礁石群島,人魚城邦。


    “大功告成。”江花火深深吐出一口氣,竟吐了足足十秒,滿室彌漫中藥的苦香。


    靜下心之後,他終於能專注於和毒素搏鬥,最終將毒素化為屬於自己的東西。化繁為簡地說一下他的手法,就是以“分離”和“排斥”,硬生生把毒素中蘊含的法則(“生長”、“進化”)給剝除,接著用“融合”將毒素和水混合,再以“吸收”把毒水納入體內空腔。其中要數第一步最為艱難,因為與鏡對談對法則的操控力也不弱,整個過程裏江花火時不時還要用到“精準”,避免失誤,要不然會立刻前功盡棄。論多項法則的有機結合與操作能力,他已在全球前列。


    法則生長:自身的恢複能力翻倍。毒素造成傷害的5%會轉變為同等克數的毒素。


    法則進化:自身每次永久性提升屬性時,額外增加1%的屬性。目標的毒素抗性提升時,毒素的傷害加成相應提升同等幅度。


    毒素本身固然強大,但這兩個法則才是關鍵,剝除法則後毒素威力大減。其實江花火除了剝除法則之外還有第二個選擇,就是用“分離”和“排斥”將之牢牢鎖定在體內,一旦遇到強敵,可以找機會把毒素原封不動打入對方體內,相當於讓與鏡對談助戰。但江花火沒有猶豫,剝除是必要的,這次“雪國”之行已經充分說明保存毒素會帶來多大的風險。


    招來水鏡,江花火左右端詳自己的臉,歎了口氣。他和與鏡對談一樣,嘴唇永久性變成黑色,平添幾分陰魅,這是毒素帶來的副作用,他身體並沒有任何不適。


    他轉身,對肥皂泡道:“這次多虧有你。我該怎麽表示感謝呢?”


    肥皂泡哼了一聲:“不用了,能看到你吃癟,我就很滿意了。”


    黑白二進製的“預言”其實是正確的。江花火雖然早就安排了海生超階魔獸與幽靈船隊接應,但當時離海水還有很長一段距離,又無法使用【水界挪移】,“祖龍戰場”處於冷卻中,其實他是必死無疑。隻不過,肥皂泡居然也跟來並動用人魚一族的神器“滄海歌謠”,掀起誇張的海嘯,縮短了距離,掙得一線生機。肥皂泡擅自出動,這件事江花火並不知情,黑白二進製也不曾料到。如果說這是一步逆轉勝負的棋,下棋的時機可能要追溯到極為久遠的過去,那時候江花火一時起意,想把肥皂泡訓練成師弟的宿敵,從此兩人結下緣分,就這樣誤打誤撞,扭轉了命運。


    道常無為而無不為。去見與鏡對談、阻止毒素汙染雪國大陸,結果自己成了毒素的搬運工;培養肥皂泡不是為了逃跑,結果最終還是多虧了肥皂泡。特意去做的,失敗了,無意去做的,成功了,玄之又玄。


    江花火取下一枚鱗片,以水流雕琢名字:“那就當我欠你一個人情吧,等你有需要的時候,拿這個信物來找我。我有事,先走了,過幾天再來看你。”


    【水界挪移】。


    剛回到南海,便有天官駕到,原來是天庭對這段時期內的諸位大神論功行賞。禦清鋒當然居功甚偉,而他江花火也僅次其後,隻不過他在海外養傷,天官尋不到人,獎勵延誤了。說完場麵話,天官自以為不露痕跡地探問龍王是到何處去了,怎的


    一連多日不見蹤影?龍王隨口搪塞幾句,雙方哈哈哈地就當事情過去了。也難怪天庭對他重點照顧,他畢竟是黑魔傳人,出身有問題,誰當他領導都得多個心眼。


    天庭送來的獎勵除了瓊漿玉液(估計是考慮到他中毒體虛),更有他眼饞已久的瑤池水和歸墟水各一滴。瑤池乃是昆侖山禁地,為西王母私有,那相當於她老人家的浴池,哪裏能進去?而歸墟則為無底深穀,四海的海水最終都要流到歸墟之中,從中取水的難度亦不比去瑤池低。這兩處的水,一為至高,一為至低,一為發源,一為終末,各具意義,若同時到手,說不定更有未知際遇。但是!他隻能在兩滴水中二選一。


    江花火恨得牙癢癢。小孩子才做選擇題,他全都要!但他能怎麽辦,把這個仙官給打死然後徹底開罪天庭嗎?這時他福至心靈,想起先前的感悟。道常無為而無不為,一味去爭奪、去索取,可能事與願違。


    他歎了口氣,閉著眼睛手指左右來回揮動,最終指向其中一滴:“我就要這個。”睜眼一看,是歸墟水。


    天官收起瑤池水告辭,江花火則準備服用歸墟水。歸墟水異常渾濁,畢竟是四海之水匯聚所成,其中夾雜了泥沙和汙穢,從賣相來說就叫人敬而遠之。吞下去,又苦又臭又腥,能品出屍體腐爛的味道,整條舌頭都失去味覺。可帶來的收益也相當可觀,法則“融合”的威力提升,以歸墟水做引子可讓各種性質迥異的水混合於一處。不僅如此,這水承載的記憶還依附於法則“無為”上,相信可以對“無為”做進一步詮釋。這才是最重要的,“無為”是優先法則,地位相當於禦清鋒的“獨立”、花月邪魔的“諧和”、木槿猶香的“篡改”,可以說,隻有掌握優先法則,才可與第一人比肩。


    那麽,禦清鋒大大拿到的獎勵又是什麽呢!


