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恒家,陽光下。


    阿正一身淺棕色短褂長褲,腳蹬小短靴,別有一番颯爽英姿。這一身又顯得小孩兒身量高的很,再加上整齊的短發髻,精神滿滿的雙眼,一看就叫人喜歡。


    此時阿正正蹲在小鹿身邊。這隻鹿的腿傷已經過了兩個月,這兩天天好,阿正就叫重陽中午的時候將它抱到外麵來曬太陽。


    小鹿一直都是漆黑的圓眼,在阿正麵前卻顯得有點霧蒙蒙的,現在的它站起來還是腿軟的樣子,但秦玥說,它已經可以開始練習走路了,時間長慢慢就能走能跑了。


    “鹿寶兒,你站起來呀!”阿正摸著它的背給他順毛,雖然鹿的毛很短,隻像是一層皮,但他還是喜歡順毛的手勢。


    那幼鹿隻是霧蒙蒙著圓眼呆望著他。阿正笑著道:“鹿寶兒,阿正扶著你,你來走!乖!”


    小孩兒這就直起了身子抱著幼鹿的腹部將他撐起來,那鹿似是知曉了他的意思,也軟著腿晃悠悠站了會兒。阿正兩手緩緩離了它的身子,它還是呆萌萌站著,仰頭看阿正。


    “真棒鹿寶兒!”阿正往後退幾步,朝它拍拍手在勾勾手指:“來,寶兒,到阿正這裏來!”


    小鹿望著阿正瞧了兩眼,晃晃脖子,呦呦叫喚了兩聲。


    “你不願意嗎?”阿正皺眉,歎氣,正要回到它跟前,小鹿竟然慢悠悠抬起了蹄子,一步三晃的往這裏踩了過來。


    小孩兒張了口看著它細細的腿一步步邁來,好像看見自己的孩子學走路一樣,眼中滿滿的激動興奮。


    牆邊,周恒和秦玥正坐在寬大的椅子上曬太陽。天好,一瞧就是透心的藍,大氣透明度高,太陽光直射著,容易曬黑。所以秦玥讓石心搭出些床單,那床單的影子投下,正好擋了兩人的臉,身子卻是都熱乎乎的露在亮光裏。


    兩人一人拿了本書在看,秦玥也不用學習,看會低頭瞅會兒阿正,看他一腔熱血的教小鹿學走路,嘴邊笑容安和。


    日後也要將自己的孩子教的像阿正這樣!秦玥轉了視線看身邊人,男子的側臉也與人一樣的溫柔不含雜質。


    周恒注意到她的目光,悠悠轉頭對她一笑:“娘子怎的又偷瞧為夫了?”


    秦玥勾唇,細指捏著他的下巴,自己傾身往上麵湊,輕柔魅惑道:“還不是相公長的太俊美了,娘子我不時的就想飽飽眼福!”


    周恒隻望著她低笑:“虧得我長了一張好看的臉!那為夫就讓娘子多看會兒!”


    兩人對視,眸中盡是對方的倒影,清晰水映似的,盈盈潛了人心。


    阿正抱著小鹿坐在地上的蒲團上,眼睛笑成了一彎月牙:“鹿寶兒,你很快就能跑起來了!”


    從他這兒看過去,也隻是看見夫妻倆露在被單下的腿,隻見兩人緊挨著,不見上麵的動作。阿正忽然往前院的位置看過去,誰來了?


    紫葉碎步過來,沒注意到被單後的人,隻跟阿正道:“正哥兒,姑爺和主子可在屋裏?”


    “不在。他們在那兒曬太陽呢!”阿正一指被單位置,脆脆道。


    紫葉這才看見單子下麵的四條腿……


    她過去道:“主子姑爺,張二爺來了,雨小姐將人帶到大堂了。”


    張二爺?秦玥微愣:“張二爺是誰?”她撩起被單看紫葉。


    紫葉以前是張文義的人,現在成了秦玥的人了,就算叫著“張文義公子”幾字,也覺得不自在,便說成了京城裏人對他的稱呼。但秦玥顯然不知,也沒想到會是張文義。


    她又補充道:“就是張文義公子。”


    周恒起身:“娘子,你不是說張公子會在年後過來嗎?”


