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議定了此後事宜,我便早早按著商量好的說辭打發了陸定文去送二少奶奶回娘家。看著他駕車遠去,我趕緊回屋召集了眾人整理最近這些日子東訪西探弄來的種種證據和線索,隻留了橙子一人在正屋照顧鄭太太。


    鄭太太自從牢中出來,身體便不太好,隔壁那個謝大夫給診了脈之後冷冰冰地扔下一句:“年紀大了,加上受驚吃苦,得靜養一兩月才能好利索。”於是,我們這些謀劃計議便不敢驚動她,隻能在東廂房我與李霏住的地方進行。到目前為止,她所知道的,大約隻有我買通了獄卒和二少奶奶回娘家兩件事罷了。


    眾人進屋後,清竹掩了門。李霏執了筆,細細詢問起來。從哪些官差獄卒願意作證劉老爺曾常常往來於縣衙,到當初李府的丫鬟香杏手中是否還有大少奶奶與她堂哥劉少爺亂倫悖德、行那苟且之事的證據,全都問了個遍。


    她邊詢問邊將前去調查探訪之人的回答一條條記錄下來,連同取回的證據一同整理好。又取了厚紙墊在這些紙張證據之下。


    她正要包起,我抬手止了她,又問:“靳宓,你可有證據指證那李術是個心思狹隘、唯利是圖的小人?”


    靳宓轉了轉眼睛,咧嘴一笑:“連他小時候尿過幾回床我都知道,何況這點小事。要說證據,雖不多,但一兩件還是有的,少奶奶放心就得了。”


    “如此甚好,這樣一來,當日堂上的唯一人證便無法讓人相信了。”我點頭笑道。正在這時,屋門被人急促敲響。


    清竹起身開了門。謝琛謝大夫跛著腳慢慢走進來,神情一如既往的讓人聯想到上了凍的石頭,隻有眼光掃過清竹的時候,才帶了絲暖意。


    他徑直走到我們圍坐的桌邊,從懷裏掏出一張紙來,啪地拍在桌上。


    我一驚,但待到看清了這紙上內容之後,又不禁笑起來:“你這人真怪,送好東西來怎麽還像是發戰帖一般?難怪你那醫館門可羅雀了,敢情病人到了門口都被你嚇回去了。”


    他瞪我一眼,仍不說話,自己默默找了椅子坐下,臉別向一邊。


    我知他大概還在恨我總找茬損他兩句,但也不想白白放過這難得的樂子,於是隻當看不見,也不再理他,反而伸手取了那張紙細細讀起來。


    這正是去典當一幹首飾硯台的那天,當鋪留下的物品入庫底賬。原本這東西僅有當鋪掌櫃等極少數幾人才能經手的,想來縣令也覺得沒有別人能夠看到,因此並不曾收走或嚴命當鋪銷毀。


    而昨天靳宓回去之後,不知用了什麽手段,今天一大早便急急送來了一張典當日期正是那兩日上的當票。起初,我與李霏都並未發現什麽異樣,直到靳宓神秘兮兮地笑稱,這東西居然是他私改了一張舊當票所偽製的。


    我們全都大喜過望,有了這個,便可以套來當鋪入庫底單,這對我們的好處不言而喻。隻不過,讓誰去套話卻是個問題。我們一幹女眷,都不好意思出去與人糾纏這種事情――好吧,我的確臉皮厚又沒節操,但是仍然不能讓人家日後講究“李家孫媳婦不守婦德出來和人大吵大鬧”。就算我不要臉,這李家其他人可向來是心氣兒高麵子薄的,知道我演了這一出,還不就地把我勒死算了。


    所以思來想去,這事還是交給男性去辦比較合適。


    很可惜,靳宓雖然當日身在外地公幹而沒有去當鋪,但鑒於李家的名聲地位與他本人這幾年的折騰太厲害,當鋪老板也未必就不認得他了。而陸定文這個被我們意圖刨除在重點計劃之外的人自然更是不行。


    因此,最後,我們的目光都鎖定在一個人身上。


    說起來,謝琛來此地不久,少有人知道我們與他相熟,而他為人處事雖然冷淡,心腸卻很好,加上李家之事也知道了大半,所以此事拜托他倒也剛好。


    此時看來,當初這人還真沒選錯。


    李霏示意清竹去倒茶,又柔聲道:“謝大夫此次辛苦了,那當鋪掌櫃的可曾為難你不曾?”


