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月某日天氣:晴心情:陰


    今天清早,照畢業照,在校大門口。太陽出來之前還涼快些,日頭一出太熱了,沒法站人。


    同學們陸陸續續都到齊了,孫老師來了,數學老師和英語老師也來了,政教處的吳老師也來了,老師同學匯聚一堂。校門口小攝影部的老板負責拍照。他指揮著,老師們坐在中間,女生蹲在前麵,男生站在後麵。孫老師招呼我站他身邊,我感到很榮幸。盧天龍一手樓住我的肩,一手樓住孫立的肩,緊緊的。我感到同學之間的情誼再沒這時親密珍貴。攝影師讓同學們都笑一笑,孫老師也逗趣說,拍完照後,評評看誰是班裏的苦瓜臉。同學們都有意或無意笑起來,快門在這一刻“哢嚓”響起,同學們的燦爛笑容都凝刻在明麗的晨光裏。


    某月某日天氣:晴心情:好


    我已考慮好晚會中的細節問題了,虹的生日我一定參加,並且要正大光明的參加。


    我從沒過過生日,甚至連自己確切的生辰八字都記不很清。我隻在電視電影裏見過別人過生日。一個大蛋糕,上麵插幾支蠟燭,圍一大圈子人,口裏唱著生日快樂歌,然後吹滅蠟燭,再然後又唱又跳又鬧一陣子完事。這些不用考慮,我要考慮的是該給虹送一件什麽禮物,不能太貴,得有點新意,又能讓她愉快地接受。


    一束鮮花!


    真不敢想象我頭腦裏咋生出這樣荒唐大膽的念頭。蘭馬縣隻是一座小城市,社會不是很開放,送鮮花不是很時行,我從沒聽說更沒見過一個男生給一個女生送花,在校園絕對是一個爆炸性新聞。


    別人不能做的,我就不能做了嗎?她不是說我有點保守有點傳統嗎,我偏要給她驚奇,我要讓她明白,我有思想,我有見識,我也有多姿多彩的念頭。雖然我是農村生,我也有現代人的做法,我要讓她刮目向看,是的,我一定要讓她用驚喜的目光看我。


    我是死性子人,一旦認準,絕不更改。


    我抽一個下午時間到街上,我逛遍大半個城區,在一條背街,有一家賣鮮花禮品的小店,店裏擺著幾束半鮮不鮮的紅花。我定下了,就等明天那個迷人的下午,就在這兒買一把火紅火紅的花。


    某月某日天氣:晴心情:好


    這一個令人興奮不已的下午終於在我焦灼的等待中到來了。


    放學時,虹衝我微微一笑,沒說什麽,但我明白,她希望我不會缺席。虹身邊簇擁著幾個女生和男生,他們都是走讀生,穿戴整齊,無一例外都是參加晚會的。


    我也觀察到同班同學中虹邀請的不算多,估計兩隻手都數不完,她並沒有大張旗鼓的說出來,她可能擔心影響同學們的學習。我能被她邀請確實是我的榮幸,不管有多大阻力,都不可能阻擋我赴會了。


    太陽稍稍降溫,我開始為赴會做準備。我回到宿舍,從紙盒裏拿出皮鞋(皮鞋早擦上鞋油等得不耐煩了),用布打得鋥亮。我跑進洗漱間,擰開水籠頭,拿梳子沾上水,對著鏡子仔細地梳,直到自我感覺良好為止。換上黃色T恤,藍色休閑褲。


    晚自習不需上了,我從教學樓後麵的小道,繞到校門,到花店買花去了。在路上,我腦子已暈開,我抱著一大把玫瑰,豔麗的花朵映亮了晚會的大廳。我昂著頭微笑著向她走去,美麗的她含笑注視著我。我走到她麵前,獻給她美麗的花朵和一句美麗的話語“生日快樂”。她接過花,快樂地象小鳥一樣跳起來……


    我隻顧地頭走著想著,不小心撞了一位騎車人,“找死!”那人罵道。“對不起,對不起。”我忙不迭賠不是。


    終於趕到花店,我卻一下涼透,花店關門了。我問隔壁的雜貨店店主,店老板說這幾天鮮花生意不時興,花店老板天天關門很早,有時不來。我犯愁了,頭上開始冒汗,心急呀。我想,她的晚會可能已經開始,她的朋友差不多已到齊,隻有我遲遲不到,可能令她很失望。我又想,我總不能什麽禮物都不帶就去吧,不帶一件最合適的禮物送她怎麽能去呢。