    秦玥也站起來伸展了下四肢,疑惑道:“這也太早了吧!他就不需要趁著大過年的在京城裏約見親朋好友吃喝玩樂,順便找些噱頭大賺一筆?”


    紫葉稍猶豫了一下才道:“二爺是在府裏住的,太老爺總是喊著讓他多喝些墨水,是以二爺在家中呆的時日有限,多是早出晚歸避著老太爺,節日一過二爺就開始四處轉悠了。”


    “哦,都忘了他家裏還有老太傅呢!”秦玥悠悠環上周恒的胳膊:“相公,咱們去招待客人吧!他家老太傅可是以後咱們巴結的一大對象呢!”


    周恒無奈笑:“若是我真入得了老太傅的眼,又何談巴結一說呢?”


    秦玥微笑看他:“相公的誌向很大嘛!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有能力就要多展示!我相信相公,能得老太傅青眼!”


    阿正看兩人說著話就走了,便將鹿寶兒抱回棚裏,也跟了過去。


    方才在大堂裏,紫葉新上了炭火。張文義也有武藝在身,自是對寒冷沒什麽感覺得,況且今日天兒又好。但男子還是綻了一張人神共憤的臉朝她一笑:“紫葉你幾人在秦玥家過的可是好?”


    紫葉低眉順眼道:“回二爺話,奴婢幾人都很好。主子心性好,從不苛責。”


    周雨在一旁坐著,看張文義的臉都想過去摸摸看是不是真的。那皮膚看著,嘖嘖,珠光肌玉,白的欺霜賽雪,潤的自帶光澤。那五官,端的是繁星皓月不及,春風十裏不勝,無神自有情,美若峰頂雪光耀,可遠觀不可褻玩。


    張文義低笑,渺渺如雪洲泛起波光潾潾,清越高潔。當然,如果去除了他此時斜瞥著周雨的暗自得意的神情,這妮子剛還對他不理不睬,現在不還是看癡了?


    “秦玥自是一個好主子!爺給你們挑的人家,自是不會害你們!”


    話音落,夫妻倆就進來了,剛才的話聽了一清二楚。


    “多謝張公子誇獎了!”秦玥道。


    二人落座,周恒溫淡的臉龐看向張文義,客氣道:“許久不見張公子!多謝上次送來的手劄,周恒受益匪淺。”


    張文義隨意道:“爺爺他老人家的東西讓世人看見,也不失為一種博征天下學子的途徑。周恒,日後科考,若有機會,可投入他老人家門下。”


    周恒一頓,微頷了下頜:“張老太傅收學子?”


    “有才之人當是聞名遐邇,誰都想得之!”張文義聲音散漫如細沙入風,卻是讓周恒心裏踏實不少,他隻是想著能得教張之謙是好,但心中未有肯定,得到此回答,自是安心。


    張文義淺笑若無,秦玥輕啜了茶,眼皮卻是抬著目光輕瞟他。


    “進來生意可好啊?張公子?”秦玥問。


    他笑道:“脫你的福,仙客來收益比往年翻了一番,年夜飯的特色也讓咱們在一年開頭裏大賺了一筆!京城的內衣店初六已經開門營業了,一天售空了貨。”


    秦玥點頭,沒有一點意外。京城那地方,三妻四妾的爭寵不斷,男人家的後院估計就沒斷過戰火。有家不一樣的內衣店,那些精明的跟狐狸似的女人,能不爭相去買以期得到男人的喜愛?那店不火她不姓秦!


    周恒似是也沒太大驚奇,娘子的店在臨安鎮的業績一直不錯,京城的店不會出差錯就對了。


    兩人都沒有大驚小怪,張文義有些無趣了,倒是周雨哎呀喊了一聲轉了他的注意力。


    “怎麽?”他微揚的斜眉。


    “當真賣那麽好?!”周雨睜大了眼,小姑娘一身明粉坐在椅子裏看著嬌俏。


    “當然!”


