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點私事,所以晚更新了一個小時,對不起眾書友了。多謝大家的支持了)


    “情?隻怕是馬服君對那燕國的私人之情吧……”虞卿用重重的鼻音,置疑趙括的身份:你馬服君的父親趙奢做過燕國上穀郡守,還娶了燕國豪族之女為妻,這才有了你趙括和你家兄弟趙牧。那趙牧是在趙國出生的,就用不說了,而你是在燕國上穀出生,你的童年是在燕國渡過――民間有個說法:三歲看到大……你到底算是燕人,還是趙人呢?


    虞卿嘴上是沒有說出這些難聽的話,可那掃視趙括全身的眼角餘光,把他那些台麵下的話,全都展露在了趙國群臣的麵前。顯然,他還在為沒有當上相國而對趙括耿耿於懷;他始終認為是趙括出力不夠,才讓他不得不繼續當有相權而無相名的代相。


    “看這個架勢,虞卿好像要和趙括翻臉了……”田單在一邊看著虞卿那豐富的麵部表情,一邊在心中暗暗揣測著他對如今趙國朝上兩派人馬的一點見識:因為是新朝,各方勢力都還在整合之中;可至從藺相如“隱退”,平原君被困秦國,宗室、平民兩派都是群龍無首,很自然的個性張揚的趙括和沒有多少城府的虞卿,就成了兩派人馬暫時的,台麵上的頭目。


    其中趙括的地位最為微妙。


    他家出的這兩代馬服君,都不是因為與王族的親緣而得,是靠著實打實的文治武功,才被授予――就這一點上,和平民出身的官員沒有二樣,而他馬服家是王族遠宗,除了輩份高一點,在宗室中地位倒是平平;更為微妙的是,支持馬服家的人員,又多是平民出身的武將,如樂毅、樂乘、許曆之流。


    “馬服君一門,說好聽點是左右縫援,說難聽點就是上下受堵――這樣一支力量顯然是靠不住的。”田單的腦子飛快工作著,細細數著趙括一方的勢力。


    隻是須臾,田單的又眼又瞟向了虞卿……


    反過來看虞卿,此人倒是很有自己的主張,才思也很敏捷,不愧是藺相如親手栽培的相材。隻是他和趙括一樣,年紀尚輕,待人接物都很片麵,行事也略顯魯莽、稚嫩。


    虞卿隻是看到了以宗室為代表的公卿政權,必定為以平民官員為代表的、集中王權的官家政權所取代的大勢;他隻知道彈壓宗室,卻忘記了為臣子的當為國效力的本份。像這樣的善權之人,將來極有可能會引火燒身――更是不靠;反而是平民化了的馬服君趙括一家,可能更有前途……


    田單上下掂量了一下,決定暫時緘默不語,看看現在當權的威太後的意見,再來決定幫助那一方贏得這場廟堂之爭,從而鞏固自己在趙國的政治地位――至於那個拋棄了他的齊國,他隻能說是盡力不要危害無辜的齊地百姓罷了。


    “虞相……孤的母親,當今太後生於齊國,長於齊國。原來太後隻是齊國的公主而不是趙國的太後啊。還有田相――他在一年之前還是齊相,是伐燕齊軍的主帥……馬服君一門是趙國宗室,他對趙國的忠誠,還輪不到你這個外人說三道四。”趙王丹的一句話顯然是對趙括的有力支持。


    當趙王丹以君王之威嗬斥虞卿,要他就事論事,不要挑起朝臣間的不和。


    轉過頭來,他又對趙括微笑點頭。顯然他是愛屋及烏了――因為對趙穆的“私人感情”,加之趙括先前又幫他鞏固了王位,所以這位形如傀儡的趙王,非常難得地幹預本來就屬於他的朝政,向趙括施又援手。


    看到兒子、同時也是趙國未來的統治者,有了自己的主見了,威太後也很是高興,雖說心中還是扁擔娘家齊國,卻也不好多說什麽,於是合事道:“如果能不與燕國交惡,同時又能與齊國交好,那自然是對我趙國最為有利的,馬服子所說的以‘情’為計,這‘情’又是指得是什麽?”


    “燕趙兩國為姻親之國,這就不用說了。再說燕國當年得以複國,還全仗著我趙國的鼎立相助――燕人便欠下了我國的人情。


    記得當年秦晉互姻親,晉國發生了大饑荒,正是秦國送來糧食,救活了晉國百姓。可是第二年,晉國為了稱霸中原,而向秦國開戰。戰場上晉國兵士不肯用命,皆說:去年正是秦糧救活了他們一家老小,如今卻要恩將仇報……於是晉軍人心思歸不肯用合,不過是與秦軍對峙了數日,就發生了士卒逃亡之事――晉公隻得罷兵而還,這仗也就沒有打起來了。”趙括正在舉秦晉爭霸的舊事為例子,說明不義之戰是多麽的不得人心,卻聽到廉頗在一邊不屑的發出噓聲。


    “哼,幾百年前的舊事了,還有什麽好說的……如今的世道都已經變了,怎麽可能還用‘仁義’之道,去遊說燕人退兵不成?”最渴望一戰的人,還有老將廉頗。他知道自己的年事已高,如果不再立新功,隻怕是這輩子都不要想封君受爵了。


