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詩這麽高雅的事情,張德是不會的,光“平平仄仄平平仄”怎麽顛來倒去地搞個韻腳出來,張德就已經大腦當機。


    他是工科狗!


    當然了,當初在海上修機器,某個領導好這口,本科讀的是文學,後來吧……就來管理工程運作了。


    萬幸沒死人,這位領導從來不管事,隨你們工科狗撒歡去。


    於是眾多工科狗紛紛表示,領導這麽看得起,怎麽也得拍馬屁吧?來個人去和領導討論一下唐詩宋詞明清小說元雜曲。


    最後這光榮的使命,就落張德頭上。


    海上那兩年,光“海上生明月”這句子,他就念了八十回,簡直就是折磨。


    但備不住老張穿越了啊,不會作詩沒事兒,隨便抄個李太白杜工部,立馬兒讓紅箋巷的宮人們閉嘴。


    還有那些想當官想瘋了的選人,一堆窮酸,渾身上下就剩那點兒不著調的墨水。特麽砸一句“春風得意馬蹄疾”,就能讓他們全部羞愧的去跳漕渠。


    “哥哥,賦詩一首能有好多好吃的。”


    張大安眼巴巴地看著心目中7,的大英雄,渴望著大英雄趕緊化身曹子建,來把紅箋巷的對手們全燒死。


    “別鬧,一會兒請你吃醪糟衝蛋,西市董婆子那鋪裏的。”


    “好啊好啊好啊,哥哥我們趕緊去吧。去晚了董婆子要收攤了。”


    “急什麽,你要是想吃,我讓人走一遭先定下一鍋。”


    張德衝四大保鏢之一的張禮海道:“三郎胃口好,定下一鍋,直接送回府上熱著,和灶間說一聲,留幾個雞子,回去吃。”


    “大郎,這兒人多,三個人怕看護不住。”


    張禮海有些擔心地看著張大素和張大安,兩位小公子可是很不靠譜的啊。


    “放心,有我在,二郎三郎不會亂走,他們不下牛車。”


    “那屬下這就去了。”


    最終也沒有賦詩一首,張德決定等自己有那功能之後,再來平康坊裝逼。到時候,特麽不讓全長安隻唱他張大郎的詩,他也學尉遲天王裸奔一回!


    心中豪情萬丈,竟然讓張德有一種大丈夫當如是的快感。


    腦補著將來的美好生活,老張嘿嘿一笑,很是意味深長。


    而苦瓜臉的張大素還在嘟囔著自己十歲了,能做好多事情了。然而並沒有什麽卵用,畢竟現在張大素要在學校裏裝逼,全靠有個義薄雲天及時雨的哥哥。


    他親大哥張大象可沒那凶殘能力,現如今張二郎靠張臉就能混飯,這是多大的麵子?親大哥都做不到!


    緩緩地在平康坊內轉悠著,當真是風流藪澤之地,整個世界都是粉紅色的,到處都充滿了香氣。


    男人到了這地界,鐵打的漢子還軟三分啊。


    “這麽個地方,嘖嘖,怪不得死這兒的好漢多如狗。溫柔鄉是英雄塚,古人誠不欺我。”


    張德駕著黑風騮,在菩薩寺轉角感慨萬千。


    “這是哪個古人說的?溫柔鄉是英雄塚,是個好句。”


    小小的聲音冒了出來,在那牆頭掛著白綢,小腦袋紮著雙丫髻,眉心一點紅,眼睛大大的,望著張德。


    “哦,是漢朝時候一個胡人說的。”張德麵不改色,衝小姑娘道。


    “還是個有見識的胡人,可是達摩一般的人物?”


    我擦,達摩你都知道?這讓老子很難辦啊。


    “不是,這個胡人來自天方國,叫默罕默德·完顏湯姆·巴普洛夫斯基,簡稱默完巴。聽說是因為敬仰墨子,才前往東土取經。”


    這話有點兒耳熟啊。貧僧自東土大唐而來,前往西天取精……


    牆頭上的小圓臉眨了眨眼睛,然後瞪了張德一眼:“你騙人!”


    哼!


    她皺了皺鼻子:“適才你還說死這兒的好漢多如狗,可見是個粗鄙之徒,我竟尋你說什麽溫柔鄉英雄塚。去去去,莫要礙著我做事!”