    周雨瞬間綻了燦花般的笑,直向秦玥邀功:“還是我教的好!嫂子,我棒不棒?”


    “棒!”秦玥點頭:“不然我能讓你教她們?還不是看上你手藝好了?”


    小姑娘一臉驕傲自得,昂頭挺胸的花公雞似的。


    張文義以為她要誇他能力強手腕硬是天生的商人頭腦,沒想到她說起自己來了……不過,那幾個丫頭也說了手藝都是周雨教的。這姑娘,也是個可塑之才。當然,隻是在女紅上,這脾氣和說話聲可不敢恭維!


    他對周雨道:“有勞周姑娘教那幾個丫頭了。”


    “哎!”他突然有些懊惱地一拍手:“我給你們帶來些東西,在車上呢!”


    張文義皺了優雅的眉,轉身敲上柏西的腦袋:“你這小子怎麽不提醒我?”


    柏西一捂鋥紅的額頭一塊兒,哭喪道:“小的,小的也沒想起來……”


    “還不快去搬過來!”


    “小的一人也搬不來啊……”柏西小心髒發顫,二爺總是將自己的錯誤往他身上推,他當個貼身小廝他容易嗎?


    張文義風華了魅惑的笑,卷著日光盈盈撲撒到周恒秦玥身上。


    秦玥知其意,但也鄙視他自認風華絕代實際卻騷包的笑,她看紫葉:“讓重陽他們過去幫忙吧!”


    紫葉點頭,她看柏西:“你跟我來吧。”


    柏西自是與紫葉熟識的,遂笑嗬嗬地跟了過去。


    阿正看著他倆出了門,自個兒進來,看見張文義就是驚訝:“張叔叔,你回來了?”


    張文義本是黑發生了明光燦眼,兀自的笑著呢,阿正一句話噎地他想打人。他緩緩扭頭,脖子裏的骨頭卻是咯吱吱的響,其聲磨人:“小孩兒我不是與你說過,我跟你大哥嫂子同輩!”


    阿正過來坐在周雨身旁,周雨笑眯眯摸摸小孩的頭。阿正道:“有什麽關係嗎?反正我都叫習慣了。”


    張文義有些咬牙切齒了,這小孩兒忒記仇!


    周恒淡淡道:“阿正,注意稱呼,勿要長幼不分。”


    阿正晃晃腦袋,再看張文義:“張二哥。”


    張文義這才緩了麵上的不耐:“這才對!聽說我大哥教你武功了,學得怎麽樣啊?”


    “還可以,入得了師父的眼!”阿正捏了個油果子吃了:“現在正在練輕功。”


    “輕功?”張文義喃喃,他沒記錯的話,這孩子周歲才六歲,現在就開始輕功了?他掃了一眼阿正,難道是骨骼清奇,練武奇才?


    周恒道:“阿正平日一直練武,不曾停歇,許是基礎牢了。”


    厚積薄發,阿正還小,多積累才是好的,不該被其他的任何事牽絆住。他也不想阿正六歲就在別人眼中被帶了什麽天才桂冠,王冠不是被別人賦予的,是要自己努力才能承其重的。


    張文義不定的目光一直瞟向這邊,阿正遂捏了個油果子過去給他:“你也要吃一顆嗎?”


    秦玥噗嗤一聲笑出來。阿正那小模樣,真跟旺仔qq糖的廣告一樣,若是張文義能大喊一聲yes,那就完美了!


    張文義沒接,搖頭指著手旁的案幾:“謝謝你的好意了,我這有!”


    “哦”阿正順手將油果子扔進自己嘴裏,挨著他坐下了。


    “嫂子你剛才笑什麽?”阿正問秦玥。


    秦玥掩麵再笑:“也沒什麽,就是想到點事兒。那個果子有些油膩,不要吃多啊!”


    恩,阿正點頭:“我吃完這個就不吃了。”


    張文義看這一家人相處和樂,心裏倒也是安然。他們家除了老爺子總是揪著他哥倆背書練字,其他也是融融和睦。說到底也還是老爺子教子教孫有方吧!


