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條喜歡偷懶的工科狗,老張當初在大講堂用abcd做拚音,純粹是為了方便自己。當然實際上洛下音聲調和一千多年後是大相徑庭的,不過這不妨礙老張繼續偷懶,不過有了曹老爺子,這個懶可以不用偷。


    曹憲編撰的《音訓初本》在貞觀十年的春天,被老張印了出來。也沒用什麽活字印刷術,那玩意兒一點兒都不高大上。活字印刷的效率不如雕版印刷,至少在唐朝,那是肯定遠不如雕版印刷的。


    雕版之所以容易出錯,那是因為管理問題,你隻要舍得打賞外加嚴懲,容錯率可以無限趨近於零。


    沒錯,就是這麽簡單。


    不過給熊孩子們的拚音教材,顯然不能夠隻有字母表,還得活靈活現配個圖啥的。


    這時候,張德終於祭出兩年多一直在嚐試但終於成功的石板印刷術。這是一門可以用到太空時代的長久飯碗,兩千年內應該不會被淘汰。


    配圖用了很多生活氣息的事物,比如“啊”,那就是一個熊孩子張大嘴巴衝著遠山晴空,兩隻手成喇叭狀。


    這個作畫的人是張德自己,然後根據油水分離原理,塗一層蠟,就可以開始印。效果非常的不錯,基本上可以滿足圖文並茂的報紙、宣傳畫、招貼畫、大字報、傳單等印刷。


    為了方便翻閱,張德還製作了一台裝訂機,印刷成品定位打孔,然後用棉麻線穿孔縫製。


    一本七歲以前開蒙教材,就這樣誕生了。


    為了清晰著作權,張德還專門在封麵上印了個《曹夫子下山圖》,就是曹憲仙風道骨壽眉長須,然後騎著三輪車樂嗬嗬地兜風下山。


    張德相信,千年以後,這幅名畫一定能拍出好價錢。


    “楚地鄉音甚重,且先試用。”


    曹憲也是個實事求是的老學究,同時從不諱言自己的過錯,麵子這玩意兒,曹夫子從來沒放在心上。


    因為是開蒙教材,收錄了《千字文》,內容要在字母表後麵,都是注音版。還收錄了幾首流芳百世的上等好詩,等將來這些楚地孩童到了洛陽到了長安,一開口那必須也得讓京城人民知道什麽叫做“惟楚有才”。


    試運行到夏天,大暴雨來了幾場,張德給段綸寫條子說瞧這節奏可能有的地方要潰堤,不是荊楚就是荊楚往下幾百裏。


    工部尚書一看條子是手底下雙花紅棍寫的,頓時臉色大變,先去找了坐館尚書左仆射房玄齡,說沔州鄂州因為去年我派了張操之去署理水務,現在是沒問題了。可是江州不好說啊,那裏還有個大湖泊,搞不好入江口就要糟。


    房玄齡一看,說這好辦,太子不是還沒回來嘛,看老夫給太子肩頭加加擔子。


    段綸一聽,趕緊開溜,這老房簡直是個坑啊。


    於是外朝突然就鬧了一通,內廷也是死了爹一樣晦氣,皇帝整個人都不好了。總覺得怎麽突然就出現讓儲君表演的舞台了?


    而暖男李承乾,這光景還問跑來料理俗物的馬周:“賓王,大郎在沔州可還安好?”


    馬周心說媽的智障,這時候還有心思去關注張操之,作為太子你上點心好不好?可還安好?你若安好便是晴天是不是更好啊!


    對於搞事的房天王,重臣們也在揣摩,說這是老板拋出來的餌料呢還是房天王自作主張?理論上來說,一個宰相給儲君加加擔子,這是很合理很科學的事情。畢竟,前朝也有楊素和楊廣之間的互動,至於高穎……不要在意這些細節。


    不過貞觀名臣都是人精,是智障的很少,所以大家不約而同地琢磨起來:莫非李董這又是要釣魚執法?


    去年太子東巡,皇帝直接把李承乾給忘了一樣,都沒有下詔還朝,眼下暖男太子還在淮南一帶瞎**浪,整個一無家可歸的高端流浪漢。


    然而當廣大重臣紛紛表示這太子真特麽不好當的時候,暖男太子還在關心著夏天發大水會不會淹死張德。


    好歹是君臣一場,應該的。


    馬周也是心累,好在這年頭因為工科狗的緣故,遼東的人參開始大規模的使用。雖然廣大人民群眾並不知道人參精華素到底有啥用,但是口含參片能提神,成為了名臣熬夜辦公的必備物品。


    軍中如有持續夜戰必要,精兵也是一人一片,比二斤老白幹還給力。


    於是馬周一邊含著參片一邊努力給李承乾梳理清楚接下來的事情,反正李承乾要是完蛋,他也別想好過。不管怎麽說,總不能讓李泰這個胖子上位,至於李世民……他是老板他最叼!


    勤勉工作的馬周千裏迢迢從長安跑去淮南,原本是含著參片的馬周因為李暖男的一片好心,瞬間覺得自己含的不是參片,而是大雕……


    太子決定在淮南道推廣《音訓初本》!


    知道這事兒的時候,馬周差點氣暈過去。這特麽是你能幹的嗎?別的人都能幹,就特麽你不能幹!你特麽不知道你爸爸不喜歡你搞事嗎?


    口水狂噴的馬周差點想把李承乾摁在地上大力摩擦,地方主官推廣這個事情,也不能通過自己的職權,而是通過自己的威望。名義上這些“民間教科書”都是非法的,隻能靠地方“鄉賢”的“主動發起”,官方有官方的教材,能隨便伸手去瞎搞?


    搞也不是不可以,比如你是長安令,你在長安搞,那沒問題,反正出門右拐往北走就是皇帝家。或者你在安平、武城做官,也可以,因為那地方實際是姓崔的。或者你在懷遠在河套搞也行,因為那地方一堆的文盲野蠻人,學的《論語》也是完全畫風和中原兩樣。


    偏偏淮南作為膏腴之地,豪門又相對弱小,皇帝是打算當作自留地來搞搞的。你一個儲君,跟正牌皇帝打牌,你特麽上來就胡一把“九寶蓮燈”,你這不叫為君分憂為友分責,你這叫讓大家一起去死!


    馬周那邊上演著“含具大長莖”,沔州這邊也不好過,九十五歲的曹憲破天荒地罵了一句“辣塊媽媽”。這讓老張很高興,至少曹老爺子看上去還是人類,而不是神仙。


    “你跟太子有過節?”


    曹憲斜眼看著張德。


    “沒有,我跟太子交情莫逆,我還救過他一次,那次他差點墜馬。”


    “那太子為什麽要害你?”


    “……”


    我也很無奈,我也很絕望啊!


    “太子也是好心辦壞事。”


    老張悻悻然地看著曹憲,“老前輩,實不相瞞,這太子實無人主之相,太過寬厚鬆懈。止在玩耍一事上,倒是有些鑽營。”


    “你這樣非議儲君真的好嗎?”


    “我跟太子真的交情莫逆。”


    曹憲盯著張德看了許久,“以後離李善遠一點。”


    “……”


    等等,你這是啥眼神?你這是啥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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