    “是啊,兵法上所謂‘兵無常勢,水無常形’,大家看馬服君這兵法學得……怎麽連最基本的東西都給忘記了……”虞卿一看老將出馬,立刻更有氣勢,站在一邊,神氣活現地說道。


    “‘兵無常勢,水無常形’,可是大江東去浩浩蕩蕩,順之則昌,逆之則無亡――這道理也就在這裏。我國與齊國的盟約並不針對燕國。可是現在燕人攻我國,便是了興無道之師――燕人當然也就失去了道理,他們自是理虧……”趙括緊握玉圭,再次與虞卿針鋒相對道,可是話才說了一半,又被虞卿打斷。


    “馬服君是史策書卷看多了,還學了腐儒的那套,說起仁義道德來了!”虞卿把衣袖一掃,做出輕視趙括的樣子――正如田單所想,虞卿行事還是太過執著,便是執著那方相印。


    “好個‘大江東去浩浩蕩蕩,順之則昌,逆之則無亡’!”平陽君趙豹再也看不下去虞卿和廉頗對自家兄弟的攻詰,也站了出來,聲援趙括。


    這位以穩重出名的平陽君趙豹,日後將以力勸趙王丹不要貪圖長平一地,而和秦國暴發全麵戰爭而被永載史策。以他那種老成的智慧,當然看出虞卿、廉頗出張發動對燕戰爭不過是在貪功求利,而田單的無作為,除去他是齊國人,不便參預議論之外,更有見勢投機的意思。


    趙豹麵帶威嚴,環視眾人,隻說了一句:“諸位還讓不讓人把話說完了。”


    一時間,虞卿、廉頗也自知欺人太甚,低頭不語。


    作為趙惠文王兄弟的趙豹,在宗室中的地位不在平原君趙勝和先馬服君趙奢之下,隻是他為人低調,沒有那兩君上引人矚目。現在平原、先馬服兩君一困一死,他自然成了宗室中最說得起話的“長輩”。他這一發話,等於是在向眾臣宣布:我們趙國的公室、公族是支持馬服君趙括的!


    趙豹是明智的,他知道以趙國的國力,不可能在進行秦趙邊境衝突的同時,還分出兵力與燕國對峙,所以現在有人說出不與燕國交惡的計策,如果可行,自然是對趙國最好的結果。


    趙括向趙豹點了點著,回過頭來,繼續他的話題,這回他選擇了直入主題:“我趙國先前有恩與燕國,而燕國卻發兵攻我。我們就要借這個恩情為由頭,派出密使,遊說燕軍副帥昌國君樂閑。讓這位趙國出生的燕將在燕營中散布‘燕趙世代友好,而趙國無意與燕國開戰’的消息,那些曾經受惠與趙國的燕國子弟兵聽後必然無心戀戰,燕軍必定自亂――你說這仗,還打得起來嗎。”


    “哈哈哈!笑話,昌國君樂閑現在被燕王猜嫉得恨,正仇愁找不到機會向燕王表忠心呢?他怎麽會幫助我趙國?”廉頗把花白的胡須一抹,也不看看這是什麽場合,當著太後、趙王丹,放肆地嘲笑趙括天真無知。


    “是的,正如我先前所說:‘一計記之曰,情’。我們趙國當然要派出軍對攔截挺進趙地的燕軍。可是,這主將,我們用誰好呢?”趙括有心看了看廉頗,又故意搖了搖頭。


    這一可急得廉頗大聲說道:“自然是老夫為主將!”


    “可惜了,廉老將軍……你不是昌國君的弟弟,所以和他少了份兄弟之情!”趙括笑著,狠開了廉頗的玩笑――廉頗與樂毅的平輩,是樂閑、樂乘的叔叔輩,卻被趙括生生說成了小子輩。


    “你!”廉頗恨恨地把兩眼一瞪,說不出話來。


    “對啊,趙國對燕國的恩情,燕趙的婚姻之情,兩軍將領的兄弟之情――有這些軟刀子在,燕軍不愁不破啊!”精如心術的田單這下子說話了,一語中道出了趙括所說的情字的關鍵所在。


    當然,他這時的發言,不過是摸透了威太後急於與齊合縱,又不想開罪燕國的心思;他順著這個思路,發展下去,自然就暫時站在了趙括一方。


    “王兒啊,你看用樂乘為將,阻退燕軍……如何?”威太後向趙王丹訊問道,不光是出於禮節,更是在考驗兒子的判斷力。


    “不打仗,自然是甚好,甚好!”趙王丹謙遜而有禮地回了一句,卻沒有按威太後所期望的那樣,發表一點個人意見。


    “好好……”威太後保持著高貴的母儀之態,心中卻想著遠在齊國的長安君。


    “明日王上和哀家將在叢台校閱軍隊,並拜樂乘為將,阻擊來犯燕軍!”威太後一手拉起趙王丹,一向王台下的文臣武將宣布道。


    “王上聖明,太後聖明!”眾臣齊聲恭賀道,可是不論忠奸,都在各自的心中打起自家的小算盤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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