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睛的確藍的驚人,不是燈光,也不是月光。”頌儀想,然後優雅的接過花束,回答道:


    “當然,陛下,這是我的榮幸。”


    盡管幾乎所有人都在震驚,但既然皇帝選出了他的新娘,大家也都十分識時務的負荷,一幫的大臣上來表示祝賀,唯有梅特涅首相一臉難看,而阿瑪莉亞·梅特涅幾乎有些失控,卻在他父親嚴厲的瞪視下,忍住了。


    他們跳了舞,在眾目睽睽之下,那更像是一場表演,然後在陽台那裏欣賞晚上的煙火。


    大家的熱情依舊很高,但經過幾小時,現在已經不隻是把目光交織在他們身上了,為此,他們可以偷偷喘口氣。


    卡爾·路德維希離開了,看上去震驚的像是一隻木偶,他當然想要質問自己的兄長,可他又不能這樣做,隻能離開有,因為他的母親正用一種嚴厲的眼神看著他。


    弗蘭茨·約瑟夫毫不懷疑自己會受到詛咒,他應得的,他對此並不後悔。


    “也許我可以不這麽做,但這樣做最好。”弗蘭茨說。


    頌儀知道他是在指什麽事情,她並不責怪弗蘭茨的做法多少有些殘忍,有些事情,彼此都不是小孩子了,不能隻用天真的想法觀念來施行。


    她在黑暗中,準確無誤的拉住了對方的手,然後壓低了聲音說:“我記得有個人反複告訴我,他是一個好人,而我真的相信。”


    她真的相信,在他們還小的時候,一定也有過無所顧忌的兄弟感情,直到長大,身份漸漸拉開距離。


    弗蘭茨回握了她的手,在煙火下,他笑了起來,眼尾淡淡的笑紋像是湖麵上的漣漪一樣讓人心動。


    皇帝陛下笑的像一個心滿意足的孩子。


    “我以為你會被我母親激怒,老實說,她很擅長這個。”他換了一個話題。


    弗蘭茨不是一個會一直糾結一個問題的人,他擅長忍耐,至少,他從不喜歡讓別人為他擔憂。


    頌儀四下打量了一下,而皇帝往她靠攏了一些,阻隔了所有的視線。


    “你說得對,她很擅長,但我一想到這不是一場歌劇比賽,聲音高低可分不出個勝負……”


    “你可以簡單一點。”皇帝說。


    被打斷了平鋪的前綴令頌儀有些不高興,但更多的是臉紅。


    “好吧。”她嘟囔了一句。


    “成為你的未婚妻,然後成為你的妻子,它不是什麽壞事。”


    弗蘭茨低低的笑著,不再勉強對方,他攬著頌儀,看著遠處燦爛的煙火說:“總有一天,在你表達對我的喜愛時,它會變得更加簡短的。”


    頌儀靠著對方,有些*辣地說道:“你該含蓄一點,有時候,你太坦白讓我措手不及。”


    “我為自己的不矜持和情不自禁道歉。”年輕的皇帝一臉正直的說著甜言蜜語,而未來的皇後自然還是臉紅的一塌糊塗。


    當幾乎所有人都在為此歡呼的時候,唯有幾個人有些不顧形象的為此感到憤恨。


    “誰允許你接近我!”阿瑪莉亞·梅特涅高聲說道,她甩開了阿德爾貢黛的手,甚至沒有去估計以後的體麵。


    阿德爾貢黛的臉上浮現一絲尷尬,雖然這裏隻有阿瑪莉亞的侍女,但還是讓她丟臉至極,可她不能發火,麵前這個虛偽的梅特涅讓她怒火中燒,可她畢竟是個梅特涅。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阿黛爾,阿德爾,你沒有那個資格,收起你的心思。”阿瑪莉亞冷聲說。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阿瑪莉亞,我隻是,我隻是想陪著你。”阿德爾貢黛無辜地說。


    阿瑪莉亞冷哼了一聲。


    “不,我不需要,現在先離開吧。”


    阿德爾貢黛攥起了手指,但還是咽下了這口氣。


    等阿德爾貢黛離開後,阿瑪莉亞把自己的貼身侍女指使出去,然後關上門,將自己的臥室砸了個粉碎,她攥緊了絲綢被單,一邊留著眼淚一邊咬牙。


    “不會就這麽算了的。”


    伊舍爾屬於卡爾·路德維希的臥室,燈光閃爍,紅色軟椅上,一瓶朗姆酒東倒西歪,年輕的大公一雙長腿擱在桌麵上,麵頰酡紅。


    蘇菲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如此糟糕的樣子。


    “你要為了一個女人變成這個樣子?”蘇菲的聲音聽不出情緒。


    卡爾·路德維希慢吞吞地站了起來,幾乎踉蹌了一下,為此,看到自己的母親嫌惡的皺了下眉頭,他哈哈大笑,仿佛是要在這一刻把情緒宣泄出來,讓皇家禮儀見鬼去吧!


