夏木槿摸不著頭腦之時便又轉身去放東西。


    “咦,油呢?”


    他這舉動太過親密而肉麻,這好像是情侶之間做的事情,夏木槿有片刻的恍惚,隨即瞥到他撩開車簾,並將竹籃進車廂,她朝裏掃了一圈,卻沒看到剛才的三大缽油,不免疑惑問道。


    聞言,沈慕寒指了指車底下,夏木槿循著他的手指瞧去,頓時樂了,這馬車原來還有這麽一大好處啊,確切的說,這馬車底下像個儲物箱,隔著厚厚的木板,而且剛好放進三缽油,這樣,既不會弄髒馬車,這缽也不會隨著馬車的顛坡而撞擊滾倒之類的。


    “都好了麽?”


    看著她好奇而驚喜的眼神,沈慕寒莫名的心情非常好,寵溺的看了她一眼,便開口詢問道。


    “還得去趟唐家藥鋪,你在這裏等,我馬上就回來。”


    夏木槿也想早些回去,她掛牽著家裏幾個人,可唐家藥鋪的東西才是最主要的,沒了這些,即便這蘭花豆做出來了,開了花,也不會好吃,說完,看也不看沈慕寒,便火急火燎的朝唐家醫館跑去。


    看著她疾跑的背影,沈慕寒又是一聲歎息,這丫頭毛躁的性子何時能改啊......


    “徐娘,唐嫂回來了麽?”


    夏木槿一口氣跑進唐家藥鋪,雙手扶著門框有些上氣不接下氣,見幾個人正忙著,而徐娘卻在櫃台撥著算盤,她當時沒好意思打擾,直到徐娘在一本子上落下幾筆,將算盤收起才出聲問道。


    “瞧你這丫頭,這麽急急忙忙做什麽,回來了,並讓人把東西都準備好了,還說等著你的蘭花豆呢,她可是饞了好些時日。”


    徐娘口氣比剛才又熱絡恭敬了一分,看夏木槿的目光都不一樣了,況且,就剛才不打擾她們的那一舉動,便在她心底留下了極好的印象。


    聽著這聲音,夏木槿感覺自己渾身雞皮疙瘩都出來了,她向來都不喜歡這種拘謹而繁雜的禮儀,便是尷尬的朝她笑了笑。


    徐娘不急不緩的走向櫃台,片刻便從櫃台裏提出一個大袋子,裏麵被裝得滿滿的,她提的時候有些吃力,說話定然也沒那麽自然:


    “喏,都..在這..裏了。”見她隻身一人,門外又沒牛車之類的,便疑惑的問道:“你這怎麽弄回去?”


    夏木槿看著這一大包著實有些為難,她剛才報了十幾種藥材,加起來應該有三十斤吧,這袋子...結實麽?


    別半路給她出狀況啊!


    況且,依著大叔剛才的神情,她不好讓他們幫忙,畢竟若是幫了那便會和大叔碰麵了,現在什麽狀況她都還沒搞清楚呢。


    “啊啊啊啊啊....疼疼疼,去去去,快給老爺我抓藥去,等我這好了,定讓那丫頭生不如死!”


    踟躕了一番,可還是伸手去接,當她的手剛碰到袋子,便聽到了熟悉的聲,夏木槿眨了下眼睛,看了徐娘一眼,轉動著眼珠子,突然就這麽捂著肚子故作痛苦道:


    “徐娘,能否先借用一下茅廁?”


    你妹的,誰不好碰卻碰到了王守財這人,她得躲開,不然等下可就麻煩了。


    “哦,茅廁啊,就在那邊,你自己去吧!”


    徐娘微愣,看著夏木槿捂著肚子似乎很是痛苦,便是伸手朝藥鋪拐角處的通道一指,並擔憂道:“姑娘,你...還好吧,要我扶一把麽?”


    可話還未落下,便見夏木槿的身影如箭那般飛了過去。


    幾人均笑著搖搖頭,這孩子,還真的被屎憋著了。


    夏木槿這身影剛消失在拐角處,便走進來幾個皮膚黝黑的壯漢,其中兩人架著一麵目全非的人,臉上的泡密密麻麻的,有的已經破了,流出黃色的膿血,而他手上,脖子上,無一處不是這樣的泡泡。


    來這藥鋪也有些年,形形色色的病人見過不少,皮膚病的也多,可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恐懼的病人。


    徐娘倒還好,勉強穩住了心神,可是幾個年輕的就不行了,吐的吐,嚇得嚇哭,整個都鬼哭狼嚎一片。


    王守財雙腳抖著不能自行站立,嘴角也有些歪,對於自己現在這副模樣還是有自知之明,不止是他們,就是家裏的孟氏都嚇得不敢見他,青蓮就更不要說了,直接給暈了過去,這之後幾天連房門都不敢出。


    他也找過其他大夫,可那些都是庸醫,都說他吃錯了東西,他這哪是吃錯了東西,不就是信了夏木槿那踐人的話,泡了整整三天的藥水,之前還好好的,可三天後渾身便開始發癢潰爛,他忍不住用手去抓,結果那天又喝了些酒,醒來就這樣了。


    這幾天再也忍受不住了,便是攆走了那些庸醫,讓劉麻子等人跟著來了這裏,可這唐嫂就別扭了,看了他幾眼,連話都沒說就直接開了藥方,又是外用又是內服又是泡澡的,他都對這泡澡怕了。


    可唐家醫館,他還不敢放肆......


    “你你們先抓藥,我我內急,先去趟茅房,請問這茅房在哪裏?”


    -本章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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