    謝琛抬頭看看,大約是見李霏並不像我一樣拐著彎擠兌他,這才緩和了表情答道:“沒有什麽為難不為難的。他初時隻急著找我要贖取的東西,可這當票既是改過日子的,他自然找不到,我便趁機鬧起來,要他去細細翻那入庫底賬。”


    我此時已看完了那頁底賬,清楚看到上麵並沒有所謂的玉佩記錄入庫,於是接口笑道:“這當鋪掌櫃的當日既然貪了點小利便開了那種不清不楚的當票讓小人利用,又不敢出麵說清,可見就是個軟弱貪婪之人。今日一看你這棺材板似的表情,當然不敢生事,於是痛痛快快去查了底賬――我說的可對?”


    他瞪我一眼,悶悶冷哼了聲。


    “那你是怎麽拿到這頁紙的?”我不理他冷冰冰的反應,繼續問道。


    他仍不答,待到清竹和聲又問了一次,他才說:“那掌櫃查了幾遍,仍然找不到,我便佯怒,奪了那本底帳過來,自己查起來。這頁不過是順手扯下來的罷了。”說到這,他斂眉沉吟片刻,又說道:“隻不過,這東西到手後,難免還是用了李家之事威脅,又許了他此事將來必定不牽連於他,這才得以脫身。想來,他若是心虛恐懼,或許會走漏風聲也說不定,你們要拿這東西去做什麽的話,還是盡快為好。”


    我與李霏幾乎同時點了點頭。這一步畢竟是險招,雖然給我們添了勝算,卻也要求更快的速度,若是耽擱下來,事情傳到縣令那邊,或許反而前功盡棄了。


    至此,事情算是基本定了下來,靳宓自去牽了馬,又取了簡單行李。清竹則去準備路上盤纏、京中打點官員所用銀兩等。待到兩邊準備完畢,剛好李霏也已書就訴狀。我接過看了看,行文流暢、文采斐然,其情更是真切,堪稱訴狀典範,於是將它與方才的種種證詞清單放在一處,細細包好,這才遞給靳宓。


    “我不願多說,你該知道,李家存亡就在你肩上了。”靳宓上馬時,我送到門外,對他正色囑咐。


    他依舊痞子似的一笑,但卻將那一包證詞等物小心放入懷中收好,隨即策馬離去。


    此時已近中午,我和眾人站在門口遠遠望著靳宓的身影越來愈小,最終轉出巷子口,消失在視野之外,這才轉身回了屋。


    “清竹,”我喝口茶潤了潤嗓子,喚住了正要去準備午飯的清竹,“此處到京城快馬要幾日才能到達?”


    清竹略心算了片刻,答道:“若是策馬疾馳的話,大約四日左右即可到了。聽說明日恰是殿試之期,再有一兩日皇上便會欽點三甲。我想,如若事情順利,十日之內靳宓便可回來,事情也就有了轉機。”


    十日麽……


    在古代來說,這個時間也許並不算長。可我現在卻恨不得連飛機都趕緊發明出來,好讓靳宓在路上少耽誤些時間。這十天裏,若是那當鋪掌櫃心裏有些惶恐驚懼,再去縣衙那裏抱怨上幾句,隻怕李暮陽就算是九命貓也不夠死的。


    想到此處,我心裏又無法安然,隻覺得慌得很。在地上來回踱了幾圈之後,又吩咐道:“清竹,從今日之後,你和其他幾人便輪番去當鋪附近探探風聲。我猜想掌櫃的必定不願見咱們家的人,但是,若能見到了,便和他提一提二姑娘夫家的事情,讓他老老實實把嘴閉嚴了,日後無論李家如何,都必定不會找他的麻煩。不然的話,就算拚個魚死網破也要讓他受些罪!”


