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著如此,馨予唇角微微勾起,雙眉依舊是微微皺著,等著出了門,她也隻得落下一句:“妹妹切莫爭執起來,到底都是一家人。”說完這話,她歎了一聲,就是放開了幼蓉的手,自己站在那裏看著幼蓉一行人遠遠的去了,才是喚了人,垂著頭歎息而去。


    邊上的丫鬟婆子看著了,俱是各有所思。


    而幼蓉卻無心理會這些,她雖說也是大家閨秀,磨出來的衝淡溫和的心性,然而到底年幼了些,又是事關緊要,如何能壓得住心頭思緒,當即就是一股腦衝到幼蘭的屋子裏,冷著臉令一幹人等俱是退下。


    幼蘭吃了一驚,看著自己妹妹那鐵青的臉色,有些疑惑,又有些皺眉,當即揮了揮手,讓自己那些有些拿不定主意的丫鬟婆子下去,然後探手拉住幼蓉的手,輕輕搖了搖,笑著道:“怎麽了?好好地又生什麽氣呢?”


    “又生什麽氣?沒事兒我能生什麽氣?”幼蓉聽得這一句話,也不知道怎麽的覺得心底一陣刺痛,又是咬牙,又是氣惱,隻眼圈兒一紅,忙低頭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然後從衣袖之中摔出那張花箋來,恨聲道:“你瞧瞧,這是什麽!”


    幼蘭眼看著那輕飄飄的花箋啪的一聲落在案幾上,而後稍稍跳動了一下,才是歪歪斜斜地躺在那裏,臉上的神色有些僵硬,可看到幼蓉神情之中大有恨鐵不成鋼的惱怒,也著實再沒見著自己妹子如此的。她思量半晌,才是皺著眉頭將那花箋取了來,一麵不經意地瞟了兩眼,一麵淡淡著道:“什麽玩意,竟鬧得你起了性子?我倒是有些……”


    這話還沒說完,她的臉色便陰沉下來,等看完了花箋,幼蘭的雙眼都是有些發直。再重頭到尾看了一番,又是仔仔細細盯著那字跡許久,她才是抖著手指頭,瞪著幼蓉嗬斥道:“這、這是怎麽回事!”


    “怎麽回事?我也想知道,姐姐你與這個江家是怎麽回事!”幼蓉聞言抽泣了一聲,忙轉過頭用帕子擦了擦眼角,咬著牙恨恨道:“不就是那麽一個陰鄙的下流男子,為何姐姐還不顧名聲地與他交往?你是怎麽與我說的?如今,這花箋之上,又是怎麽說的?什麽兩情脈脈,什麽貼心入肺?既是如此,何須送了那花箋與大姐姐,眼裏話裏透出見麵的意思來?”


    “那、那隻是他心有愧疚,故而……”幼蘭也頗有些手足無措,雖然這信箋紙上,也是提起她來,說著是情投意合,兩情相依。可若真是如此,如何會在後麵提到要與李馨予那小賤人見麵敘一敘離情,甚至還暗地裏透出那麽一些情誼的話來?


    想到這裏,幼蘭覺得自己被刺了一下,下麵的話便說不出來了。還是幼蓉看著她有些張口結舌的模樣,冷哼一聲道:“姐姐也莫要自欺欺人了。且不說他提及你的名字,不顧你的名聲,便真個是有情的,何必再帶累出下麵的話,甚至寫出舊日情誼,盼望再敘這樣的話來?隻可惜了,大姐姐看到這個就是惱了,生怕那江家的與她再有半分粘連。她可不是姐姐這般有心的,隻想著再無半分瓜葛,便哭求到我麵前,想著我這些日子都與她在一塊兒。二來,也是要我在母親麵前與她分說一二,好不好,一筆寫不出兩個李字!”


    “你是說,那小賤人……”幼蘭話還沒說完,幼蓉便皺著眉頭打斷她的話,毫不客氣著道:“要我說,姐姐,你也不要提這些謾罵的話,著實不是我們這樣的人該說的。再者,盧夫人的名字明明正正寫在我們李家的宗譜之上,她是原配嫡妻,大姐姐為她所出,並非什麽小賤人。否則,我們又算什麽?二來,我也沒見著大姐姐有什麽對不住你的地方,哪怕是那江家的江文瀚,人家也是與她曾有婚約,姐姐所為……”


    幼蓉頓了頓,沒再說話,隻抬起頭看著自己那個臉色有些發青的姐姐,淡淡著道:“俗語道,人在做,天在看。姐姐,你是怎麽想怎麽做,我這做妹妹的是不能攔著的。隻是我們是骨肉至親,你是我嫡親的姐姐,想著勸兩句。那江文瀚,三心兩意,嫌貧愛富,可不是什麽好的。”


    “你這是與我說話嗎!”幼蘭聽得她滿口大姐姐如何,自己又是如何,真真是氣得臉色發脹,雙唇發抖,指著幼蓉半日,才是憋出一句話來:“你還知道我是你姐姐?你眼裏還有我這一個姐姐?”