    “張兄此次來所為何事?”周恒問。


    張文義收了思緒,勾笑如仙人:“遙寄之情不如親身慰問。文義來家中看你們,送上新年的禮物,以表生意合作的誠摯,也為朋友情誼!”


    周恒含笑點頭:“多謝張兄記掛!”


    周雨卻無奈聳聳肩:“說的文鄒鄒的,不就是來看看咱們嗎……”


    阿正道:“這是禮節!也能顯示張二哥的文采。”


    張文義朝他頭上彈個棗蹦兒:“這孩子光說大實話!”


    “嗷!”阿正尖叫一聲,身子一彈,趁著張文義被他聲音嚇到的瞬間轉手回給他一個大蹦兒。


    指節彈在額頭上聲音響亮,張文義齜牙咧嘴,一副仙人被凡塵惹惱的氣憤:“你這小兒!”


    阿正腳下飛快,跑到秦玥身邊抱上她的腿:“嫂子,他欺負我!”


    阿正話落趴到秦玥大腿上,周恒眼微縮,將小孩兒抓過來抱到自己跟前。


    張文義饒有興趣的看著三人的動作,對周恒深意一笑。周恒卻淡淡望回去:“張兄,阿正隻是小兒,童言無忌,何必與他計較?我家阿正額頭都被你敲紅了。”


    周恒撫著阿正額上鵪鶉蛋大小的紅圈兒,安慰道:“大哥揉揉就不疼了!”


    小孩兒不知兩人方才目視的內涵,乖乖依偎在周恒身前,嘴邊還有淡淡的笑,大哥還是和以前一樣好!


    柏西從門外探進頭來:“爺,東西搬來了!”


    張文義起身看夫妻倆,長眸飄笑:“出去看看,我給你們帶了好多東西!”


    阿正拉上周恒的手:“走,讓阿正開開眼界,看二哥帶什麽來了!”


    周雨嘿嘿一笑打頭出去。


    重陽直接將東西都擱進庫房,好幾箱子擱著,秦玥有點又進了徐崢地牢的感覺,輕搖了周恒的袖子。


    周恒朝她笑笑:“娘子這是興奮的?還是怎麽了?”


    秦玥擰了他的手掌心兒:“你才興奮呢!就這點兒東西也能讓我興奮?”


    姐姐可是參觀過國家博物館,看過代代王朝更迭的曆史實物,玉器寶瓷,刀槍劍戟,書畫成仙,應有盡有!


    “與娘子說笑的。”男子依舊笑的溫和,娘子擰的跟貓爪子上的軟墊子觸碰一樣,毫無氣性可言。


    柏西將箱子一一打開:“這是給周夫人的狐裘貂皮。”


    漆紅雕花箱中,白裘如雪,黑貂如夜,厚實疊了數層。


    “這是京城難求的冰錦蠶稠,冰錦做夏裝沁涼怡人,蠶稠細滑,一年四季皆可裁。”


    冰錦在上,果真透玉般無暇,軟光灼灼,三匹可直視裏麵卷段。


    “這是二爺搜集到的好吃食,念及周夫人喜做餐食,便給您帶來了許多。”


    各樣水果海鮮,紅皮綠葉的火龍果,冰裂紋滿布的哈密瓜,一旁是藏在冰裏的帶魚螃蟹,龍蝦魷魚,還有一團幹海帶。


    前兩箱東西秦玥隻是淡淡瞥了一眼,這箱東西卻是真入了她的眼,少女素手直接抓了火龍果,看向張文義滿眼的滿意,直豎起大拇指讚道:“不錯張文義,有眼光!這些吃食我都喜歡!”


    “嫂子這是什麽?”阿正捏了魷魚一條冰涼的腿:“它長的好奇怪,這是它的腿嗎?”


    “是,它的腿很多,一般人們都叫它魷魚足,不叫腿。”秦玥晃晃她手中的大果子:“這個切開就能吃,咱們去吃這個!”


