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布.穆斯塔法下士坐在一塊斑駁的黃褐色砂岩城磚上,背靠著厚實的城堞,麵前放著一隻鐵盆,裏麵點著一堆小小的篝火。


    “真主保佑,聽說阿爾比少校要調走了,是不是真的。”上等兵哈希姆用一根粗樹枝挑著一個鋁製飯盒,放在火上烤著,很快空氣中就飄散起了一股油脂的香味。


    “那頭遭詛咒的驢子早就該滾了,我已經兩個月沒有獲得休假了,那頭貪婪的驢子卻天天跑去奧蘭城裏的妓院,一直泡到半夜才喝的醉醺醺的回來,動不動還打罵我們的士兵,我要是基地司令,早就把這個混蛋絞死在港口的燈柱上。”穆斯塔法下士在皮帶上的雜物包裏掏摸著,掏出了一根長長的陶製煙鬥,他小心的從布袋裏捏出一團煙絲填進了煙鍋裏。


    “下士,聽說德國人要打過來,你覺得會怎麽樣。”上等兵哈桑從火盆裏挑出一根燒的通紅的小樹枝,恭敬的給穆斯塔法點著了煙。


    “這都是謠言,德國人和我們隔著大海呢。你們見過德國人什麽樣?我年輕那時候見過,穿著大皮靴,帶著黑色的尖頂盔,一個個走起路來像鴨子,腳踢得那麽高。真主保佑,我們不用和他們打仗了,我早上在布裏奇先生那裏聽說,法國和德國正在談判,戰爭已經結束了。”阿爾及利亞人手舞足蹈的比劃著,得意洋洋的向手下的年輕菜鳥們炫耀著自己寬廣的眼界與深厚的閱曆,穆斯塔法老爺可是出去闖蕩過的。


    米爾斯克比爾港在奧蘭港西北兩公裏處,兩個港口其實是緊貼著的,中間隻隔著一座小小的山梁。米爾斯克比爾港就是被這座山脈圍抱著,海灣三麵環山,海拔都有三百多米,簡直是天然的防禦線,由於奧蘭港是個民用港口,各國商船往來繁忙,水道擁擠。人員複雜,海軍艦艇停在奧蘭非常不方便,所以法國就在米爾斯克比爾灣建起了一座海港,單獨停泊海軍艦艇。


    這是一座海軍的錨泊港。不是什麽正規的海軍基地,什麽船塢、船渠、修船廠,軍械加工等等必備的基地設施,這裏是一概沒有,隻有一個老式的海防要塞突兀的聳立在港口一端的海角尖上。


    一條巨大的防波堤從要塞一側延伸出來。將地中海的波濤擋在了港口之外,海港內片波不起、水平似鏡。


    要塞是很標準的法國風格,靠海角尖端是一個半地下掩體陣地和以及單尖棱堡,棱堡上修建有一個燈塔。掩體後方是主體堡壘,由一個北非標準的雙層四方城壘和一個鈍角棱堡構成,靠海岸的一邊還挖有深深的護城壕並修築有防禦牆。穆斯塔法他們現在就坐在巨大的主體堡壘第一層的壘牆上。


    “據說,這兩個大家夥下周就要回法國去了,等到這些軍艦全都離開,我們就可以輕鬆很多了。”哈希姆從雜物袋裏掏出一個鹽罐遞給了哈桑,後者熟練的打開鹽罐。撚起一撮鹽灑進了飯盒裏。


    “下周一就起航,那條普羅旺斯號上的水手長還找我想辦法替他搞一些好貨呢,現在法國國內什麽都缺,我給他弄了這個數,等回去他就能翻上兩翻。”穆斯塔法伸出四根手指對著手下晃了晃,接著在軍靴上磕了磕煙鬥,拿起根木條捅掉了煙鍋裏的積碳,再用力的吹了吹,小心的用布包包好,放回了雜物袋裏。