    “我理會旁人做什麽?若非你是我姐姐,我半個字也不願提,沒得髒了自己的嘴。”幼蓉早就是憋了一口氣在心底的,當即就是不管不顧說出來,見著幼蘭搖搖欲墜的模樣,才是有幾分恨鐵不成鋼地站起身來:“姐姐還是好好想一想我說的話,否則日後後悔了,隻怕也是遲了。”


    說完這話,幼蓉就是站起身來,揮袖而去。幼蘭見著素來敬重自己的妹妹忽而過來,戳心戮肺地指責了自己一通,又說的是情郎與自己一向很是有仇隙的李馨予之間的曖昧,登時氣得兩眼發昏,站起身來伸出手指頭,顫顫巍巍指著幼蓉半日,卻也說不出半個字。眼睜睜看著她就這麽轉身施施然而去。


    眼瞅著那衣袖都是沒影子了,幼蘭才是從嘴裏迸出一個你字。隻是幼蓉卻是聽不見了。她自己也是明白,當下呆立半晌,才是在丫鬟婆子小心翼翼地呼喊聲中回過神來。


    “女郎可要吃盞茶?”身邊的大丫鬟碧霞輕聲慢慢著問道,一麵又是使眼色讓旁的丫鬟婆子散去,一麵走到案幾便提壺倒了一盞茶,雙手捧到幼蘭的身前,至於那張很是顯眼的花箋,她混若沒見著一般。幼蘭也是回轉過來,隻伸出手端起茶盞,有些心煩意亂地隨意吃了兩口,就是用帕子匆匆擦了擦嘴,道:“將那個碧兒喚過來。”


    碧霞雖是詫異,卻也是慣常見著的了,便應了。不多時就是將那碧兒喚了過來。隻是那碧兒哪裏知道江文瀚與李馨予之間的事兒,幼蘭問了幾個問題,她都是一臉茫然。幼蘭見著,又是思量起先前瞧見的什麽舊日情意雲雲,心底真真是恨得咬牙,當即攥著那花箋,恨聲打發了碧兒。


    碧兒原是個心思機靈的,瞧著這番情景不大像個模樣,心底也是惴惴不安,誰想著,她才是出了門,就被幼蓉喚了過去,也不打不罵,隻盯著她半日,才是一笑:“果真是姐姐調教的好丫鬟,百裏也沒有一個的。”


    這一句不陰不陽的話,卻是將碧兒聽得愣了半晌後,又嚇得魂飛魄散,惴惴不能言,整個人也是軟了下來,忙忙磕頭道:“奴婢該死,奴婢該死,求您救奴婢一命!”之前也是被幼蓉差點兒抓到過的,今日又是莫名被幼蘭小娘子叫過去問了那些話,回頭就是被幼蓉小娘子喚過來,說了這麽一句,還有誰個不明白的?


    幼蓉自是聽出她心虛的意思,想著幼蘭並李家的名聲,便不由得渾身發顫,一雙秀眸也是死死瞪著她,著實忍耐不住,當即就是伸腿踢了過去,罵道:“都是你們這一起子小蹄子,才是讓姐姐鬧成這麽一個地步!我救你?怎麽救?我救了你誰去救我姐姐的名聲?這般大事,你也敢瞞著父親母親,暗地裏做出這樣的勾當!今日若是饒了你,家裏頭上上下下的嘴巴,外頭三姑四婆的舌頭,誰個會饒了姐姐,饒了李家!”


    “奴婢、奴婢賤命一條,如何敢違了主子的心意!”碧兒哭得死去活來,那眼淚珠子就似不要錢似的拚命地往外掉,又是啞著嗓子道:“幼蘭小娘子已是吩咐了的,奴婢若是再說一個不字,奴婢死不足惜,可奴婢還有爹爹娘,還有兄弟姊妹……”


    “夠了!”聽到這碧兒一通話,幼蓉臉色有些發青,但她也是知道自己姐姐幼蘭的性子,見著這個碧兒哭得如此,也略有些軟和下來,當即便道:“如今,你也不要說這些不中用的話。我等會子帶你去夫人那裏,你要將這些話一五一十說個清楚明白!”


    碧兒聽得確是聽得打了個哆嗦,她自是清楚主母賈夫人待幼蘭小娘子的好,若是她知道了自己背叛了幼蘭小娘子,自己竟不必活了。想著如此,她腦中一陣激蕩,瞅著幼蓉神色略略緩和了些,便咬了咬牙,編出一套話來:“女郎不知道,這事兒,夫人是清楚明白的。她已是許了,方才……”


    “你說什麽!”幼蓉再沒想到這一點,不等她說完,就是截口斥罵了一句,臉色也更是難看了起來。碧兒見著心裏害怕,卻還是將自己編出來的話說完,隻是聲音卻有些許顫抖:“是、是,夫人是知道的,不然那一處後門,如何能在那幾個時辰總也沒個人守著?幼蘭小娘子必是得了許可,才是如此。”


    “你、你給我下去!”幼蓉隻覺得兩眼發昏,卻還是強撐著坐在那裏說出這麽一句話。那碧兒一離開,她就是軟在椅子上,許久也說不出話來。還是外頭的丫鬟聽得三兩個詞兒,又見著許久沒個聲響,探問出聲,幼蓉才是喚了自己最是貼身的丫鬟文鴛進來,將這裏麵的話一五一十說與她聽,又含淚道:“姐姐迷了心竅也就罷了,母親竟也是這麽糊塗!”


    文鴛早已是聽愣住了,再也想不到幼蘭小娘子竟會選了那江家的郎君,做出這樣的事兒來。但她也是個聰明細致的,見著自己的小主子這麽哭訴,兩下一轉,便也有了主意,勸道:“女郎何須如此。不過那碧兒一個小丫鬟說的話,未必全是真真的。隻說夫人最是看重幼蘭小娘子的,如何會與她擇了江家這樣的人家?說不得也是磨不過幼蘭小娘子,存了旁的心思呢?”***(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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