    “您不跟我喝一杯嗎?媽媽。”


    “我說了很多次,卡爾,要稱呼我為母親。”蘇菲站在那裏,不為所動,像一個宮廷禮儀教官一樣冷淡的糾正著自己兒子的禮儀。


    卡爾·路德維希揮了揮手。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他終於踉蹌了一下,跌倒在沙發上,透明的高腳酒杯在地毯上滾動了幾下,琥珀色的液體深深地浸潤了華貴的地毯。


    “你……”卡爾·路德維希難受的皺了一下眉毛,繼續說,“你一定在心裏想,如果是你的小弗蘭茨遇到這種事,一定不會像我這樣。”


    蘇菲沒說話,她走了過去。


    寶藍色的長裙在地毯上拖曳著,蘇菲站著,說:“站起來,卡爾·路德維希,你不是什麽平民。”


    “為什麽……麻麻……我想要茜茜……”


    卡爾·路德維希嗚嗚的哭著,然後蜷縮著,讓自己背對著外邊。


    蘇菲雙眉緊蹙,在忍耐了一分鍾後,她突然歎了口氣。


    這位厲害的女人坐下來,讓兒子枕在自己的大腿上,而後者已經醉了,隻有一張悲傷的臉還來不及一起昏睡過去。


    蘇菲待了五分鍾,然後她起身,整理了自己的裙擺上的褶皺,走到外邊,把侍女們叫來,先是嚴厲的訓斥了一番,接著讓她們照顧好卡爾·路德維希這才離去。


    書房裏,蘇菲難得的什麽都沒做,直到有人說皇帝過來了。


    她看著自己英俊的長子步伐穩健的走過來,現在夜色已經深了,而他剛剛結束了自己的公務,她那愚蠢的另一個兒子正在呼呼大睡,沒有形象,放肆還不加約束,同樣是自己生的,但沒有一個孩子如同弗蘭茨那樣,是天生的皇帝。


    蘇菲的兒子可以有很多,但奧地利的皇帝隻能有一個。


    “走近點,弗蘭茨。”蘇菲示意。


    弗蘭茨上前,先親吻了母親的手,彬彬有禮,無可挑剔。


    “卡爾還好嗎?母親。”


    兒子的詢問令蘇菲想起之前的一件事,自他們身份轉變後,那個晚上,自己拉著弗蘭茨的手告訴低聲告訴他,以後必須稱呼她為母親,而那個孩子,隻是沉默了一會兒後就輕聲喊出了那個稱呼,自此,再也沒有犯過錯誤。


    “他令哈布斯堡家族蒙羞。”蘇菲說。


    弗蘭茨能夠猜測到卡爾做了什麽,那並不難猜,很多時候,在他們之間的感情還未那麽僵硬的時候,卡爾曾經對自己吐露。


    “這裏太壓抑了,弗蘭茨,我覺得孤單。”


    孤單,真奇妙的形容詞。


    弗蘭茨十分聰慧,他懂得好多語言,因為他有天賦而且勤勉,他能夠用好幾種語言解釋“孤單”這個詞,但直到他遇到巴伐利亞的小茜茜,他才真的明白。


    “你是我唯一的欣慰,四個孩子裏麵,弗蘭茨,隻有你,總是讓我放心。”蘇菲換了種還算安慰的口吻說道,弗蘭茨對此報以微笑。


    “奧地利隻有一個皇帝,你做的很好,弗蘭茨。”


    這句話對於蘇菲來說幾乎是至高無上的稱讚了,以前,獲得母親的稱讚,是弗蘭茨向上的動力,但現在,似乎已經沒那麽重要了,甚至,他心裏隱隱希望得到母親的責備,就像是,尋常人家的母親。


    “弗蘭茨,卡爾是你的兄弟,你得謙讓一點。”


    但遺憾的是,弗蘭茨知道,那永遠不會發生。因為蘇菲,是一手把他推上皇位的人啊。


    “母親,我都明白。”


    蘇菲滿意的點點頭,然後讓弗蘭茨早點去休息。


    弗蘭茨離開了,已經派人去慕尼黑通知馬克斯公爵了,電報也發了,一切都沒什麽問題了,他的小姑娘很快將會成為他的未婚妻,成為他的新娘了。


    想到這兒,一種飽脹的情緒,從胃部一直升上來。


    “陛下?”


    貼身上校沃爾特想要提醒自己的陛下,回寢殿的方向可不對,但年輕的皇帝隻是往後倒退了幾步,偏頭衝他眨了下眼睛:“作為準未婚夫,想要給自己的未婚妻道一句晚安並不為過吧?”


    沃爾特站直了身體,嚴肅道:“陛下,您是奧地利的皇帝,這不合禮儀。”


    在皇帝瞧著他的時候,年輕的上校輕輕咳嗽一聲,然後繼續一本正經地說:“但未婚夫向未婚妻道晚安是再合理不過的。”


    弗蘭茨微笑的點點頭,然後繼續往偏離他寢殿的方向走去,上校則是更加警惕的注意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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