    清竹點頭應了,正要出門,又問道:“少奶奶,這掌櫃的既如此膽小,如何能信得咱們?萬一他嚇慌了神,硬是覺得咱們拿話敷衍他以求將來報複,這可如何是好?”


    這倒的確是個問題,要安撫人家,好歹也得給他個信得過的保證。


    這樣一想,我腦中閃過當日安撫林彤之時的場景,於是問道:“林彤當日應該是帶了我一隻墨玉鐲子來的,後來呢?可是讓她帶到刺史府裏了?”


    “呀!”清竹一下子小聲叫出來,“少奶奶,這些日子忙,我都忘了提起這事。我前些日子陪林姨奶奶出去散心,在醉仙樓邊上挑那些小玩意的時候,遇到了個氣宇軒昂的男子,那人與林姨奶奶似乎相識,見麵時很是驚喜的樣子。兩人先在酒樓邊敘了幾句,後來,林姨奶奶便遣我回去,她自進了醉仙樓與那人談了許久。可我仍有些擔憂,所以就站在外麵等著,大約過了半個時辰,林姨奶奶才出來,臉上還有淚痕沒幹。”


    聽到這,我便是傻子也猜到那男子便是又微服出來逛街喝酒找姑娘的刺史了。想必林彤就是這樣與他重逢並商定了條件的。


    我隱隱覺得有些頭痛,不願再去細想這些事情,又問:“別光說這個,這與我那鐲子有什麽關係?”


    清竹抿嘴一笑:“林姨奶奶當天下午就讓人接走了,我們也攔不住。她臨走時,從手上褪了那鐲子給我,讓我交給您,說是這東西物歸原主,她再也用不上了。隻不過,自您回來之後,裏裏外外事情多得厲害,我這腦子又糊塗得很,一時竟給忘記了。”


    說完,她便轉身進裏屋翻箱倒櫃了好一陣,這才出來,手裏托著兩隻錦囊。


    “少奶奶,”她將其中一隻錦囊遞給我,“這裏麵便是那墨玉鐲子,另一個是少爺當初遣我們出來時交給我的香囊,您看看,可有差錯沒有?”


    大略看了鐲子之後,又啟了另一錦袋,細細看了當初隻聽老太太提過的墨玉香囊。我雖不懂玉,但畢竟在李家近一年,此時也多少能看出這香囊無論玉料還是雕工,都屬極品。我低歎,這物件還在,卻不知以後還有佩戴它的人沒有了。


    歎息一陣過後,我將香囊玉鐲都收回袋中,又交給清竹,正色道:“你將這兩件東西交與那當鋪掌櫃,告訴他,這是李家祖傳之物,李家子孫視其重逾性命,現在請他收好,待到官司之事塵埃落定之日再還回來。若是日後我們食言、將他拖入這趟渾水,便請他大可以將這兩件東西隨意砸了泄憤。”說完,又笑笑:“他即便看不出靳宓造的假當票,但也該看得出這兩件東西的價值。”


    三少奶奶因那玉佩之事憤而自盡,李暮陽在危難之前將這香囊托人帶出來,加上林彤心中雖怨我卻仍沒有將這鐲子據為己有或者毀掉,這種種事情都讓我覺得此時之人對待家族信物之類的東西,實在是看得極重。這自然可以稱為愚昧,但反過來想想,或許還是因為心存了信仰敬畏。若是對神明、祖先或其他逝者毫無敬畏之情的現代人,大概是斷不會在這等時候還想到保全先祖遺物吧。


    也正是為此,我相信那當鋪掌櫃若是拿到了這種東西,應該心中多少會有些安穩之意,不至於狗急跳牆。


    聽了我這種吩咐,清竹臉上閃過一絲不安,想來她也是在擔心這兩樣東西有去無回。但她並未多說什麽,隻點頭應了,隨即默默退下去。


    我又猛灌了幾口茶水,看看時間大約快到了午時,於是又取了點心包好,如往常一樣出門去縣衙。


    此回我並未給牢頭獄卒帶什麽酒肉銀兩。這些日子以來,為了打點他們,我已經搭進去了百餘兩銀子。而這幾名獄卒雖貪,但卻大多生性爽快,得了那許多好處之後,早不拿我當外人,我偶爾空手去探監,他們也仍是和氣神色,未見什麽不快。


