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這麽些猜疑,她總歸為一條,那必定是與自己過不去!


    也是因此,賈氏心底憤憤然之餘,暗暗有些思量:或許,那江家倒也不必十分推拒。說來這小賤人在江家十數年,又是與那江文瀚朝夕相處的,若說兩人半分瓜葛也沒有,便是笑話了。從這一點說起來,許是能從中尋出對付那小賤人的法子來!


    如此一想,賈氏思量許久,竟喚來婆子吩咐了幾句,就打發她去了江家。


    此時的江家,正是有些兵荒馬亂的意思。原來那一日,江文瀚待得回來,就是與張氏說了他與幼蘭之事敗露,綺玉也知道了。張氏可不比其子文翰,她多年在府裏主持內宅事物,雖說有種種的缺陷,可她對於侄女綺玉的性子更是透徹三分的。


    她現在可都還記得,當初綺玉對馨娘所想的法子,狠辣果決,竟渾然不似一個閨門待嫁的女孩兒。這樣的女子,若非是自個侄女,張氏早就是使人打發了去。哪怕後頭綺玉也漸漸得好了,可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誰能說得準這些事呢。自己長子文翰的大事,可是一千個,一萬個的妥當方行。


    綺玉先前多有牽念文翰,按著她的性子,說不得那一日就是要為此憤憤,甚至下手做些什麽事來。張氏想到這些,就是覺得心焦,思量來去之後,也是下定了決心,旁的暫且擱下,先與綺玉尋一個婆家!


    既是定下了這個事,快刀斬亂麻,這才是正經的。張氏立時就是行動起來。她先是尋了幾個媒婆,細細詢問,得了名單之後,自己一番細細琢磨研究,拿準了幾戶人家,方才思量著如何打探。


    到底,她所尋的冰人,也有官媒,也有私媒,這準信也是難以一時下個定論的。其中,邊上隔壁人家的小郎君文信明便是個出挑的。也是前頭三年的同進士,年歲雖然大了些,也沒有正經有個官職,卻是因為先前祖父母一起過世,守孝所致的。


    因此,籌劃再三後,張氏便使人到了文家,笑著請她們母女過來說話兒。


    唐氏猛不丁收到了這信兒,也是吃驚,喚了女兒珂蘭過來,細細商談:“這江家的張夫人使人送了信箋過來,說著要請我們過去說話兒。往日裏,我們雖是漸漸有了往來,卻比不得那等世交的人家,多是有事兒方才打發人過來的,再沒有這樣的帖子的。你瞧著,這到底是個什麽緣故?”


    文珂蘭聽得微微一愣,眉梢微揚,有幾分不以為意:“阿母,這有什麽好猜的?張夫人雖是個頗有些籌算的,可我們家又有什麽可以謀劃的?既是她使人遞了帖子,請我們過去說話兒。我們許了,過去瞧一瞧也就是了。大概也不是什麽大事兒,沒事閑著尋出些話兒想找個人說說,也是有的。”


    自從窺探出江文瀚待自己不過平平,文珂蘭待他便有幾分怠慢了。雖然江文瀚是個不錯的,年歲尚小,又是進士出身,家裏也是富裕,可他對自己還沒那個心思,自己也不必死死扒上去。前頭也是獻了殷勤的,後頭也隻消見風使舵,也就是了。


    由此,文珂蘭倒是多了些隨意自若來。


    唐氏見著女兒如此,略略思量半晌,也想不出旁的緣故來,當即點了點頭,道:“你說得不錯,就依你所言。”她素來的性情就是有些軟弱的,凡事俱是比照的規矩成例來的,兒女仆婦之類的管教隻能說是勉強,女兒珂蘭生來便是與她不同,心思靈巧,手段謀略也俱是有的,竟在文家成了暗地裏的當家。也是因此,唐氏每每有些難以決定的事,總是與珂蘭商談的。


    這些暫且不提,隻唐氏與女兒說定了,也就安生比照的平日過了一日,第二日清晨,便洗漱穿戴。唐氏猶是記得女兒珂蘭對江家頗為看重,一應穿戴也俱是讓人選了略顯尊貴的那一類。珂蘭看著她這一身的穿戴,便明白自己母親所想,張嘴想要說一句,卻又閉上嘴:罷了,橫豎去做客的,穿戴更精細貴重些,也是沒什麽妨礙的。再者,江家到底是個不錯的人家,竟也不能就這麽丟開手,還要看著日後呢。


    由此,文珂蘭再沒多言,與其母唐氏一並上了轎子,一路到了江家。賈氏卻是親自相迎,倒是讓唐氏並文珂蘭都有些吃驚。隻是前者沒有多想,迅速地看向女兒,以為是她的緣故,而文珂蘭則皺了皺眉,暗地裏有些擔憂:禮下於人必有所求,這位賈夫人對自家還有什麽求的?自家雖然說得上是官宦人家,父親官職不高,哥哥也是因為守孝而耽誤了,日後也難說前程。江家則是蒸蒸日上的態勢,兩相比較,著實讓人有些生疑。


    然而,賈氏說了幾句場麵話,又是請她們嚐了嚐新得的上等茶葉並新鮮糕點後的幾句話,讓她立時明白過來:“聽說,貴家還有兩位小郎君,竟不知道是什麽年歲,是在讀書,還是做了官的?”