    我絞盡腦汁。我想起來,在城邊回家的路旁有一個園藝場,裏麵種了不少花草,肯定能采來一些鮮花。


    我坐上三輪車,心急火燎地趕到園藝場。園子圍著鐵絲網和灌木叢,借著傍晚依稀的光線往園裏望,影影綽綽看到一些花。園裏有人說話,還不能進去。


    我打量著地形,選準一堆灌木叢為突破口。我在園邊徘徊徘徊,她是不是等急了,是不是等得不耐煩了……他焦急而又無耐。終於,聽不到人聲了,確信園裏沒人了。我開始貓著腰向灌木叢進發,這可是做賊啊,我的心“怦怦”直跳。我兩隻手臂仲進灌木叢裏,用力往兩邊一分,我意識到選錯方向了。灌木上長滿刺,又硬又長又尖的刺,我胳膊上不知被紮了幾十下。我咬緊牙硬是鑽進去。不知這刺是否有毒,我隻知渾身火辣辣地疼,但這疼痛很快就讓喜悅的感覺壓下去了。我看到許多花,看不清花色,隻看到花兒各異的美麗姿態。我大把大把地采,直到懷裏抱著有些吃緊才罷手。我吃了教訓,不敢從灌木叢出去,而改走鐵絲網,結果衣服又劃開一個大口子。但比起我們的革命先烈突破敵軍的封鎖線差遠了。


    就這樣,大街上走來一位瀟灑的我,高昴著頭,邁著大步,衣服裂了一條縫,頭發上掛著幾片草葉,手臂上幾片血點,懷裏抱著一大堆色彩各異的花朵。


    剛走到大街上時,我還充滿自豪感,可走不多遠心裏就犯毛了。街燈很亮,隻要我走過,行人就紛紛扭頭看。看什麽,花不美嗎?我開始檢查懷中的花了。這兩朵是白色的,不配她的生日氣氛,不能要,這幾支花朵太小,不好看,她會不喜歡,這一把怎麽氣味不正……我邊走邊扔,不知不覺手裏僅剩下幾支紅紅的花了。


    行人還是一個勁地瞧我。我又開始想了,行人都這樣看不慣,要是虹和她的朋友們看了該會有什麽樣的表情呢,虹是不是覺得別扭而無法接受,她的朋友看了會不會嘲笑我……我猶豫再猶豫,狠心把僅剩下的幾朵紅花又扔進垃圾箱,最後手中隻剩一支小小的花骨朵。


    還是現實一點吧,我拐進一家禮品店,買了一張音樂賀卡,十多塊錢抵了我十來天的菜票。末了,為表示那一點點意思,我又把那支花骨朵夾進賀卡裏,再不能拖延了,我直奔木蘭大酒店。


    白天經過也不覺得木蘭大酒店有什麽特別,到了夜晚,它顯得高貴大氣。“木蘭大酒店”五個大字在夜色裏閃爍輝映,一排排的小彩燈交織成一副流動的瀑布,大門是透明的,門兩旁各站一位穿紅色旗袍的迎賓小姐,大櫥窗用白色窗紗遮擋著,大廳裏擺設富麗堂皇,進進出出的客人也衣著得體派頭十足。我看看自身的形象,剛出發時的滿意感,這時間真一文不值了,根本不配進這大雅之堂。


    酒店前停著一溜的轎車,其中幾輛掛著法院和公安的牌子。我聽說過虹的爸爸是法院的頭頭,她的爸爸媽媽肯定要來參加寶貝女兒的生日晚會了。


    我想,虹的爸媽來了,她的好朋友都來了,而少一位普普通通的同學倒無所謂。現在天已經很晚了,大概他們生日歌已經唱完,正在唱歌跳舞,在歡快的音樂中,在眩目的滾燈的照耀下,在光潔的大理石地板上,虹正展示她那美妙的舞姿,她紅紅的衣裙飄來蕩去,姣美的臉蛋散發著迷人的幸福的光彩……


    可憐的我帶著滿腔熱情而來,到了門前卻再沒有勇氣進去。我有膽量為她去死,但在這華麗的氛圍裏,我卻變得膽小如鼠。我在門外躊躇半天,終是鼓起勇氣,勇敢的走向大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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