    加上今日送靳宓走時,為了讓他多少疏通下門路,我給他帶了兩千五百兩銀子,幾乎已是傾盡所有。現在家中所餘的,不過百兩而已,已不能在胡亂花銷了。


    暗暗算著這些日子的開支,忽然聽耳邊笑聲響起:“妹子還要往哪走?難道今天不是來看你家相公的?”


    我一怔,回過神來,這才發現已經走過了李暮陽所在的牢房。於是趕緊賠笑道:“大哥又在取笑我了,方才一時晃神罷了。不過,倒是多虧了大哥提醒我。”說著,那陪我過來的獄卒已開了牢門,我鑽進牢房,又回身衝他施了禮,這才去查看李暮陽的境況。


    他似乎又病得厲害了些,連我進來,他都沒有什麽反應,一直倚在牆角昏昏沉沉睡著。


    我走近前蹲下身子,喚他兩聲卻不見回應,於是拿手摸上他的額頭,果然覺得觸手之處燙得厲害,比昨日高燒更甚。


    我又歎了無數次氣,心裏扭成了幾百個結,這人現在一身是傷,病情反反複複也不見好,不知道這十來天還能不能安然撐下去。不過,雖然心中糾結不暢,但手中卻沒停下。經了這些日子之後,我早熟悉了照顧病人那一套,很快便伺候這病得半死不活的倒黴孩子換藥梳洗完畢。隻是……我看著放在一旁的點心皺了眉,這人要不醒過來可怎麽吃東西呢。


    正在鬱悶,忽然聽得李暮陽在昏睡中咳嗽起來。我趕緊扶他坐直,一手輕輕給他錘了錘背又幫他順氣止咳。但忙了一陣子下來卻毫無功效,他越咳越厲害,到最後身子已在輕微發抖,似乎連坐著都有些困難。


    我有心喂他喝點水壓壓咳嗽,可又擔心會嗆到,反而對身體不好。這樣左思右想,心裏不由愈發焦急,卻隻能跪坐在他身邊攬住他的肩,讓他靠著我、少耗費些力氣罷了,其他的忙卻是一點都幫不上。


    不知過了多久,反正我覺得漫長的簡直像一個世紀,李暮陽的聲音已經啞得快要發不出來了,而咳嗽卻仍然斷斷續續,卻始終不停。


    終於,他的身子劇烈地顫了一下,猛的嗆出一口血來,隨後便如同脫力一般再無什麽反應。我趕緊使勁扶住他,一邊回身取了水碗。


    “來,喝點水。”我低聲勸道,也不知道他究竟聽到沒有。


    他順著我的動作微仰了頭,略喝了幾口水之後,卻又輕咳了起來。我心裏再次抽緊,但好在這次咳得倒不劇烈,很快便止住了。


    “紅葉……”


    我尚在憂心,忽然聽到李暮陽低啞的聲音。


    “醒了?”我擠出個笑容,盡量輕鬆地和他打了招呼。


    他極弱地點了點頭,但我敢打賭,若不是他的頭此時仍靠在我肩上,我絕對不會發現這一微小動作的。我不由又重重歎氣:“什麽時候高燒成這樣的?怎麽不叫獄卒過來?他們拿了咱們家不少錢,難道你還怕他們給你臉色看麽!”