    “……”


    張德羞愧難當,被一最多九歲的小姑娘吐槽,簡直丟人。


    坐黑風騮上,衝小姑娘拱了拱手:“是在下孟浪了,小娘莫要往心裏去。告辭告辭,多有叨擾。”


    說罷,狼狽逃走。牆頭上那小圓臉,頓時咯咯直笑,如銀鈴遇風一般的清爽。


    “郎君竟是個直人,倒也有擔當。”


    抖了一下手中的白綢,小圓臉忙著掛曬,也沒去理會張德那訝異的回望眼神。


    老張心中已經在狂日哈士奇了,這九歲的小姑娘不得了啊,很有水平嘛。一言一行都透射出一股子大氣,雖說瞧著打扮,是個丫鬟奴婢,可這言談舉止,真心有點兒小高大上。


    本來想回過去搭訕,一看人家在忙著幹活,張德也就作罷,騎著黑風騮好一會兒,才問四大保鏢之一的張禮壽:“四郎,方才那個樓院,仿佛是官辦?”


    “大郎沒來過這裏,不知曉這平康坊各家的根腳。能在菩薩寺邊上置辦的,都是長樂坊光宅坊提點教授的。教坊的一大進項,便在這裏。方才那個樓院,名叫‘一笑樓’,那裏的內人,都是教坊所出。雖都是兩坊失了靠山的女子,但畢竟是有本領的,故而城西的一些豪客,多是喜歡來這裏。”


    張德微微點頭:“那院子裏的白綢又是做什麽的?”


    “多半是用做遮斷的帷幔,偌大的院子,怕不是被教坊用來漿洗衣物的,剛才那小娘,隻怕也是犯官子女,被發來平康坊做粗活。”


    張禮壽雖說隻是個護衛,可到底也跟著張公謹混跡過一些娛樂場所,不說門兒清,知道個七七八八,還是沒問題的。


    聽了張四郎的話,張德內心沒由來地冒出個念頭:還好那小姑娘沒在光宅長樂兩坊呆著。


    忽地自己一個激靈,為自己這個念頭感到羞愧。曾經的他,不是這樣的……


    “一笑樓”內,此時已經忙碌起來,因為都知林妙兒要唱大曲,恩客一笑擲千金,好大的排場。


    “白綢掛曬妥當了?”


    “回都知,薛招奴已經掛好了。”


    “她一個小丫頭,一個人忙得過來?你們莫要欺生,快去幫忙。”


    “是,都知。”


    一群紮著雙丫髻的丫鬟們磨蹭著去做事,而在院子口,倒八字粗眉的仆婦正叉著腰嗬斥道:“好個偷懶的小蹄子,一笑樓白給了你一份差事活命,小小年紀卻學了爬牆勾引男人!”


    小圓臉頓時臉一垮,伸出小手,挨了那仆婦一記打,疼的她呲牙咧嘴,不過終是沒喊一聲。


    “還不幹活!”


    粗大仆婦將打人的木尺插在身後,又喝了一聲,這才揚長而去。


    等那仆婦走遠了,小圓臉衝那背影吐了吐舌頭,然後才嘟囔道:“都怪那個好漢多如狗,白白挨了老貨一尺。”


    好漢多如狗的某人,這會兒正敏而好學地站另外一個園子門前,看到了和好友同窗前來的張大象同學,於是上前谘詢了一下,關於怎麽讓樂籍之人脫籍的辦法。


    正等著和朋友們一起進去開葷的張大象同學不耐煩地說道:“大郎,憑我們定遠郡公府,想要人脫籍,還需要什麽辦法?我們這張臉就是辦法!”


    說罷,張大象衝一壯漢道:“處亮,快進去,一會錯過就可惜了!”


    “就來就來!”


    那壯漢進門的時候,眼神瞄了一下張德,打量著張德邊上的黑風騮,然後豎起一個大拇指:“有空出來比兩圈。”


    比你個大頭鬼啊,老子還敢參合你們這群權貴二代的《極品飛馬》係列?一個陸德明差點把老子尿給憋回去。


    離開的時候,張德琢磨著張大象同學的話,喃喃道:“說的沒錯,我是誰啊,給人脫籍還走關係?我就是關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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