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畏懼死亡?”藤原妹紅失笑道,“坎德拉,你開的玩笑越來越有意思了。我記得自己在你麵前就死過幾十次還是上百次吧,你看我什麽時候怕過?”


    “藤原妹紅,你還說自己不懼怕死亡?”坎德拉微微伏下身子,長槍上黑色的光一閃而逝,“你自己聽聽,有哪個永遠之民……會說出‘死’這個字。你知曉死亡的概念,因而才會懼怕它。”


    “說到底,你和我都是一類人。”


    “誰和你是一類人了,別隨隨便便就代表他人好不好。”妹紅一口抽盡了煙,隨手把煙蒂扔到一邊,“要不是看在你生前和我是好朋友的份兒上,你以為我會和你廢這麽多話?不過既然你不領情,那也別怪我不客氣了。”


    她嘴上說的大義凜然,心裏卻在不停打鼓。


    “f@ck你的死團長,無頭學姐的吸引力就那麽大?我這邊眼看著就要hold不住了啊魂淡!”


    暗魘之怒她不怕,她怕的是原初之暗。這玩意兒可是最初的世界,不光權限高的嚇人,就連特性“吞噬”和“同化”也強的上天。能擊破它的隻有世上第一縷光,也就是原始的螺旋。


    偏偏她的原始螺旋力……並不完整。


    也不知是什麽原因,她的原始螺旋就像閹割版似地,不僅沒有第一縷光的諸多特性,就連普通的爆發都使不出來,更別提螺旋超爆發了。以前她還沒怎麽在意。畢竟戰鬥序列的少女們全都有點壓箱底的本事,一個打不過還能群毆。除非戰鬥打進躍動紅蓮。不然她完全可以像某門番似地天天睡覺。禍靈夢加入後她的懶病越發嚴重,後來幹脆就沒了多少存在感,頂多在提到上白澤慧音的時候才會捎帶著提她一下。


    如果不是因為躍動紅蓮的煙草基地還沒落成,她死活也不會離開躍動紅蓮的。本來她覺得這次和以前一樣都是愉快的旅行,誰成想竟然碰到了聖杯戰爭,更是好死不死地和坎德拉成了敵人。


    這,真是要死的節奏啊……


    “迦菈彌那邊打得挺激烈,其他人也不知道在哪裏。台上唱歌的小姑娘們也指望不住……還真就隻有自己才能幫忙頂上一會兒了嗎。”妹紅暗地裏咂了咂嘴,“死團長,你可得快點出來,不然我連收屍這個步驟都可以省了……”


    她雖然心中抱著悲觀的情緒,麵上卻是一副爺們氣十足的樣子。再肝顫兒也不能讓對方看出來,不然那家夥非得得寸進尺不可。


    “坎德拉,你現在收手還來得及。”妹紅輕蔑地瞥了黑色騎士一眼。一邊伸胳膊伸腿做準備運動一邊說道,“等我開了鳳翼模式,你在想跑可就晚了。”


    黑色騎士坎德拉絲毫不為所動,衝鋒的姿勢教科書一樣標準,。


    “拭目以待。”


    “這可是你自找的,以後別怪我打你臉。”妹紅掏出根煙點上。接著把皺巴巴的煙盒仍出老遠。等下玩兒火的時候她連衣服都保不住,更別提什麽煙盒。這可是她僅有的存貨,天知道得支撐到哪百年去。


    她一手夾著煙,深深地吸了口氣、赤紅的烈火自虛空浮現而出,如同精靈般翩翩起舞。擺明了是大招的先手。


    隻見純爺們吐氣開聲,目中精光四射。


    “我說。你就不再想想?”


