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糊塗著呢,二妹妹忽而過來就是說了一通……”馨予淡淡一笑,看著幼蘭麵上猶帶惱恨之色,便轉過頭去,看著麵色發青的幼蓉,輕聲道:“三妹妹可知道這是怎麽回事?”


    “大姐莫要氣惱,二姐她、你也是知道的,近來也不知道怎麽了的,總也一驚一乍的。”幼蓉神情安穩,已然收斂起旁的神情,隻是淡淡著低頭一禮,又與馮芸林雯道:“也是驚擾到表姐並芸娘了。”


    “並無大事,何必如此。”馮芸忙避開一步,不同於馨予與林雯,她原是個外人,又不居長的,不過平輩,自然不能受這樣的禮,隻道:“我們三個也是過來說幾句話兒,偏生馨娘看著這邊的菊花生得好,想要摘兩朵來。我們瞧著她走了半晌,想著時辰也是差不多了,便過來瞧一瞧。”


    說話間便將事情原委遮掩過去。


    幼蓉更是覺得理所當然,並無疑慮之處,隻微微扯出一絲笑容,道:“正是呢。不如我們先回去吧。等著開了宴席再過去,可就不大妥當了。”馨予自是應是,林雯也跟著點了點頭,笑著道:“這話說的是,原是我們糊塗了,竟將大事兒都渾忘了,若還不回去,少不得要被母親念叨了。”


    見眾人俱是這麽一個意思,便幼蘭仍舊心懷芥蒂,認定方才看到的人影並非自己迷了眼,而對馨予的算計周全忌恨不已,但也不好在眾人麵前再說什麽。若隻一個林雯,倒還罷了,偏生這馮芸瞧著是個秀美女子,卻是交遊廣闊又極有成算的,自己沒個把柄,說得再多也是不中用的,反倒失了臉麵體統。因此,她也隻得沉著臉一道兒回到了宴席上。


    馨予卻是心思靈動的,一麵與人說話,一麵在暗地裏往更偏邊上的路上引導眾人,口中猶自笑道:“我方才瞧著是這麽一條道兒的,覺得眼熟,不想多走兩步卻又覺得眼生。你們可還記得怎麽走?”


    “先前過來的時候隻貪看景致,也沒經心這個。不過想來也是無礙,到底這方向沒錯兒,頂天兒就是多走兩步路。”幼蘭幼蓉各有所想,便也沒多說什麽,馮芸瞧著氣氛不大熱切,便笑著接過話頭道。林雯原是心中去了一樁事情,也是舒暢了許多,便不能十分說話,此時也笑著道:“是呢,方才也是四處尋看,並沒有十分留心路徑。不過離著也不甚遠的,聽著人聲走過去,想來也就成了。”


    一麵說著話,五人一麵慢慢行來,一路分花拂柳,走了一盞茶多的時間,便漸漸看到人影。馨予眯著眼看了半晌就笑著道:“看著倒是沒遲了。”馮芸等人或是一笑,或是點點頭,或是笑著搭上一句話,或是陰沉著臉不言不語,倒也沒多說什麽。隻上了一處小橋,繞過一處假山石,眼前便豁然開朗。


    馨予麵上笑容更盛,忙緊走兩步,一麵卻是回頭笑著說話,林雯一眼看著她要撞上一個女孩兒,忙喊道:“馨娘小心。”她話音剛落,馨予已是與那女孩兒撞到一起,俱是哎呦一聲倒退兩步。馮芸等人也忙是上前攙扶,又有丫鬟婆子湊過來,忙忙問那女孩兒:“女郎可還好?”


    “真真對不住,卻是我一時晃了神,竟沒注意。”馨予忙是道歉,又看著那女孩兒身邊的婆子丫鬟甚多,心底不免一怔:這個女孩兒,在這宴席之上還隨身跟著這麽多仆婦,也是稀罕的,想來也是不同尋常。因此,她心底掠過一絲不安,神情也稍稍露出幾分緊張來。


    那女孩兒卻是擺了擺手,與那些丫鬟仆婦道:“我沒事兒,你們隻管照應客人,隻緊著我做什麽。”說完這話,她轉過頭看著馨予,見著她麵色略顯不安,又透著些緊張,但言談行動卻還大方,不免一笑,拉著她的手道:“妹妹莫要擔心,沒事兒的。”說完這話,她又瞧見幼蘭幼蓉兩姐妹,麵上的笑容略略淺了一點,但還是大方地點了點頭,道:“許久不見,蘭娘蓉娘你們可還好?”


