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木的太師椅上,慵懶地斜躺著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者,形如枯槁的身軀包裹在一件複古的黑色海清長衫之中,瘦骨嶙峋的手中正把玩著一紅一藍兩塊亮晶晶的靈魄,皮肉鬆弛的三角眼中卻是目光如炬,紮著馬尾辮的陸仁加和一臉麻木的賀天奇正畢恭畢敬地站在老者的兩側,看樣子對這位弱不禁風半截身子已埋在土裏的老人竟是十分遵重。


    “這靈界的至寶,如何落在你們手上的?”老者突然抬起頭,陰森的目光盯得方明鋒與林誌成渾身的不舒服。


    “這說來話就長了,具體的經過我已經和穆清茹詳細說過,你想知道什麽,就去問她好了!”方明鋒見那老者看靈魄的眼神有些異樣,索性和老者打起了太極。


    “放肆!我師父問你話你竟敢推三阻四,還不快從實招來,說不定還能爭取寬大處理!”陸仁加狗仗人勢,跳出來一通亂吠。那老者擺了擺手,製止了汪汪亂叫的陸仁加,幹咳了一聲,陸仁加十分討巧地趕忙將茶幾上的一杯清茶遞到老者的手中,一臉諂媚的笑容讓方明鋒不禁聯想起抗日電影中站在鬼子大佐身邊點頭哈腰的漢奸。


    老人輕啜了一口茶,閉著眼睛仿佛回味般的品了品,這才在臉上掛上一副虛偽得讓人想吐的笑容,輕聲問道:“二位後生要不要嚐嚐老夫自釀的香茶?”說著也不待兩人回話,便提起桌上的紫砂茶壺微微一傾,一股碧綠的水流順著壺口傾泄而出,屋中頓時茶香四溢,那老者一邊倒茶,一邊自言自語地念叨著:“你們可知道這茶可是采自雲頂之巔,珍貴無比,普通人一生若想飲上一口也是難事,二位即是新入師門的後生晚輩,老夫今日就權將這兩盞香茶作為見麵禮吧!”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林誌成貼在明鋒的耳邊小聲的嘀咕了一句。明鋒點了點頭,雙手抱拳像老人施了一禮,學著老人的語氣文鄒鄒地說道:“想必前輩就是陸仁加的師父司馬殘了,久仰大名,今日一見,真是名不虛傳!”明鋒邊說邊打量著太師椅中的老者,見他還真是人如其名,瘦得皮包骨頭,如同風中殘燭一般,還真是“殘”得差不多了。明鋒壓抑住心底想笑的衝動,繼續裝模作樣的說道:“晚輩被穆清茹引入門中,按理應該稱你一聲師伯,這次倉促而來,未曾給師伯帶甚禮品,已是失了禮數,怎敢再有勞師伯親自敬茶,晚輩實在受之不起,再說,我二人並不懂茶道,品茶如飲水一般,豈不是暴殄天物,如此珍品,還是留給師伯您這樣的懂茶之人吧!”


    那司馬殘聽到方明鋒這般說辭,不由得愣了一愣,隨即皺紋滿布的額頭糾結在了一起,“咚”的一聲將紫砂壺重重地落在桌上,震得杯中的茶水一陣蕩漾,幾欲潑灑而出。“不識抬舉!”司馬殘咬著牙陰沉沉的說了一句,接著把整個身子埋進了太師椅裏,閉起雙目,竟似自顧自地養起了神,許久,才胡亂向明鋒二人地甩了甩手,連眼皮也不抬一下,神情漠然的說道:“老夫有些困倦了,二位後生若沒什麽事就請回吧!”說完,順手把靈魄向長衫的衣袖中一塞,作勢欲睡。


    “我靠,利誘不成改明搶啊,這還有沒有天理啊!”見司馬殘不僅下了逐客令,而且也並沒有打算要歸還靈魄的意思,林誌成心中火起,向著司馬殘攤起一隻手掌,憤憤不平地嚷嚷道:“要我們走可以,把靈魄還來!”


    “什麽靈魄?”陸仁加一臉茫然地裝聾作啞,絕對是實力派的演技。


    “尼瑪,想耍賴是不是,好,我讓你裝不知道!”林誌成生平最恨別人搶奪本是屬於自己的東西,尤其是在知道了這東西很值錢的情況下,腦子一熱,上前就想從司馬殘手中搶回靈魄。


    賀天奇眉頭輕皺,正想出言阻止,卻見陷在太師椅中司馬殘信手一揮,掌中一團紅光閃過,空氣中頓時布滿了滾滾熱浪。正向著司馬殘快步疾走的林誌成身影突然一滯,頓了約有一秒,隨即雙眼一突,仿佛有一隻無形的手將林誌成快速地向後推撞而去,任憑林誌成如何努力,就是無法穩住身形,木質地板上留下了長長的一條鞋底與地板摩擦的焦黑痕跡。