    言辭切切,目光裏頭還透著些熱切。


    文珂蘭也是有心的人,心思靈動,自己每每也是琢磨這些,如何聽不出張氏話中透出來的那一點子曖昧?立時臉色微微有些變化:難道說是想與自家攀親?那江家的小娘子江文柔可不是隨了她的名兒,竟是個爆碳似的性子,言談舉動,蠻橫無理,讓人生厭!便是這些不提,平日裏說話,她也是橫不沾針,豎不撚線的,又厭惡詩文,又不會管家理事的,這樣的女子哪裏是能討來做媳婦的?討來做祖宗,也是要掃了家裏八代的福氣!


    心裏這麽想著,她麵上便露出些淡淡的笑意,看著母親唐氏笑著說了兩個兒子,便開口插了一句:“夫人不曉得呢,我家大哥並小弟,俱是極好的,平日裏最愛讀書,隻是一樣不好,許是讀多了書的,極講究言談的。若是一句話說錯了詞兒,就是一通教訓。我若還頂兩句,或是神色略有些憊懶,說得更是要被斥罵兩句呢。”


    “這般講究,倒也是稀罕。”張氏聽得這話,眉頭微微皺了皺,覺得也有些不大中意了。到底張綺玉是她的親侄女,這麽些年也是當做女兒一般的養大,哪怕有些不足之處,自己也為著長子的緣故要將她嫁出去,也是希望能給她尋一個如意郎君,夫妻和睦,生兒育女,一輩子都是能順順當當的。這文家的大公子,雖然聽得信兒說不錯,可這麽一個性子,也是有些難相處的。綺玉雖然與文柔不同,也是粗通文墨,可言談舉動也多有世俗俚語,並不是那等才女似的,哪裏能與這樣的人過一輩子?


    心裏這麽一想,張氏便歎了一口氣,麵上露出幾分失望之色。唐氏聽得女兒這麽說,又見張氏這樣的神情,思量半晌,就笑著依著珂蘭的話道:“我那兩個孩兒隻這個牛心孤拐的,旁的都還好。要我說,竟還是珂蘭說的過了,她也是個愛說愛笑的,每每挑得她哥哥弟弟生氣。”說到這裏,微微一頓,才是有些猶豫著道:“您怎麽了?”


    “也不怕與你們細說。”張氏歎了一口氣,唐氏這樣的性情,張氏也是看出幾分來的,見著她有些猶豫的詢問,又想著左右沒人,那文珂蘭也是個女孩兒,便道:“我正是想著與侄女兒尋一門婚事,本想著貴家的大公子好,卻不想,兩個孩子性情瞧著不大和得來呢。”


    “您是說,綺玉姐姐?”文珂蘭這回也是大為吃驚,她先前因為張綺玉自幼在江家長大,與江文瀚青梅竹馬,情分深厚,又是與張氏為嫡親的姑侄,親上加親,更為穩妥。由此她便是將張綺玉定為江家媳婦路上的一大勁敵,卻沒成想,這會子自己還沒動一下手指頭,那位就是要自動讓賢了。


    “正是呢。原我不當與你們說這些的。”張氏心裏有些煩躁,又覺得這些話也沒什麽,唐氏母女也無法興風作浪的,便說出來吐吐怨氣,發發牢騷:“隻是我瞧了許久,左右總有些不合適的地方,沒個著落的,心裏也慌得很。我那侄女兒綺玉年歲也漸漸大了,若是再耽擱下去,著實不妥當。”


    這話一說,文珂蘭反倒有些後悔。說來,那張綺玉著實是個不錯的,容貌身段,言談舉動,俱是不錯的。雖然父母早逝,卻也是由張氏教養著長大的。況且,她若是嫁到自己家來,兩家又是親近一層。那時候自己往來說話也是容易許多,或許那江文瀚到時候就……


    隻是轉念一想,文珂蘭就將這個放下來:這張綺玉必定有些地方不妥,否則,張氏是其姑母,為何不為已然有心的張綺玉做主,親上加親?抑或者是,張氏看不上張綺玉的身家背景,想另外尋一個富貴人家?


    思及此處,文珂蘭也是有些煩躁起來。而另外一邊的張綺玉,早先就是為張氏的舉動有些疑心,等著媒人一事清楚後,她的臉色陡然變了,心中的憤怒也如同燎原之火,難以澆滅。***(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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