瀚海城,安北都護府臨時大都護官邸,體型巨大的第一任大都護赤膊著上身,手中拎著馬槊,正在那裏揮舞不停。廊下站著二三十個親衛,都是左右屯營出身,唐軍為數不多的職業軍人。


    呼!


    吐了一口氣,大都護將馬槊一拋,一健兒從容抬手,將那馬槊接住,然後一言不發地拎著去庫房保養兵器。


    “徐孝德那廝還沒走?”


    “回大都護,還沒有。”


    “嗤,這廝不知好歹!”


    言罷,手一伸,自有身材長大的仆役過來給他披上長衫。


    隨意地係了一下,安北大都護罵罵咧咧道:“這衣裳恁地難穿,張操之送來的便服呢?拿來!”


    “是。”


    不多時,一件合身的長袍拿了過來。這袍子略有不同,兩邊開襟不說,還有扣子。古怪的翻領讓人整個脖子都露了出來,下擺隨著走動,更是如微風拂過,著實有些特別。


    “這就是風衣?果然舒坦,好!”


    大都護十分滿意,“俺就不明白,長安的猢猻都是蠢驢麽?這等好物,居然不穿,那官袍披在身上,也不嫌熱。”


    “大都護,京中貴人,總是要講究體麵的。中國有禮儀之大,故稱夏;有章服之美,謂之華。禮法不可廢……”


    安北大都護頓時不樂意了,扭頭看著從長安跟過來的佐官:“你說甚?俺不美?”


    “不不不,下官絕無此意。大都護此裝利落,甚美,甚美……”


    “不要以為俺沒念過書,就甚麽也不懂。那趙武靈王,不也胡服騎射麽?”


    言罷,作為皇帝的忠心走狗,送來做臨時大都護的某人,雙手一背,然後道。“這衣裳著實便當一些,以俺之見,還是多弄一些大衣,入秋入冬。騎馬作戰,不錯。”


    “大都護,卑職等人皆乃檢校職位,非正式拆遷,並無采買軍需之權啊。”


    “俺是大都護還是你是?”


    “卑職不敢……”


    “去跟張操之說。先拿五千,給瀚海軍先配上,要大衣,不要這風衣。”


    “是,卑職明白。隻是這采買用度……”


    “沒錢難道不會先賒著嗎?愚蠢!”


    “是,下官遵命……”


    將佐官打發走了之後,一搖一擺的安北大都護走到了會客廳。這時候一臉愁容的瀚海大牧監徐德正如坐針氈,他是過來請假的,本來沒大都護那會兒,日子倒也不錯。想走就走。


    然而鬼知道朝廷居然弄了大都護,他們這些大中小牧監和互市監,有什麽問題和糾紛,都是來瀚海城,找大都護。


    “徐孝德,你怎地這麽不識抬舉?”


    到了大廳,作為大唐戰鬥力第二的武將,安北大都護坐在太師椅上,拿起了桌上已經泡好的新製雀舌。


    “這……大都護從何說起?”


    “從何說起?”


    安北大都護把陶製茶杯重重地拍在櫸木桌子上,“那為什麽張公謹為他侄兒向你提親。你怎地一副死全家的模樣?”


    徐德臉色一變,頓時怒道:“大都護,大都護位高權重,卻也不可出口傷人!”


    “傷你怎地?”


    不屑地瞥了一眼徐德。慢悠悠站起來的大都護伸出一隻小手指,“你這夯貨,十五歲出仕,混到這個歲數了,要是沒張操之,你就老死在將作監吧。”


    徐孝德聽了這話。臉憋通紅,爭辯道:“德自有前程,不需……”


    “行了吧,要不是太子讓你去了一趟懷遠,就你這樣的,還想弄出八牛犁?實話告訴你,別的俺不知道,但若論營造製器,整個將作監加起來,都不如那小王八蛋。”嘲諷地看著徐孝德,大都護更是嘿嘿道,“你隻當你撿了便宜,卻不知道當初之所以你那些同僚不和你爭,不過是不想惹火燒身罷了。若非有張操之,你若拿不出春耕時候的農事利器,你有幾個腦袋可以剁?”


    徐德輕哼一聲:“小女尚幼,豈能成親?”


    “笑話,定親而已。”比徐孝德高了大半個頭的大都護突然又想起了一事,道,“對了,你那閨女字什麽來著?”