    紫葉看顏色又抱了幾個,都剝開了切成片,拿了幾個叉子過來。


    幾人回到了大堂坐著,周雨叉了片白白帶黑點的火龍果:“是甜的嗎?”


    “恩!”秦玥吃了一片,涼涼甜甜的入口,種子脆脆,滿口香。恩,真是久違的香甜,盡是鄉情濃啊!


    周恒看秦玥的表情就知這東西她以前吃過,是她那個時代經常吃的吧!周恒靜靜看著少女


    麵上滿足、珍惜、重逢、喜悅、苦澀五味雜陳的變幻,不知心裏何滋味。


    秦玥前世裏喜歡吃水果,火龍果尤其喜歡,現在吃到真感覺像回到家裏一樣。她又叉了一塊兒,卻是遞到周恒嘴邊:“相公你嚐嚐,很好吃的!”


    周恒淡笑,就著她的手吃下,請涼涼入口:“很甜,有細小的籽,也能吃嗎?”


    “能的。那是種子,但不影響口味。”


    周恒:“夏天吃應該更合宜,解暑。”


    “火龍果本就是夏秋成熟的,能保存到現在,也是有財力有手段的!”秦玥看向張文義。


    張文義正疑惑秦玥為什麽知道這熱地的奇異果,少女卻將話轉到了自己身上,這是誇他的咯!男子寬袍敞袖,端坐似神祇,揚笑若墮仙,怎麽看,都與凡人不同,他懶懶道:“確是費了些手段才存至今日,文義此番勞累,能博二位品嚐讚賞也算值得!”


    張文義四月飛絮的目光淺淺落到秦玥身上,其聲若接雲攬月,清華無限:“這是我北方沒有的食物,玥兒你是怎麽得知它的性狀的?”


    玥兒?周恒俊臉瞬間低沉,眸中暗湧鐸出:“張兄請注意你的稱呼!”


    “嗬嗬”張文義低笑,醇厚沉泉般緩流而出:“阿恒不覺得這般稱呼更顯親切嗎?難道文義與兩位隻限於生意關係?我們日後的交往可是無限大啊!”


    “對我一人親切即可!”張文義便是故意在他麵前如此的,想挑逗自己一番。就算他對娘子無感,他也受不了旁的男人對娘子如此稱呼。


    秦玥覆上周恒的手安撫他。張文義這人本就是無拘無束瀟灑散漫,心情一好就口無遮攔,不至於與他較氣。她在周恒耳邊輕聲道:“相公莫急,隻管當他說胡話了!”


    “文義可沒說胡話!你我現在如此疏淡,可不利於日後生意的發展。”張文義摸摸阿正整齊的發髻,目光溫柔似水。


    阿正一下拍掉他的手:“不許胡亂叫我嫂子的名諱!”


    小孩水靈靈的大眼瞪著張文義,倒像是無知小獸保護自己的食物一樣。張文義還不知好歹的上去捏他的臉,手剛碰上他就飛的縮回來,數次逗弄阿正,自己還樂嗬嗬的笑得歡。


    “你走開!”阿正跳下椅子獵犬似的朝他身上飛撲,張文義卻似知道他的舉動一樣,敞袖散霧飛雲般揚起揮合,袖中暗繡明紋飛花亂墜,看似悠緩實則迅疾,阿正小腦袋瞬間便被蒙到了雲袖中。


    張文義邪魅的唇笑容勝綻:“小兒,二哥袖中的花好看否?”


    阿正晃著身子逃不開,小孩兒轉了眼珠一想,掰上他的胳膊魚躍般飛腿穿過男子臂間,新鞋底刷拉蹭上張文義的臉。


    “嗷!”阿正順利從他手中逃出,張文義卻是哀嚎一聲掩麵。


    柏西大驚,爺被踢臉了!


    “爺,你沒事吧!”柏西慌忙從袖中拿出一長頸小瓶:“爺,用藥嗎?”


    張文義根本聽不到柏西的話,滿腦子都是“糟了糟了,我的臉壞了”的驚呼。


    夫妻倆對視,目裏或多或少的帶著幸災樂禍。


    周雨低頭想看看張文義袖下的臉:“你怎麽了?傷到眼睛了?”


