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大壯取出那長長的綁腿,說道:“咱這山裏有不少蛇,大部分都沒毒。毒蛇大都是些赤練蛇,瞅著黑紅黑紅怪嚇人的,其實咬一口沒啥大事。不過也得防著點,好些個毒蛇一般都是窩在草叢岩縫裏,受了驚嚇,衝著你腳脖子跟腿肚子使勁。這綁腿是老牛皮做的,又堅又韌,能把小腿這一塊護的嚴嚴實實的。”


    劉大壯又拿起那護臂,護臂從手背護到肘部,很是輕便,隻是手工有些粗糙:“這也是老牛皮做的,加了三層牛皮,牛皮跟牛皮間放的是捶實了的棉花襯子,結實輕快。”


    在劉大壯的介紹下,方翔才知道這護臂的製作方法還有點講究。把棉花用水打濕反複拍打做成很薄的棉片,把幾張這樣的棉片綴在一起成了棉布襯子,襯在牛皮之間,製作出來的護臂相當結實。人在山林中行進,要不停的扒拉開眼前的枝條跟荊棘,帶上手套再加上這麽一副護臂,不用擔心會被荊棘甚或是有毒植物劃傷。


    劉大壯逐一介紹著藤箱內的裝備,介紹完防蛇的雄黃後,拿出一雙老舊的靴子,鞋筒高,靴子底部有密密麻麻的尖釘,鞋頭有兩根狼牙似的彎刺,而靴子的後跟,鑲嵌著一個齒輪,齒輪就像是一枚旋轉鏢,鏽跡斑斑中隱隱還有幹透的黑褐色血跡。


    劉大壯笑著道:“這是登山靴,踩在地上受力著哪。也是個很霸道的武器,當年栽在它手裏的猞猁跟狼可有不少隻,我爺爺就kao著這雙靴子,愣是把不少猛獸給踢死了。靴後跟這個輪子也是個很好的東西,趕明我給你磨亮了磨快了,kao它也能踢死幾頭狼。”


    劉大壯又歎了口氣,唏噓著.道:“唉,當年我三兄弟也就是你三壯叔,就是太傲了,老人家留下的這些打獵的玩意兒瞧不上眼,自己鼓搗了一套家把式就上山了。他要是穿著這登山靴,也不至於會因為腳滑掉到山溝溝裏。唉,不說了,說啥都沒用。”


    劉大壯說著話,劉大嬸子提著一.個麻袋走了進來,一進屋就緊張的嚷嚷開了:“老頭子,這鳥銃跟這把大弓我找到了。這大弓都爛了,咋辦啊?”


    方翔與劉大壯聞言一驚,劉大.嬸子已經將麻袋裏的東西拿出來,一把鳥銃跟一把弓。方翔本以為這鐵胎弓是全鐵弓身,此時才看得清楚,明白了劉家這把鐵胎弓的廬山真麵目:這弓長約一米,外部是鐵背,鐵背腹中中空、有一道約莫三毫米的縫隙,整體好似弓的模子,而這道縫隙裏塞著木片。隻是因為年代久遠,木片已經被蛀蟲蛀蝕了,有的地方甚至已經蛀空。這把鐵胎弓就隻剩下一個鐵胎模子完好無損。


    ‘看樣子這把鐵胎弓是以鐵為胎模,把木片塞進中.間,彎弓的時候木片受力彎曲,反彈的力量也就比單純的鐵模強大。’方翔暗自琢磨,望著劉大壯,趕忙問道:“大壯叔,這鐵胎弓成這樣了,還能用嗎?”


    “能用是能用。不過那力道肯定差多了,沒這些竹片.襯著也容易壞。”劉大壯隨口解釋著,笑著又道,“不過沒啥。小時候我跟爺爺學過這弓的製法,魏大叔也挺明白的,咱把這弓給拾掇拾掇。”


    鐵胎弓的拾掇,說來不費時間,卻挺耗力氣。


    錦華鎮上有人做竹器生意,劉大壯跟老板挺熟.的,托老板從南方進了一根竹子,要求很明確也很苛刻:新砍的竹子,竹節盡量要長,竹齡在4年左右,太小太老都不成。


    那老板辦事痛.快,老家就有一片竹園,特快專遞兩天到貨。


    魏老頭與劉大壯一起,照著回憶,開始進行鐵胎弓的製作:先鋸掉了竹節,單單留下一根根的竹筒。


    劉大壯鋸竹子的當口,劉大嬸子就開始在鐵鍋裏加水,把那些鋸好的竹筒放在籠屜裏擱在鍋中,大火蒸一夜。蒸竹筒還有個講究,竹筒必須豎著放,不能倒,要時不時的xian開鍋蓋瞅瞅,別被蒸氣嗤倒了。


    第二天早晨,竹筒出鍋,涼透後拿著竹筒找上了竹器店的朱老板幫忙。在劉大壯的要求下,朱老板把竹子劈成半指寬的竹條,劈掉裏麵的竹瓤,然後把剩餘的部分用鋒利的篾刀分剖成極薄的篾片,篾片的成色決定了日後鐵胎弓的威力,所以這道工序必須由朱老板這樣的老竹匠來完成。


