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之前北上長安的規模有所不同,但這一次張德東行,反而氣勢更加凶殘。


    比較起來,大概上次隻是人數眾多規模廣大,還有大量的隨行官吏、商團。但是這一次,人數少了不少,可是“巨艦”卻是多達二十艘。


    基本每條船上都能跑馬,桅杆高聳入雲,風帆張開,氣勢相當的驚人。


    路過潯陽的時候,有漁夫誤入船隊,結果小漁船居然被浪翻了。


    除了二十條“巨艦”,還有大量本來打算月底再去蘇杭淮揚的船隊,此時也跟著張德前行,準備蒙混過關少出點保護費。


    “這……這是江漢觀察使的船?”


    “難不成還是刺史老大人的?”


    船過彭澤縣的時候,在彭澤“白蛤沙”垂釣的本地人遠遠地就看到了塗裝奇特的武漢“巨艦”。


    雖說張德很少坐“巨艦”出行,但“巨艦”的名聲還是有的。這幾年東海各路豪強花大價錢買的船,大多都是從武漢淘汰出去的貞觀八年造。


    即便是八年造,也是相當大的規模,而現在的二十二年造,簡直就是巨鯤出行。


    “說起來,刺史老大人眼下倒是不在潯陽,而是在馬當山?”


    “馬當山亦能望見揚子江。”


    “怕是刺史老大人有的忙。”


    何止是忙,簡直就是馬不停蹄。


    如今的江州刺史不是別人,而是老張的“老朋友”了,冉氏的老江湖,巴結上長孫皇後的冉氏當家人。


    “備馬!備馬!”


    冉仁才原本去馬當山,是為了督建水寨,欽定征稅司衙門要在這裏設卡,作為長孫皇後的“心腹”,自然是要親力親為專門盯著。


    更何況,這幾年雖說蜀錦依舊是高端市場的金字招牌,但“蜀絲”在中低端市場,盡數被揚子江下遊各州縣本地絲打了個半殘。


    要說沒點想法,又怎麽可能?


    隻是整個江西對冉仁才的到來,根本就是“我就靜靜地看你表演”的姿態,這等態度,讓冉仁才顯然認清了現實。


    江州這地麵,水深的很,哪怕是都昌縣這種他以前聽都沒聽說過的地方,居然在鄱陽湖畔藏著個造船學堂。除了學堂之外,還有造船技校以及水手培訓中心。


    盡管已經不是都昌縣地頭蛇一手掌控,外來戶茫茫多,可都昌縣能夠搞出這麽一番局麵,這些地頭蛇毫無疑問,都是人精中的人精。


    冉仁才自己就感觸很深,想要靠小把戲從張德那裏倒騰好處,也就是爽一時,但事後,十倍百倍地被打出來。


    琢磨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西南茶馬道,現在連劍南龍日天那裏都要點頭哈腰,每每想到這裏,冉仁才恨不得掐死當年自作聰明的自己。


    和張德願意大家一起發財不同,這年頭的地方豪強,往往都是先要嚐試一下能不能吃獨食,不能吃之後,才會選擇談判。


    可哪裏曉得某條江南土狗根本不按套路出牌,相當的記仇,一旦張嘴開咬,就是絕對不鬆口的惡狗、瘋狗!


    “使君,這是要去哪裏?!”


    “追上江漢觀察使的官船!”


    “往東就是宣州地麵了,使君,使不得!”


    “顧不了那麽多了,到時候老夫自去和顏師古分說。”


    幕僚一聽,知道勸說不住,連忙叫來了幾個騎術極好又在宣州認識人的。


    “爾等先行,若能見著顏宣州最好,見不著,通個氣也是好的。早去早回,此事辦妥帖了,自有厚賞。”


    “是!”


    不多時,騎著快馬跑山的亡命徒就奔宣州去了。


    這地界道路奇爛,跑馬還真未必有行船來得快,而且還是張德座艦這種。


    彭澤縣過了馬當,就很那看到平整的地方,丘陵連著丘陵,山頭連著山頭。東行至貴池水,就沒有一塊好地。


    期間也不是沒有漢末以來的官道,但狹窄逼仄不說,走馬極為艱難,可以說隻有常年在此的老江湖,才能騎馬翻山越嶺。但也很少有能跑到貴池水以東去的,因為彭澤東南有一片山區,叫做“大牛山”,也就是後世的“仙寓山”,進去就別想繞出來,老江湖也會迷失方向。


    可要是不走東南,在“石台鎮”就要停下腳步,因為此地有河穀攔截,唯有順著江岸向北抵達渡口沙洲,才能繼續東行。


    這幾年武漢掀起的大建狂潮,並非沒有影響到宣州江州,但是因為種種原因,隻能保證短距離的聯係。


    長距離如果不是南昌、蘇杭這種特殊的大型城市,基本沒什麽指望拿到資金和技術來修建弛道。


    好在冉仁才的幕僚想的也不是跑馬到宣城,想著能夠趕在張德的船隊抵達秋浦縣之前就先行抵達就算成功。


    到了秋浦縣,因為信號機的緣故,就能把消息傳到宣城。


    如何也能讓顏師古知道這邊發生了什麽。


    走馬過山區,幾個小時下來,大腿兩側都被磨了個稀巴爛。


    好在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江州本地的老江湖為了這點錢也是拚了老命。抵達“石台鎮”之後,立刻順著河穀向北直抵長江,然後往東奔赴烏石山。


    到了烏石山,就算是鬆了口氣,往東就是貴池水的津口關鎮。不管是過關鎮繼續往東還是就在貴池水順流之下,都能直抵秋浦縣。


    秋浦縣官吏接待江州信使的時候,一聽說江漢觀察使居然要去蘇州,頓時大驚失色,連忙問道:“此事朝廷知曉,房相知曉……”


    然後被自己問的問題蠢哭了,旋即閉了嘴,把信使安頓好之後,連忙湊錢去了信號機,把消息傳了出去。


    掐著鍾點似的,四十分鍾後,宣城傳回了消息,隻是信息量有點大。顏師古讓秋浦縣無論如何都要招待張德一晚上,他正趕過來。


    隻是因為信號機傳遞消息的緣故,半道上宣州西邊諸縣,沒半天功夫,居然全都知道了。


    隨後諸縣夏令一琢磨,此事事關重大,不能讓秋浦縣令一個人拍馬屁,他拍不過來,於是乎,互相之間並沒有串聯,但卻不約而同到了秋浦縣。


    諸縣諸監的縣令監令到了秋浦碼頭,正尋思著這一回怎麽說也要在張江漢麵前露個臉,結果剛一露臉,就看到了同樣露臉的本州同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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