    幼蘭幼蓉也隻是點頭致意,並不多話,倒是馮芸微微一笑,道:“嫻娘多日不曾出來走動,想來不知道馨娘的。她也是李大人的女兒。”說完這話,她便與兩人介紹一番,又略略帶過林雯。原來這女孩兒並不是旁人,是羅家的**,喚作羅玉嫻,平日裏身子略略弱了些,常有病症,倒是不大出門走動的。


    馨予聽得這話,更鄭重道了歉。羅玉嫻卻是搖頭,伸出手指頭點了馮芸的額頭一下,嗔道:“我身子是有些弱,卻也沒這般的。平白說這些,倒是讓馨娘擔心。”說完這話,她又再三打量了馨予兩眼,抿著唇一笑,道:“莫要混聽芸娘的話,我隻是鮮少出門罷了,哪裏會那麽嬌弱的。”


    看著這個女孩兒略顯蒼白的臉頰,馨予略略一笑,隻點頭應了一聲,心底卻是不信的——真若如此,邊上也不會跟著這麽些婆子丫鬟了。邊上的幼蘭幼蓉卻有幾分不自在,雖說自家與羅家也是常有往來的,但平日裏也就是點頭之交罷了。甚至於羅家的女兒,與她們並不親近,頂多說兩句話而已,今日卻是稀奇,竟連著與馨予說了許多話。


    幼蓉雖然也有幾分疑惑,但她更多是要盯著幼蘭的,倒並不理會這些。但幼蘭卻想到自己先前所想的那件事,心底的嫉恨當真是要澎湧而出。偏生這會子羅玉嫻越發與馨予說的多了,連帶著林雯馮芸也是說笑不絕,一道兒往邊上的亭子裏走去的,她正是往前走了一步要說些什麽,幼蓉已是瞧出了她的臉色,生恐她又是要鬧些什麽,便死死拉住了,低聲喝道:“二姐也看看這是什麽地方,若再鬧出什麽來,莫說我們家如何,隻你麵上可過得去?”


    說完這話,她便死拽著幼蘭往另外一麵走去。幼蘭眼瞅著馨予與那羅玉嫻離去的背景,恨得咬牙,卻也不能在大庭廣眾之下與自己嫡親的妹妹幼蓉爭執,更不能吵鬧叫嚷出些什麽,落了自己的臉麵,可那心底的惱火與憤恨卻如同一把火上澆了一勺油,一發得高揚熾熱起來。


    馨予先前已是與幼蓉點頭示意,才是離去的。對於幼蘭,她隻是微微一笑,並不多說什麽,至於那滿臉的嫉恨陰毒之色,她雖然心有警惕,卻也是見怪不怪,隻一意隨著羅玉嫻到了一處亭子裏說話——畢竟,徑自去尋那羅家夫人安氏,到底太突兀了些,若是能從這羅玉嫻這裏遞過那東西,想來也就妥當了。


    說來也是奇怪,這羅家姐弟卻都待她頗為親近的,說了半晌的話,不等馨予尋出什麽理由來,羅玉嫻忽而便道:“母親必定也是想與你說說話的,她與先頭的盧夫人交情極好,便是如今也常為她感慨的。”馮芸與林雯聽得這話,兩人本就十分知情識趣,見著羅玉嫻有心說了這些話,便忙是勸馨予也過去說兩句話。


    看羅玉嫻十分殷切,又思量著先前那件事,馨予也是點頭,又謙道:“若是我有什麽地方做錯了,嫻娘可得提醒我一二。”如此,兩人竟是起身,又是與馮芸林雯說了兩句暫且告退的話,才是走到安夫人的邊上。


    那裏依舊是圍繞著好些貴婦女郎,羅玉嫻喚了個婆子讓她過去說了幾句話,那安夫人抬頭往這裏看一眼後,便低下頭去。羅玉嫻則拉著馨予到了一處略微安靜的角落裏坐下,又道:“母親等會子就過來的,我們且在這裏歇息半晌。”說完,她又是喚了兩個丫鬟令她們再邊上看著,不要讓旁人接近。


    這些事兒做完,不多時安夫人便是前來,她容貌豐美,行止閑雅,倒是有幾份富貴風流之態。一等過來站住了身,她先是打量馨予兩眼,便笑著道:“真真是與秀芝肖似的,形容秀麗,瞧著也是落落大方,可見血脈之親再也阻隔不斷的。”


    馨予自是推辭的,安夫人也是頗為親近,又是問了些事兒,她一一回了話,卻隻是中平而已,並無添枝加葉。羅玉嫻聽了半日,便有些無趣,就站起身來,意欲在邊上轉兩圈兒。也就在這個時候,馨予看了看左右,壓低了聲音將羅玉成所托付的事說道出來,又將那帕子拿了出來雙手遞與安夫人,紅著臉低聲道:“原是該盡早送過去的,隻是不湊巧兒,竟撞著了嫻娘,又說了幾句話,耽擱了這一樁緊要事。”


    “原沒什麽妨礙的。”安夫人聽得羅玉成托付的事,便是一笑,將那帕子接了過來,一麵笑道:“這也不是什麽少見的事,你且放心便是。”不過既然說了這樣的事,安夫人度量著時辰,倒也不好再逗留,便褪下頭上插戴的一支鎏金八寶攢珠牡丹簪,親自插到馨予的發髻之上,笑道:“這一樣便算作我的表禮,你隻管收下,我與你母親舊年也是知交,兩家也是常有往來的,這原是隨常之事。”


    馨予隻得點頭應下,安夫人又是說了幾句話,才是起身離去,馨予送了她幾步,眼瞅著她的身影被人遮掩住,才要回頭,偏臉卻看到賈氏幼蘭母女兩人正是站在十幾米遠的地方,死死盯著自己。***(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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