    徐德本不想回答,憋了半天,才道:“等她及笄,本想為她取字賢慈。在湖州有長輩為其取小字質柔。”


    “嗯,改了。”


    銅鈴眼的大都護看也不看想要掙紮反抗的徐德:“這樣,小字質柔以後不要叫了。派人去一趟湖州,找到那個幫她取字的,就說她小字芳兒。”


    “……”


    徐孝德渾身難受,張了張嘴:“大都護,小女字號,怎麽大都護也要橫插一手?”


    “那小畜生在陛下麵前,曾言早有良配,名曰小芳。”


    然後宛若熊羆的草原老大目光不屑,“禦前胡言亂語,若非其為張公謹的侄兒,隻怕早被打成殘廢。”


    “小芳……”


    一聽這名字,徐孝德就想死,這種狗屁不通的名字,怎麽可能是他這種詩書人家取出來的?


    徐德深吸一口氣,還想搶救一下:“大都護,能不能讓下官前往懷遠一趟?下官十分想念小女……”


    “不必了。最近同羅部阿跌部都忙著在瀚海買地,養馬場還沒有定下,你身為大牧監主事之人,怎可因私廢公?”


    “可是鄒國公已經派人前來瀚海,向卑職下……”


    “行了,是你女兒嫁人還是你嫁人?真是聒噪。滾去馬場,好好盯著場地,若是那些鐵勒奴幹活不力,延誤了工期。本都護可是剛正不阿公正廉明的!”


    徐德臉色一變,隻要垂頭喪氣,衝大都護拱拱手:“是,吳國公公正廉明剛正不阿,實乃百官楷模,下官十分欽佩。下官這就去工地,盡心盡職。”


    “嗯,滾吧。”


    大都護拿起了茶杯,繼續喝了起來,等徐德走到門口,他突然喊道,“對了,城東給你批了一套私宅。去簽字畫押,領了房契地契。”


    “是。”


    徐德哀歎一聲,雖然送房子,可這鬼地方,再大的房子又有甚個意思?


    “徐牧監,嘖嘖,下官真是羨慕你啊。大都護對徐牧監賞識有加,想必將來徐牧監一定會飛黃騰達,屆時可千萬別忘了小弟啊。”


    “一定一定……”


    徐德一頭霧水,這什麽意思?他簽字畫押領了房契地契,然後就騎著坐騎,朝瀚海新城城東的私宅去了。


    和官邸不同,這裏私宅建的都是線條硬朗直來直去,不過都布置了壁爐或者煤爐,長長的煙囪管子十分醒目。到了冬日,便是一點都不怕冷。


    “安定坊,噢,這裏。”


    興致缺缺的徐德從坊口進入,然後找到了東裏的宅子,那是他的。


    剛進門,就見幾個草原美女畢恭畢敬地行禮,開口就是地道的關洛腔:“阿郎,快些進屋洗洗身上的風塵……”


    徐孝德還沒反應過來,這幾個美女就簇擁著他,進了正屋,裏頭已經布置好了澡捅。霧氣蒙蒙,都是獨樂河的清水,幹淨無比。


    “阿郎,妾伺候阿郎洗漱。”


    “這是不是有什麽誤會,吾與汝等,素不相識……”


    “阿郎放心就是,瀚海命官,私宅之中,自有和妾等相類女子,專門伺候北地操勞的朝廷棟梁。阿郎乃是大都護心腹幹將,自是有此福利……”


    話音剛落,那仿佛目深鼻高的一個西突厥女子,將紗衣一脫,便擁著徐孝德,入了澡捅之中。


    徐孝德腦子一個激靈,頓時要掙脫,突然一想起那絲毫不把人當人看的大都護,頓時喪氣無比。


    胡女見他萎頓,便是胸前雙丸擦過其臂膀,柔柔地將小手自上而下滑落,然後輕輕地一握,媚眼如水溫潤道:“阿郎漢家幹臣,乃是要幹一番大事業之人,怎可如此喪失雄風?”


    雄風?


    徐孝德突然來了精神,接著張口輕吐:“噢……慢點,慢點,太快了……好,就是這樣,就是這樣……”


    然後徐孝德心中暗道:娘希匹,吾之雄風,亦不損也。


    桶沿上,兩條美腿擱著,胡女背靠桶壁,雪膚微紅,粉唇翕張輕吐香蘭。


    徐孝德一聲低吼,在桶中擒住這女子,便是雄風一震,朝前一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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