    江花火立馬趕到“輔助王朝”駐地,禦清鋒大大沒在,是夢斷關河接待的。原來天庭賜下了一個逸仙鏡副本,目前消息還沒傳開,所以江花火是第二個進入副本的人。


    他誌得意滿地進去,四小時後,垂頭喪氣地出來,少了1級經驗,於是排名狂掉。亂戰已經結束,大神們相安無事,身為“華夏”第二人的江花火居然發生如此蹊蹺之事,於是紛紛有人問他什麽情況。


    他是有苦難言。本來煉化了與鏡對談的毒素,身心清爽,自我感覺良好,就想去挑戰一下。可是,他擁有的能力,鏡像也同樣擁有,毒液壓根就沒用,因為對方也就是自己早已在“雪國”時鍛煉得對毒液習慣了!這種情況下要看誰的操作意識高,但就連操作意識也難分伯仲,鏡像完全不像死板的電腦程序,更像是自己!雖然這麽說有點贅述,但鏡像的操作習慣完全照搬,同一個角色除了自己以外再沒人能玩得這麽溜,對方不是自己,還能是誰!他第一次發現自己原來挺了不起的,至少他是找不到方法幹掉自己!


    最好笑的地方是,雖然他沒辦法擊敗鏡像,但鏡像也沒辦法擊敗他,雙方持續膠著,若不是怕錯過吃飯,他才不會認輸。認輸視為挑戰失敗,所以扣除經驗作為懲罰。


    “這副本太難了,就連禦清鋒大大也會吃力吧?”夢斷關河就等在副本入口,所以江花火一


    出來就找他訴苦。


    誰知,夢斷關河聳肩:“他覺得還行,每天都進去一次,而且都贏了。”


    江花火被震撼得無法組織語言去描述感受,隻能狂罵髒話(而且反反複複毫無新意,如果他有所謂的髒話詞典,可能就一頁厚度)。這還玩個泡泡啊!世界上真的有成長毫無極限的人嗎?!豈不是這輩子都追不上他嗎?!如果說《乾坤》是一本,禦清鋒毫無疑問就是作者設定的戰力天花板吧!


    “他……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夢斷關河看向遠方河山:“他說,不希望‘末日交鋒’再次發生。”


    江花火發現自己再一次低估了禦清鋒。心係蒼生,這是發大宏願啊!敬佩之餘,江花火又由衷地笑了與禦清鋒大大是友非敵,真的再幸運不過了。


    福音大陸的某座小城。


    “‘高效治療藥水’,到貨了嗎?”


    “到貨三瓶,盛惠九百金幣。噢,謝謝惠顧!”店員賊眉鼠眼地笑笑,飛速摸走櫃台上的錢袋,生怕有人見財起意。


    買了東西,斷扭頭就走。雖然這是一家喜歡猛敲竹杠的黑店,但會對紅名玩家開放。這種店子一般由盜賊工會經營,要麽開在下水道,要麽就開在斷此刻走著的這種陰暗、潮濕、毫無人氣的偏僻巷子。也許是下過雨的緣故,巷子裏到處是積水,蒼蠅和蚊子四處飛舞,讓人煩躁。


    斷忽然一個掄拳,砸在旁邊牆壁上!以這個打擊點為圓心,牆壁波動性坍塌,磚頭爆炸般四射!然而他隻揮出這一拳就無以為繼,踉蹌著坐倒在殘垣斷壁之間,後背大股大股的鮮血濡濕了地麵。粉塵彌漫,在他身邊勾勒出一個淡淡的虛影,這虛影漸漸清晰,顯現出一個身姿矯健的刺客。表演時間(showtime)透明人,被譽為最沒有表演效果的表演時間,因為他根本沒存在感。本來他就極其擅長【潛行】,百寶袋趕工製作的全新套裝(雖然沒趕上混戰)帶有【光學迷彩】,讓他的表演時間更上一層樓。


    是八卦教主。


    他穿著一套嶄新的灰白緊身衣,手執滴著鮮血的匕首,用看死人的目光看著第一人:“我想殺你已經很久了。”他盡可能平緩地說出這句話,壓製心裏的激動。他對斷造成了致命傷。造成了致命傷!是的,對那個人人聞之色變的斷。71級對60級,這10級的屬性差距足以達成一次完美的刺殺。盡管是偷襲,但刺客殺人為什麽不能是偷襲?


    斷抬起下巴,眨眨眼。


    他會說什麽?“隻會趁火打劫的懦夫”?還是“你給我等著”?雖然明知道對方已垂死,八卦教主還是忍不住握緊了沒有顏色的利刃。


    斷隻是罵了句“白癡”,一拳擂在自己胸口。他的胸口當然不比牆壁堅固,轟然塌陷,這一拳足夠把他殘餘的生命值給消耗完畢。巨量血水從他口鼻噴射,將他死前的笑容渲染得獰惡無比。


    關掉正錄製的視頻並點選取消保存,八卦教主長長吐了口氣:“這人果然很討厭。”說罷,頭也不回地離開。他不能停留,要知道,三轉職業者從複活點趕到這兒並不需要太長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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