    “不是……”他剛說了半句,便又咳起來。


    我一麵不敢再惹他說話,另一麵卻又心裏憋悶生氣,半天,禁不住又低聲罵道:“什麽不是!你這人總是這樣,不該端架子的時候非要擺出那副少爺架子來。知道的人說你有骨氣,不知道的人都那你當笨蛋、覺得你和自己過不去麽。我說你怎麽到現在都不懂得人在屋簷下,該低頭時就低頭呢?!……”


    絮絮叨叨念了許久,我終於覺得暢快了點,這才想起來我大概又是遷怒呢,這些日子積累下的壓力不少,又不能表現出來,這回倒好,借著這個由頭全向個病人發泄出來了。這樣一想便覺得,我可真丟人丟到家了。


    我訕訕閉了嘴,正琢磨著要不要向李暮陽賠個不是,卻聽他輕聲歎道:“知道了,是我不好……”


    我頓時覺得喉嚨哽住,別說道歉,連什麽話都說不出了。隻能默默握著他的手,心裏真可謂百轉千回。這人到了此時,竟然還對我一味遷就,相比之下,我可真是混蛋得不能再混蛋了。


    感覺他深深地呼吸了幾次,待氣息略穩,才又輕聲說:“紅葉,不必如此。這些日子要不是你,我早死了。何況家中大小事情都得勞煩你,是我虧欠你才對。”


    “胡說!”我連忙打斷他的話,又思量了片刻才低聲說道,“我初來之時,離了李家便無地立足,而那些日子李家上下都待我極好,就算是你,雖然不曾來過,但吃穿用度還不是時常給我送來。”


    說到這,我見李暮陽微有些赧意,於是笑笑,又說:“即便知道她們是拿我當原本那四少奶奶才待我好的,可受了這些恩惠的人,畢竟不是她,而是我。所以,我不能在有難之時袖手旁觀。何況,你當初受了我那許多無緣無故的氣,都沒去告個狀參我一本,我今日難道就能以怨報德了麽?”


    聽我這些話,李暮陽低低垂了眼,輕歎道:“也不是無緣無故。當初行事思慮不周,這些年虧欠了她許多,你當初對我說的話,也並非沒有道理。”


    “行了行了!”我稍用力握了他手心,又笑道:“別跟我說這些酸的要死的話。”一轉念,又問:“我今兒個可聽三姑娘說了,你當初還和老太太說我得理不饒人了?你這可太不君子了。你說,以後怎麽辦才好?”


    他微怔,隨後似乎想起了緣由,低低一笑:“怎樣都好。”


    我瞪他一眼:“你故意的是吧!”


    這人似乎抓住了我的把柄,知道我遇強則強、遇弱則弱,每次他一示弱,我就沒轍了。


    趁著他此時神智清醒,我喂他吃了些點心,又服了藥。一邊將這兩日的事情,包括給當鋪掌櫃送去東西質押一事都細細說了一番。他一直沒有什麽反應,直到最後聽我提起已經讓陸定文送二少奶奶回娘家休養一事,他才淡淡開口:“這樣也好。”


    不知為何,我突然覺得臉上有些熱。不禁發自內心感慨,這人一大本事就是能把本來很簡單明了的事情說得極為玄妙、讓人覺得話中有話。


    獄卒既收了賄賂、與我熟識,通常就很少來催促我離開。因此,我也多了不少時間能陪在此處。現在,李暮陽病得不輕,我多留下一陣子,心裏也能多安穩一些。尤其經了今日的事情之後,更是難免擔心我走後他病情萬一加重。於是,獄卒不來催,我就不急著走,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閑話、商量日後的事情,一邊時不時地試著李暮陽的體溫,查看他病情,直到太陽快落山時才離開。


    臨走前,我扶他躺在草墊上最為幹爽鬆軟的地方,又扯過旁邊那條髒兮兮的絮被給他蓋好、掖緊。又笑道:“我知道這裏又髒又難受,但你少不得還得忍幾天,等到回家就好了。此時可千萬別計較那些細枝末節,還是保重身體為要,你可明白了?”


    李暮陽對我淡淡笑了笑:“放心。”


    我突然很想再握住他的手,但想想又覺得不該讓自己去做那些生離死別似的奇怪事情,於是隻回了個笑容,便起身離去。


    然而,走在牢獄陰暗的走廊之中,卻有一絲莫名的不安自我心中隱隱浮起,若有似無地糾纏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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