    被“原初之暗”所支配的坎德拉差點沒一個趔趄從獨角獸上栽下去,吐槽差點脫口而出。


    但最後,他說出口的仍舊隻是冰冷的話語。


    “藤原妹紅,作為一個騎士,我給了你先手攻擊的機會。如果你想用我的‘公平’拖延時間,那就恕我先攻了。”


    “行行行,我打還不成嗎。”妹紅搖搖頭,舉了舉手裏的煙,“你先等幾秒鍾,我把煙抽完的。”


    坎德拉不知為何超想給那熊孩子一巴掌,最後還是沒出手。騎士信條仿佛根植於他身體中的本能,可這份本能也在承受著“原初之暗”的侵蝕。他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會徹底陷於黑暗,而那時的自己又會變成什麽模樣。


    至少,現在他還是個不稱職的騎士。


    妹紅把煙抽成煙頭,然後滿足地吐出一大口煙霧。


    “希望這不是最後一支煙。”


    下一刻,火焰噴湧而出,眨眼間便在周圍形成一片寬廣無垠的火海。火做的羽翼在她身後盡情地伸展開來,九根長長的翎羽在火海中擺動,攪起漫天浪潮。


    “鳳火,凰炎……多少年沒用過了呢。”身上覆滿烈焰的妹紅感受著體內如同血液般流動的涅槃之火,,目光緊緊地盯著坎德拉,“小子,準備好享受你點的鳳翼了嗎?”


    騎士身上湧動的黑炎幾乎凝為實質,漸漸化作了黑色的幕布。火海在他周圍圍成一圈,卻難以再寸進分毫。


    “嗬,這就是那個讓異種和龍族望風喪膽的‘幻想凰炎’,主神能級頂峰的鳳翼火神。”黑色騎士不帶感情地笑了一聲,語氣中既無感慨亦無嘲諷,仿佛隻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不過,如此。”


    妹紅打了個響指,火海中立刻掀起一道波浪,咆哮著衝向坎德拉。


    “嘴炮誰不會?難道你以為光憑嘴炮就嫩殺人?”


    黑色幕布上伸出一條觸手,一記橫掃就讓來勢洶洶的攻擊消失的一幹二淨。不是被打散,而是被徹底地吞噬,化作了黑暗滋長的養分。


    “嘖,你也不怕撐著。”妹紅羽翼扇動,彷如真正的鳳凰般飛上天空。原本隻是個平麵的火海隨著她的動作向上延伸,直接讓這處天地化作了火的世界。數不清的各式怪獸自火中誕生。每一隻都有著不下於主神的能級,片刻間便已構成了一片火獸大軍。


    “原來如此。這就是鳳翼火神的‘涅槃界’。”坎德拉不為所動,甚至還有閑暇打量四周,“涅槃之火構成的炎獸不死不滅,不到鳳凰真正燃盡生命就不會消失。再加上你還是個永遠之民,複蘇時間隻在頃刻,因此永遠不必擔心自己的生命會被燒盡。除非敵人是永恒能級,否則沒人可以在這裏擊敗你。”


    “你是jojo裏的解說嗎!”妹紅在天上吐了個槽,“下一句話是不是‘可惜。這東西對我無用’啊?”


    沒想到坎德拉還真就說出來,連個字都沒改、


    “可惜,這東西對我無用。”


    黑色騎士終於徹底失去了耐心,這也代表著屬於騎士的最後一絲信念也被“原初之暗”吃了個一幹二淨。此時此刻,坐在獨角獸上的已不是那個不滅金焰的大團長,而是一個為了願望能夠無所不用其極的可怕對手。


    “聖旋——”


    獨角獸揚起前蹄,黑色幕布在它身前幻化成一麵突起的螺旋型尖角。


    沒有什麽衝天的戾氣。也沒有什麽驚人的氣勢。


    有的,僅僅隻是一個正在發動衝鋒的機器。


    “衝鋒!”


    “一點都不像聖旋了好吧……”


    妹紅火焰下的臉色蒼白無比,讓全部火獸擋在身前。她甚至動用了一部分永亡的皇權,讓自己的火獸肉盾能夠更抗打一些。


    然而,這隻是徒勞。


    仿佛隻是一眨眼,黑色的尖角就穿破了一切。幽深的黑暗已近在眼前。


    “不會吧,竟然這麽快……”妹紅震驚地看著近在咫尺的尖角,腦中一片空白。她很清楚地知道,被這玩意兒刺中就是死路一條,真真正正的死。


    下一刻。黑光刺穿了鳳凰。


    於是……


    火海盡消,再無餘痕。


    ——————————————————————————


    這是一個很久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


    有多久呢?


