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這話,幼蓉忙是點頭應下,腦中卻是一片混亂,半晌沒能說出話來。


    馨予見著她如此,倒也沒有擠兌什麽的,反倒是微微一笑,伸出手拉住她的手,輕輕拍了拍,柔聲道:“我是怎麽想的,到底不是宴席,若是特特布置了,卻也不妥。不如說說話,再逛一逛園子,旁的什麽,再插一兩樣,也就使得了。不過,嫻娘頭一回過來,我從前也不曾做過這個的,隻怕招待不周。”


    “素來便是如此的,大姐不必擔心。”幼蓉聽了這麽一回,終究是那麽一個穩穩當當的性子,稍稍回過神來後,也是能說得四平八穩:“到底,這過來拜訪的,多是交好的閨中密友,若是太過講究,反倒顯得太過生疏了。在吃食上麵布置得精細些,也就是使得了。”


    這話一說,馨予也是點了點頭,思量半晌後,又拉著她的手道:“到時候,還得妹妹過來瞧一瞧。我也不怕你見笑,到底羅家不同旁的人家,我先前又是那麽一個教養,隻怕什麽地方不妥當,自個還不知道。”


    聽得這話,幼蓉心中更是感激,忙就是應了話,笑著道:“大姐放心,到時候我估量著時辰,過來送些東西便是。”兩人如此說定之後,馨予瞧著幼蓉兩頰紅暈頓生,眉眼含情,比之先前的拿一等哀傷模樣,真真是天差地遠。她心底也是滿意,又是囑咐了幾句話。


    幼蓉一一聽了。


    隻是這麽走了半日,時辰也是不早了,兩人便停下話頭,幼蓉更是道:“時辰不早了,我卻是得去母親那裏一趟,也是問問清楚。到底,那麽一件事情……哎……”


    “代我問夫人一聲好。”馨予聽得點了點頭,先是說了這麽一句話,後頭才是拍了拍幼蓉的手背,輕聲道:“船到橋頭自然直,你也不要太過強求了。”


    幼蓉應了一聲,雖然仍舊有些擔憂,但因為馨予的話,麵上還有幾分笑容,心緒也是舒展了些,隻道:“大姐放心,我心中明白的。不過去問一聲罷了。”如此,兩人才是分開來,幼蓉自是扶著丫鬟的手去賈氏的屋子去,馨予則是站在那裏半晌,才是回頭望自己的屋子走去。


    今日倒是不知道那江文翰怎麽一番話,才是能將賈氏並李幼蘭的念想回轉過來。不過,賈氏看重幼蘭,而幼蘭,如今正是鬼迷心竅的時候,想來做低伏小一番,未必需要花費許多氣力。隻要將那茉莉打發了出去,再賭咒發誓一番,多半這事情也就過去了。


    不過,這一回李幼蘭不曾擒拿住江文翰,讓他輕輕鬆鬆就是脫了身,後頭她嫁到了江家,還真不知道會是怎麽一個模樣了。好在,不論怎麽說,那放妻書已是得了,想來就是自己現在這個父親,也是做好讓李幼蘭和離的準備了吧。


    不過,若是這麽說的話,不管後麵的幼蓉,還是致遠致安,他們的婚事也該早早定下來,方才能讓幼蘭的種種,不至於牽累到他們日後的婚嫁上麵去。心中這麽想了一圈,馨予對於幼蓉得償所願,與那羅玉成結親的可能性又是降低了些,一時倒是有些遲疑——自己特特尋了羅玉嫻,有心牽線一二,是不是做錯了?要知道,先前半點可能都沒有的時候,幼蓉都是那麽一個模樣了,要是她因著羅玉嫻心中生了些希望,後頭破滅的時候……


    想到這裏,馨予的步子也有些慢下來。


    邊上已是攙扶著的青鶴瞧著有些不對,忙也是與邊上的丫鬟婆子使了個眼色,也順著馨予的步調慢慢走來。隻不過,馨予想了一會,還是覺得不論如何,總要有一條路子可走才行。幼蓉的容貌身世,也都是使得的,未必不能匹配那羅玉成。哪怕日子有些緊張,可誰能知道日後她是否能真的遂心如意呢?好不好,自己現在的父親李元茂已是知道的,羅家與李家也是頗有幾分世交的意思,幼蓉未必沒有一搏之力。


    既是如此,自己尋出這麽一個希望與她,倒也沒什麽,端看她的緣分罷了。


    心中這麽想了一回,馨予終究舒出一口氣來,又是揉了揉眉頭,回過神來,就是看到青鶴正是凝視著自己。她稍稍一怔,就是明白過來,當即笑著道:“一時出了神,倒是有些怔住了。”


    青鶴聽得也是微微一笑,道:“也是您討巧兒呢,瞧著前麵就是芳菲館了,就回過神來,省了這一路過來的無趣。”馨予聽得也沒有說什麽,隻是笑了笑,扶著青鶴的手到了自己院子裏,當即微微挑了挑眉頭:卻有賈氏身邊的金釵候在那裏呢。