    男子沒動靜,周雨又道:“鼻子歪了?”


    “嘴歪了?”


    “頭破了?”


    “哎呀小姑奶奶你就別問了!沒看到我們爺都疼了嗎?”柏西揮袖,蹲到張文義跟前:“爺,您倒是出個聲兒啊!”


    阿正安然回了座位,吃一塊火龍果道:“我的腳力,不過就是在他臉上踢出道紅印兒而已,有必要這樣遮遮掩掩嗎二哥?大男人,臉上沒個疤都不好意思提自己的光輝曆史!”


    周雨笑道:“對啊,有疤的男人更性感!”


    秦玥捂嘴笑,周恒終於心裏順當了,淺笑牽上少女的手。


    “看看看,看吧!爺就算被提到了也是最美的男人!”張文義長袖一揮,俊臉終於露了出來,本來光華無暇似玉的麵上,從鼻尖到額頭,果真長長一道紅印,還掛著阿正鞋底清淺的灰塵。


    周恒淡淡道:“這刮痕不到一天就會消退的,張兄不必太在意。”


    “爺還沒被誰打過臉,小孩兒,你說怎麽辦?”張文義直冷冷盯著阿正。


    小孩兒無感的望了他一會兒,轉身叉一塊火龍果:“我請你吃這個!不,我喂你吃!”


    “噥!”阿正往他嘴邊探探,涼涼的火龍果片已經觸到了張文義的唇,阿正再碰碰,臉上突然染了驚訝:“哇,二哥,你的嘴好軟啊!”


    張文義黑麵。


    小孩兒手動,再一下下碰著張文義的嘴唇:“真軟!”


    柏西起身回到張文義身後,咬唇忍笑。


    “真的很軟嗎?”周雨摸摸自己的嘴唇:“有我的軟嗎?”


    阿正再次碰到男子薄唇的時候,張文義口一張哢嚓咬掉了大半果片,剩下一點掉到了地上。


    張文義狠狠嚼著,臉正中的紅印跟刮過痧似的,也像,世人不知仙人從天而降,不小心將女人家的月事扔了出來,恰好掛到仙人頭頂,從此耀了一世界的紅。


    阿正卻是沒有再理他,撿起地上的那點果片出來屋子。


    “他去幹嘛了?”張文義看周恒。


    “該是將你掉在地上的東西喂給他的小鹿吃了。”周恒道:“我家不興浪費。”


    張文義淡定安坐,緩緩道:“落那點東西,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家也是勤儉持家的典範,老爺子重規矩,我家兒郎皆修身養性,不沾陋習。”


    秦玥挑眉:“沒看出來……”


    張文義隨意晃晃飛袖,明麗耀眼:“好不容易出京一趟,自然要瀟灑自由些!是不是啊柏西!”


    “是,我家二爺在京城,是千百姑娘喜歡的頭號對象。優雅大度脾性溫和,最是……”


    “最是良家婦男之選?”秦玥笑接話。


    張文義木臉:“你才是良家婦男,你全家都是!”


    柏西閉嘴不言。


    張文義:“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


    “我家中養了這麽多小兒與女子,也不見過的有多困難。”周恒道:“張兄生意繁忙,想必還有其他事宜要辦,周恒就不多留了。”


    “傷了人就趕人走,可不是君子所為!”張文義側目道:“我的臉都傷成這樣了,你讓我怎麽走?讓人家都看見我的傷知道我來了你們家被打了?再次,文義為你二人送了這麽多禮物,還吃不起一頓午飯?”


    秦玥瞧瞧他臉上的紅印兒,笑道:“這臉上真是紅白相間熱鬧的很!”


    沒發話?張文義看周恒:“怎樣?”


    周恒卻是溫和看秦玥:“娘子,既然張兄為咱們送來這麽多吃食,不如就留飯一頓?”


    秦玥想了想,點頭:“也好,讓他嚐嚐娘子我的手藝,比著仙客來,那可是甩了不止一條街。”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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