    大概。可以追溯到世界還沒分裂的時候。


    那時,人類之中有一名出生於豪門望族的少女。就和其他同齡的女孩子一樣,她心地善良,喜歡為他人著想。偶爾也會因自己的好奇心而引來長輩的責罵,卻又樂此不疲。


    她的母親在生她時死於難產,父親卻一直沒在娶妻,而是將所有的愛傾注到了自己女兒身上。家族的長輩一開始還頗有微詞,後來也軟化在了少女的純真之下,慢慢地接受了這種事情。


    父親、爺爺、奶奶、外公、外婆……家族中的每個人都將她當做掌上明珠,在她身上傾注了自己所有愛意。


    少女一直覺得,自己已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直到……她的父親遇到了一個女孩。


    那是真正來自於月上的公主,美豔而不可方物。凡人根本不能抵禦她的魅力,而那位公主也喜歡用自己的優點去“捉弄”別人。


    在她眼裏是“捉弄”的事情,在凡人眼中卻需要九死一生才有可能完成。絕大部分人死在了這條路上,成功者得到的也隻是一張去月麵世界的船票,然後被丟在荒蕪的灰白大地上自生自滅。


    誰讓月都的公主天生就是不理解何為“死”的永遠之民呢。


    少女不想讓父親也引來這樣的結局,所以她用自己的聰明才智化解了公主殿下的“捉弄”。她的父親最終得救了,那個幸福的家庭又一次回到了她的身邊。


    可她不知道,自己已經被月都的公主記恨了。


    那段時間,她的爺爺走到了人生的盡頭。生老病死本是人類的常事,誰都不能避免。


    但她忘不掉爺爺抓著自己手呢喃的情景,更忘不掉爺爺那漸漸冰冷的身軀。她哭著坐在爺爺身邊,期待著那個人會再次坐起來溫柔地摸摸自己腦袋,就和以前一樣。


    然而,這終究隻是奢望。


    也是那時,她知道了什麽是“死”。


    沒有溫度的冰冷,沒有血液的流動,沒有撫摸的關懷……


    唯一剩下的。隻有一個孤獨的墓碑。


    這是令人懼怕的感覺,讓她每晚她都會從夢中驚醒。她害怕自己的親人有一天也會像爺爺那樣死去。也害怕自己會突然陷入“死”的冰冷。


    其實這很正常,活著的生命都會畏懼死亡。隻要年齡增長,親人教育的好,這份恐懼總會慢慢的被埋入心底,不會再影響生活。


    可少女不同,在她迷茫的時候,一個脫離死亡的機會近在眼前。


    那是,能成為永遠之民的蓬萊藥。


    對死的恐懼讓少女毫不猶豫地吞下了這枚丹藥。卻不知道自己的舉動盡在月都公主的掌控之中。


    死固然會讓人恐懼,永生卻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不死的快樂並沒有持續太長時間,失去至親的痛苦很快就淹沒了曾經的喜悅。少女親眼看著親人一個個老死,自己卻再無任何變化。身體不再生長,疾病也不會再找上她,仿佛時間徹底定格在吞下蓬萊之藥的那一刻。