    “這回您也賺了不少吧。下士。”哈桑笑著問道。


    “賺什麽,我還欠著一屁股債要還呢。”穆斯塔法對著部下撇了撇嘴。


    “好了,熱了,可以吃了。”哈希姆開心的喊道。他從懷裏掏出一把大鋁勺子,在衣襟上擦了擦。


    “噢,給我一塊大的,哈桑,把剩下的麵餅拿出來。”穆斯塔法連忙拿起了放在一旁地上的鐵盤子湊了過去。就在這三個阿爾及利亞士兵快樂的吃著飯後加餐時,卻不知道二十公裏之外。一群死神正在貼著海麵飛速的向著他們襲來。


    費爾雷劍魚是一種怎麽說呢。。。。半現代化飛機。它有著所有當代機型擁有的技術特征,比如有金屬機身和機翼,大馬力發動機,全套儀表,機載無線電,機載羅盤,空中供氧係統,同時它卻保留著開放式機艙,雙層主翼和固定式起落架,以及慢到讓人無話可說的速度,這是一架用先進技術製造出來的老式飛機。匪夷所思的是,這種飛機竟然還是最新型號,剛在英國皇家海軍裏服役了兩年。


    眾所周知,英國皇家海軍腦洞大開起來簡直突破天際,但是實際上,皇家海軍一旦保守僵化起來更是天下無敵。劍魚式就是皇家海軍保守思維的集大成之物。


    海軍中的保守派認為,作為海軍飛機,必須要能攜帶魚雷與炸彈,同時因為需要在極短的航母跑道上起飛,飛機必須要有極大的升力,哪種翼型升力最大呢,當然是雙層機翼。


    同時,海軍的飛機必須帶有領航員兼觀察員,因為飛行員的一雙眼睛大部分時候要兼顧儀表盤,所以無法保證偵察與搜索,在空中看海麵上的目標往往隻是個小點,一旦錯過那就差之千裏。另外,海上飛行沒有參照物,必須時刻記住飛機的航向速度以及時間,計算出飛機的確切航線與位置,才能保證安全的到達目標區並返航,依靠飛行員一個人是難以兼顧這些問題的,所以必須要有個領航員進行導航。


    另外,想要及時向母艦或者基地報告海上的偵查與搜索結果,飛機必須安裝遠程無線電,這可不是無線通話機,隻能發送莫爾斯電碼,飛行員已經手忙腳亂了,哪裏騰得出手來發報,那就需要再帶上一個無線電報務員,由於報務員在整個飛行過程中大部分時間都是空閑著的,秉著海軍不養閑人的傳統,就再兼著尾部機槍手吧。


    於是,這架醜陋的雙翼魚雷機裏硬是被塞進了三個人,座艙分部呈階梯狀,飛行員高高的坐在機首第一級,其餘兩個人坐在低一階的機身圓弧形艙室內。報務員和觀察員背靠背坐著,中間隻隔著一塊木條靠背。


    後座的機艙是完全開放式的,正麵全靠著駕駛員坐席的背板擋風,觀察員沒有專用的飛行座椅。而是坐在機艙裏橫置的一根木板上,這樣設計是為了使他可以隨時在座艙裏站起身來,探出身體向下方觀察與搜索。在進行偵查與搜索任務時,整個航程裏觀察員甚至大部分時間都是站著的。


    觀察員可以站在在敞篷機艙裏揮舞手臂,用語音通話加上皇家海軍通用手勢指揮飛行員改變飛行方向或者指揮機槍手瞄準。這在二戰魚雷機中堪稱別無二家,使得劍魚的機組人員看上去其實更像是一群劃艇水手。


    皇家海軍魚雷轟炸機第818中隊第一小隊第二號機的觀察手,皇家海軍中士雷蒙德.漢森現在就站在他的座艙席位上,用力的敲打著側麵隔艙的鑲板。


    “好了,表針開始跳了,一定是哪裏堵住了。”看著在機艙裏那盞小小的照明燈的黃色燈光照耀下,終於開始正常運轉的速度表和高度表,漢森鬆了一口氣。


    “別緊張,中士,根本用不著擔心。我們隻要跟著編隊就行了。”飛行員卡特上士在通話器裏笑著說到。


    “注意盯著長機,我們的高度偏高了。”漢森沒好氣的敲了敲飛行員隔艙的板壁。他回轉頭向著側後方望去,在明亮的月光下,下方的地中海海麵猶如披上了一層銀色紗幔,劍魚魚雷機的乳白色塗裝在這片明亮的月光下一覽無遺,甚至機身上的編號都清晰可辨。