    篾刀紛飛,竹屑紛飛。


    朱老板其貌不揚,胖胖的臉龐圓滾滾滾的身子,那十根手指就像是十根小棒槌,腫脹而難看,可就是這雙跟漂亮壓根不搭界的手,卻有著遠常人的靈活。


    在朱老板嫻熟的刀工下,竹條被削成了一片片半透明的篾片,鈴鐺拿起一片擱在眼前瞅瞅天際烈日,隻覺得耀眼生化。方翔出於好奇,拿起遊標卡尺微微一卡,不禁連連咋舌:這些篾片的厚度居然隻有o.4毫米左右,而且每片的厚度都極為接近,沒有大的浮動。方翔嘖嘖稱奇,對這些技藝精湛的民家匠人,不由的生出極大的敬意。


    朱老板也知道劉大壯要搞鐵胎弓,那真叫是一個興致盎然。一來他對這古代的冷兵器頗感興趣,二來,方翔對他這手削篾片的絕活褒獎不已,老匠人心中得意,就多了那麽一點點的賣弄之心。


    朱老板在劉大壯的指導下,挑選出一摞彈性最佳的篾片,放在一小鍋鰾膠裏,這鰾膠是魚鰾熬出來的,也有用豬皮熬製的,粘性極強,多用來粘木頭。將篾片扔進鰾膠裏,朱老板就開始用一個酒精爐加熱。


    “小心點,別熱大火了,能拉絲就行,大火了這膠性就差了。”劉大壯在一旁虎視眈眈的望著酒精爐的火苗子,緊張的嘀咕著。


    “你急個啥子吆,皇帝不急太監急灑。”掌控火候的朱老板一翻腫眼泡,調侃了一句。


    朱老板空裏往鰾膠裏加了一點水,用一根長篾片不停的試著鰾膠,等到膠液能順利拉出長絲,立馬把酒精爐的火擰小,這篾片也就煮好了。


    接下來,趁熱取出篾片,照著長短搭配起來,把篾一片片的塞進鐵胎的縫隙裏,就像是砌磚一樣,填進去壓緊,沒別的要求,就追求一個境界:嚴絲合縫。


    一段段的篾片塞進鐵胎的中空縫隙裏,用細而結實的尼龍繩將鐵胎弓的弓身纏緊,免得那受到擠壓的篾片會順著粘滑的鰾膠被擠出來。


    接下來就是最後一道工序,將弓身放在燒火的火炕上烘上三天,然後用砂紙把鐵胎上的鏽跡打磨去,刷上一遍防鏽底漆,待漆幹透,就可以纏上弓弦,這鐵胎弓就算是製作完成了。


    這種鐵胎弓的製作方式,源頭已經無法考證,方翔查過網上的資料,對鐵胎弓的定義與類型也是眾說紛紜,不過這種弓體輪廓為鐵、內嵌竹片的弓,跟古代鐵脊弓頗為類似。


    ……


    拿著成型的鐵胎弓,方翔回到了養殖場。方翔小時候跟著魏老頭學過射箭,水平不差,隻是擱了這麽多年,有些生疏了。這就在養殖場的偏僻角落裏紮上一稻草人,空閑的時候就端著這鐵胎弓射擊練習,到了晚上,在稻草人的頭頂ha上三炷香,也不射,就這麽彎弓搭箭的瞄著那三點紅頭。


    瞄香頭,是寧遠村老獵戶練箭的法子。山中猛獸多是晝伏夜出,古時候馬虎成災的時候,獵戶就上山獵狼。狼行動迅,一身灰色毛皮籍著夜色與樹林陰影的掩護,就像是月下鬼魅。在山林中,常人很難捕捉到它的運動軌跡,甚至遭到了襲擊,卻連它的影子都看不到。獵戶們就拿著香頭練箭,這時候瞄的那紅紅的香頭,日後進山了,瞄的就是狼那鬼火似的眼睛。當然不是射狼眼,那是扯淡,而是以狼眼為標靶揣摩出狼的身子而已。


    劉大壯祖傳的這把鐵胎弓,方翔用起來隻覺得異常順手,以方翔的力氣而言,這弓的拉力不是特別大,可射程卻是極遠,力道強橫,三十步外拳頭粗的小樹也可以輕易洞穿。究其原因,就是這鐵胎弓拉動起來,內嵌在裏麵的那些韌性極強的篾片一起使力,擴大了弓身的反彈之力。


    方翔的訓練也不是單純的瞄準死靶子。


    等到在五十米外,射死靶十箭十中的時候,魏老頭就另紮了個小號的稻草人,搭一木架用繩子吊起來。木架上還有幾道與地麵平行的滑索。稻草人屁股上拴著一根長繩,魏老頭離得遠遠的就拿著繩子拽著稻草人,把稻草人拽動起來,沿著木架的幾道滑索沒有規則的晃動。然後就要求方翔出箭射擊稻草人。因為山裏的猛獸很少會傻愣愣的呆站在原地給你一個靜心瞄準射擊的機會,必須利用這種移動的靶子,練成那種條件反射的射擊習慣與手感。像這種活射手法的練習,鐵胎弓這樣的傳統弓頗為合適,不像滑輪弓用撒放器動作慢,當然各種弓也是各有優劣,方翔對現代弓一竅不通,暫時也就不選現代弓作為進山工具了。


    等到方翔射擊移動靶子、十箭**中的時候,射擊訓練就告一段落,方翔收拾著裝備:劉大壯提供的獵人狀跟網上采購的一些狩獵裝備,準備進山尋找那神秘的黑疙瘩了。


    【回家的路上地麵滑溜的一塌糊塗,不敢騎快,好不容易安全到家,把昨晚的這一章修改了一下,上傳。晚了點,大家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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