    馨予抿了抿唇角,先前輕鬆的神情也是收斂起來,淡淡著道:“這是怎麽了?”她的聲音清晰而淡漠,與唇邊那淺淺的笑意相映成趣。


    而就在這個時候,金釵也是回過頭來,馨予發現,她雙手捧著一個匣子,臉頰微微有些發白,見著馨予過來了,稍稍一頓後忙就是上前來一禮。馨予自然道了一聲罷了,一雙眼睛卻是落在那匣子上麵,這是個黑漆包金的匣子,頗有幾分厚實之感——倒是不知道,這裏麵又是放著什麽東西了。


    她心中思量著,口中卻是道:“想來是夫人讓你過來的,且先到裏麵說話吧。如今天寒露重的,在外麵侯著也是不像樣兒。”金釵忙應了一聲,心底也是鬆了一口氣:方才自己過來,聽得馨予不在,便是想將這匣子給了薛嬤嬤收著便成。誰知道,薛嬤嬤卻是不在。旁的丫鬟們也不願收下東西,隻說不敢,倒是將自己耽誤在這裏,生生吹了半日的冷風。


    如今馨予回來了,她自是歡喜的,當即忙就是應了一聲,就隨著馨予後麵進了屋子。


    屋子裏卻是一片暖香如春,馨予褪下外麵係著的鬥篷,又是坐下來吃了一盞茶,才是抬頭看向金釵,道:“夫人可有什麽吩咐?”


    金釵便看了周圍的丫鬟婆子兩眼,口中卻有幾分猶豫。馨予見著揮了揮手,讓旁人都是退下去了,金釵才是將那匣子遞給馨予,低聲道:“先前沈家的白夫人使人送了這個過來,說著是屋子的方位尺寸。如今那兩個婆子還在夫人那裏說話呢。”


    馨予眉梢微微一挑,就是起身雙手接過那匣子,打開來看了兩眼,才是點了點頭,皺著眉頭道:“夫人的意思,我是明白了。”說完這話,她將那匣子重頭蓋上,然後她扭過頭喚來青鶴,吩咐道:“將我素日裏做的那些針線活兒取來。”


    青鶴忙是應了話,下去尋東西不提。金釵也是明白過來,這馨予小娘子,是想著挑幾樣針線活兒,趁機送過去,也是討個歡喜罷了。這本不是什麽大事兒,不過,自己過來半日了,若還等著東西挑好了,可就不大妥當了。由此,她思量半晌,就是低聲回道:“小娘子,夫人那裏還立等回話……”


    馨予聽得這話,皺了皺眉頭,看著金釵仍舊站在那裏,神情有些緊張,仿佛怕她做什麽事似的。她微微抿了抿唇角,道:“既是如此,你過去與夫人回話。等會子,我就使人帶一點子針線活兒過去,也是我一片心意。還請夫人體諒一二。”她說得有些輕忽,但金釵自然是明白的,當即點頭應了話,又是福了福身,方才退下。


    對此,馨予也不理會,等著青鶴取來一個大包袱後,她才是稍稍有些驚訝,揚眉道:“竟是這麽多?”


    “您素日裏總也做些東西,日久年深,自然也就多了。”青鶴笑著回話,一麵又是將外麵過著的細棉布打開,露出裏麵一個一米見方的盒子來。青鶴又是將那盒子打開,馨予起身往裏麵看,裏麵也是放著七八個顏色不同的包袱,青鶴略略翻弄一下,就是取出其中一個青色綢緞麵兒的包袱,與馨予再打開細看,一麵口中還道:“您素日裏做的荷包香囊絡子帕子之類的小物件,便是在這裏。您瞧瞧可是使得?”


    “除卻這些,我記得還有些小硯屏的。我記得前些日子就有一個竹報平安鵲鳴春的,將它尋出來,好生包裹妥當。”馨予思量一番,覺得沈綺這等小女孩兒,送荷包並一兩件小東西也就是妥當了,白氏卻是不然,總也要給合適的才行。


    青鶴忙是應了話。馨予則是想了想,又是喚來青鶯,道:“屋子裏的香料,素來是你掌著的,取些小塊的樣式好看的過來。不論麝香或是旁的什麽都使得……”說到這裏,她微微一頓,才是又添了一句話:“也尋一些百合香過來。”


    聽得百合香三個字,青鶯的目光有些閃動,但麵上卻不露太多的神色,隻忙垂下臉去,低聲應了一句:“俱是有的。”說完這話,她便下去,不多時就是取出一個匣子來,放在馨予的身前。


    馨予將這匣子打開後,裏麵也是一個個小盒子,又是用錦帕裹著,上麵用絲線繡著名稱。馨予思量半晌,就是從中取出百合香、檀香並蘇合香三樣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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