    不知是因為對永生者的嫉妒,還是對與自己不同之人的恐懼。少女被“家人”們驅逐了。村落中的人也不再笑著稱呼她的名字,而是用“不死的怪物”代替了往日的溫馨。


    她曾經熟悉的一切都變得那麽陌生,好像天地之間再也沒有了自己的容身之處。


    時間一天天的流逝,唯一不變的隻有少女一人。她不停地在人類國度中旅行,期待著能找到一個願意接納自己的地方。


    然而她得到的,從來都是猜忌和驅逐。


    她痛哭過。後悔過,祈求過,哀嚎過……然而再多的方法也無法讓她的時間再次流動,更無法觸摸到死亡。


    曾經懼怕的東西,現在卻成了諷刺的奢望。


    少女獨自前行。身邊沒有一個同行者。沒有人能跟上她的腳步,甚至非人之物中也少有比她更年長的存在。


    慢慢的。她不再去追尋感情,那終究也隻會給她帶來痛苦。


    漸漸地,她的路越來越孤獨,身邊連一個可以長時間陪伴的物件都沒有。


    屬於少女的人格正在一點點崩壞,終有一日世上將再無她的存在,隻剩下一具不死的行屍走肉。


    也許是上天的眷顧,少女來到了一個叫“幻想鄉”的地方。在那裏,她又一次見到了月都的公主。公主殿下和她記憶中的人一模一樣,仿佛世間在她身上也沒有任何變化一般。


    她曾想過再見時自己會做什麽。


    殺她幾十次?幾百次?幾千次?


    但她最後隻是看了公主殿下一眼,然後就在竹林外找了個地方結廬而居。


    寂寞的時間已經太長,長到可以讓仇怨化作虛無。


    在這流逝的時間之中,她終於還是找到了一個與自己相同的人。


    她,並不孤獨。


    ——————————————————————————————————————


    來到躍動紅蓮之後,藤原妹紅總是喜歡坐在迷途竹林旁發呆。她的記憶如曆史般悠長,全部回顧一遍的話至少可以花去數千年。


    有時候,曆史與知識的半獸上白澤慧音也會來竹林旁和她一起發呆。可那家夥總是有批不完的作業,編不盡的卷子,所以最後經常隻剩下她一個人。


    她知道,超紅蓮團的團員們正在地上奮戰。或是為了生存,或是為了信念,或是為了找回逝去的東西……這些離她很近,卻又離她很遠。


    每一個覺醒的螺旋都會在核心螺旋聖碑上留下自己的名字,她一開始也會去看看。可漸漸地,她不再去核心螺旋聖殿,人生仿佛除了慧音身邊就是迷途竹林。


    她知道,自己總有一天會被超紅蓮團排斥。


    因為核心螺旋聖碑上……永遠都不會有“藤原妹紅”這個名字。


    原因?


    很簡單,她畏懼會引來死亡的戰鬥。


    永遠之民並非不死,這是幻想鄉參與進那場大戰後她才知道的事情。在有些存在麵前,永遠之民的不死性脆弱的好像一張紙,隻需輕輕那麽一撕,自己就會迎來真正的死亡。


    她已不再是那個沒有同行者的不死怪物,輝夜會陪著她的,直到世界的盡頭。


    沒錯,她就是個畏懼死亡的永遠之民。


    畏懼死亡之人,如何讓螺旋旋轉?


    ——————————————————————————————————————————


    “畏懼死亡之人,如何讓螺旋旋轉?”


    天空之中出現一點翠綠的火星,眨眼間化作了燎原大火。在那片火海之中,妹紅呆呆地看著自己的雙手。


    仿佛有一個聲音在她耳邊回響,不停地問著問題。


    如果你真的懼怕死亡,為何還要攔在強敵身前?


    “……”


    如果你真的懼怕死亡,為何不選擇逃避?


    “……”


    你明明知道,自己的抵抗隻是徒勞,敵人的攻擊隨時都能撕碎你的火焰,你的身軀!你的生命會凋零,你將重溫深埋於記憶中的冰冷死寂!


    “……”


    這些你都知道,可你為什麽還是義無反顧地選擇了抵抗?


    “是啊,為什麽呢。”妹紅抬起頭,眼中縈繞著璀璨的螺旋之線,仿佛它們一直都在那裏,從未離開過片刻,“你來告訴我答案,好不好?”


    答案?也許有人會回答‘答案就在你的心中’。可我要告訴你,根本不需要什麽答案!


    你的選擇,就是你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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