    “月光太亮了,法國人很容易就能看到我們。”漢森在通話器裏說道。


    “別擔心,從下麵很難分辨清楚,這樣的月光對我們有利,我們可以很清楚的找到目標的位置。”飛行員大聲的回答到。


    “注意。已經看到海港了,目標是右邊那個吧,我都不敢相信,法國人他們竟然沒有燈火管製。”耳機裏傳來飛行員驚喜的叫聲。漢森連忙撲到機艙邊探身向著前方望去。


    在月光照耀下,白色的海岸線和灰色的山脈清晰可辨。觀察員一眼就看到了那座閃爍著點點燈光的巨大城市,這應該是繁榮的奧蘭港。


    “跟著長機,法國人毫無防備,我看到米爾斯克比爾港了,他們竟然點著燈。”


    “他們完全不知道我們來了。看到了嗎?他們的燈塔在為我們導航。還有三千米,準備好照明彈。”飛行員大聲的吼叫著,發泄著他的興奮心情。


    敵人毫無防備,如果接近到一公裏內法國人還沒發覺的話,他們就再也沒有機會了。這場戰鬥將會像打靶一樣輕鬆。


    漢森彎下腰,鬆開機艙壁上的捆紮皮帶,提起了那枚五公斤重的手擲炸彈,他湊著照明燈的燈光仔細檢查了一下保險插銷,而後抱起炸彈挪到了機艙邊。


    四十八架劍魚魚雷機貼著海麵,在二十米的超低空向著目標挺進。每一個飛行員都緊張的盯著那個燈火閃耀的港口,害怕下一秒就會有漫天的曳光彈對著自己迎麵撲來。


    第一排的十二架劍魚開始按照計劃轉變隊形,十二架飛機編組成了四個三機編隊,然後開始緩緩爬升高度,向著防波堤方向衝刺。五百米,四百米,三百米,一百米。。。。防波堤已經清晰可辨,飛行員們同時也看到了停靠在防波堤後麵法國戰列艦的巨大艦體和高聳的煙囪。


    “投彈投彈投彈!”


    劍魚魚雷機已經到達了三百米的高空,編隊猛地拉起機頭,近乎陡直的繼續向上爬升,同時各機組的觀察員們在飛機掠過防波堤那一刻,拔掉了照明彈上的保險,而後把那枚炸彈扔出了機艙。


    炸彈在落下二十米之後,在一聲悶響中爆裂開來。十二枚照明彈懸掛在絲製降落傘下緩緩飄落,照明彈芯猶如十二個小小的太陽把米爾斯克比爾港的泊位照的猶如白晝。


    此時法國人終於反應了過來,刺耳的警報聲頓時在港區上空回蕩。但是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第二梯隊的十二架魚雷機從防波堤左側突如港內,而後直接撲向港後的山脈,在一個平緩的山口處做了個近乎一百度的轉向,從港口的正東方向向著防波堤發起了俯衝。


    十二架魚雷機排成了兩排,降到了十米的高度,貼著水麵向著停泊在防波堤旁的法國戰艦發射了魚雷,隨後幾乎貼著戰艦桅杆拔起。毫不猶豫的一邊爬升一邊向著外海撤離。


    隨後是第三波,和第二波走的是同一條航線,十二發魚雷幾乎就是隨著前雷的航跡前進。接著最後一波魚雷機從防波堤缺口突入,向著停在港口深處的法國驅逐艦隊發射了了一排魚雷。發射完畢之後,機群一扭頭越過了海港西北方的山脈,消失在了法國人的視線中。


    發動最後一波攻擊的是投放照明彈的編隊,他們從山口處又繞了回來,對著正在燃燒著的法國戰列艦投下了最後一批魚雷。然後向著外海揚長而去。


    整場戰鬥猶如行雲流水,暢快淋漓。從第一枚照明彈爆炸,一直到最後一架劍魚魚雷機撤離,隻有短短的五分鍾。在這五分鍾裏,英國皇家海軍的劍魚魚雷機群有如神助一般,精確完美的完成了這次攻擊,而至始至終,法國海軍沒有能夠打出一槍一彈。