    “咚!”的一聲悶響,林誌成的後背狠狠地撞在了身後的牆上,終於停了下來。林誌成隻覺得雙膝一軟,“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五髒六腑一陣翻騰,尤其是胸口,竟似被火燎了一般,傳來陣陣灼痛,忍不住一張嘴,趴在地上幹嘔了起來。再看司馬殘,依然安靜地躺在太師椅中閉目養神,仿佛剛才不過是他順手驅趕了一隻討厭的蒼蠅,一旁的陸仁加洋洋得意的看著狼狽不堪的林誌成,仿佛是在嘲諷他的自不量力。


    “鋒兄,這幹老頭有兩下子,真看不出他到底哪殘了!”林誌成跪在地上捂著胸口,滿臉痛苦的說著。


    明鋒走過去拉起了地上的林誌成,見他並無大礙,這才苦著臉半開玩笑的說道:“是你自己還沒弄清底細就擅自行動,那老頭殘的是腦子好吧!”


    “哦!”林誌成恍然大悟的點點頭,隨即從衣兜之中掏出手機,翻開手機蓋,手指按在撥號鍵上,威脅般地盯著司馬殘,仿佛手中拿著的並不是手機,而是高爆炸彈的起爆器。


    “怎麽著,想叫人?”陸仁加一臉不屑地盯著舉止怪異的林誌成。


    “靈魄還來?不然老子報警!”林誌成信誓旦旦,言語中滿是威脅之意。


    “哈哈哈~”司馬殘發出了一陣蒼老的笑聲,睜開雙目戲謔的盯著林誌成,挑釁般地說道:“區區警察能耐我何,不過是插標賣首之輩,請便!”說著向林誌成一伸手,示意他隨便報警。


    明鋒苦笑了兩聲,心說這腦殘還能傳染不成,連忙從被震住的林誌成手中奪過了手機,合上了手機蓋,塞回了林誌成的衣兜裏,略一思索,一套完美的謊言已然成型,忙轉身向著司馬殘拱了拱手手,不卑不亢地說道:“師伯,本來您向晚輩索取靈魄,晚輩斷無拒絕之理,隻是這靈魄乃是清茹讓晚輩代為保管,待蕭掌門回來,再交與掌門處理,師伯若這般強行索去,恐日後晚輩在掌門麵前不好交代吧!”


    司馬殘從太師椅中坐直了身子,一雙三角小眼意味深長地盯著方明鋒,見他神色自若,目光堅定,料想他此言應是不假,尷尬地笑了兩聲,臉上虛偽的笑容又起,柔聲說道:“明鋒賢侄,千萬莫要用強取一詞,那實在是羞煞老夫了,老夫隻不過擔心師侄你剛入師門,靈力尚淺,又是懷揣重寶,若遇居心叵測之人貪圖靈魄,恐師侄你將有性命之憂,所以將其暫行保管,等掌門回來我自會交還與他,師侄不必多慮。”


    “靠,真他媽是隻老狐狸,這裏最居心叵測的就是你了吧!”明鋒在心中暗罵,臉上卻依舊是一臉淡然的表情,微微欠身,正待繼續與這老匹夫舌戰,卻見一旁一直沉默不語的賀天奇一臉木然地開口說道:“司馬師伯,天奇有些話想說。”


    “我去,這下糟了,又多一個幫腔的!”見賀天奇突然開口,方明鋒心裏頓時涼了半截,自己剛到這的時候,就因為穆清茹和這所謂的大師兄有過摩擦,而看他站在司馬殘身邊畢恭畢敬的樣子,想必對這位老者也是極為敬重,眼下他突然開口,明鋒用腳趾頭也能想得到絕對是準備和自己唱對台戲的。


    司馬殘正對明鋒疲於應付,雖說未處下風,但自己一個尊長的身份總是和這些後生小輩糾纏不清,麵子上多少有些掛不住,見賀天奇肯為自己出頭,自然樂得做個甩手掌櫃,連忙雙目放光的說道:“師侄有話但說無妨!”


    賀天奇點了點頭,正色說道:“師伯,我個人認為您今天的做法有些欠妥!”此言一出,明鋒頓時大吃一驚,還以為是自己幻聽了,司馬殘一張溝壑縱橫的老臉也立刻沉了下來,可賀天奇對二人的變化卻視而不見,依舊不急不緩地說道:“本門門規第一十七條,不可奪他人之財物,師伯還記得嗎?”司馬殘臉上的肌肉跳了跳,神色變得陰晴不定。


    “賀天奇,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汙蔑我師父搶奪他人的東西,你信不信我……”陸仁加正想冒兩句狠話,好在師父麵前表表衷心,卻見賀天奇一雙正氣凜然的雙眼正瞪視著自己,不禁一陣心虛,閉上了鳥嘴。


    “老夫沒有奪人財物,隻是,隻是暫行保管……”司馬殘額頭見汗,明顯有些底氣不足。


    “明鋒亦是代清茹保管,師伯若要代管,需問過清茹的意思。”賀天奇話雖不多,卻句句擲地有聲,針針見血,司馬殘臉上一陣青,一陣紅,一陣白,竟被賀天奇噎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那雙枯瘦的手已是兀自顫抖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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