    “真主在上,是德國人的飛機!德國人來轟炸啦!”穆斯塔法端著他的勒貝爾步槍,呆呆地站在堡壘的牆的城堞上。目瞪口呆地看著海港裏正在不斷噴湧著火焰的巨大戰艦。就在此時,一道明亮的白光閃過,隨後一團巨大的火球從防波堤旁升起,隨著刺耳的爆鳴聲,穆斯塔法被一股劇烈的暴風吹下了城堞。


    “魚雷機群發來報告,攻擊成功,戰果巨大,法國艦隊全在港內,至少擊沉了兩艘戰列艦和兩條驅逐艦,擊傷了三條巡洋艦和四條驅逐艦。法國人沒有還擊,我們的人毫無損傷。”通訊官拿著一份電文興衝衝的爬上了艦橋,他滿臉欣喜的把電文交給了正端坐在司令官座椅上閉目養神的薩默維爾。


    “是嗎?很好。”薩默維爾點了點頭,神情平靜的接過那份電報。斯考特艦長卻在一旁發現。中將的膝蓋在劇烈的顫抖。


    “現在我們距離成功還差最後一步,隻有等到所有飛機返航降落後,我們才真正算是完成了任務。”薩默維爾聳動了一下肩膀,站起身來。


    “所有人的表現我都看在眼裏,大家都做到了恪盡職守,完美的擔負起了各自的職責。全艦隊官兵們表現出的專業性與紀律性讓我印象深刻,這是人類曆史上第一次使用航母艦載機對敵海港內的艦隊發起打擊,這次戰鬥將會載入帝國戰爭史,等到回到英國,我會向首相為所有立功人員提請嘉獎。”薩默維爾放下了電報,對著斯考特艦長微笑著說道。


    “司令官閣下,剛才驅逐艦優雅號發來報告,艦隊西北方發現艦影,正在向著我方接近。”一名參謀軍官提著艦內電話聽筒大聲的報告到。


    “什麽?立即辨明艦艇種類,護航分隊做好戰鬥準備。”薩默維爾跑出了艦橋,他扶著瞭望台上的高倍望遠鏡向著西北方向望去。


    此時英國還沒研製出對海搜索雷達,對水麵艦艇的探索還是依靠目視和偵察機,否則光榮號也不會慘遭打靶。


    “讓驅逐艦前出偵查,確認對方身份。”


    “我們是不是要立即轉向回避。”斯考特詢問到。


    “不要驚慌,附近並沒有其他國家的艦隊,德國人過不了直布羅陀,法國人已經被打癱在港口裏,意大利人更不會跑這麽遠,或許是直布羅陀的分艦隊或者是坎寧安的地中海艦隊。”薩默維爾鎮定地站在瞭望台上,扶著望遠鏡看著海天之間,在明亮的月光下,確實有一點艦影在水平線上隱約浮現。


    隨著時間的推移,艦影越來越大,逐漸可以慢慢分辨出外形輪廓。英國人已經發現,目標並不是一條船,在目標兩側發現了幾個稍小的艦影,這顯然是一支艦隊。


    “在地中海這片海域沒有成建製的艦隊,那一定是坎寧安的人。無線電還沒聯係上嗎?讓驅逐艦向對方發射燈光識別信號。”外圍的驅逐艦開始加速向著目標迎了上去,艦橋邊的信號燈閃爍著向對方發送著識別燈號。


    對方顯然也發現了英國艦隊,它調整著航向,對方並沒有回複燈光問詢,也沒有接收無線電的呼號,就這樣默默地向著英國艦隊的航線斜插過來,薩默維爾這時候發覺情況有些不對了。


    一直緊盯著驅逐艦燈號的信號兵大聲的驚呼起來。“上帝啊,優雅號發來信號,那是條戰列艦!是黎塞留號!”


    就在薩默維爾驚慌的轉過頭時,遠處的艦影發出了耀眼的閃光,法國戰列艦打出了她服役之後的第一次齊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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