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趙括先前所料,李同所說,匈奴人在對右軍的襲擊之後數日時間,又先後攻擊了左軍、後軍、前軍。好在趙括用的是玄襄之陣,行軍雖不如長蛇陣快,防禦又不及圓陣,可是對付小股匈奴騎兵卻是綽綽有餘;匈奴人一直試圖攻擊中軍的糧草輜重,卻始終被前後左右的護衛之軍擋在了外麵,偶爾切入五軍的縫隙,也被各軍的用弓矢所造成的箭雨矢幕所迫,隻得狼狽地退到山中躲藏。


    當然,匈奴騎兵對各軍的攻擊效果也是不一樣的。


    他們對後軍和左軍這樣與右軍兵種配製相類的步兵軍團,似乎是占不小的優勢。


    因為有了先前右軍的實例,加上原來對胡人戰爭的經驗,趙軍對付匈奴人騎兵的法子主要是依靠弓弩。


    可是想要用密集的弓弩火力射擊匈奴騎兵,將他們射得人仰馬翻卻需要有兩個前提:其一,重匈奴騎兵以密集隊型發動衝擊――可是這次擾襲他們的卻是一群斥侯偵騎,每每襲來,都是以疏散隊型發起攻擊,趙軍想射,卻一時間不知射哪個好。


    其二,因為趙括用的是在玄襄陣基礎上的變形陣,在最外麵的四個軍在三個方向上可能被飄忽不定的匈奴人襲擊。也就是說,就算是匈奴兵吃了豹子膽,以密集的隊型向外圍之軍攻來,趙軍也來不急布置好的弓兵弩隊,無法形成齊射,也無法形成輪射……


    如此,左右後三軍的控弓擊弩之士所能做的,不過是像驅趕野狼一樣,用稀疏且沒有多少殺傷力的獨立射擊,把匈奴人趕走――似乎不論是趙軍,還是匈奴兵,都找到了法子對付對方,又都沒有法子真正收拾掉對方。


    當然,這也正是趙括要部下保存實力,不露鋒芒的策略――不過,這要先除去匈奴騎一對以騎兵為主的前軍的襲擊……


    大約在匈奴人像群狼般尾隨在北進中的趙軍左右後的第三天傍晚,狡猾的匈奴兵最終於開始了對趙國騎兵部隊的試探攻擊。


    匈奴人開始所用,還是先前對付趙國步兵的法子,在距離趙國騎兵四百步開外,對趙騎兵發射箭矢。


    趙國向來以騎兵強於中原各國而著稱,被匈奴人的挑釁行為激怒的趙國精騎自然在前軍將軍的一聲令下後,便配合中央突進的車兵,以慣用的兩翼包抄戰術衝向了匈奴胡兵。


    趙國騎兵本來就數倍於匈奴的遊騎,現在又以這種如驚濤駭浪,洪水決口,一瀉而出的架勢殺向匈奴人。那些匈奴騎兵這數日來己經是領教了趙軍的頑強,又加上趙括那句“甲胄在身命在天”,心中早就在打鼓;他們一看到趙騎衝殺過來,還是以迂回包圍的形勢,自然是沒了對抗的膽子,不等他們的頭領下令撤退,便各自掉轉馬頭,馭馬隨風而去。又兩個膽子大的,不過是射上兩次回馬箭,便可以叫做是勇士了。


    還是地形幫了匈奴人的大忙,趙騎本來迂回包抄,可是才追出兩三裏,便又遇到了緩坡淺丘,要是翻山越嶺上去,隻怕是白白消耗了馬力,耽誤了時機,如果改從正麵攻擊,便成了騎兵突擊,又失去了包圍的意義不說,還違背了前軍將軍的軍令。


    “能殺他娘幾個算幾個!”報著這樣簡單而樸實的想法,衝在最前方的一名騎兵伯長,領著百十來騎騎射兵,正的從緩坡上衝了下來。騎兵伯長在前,眾騎在後,他們在不過百多步寬的山澗中,冒著前方匈奴兵不時射來的回馬冷箭,與匈奴騎兵展開對射。


    匈奴人的反擊不過是為了逃命而出現的個別行為,那裏比得上趙軍這百十來騎有組織的數輪齊射。往往是前方逃跑的匈奴兵以嫻熟的馭馬控弓之術,精準得射倒了一騎趙騎,卻引來了後方追擊的趙軍的一陣箭雨矢雹……接著就是馬嘶人叫、塵土飛揚,數名驕傲的匈奴神箭手的項上人頭,便成了趙軍的新戰利品。


    就這樣,這一閭百人之騎,在那名年青的伯長的指揮下,將那五百匈奴人追出數十裏才停了下來,而在他們的馬後,也留下了百多具匈奴人的屍體――趙軍的首次“主動出擊”便贏得了如此戰果。


    可是當這一閭騎射之兵,腰間掛著還在趟血的匈奴人的頭顱,興奮地得唱著“撻彼殷武,奮發荊楚”勝而歸的時候,等待他們的,卻是趙國的軍法。


    趙國雖然和秦國一樣,軍中以斬獲敵軍首級數量為論功行賞的重要標準;可是為了防範像秦國一樣出現戰時上到軍官,下到小卒為了奪得敵軍首級而不聽號令,擅自行動,而製定了更為細致的規章製度。先前趕走匈奴騎兵,斬下敵首過百的那閭騎兵便是擅自把包抄之命改成了突擊,犯了軍法。


    “都是我下令讓弟兄們衝的,要殺要剮,就衝我秦開一人來吧!”那叫秦開的伯長雖然被綁到了趙括麵前,卻還是大大咧咧,毫無懼色的吼叫著。


    “將軍!前軍將軍說,此人不好在前就中處置,所以就把他交到中軍,讓我北伐主將親自處置這個不法狂徒,以正軍法,以安軍心!”押人的也是一名伯長,他下了馬,單腿跪地,拱著手,畢恭畢敬地向趙括稟報道――雖然被綁得像棕子一般,卻還在倔強地掙紮,口吐不服的白色霧氣的秦開全然相反。


    “好吧,這個個前軍將軍說得冠冕堂皇,其實就是想說:我的官小,沒以有你趙括權威――說白了就是怕得罪人,把事情往我邊推……”趙括苦笑著對押人的伯長點了點頭,又讓他把事情的經過一一說明。


    聽完陳詞,趙括感到一絲不悅:“那前將的軍將是豬腦啊,這種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就完事了……還用鬧到我這裏來啊!”可他又看看,滿臉橫肉、一雙怒目的秦開,算是明白了:“定是這小子心實,讓上峰下不來台――隻好把他交到我這裏來……”


    “好吧,我來代替你這前軍將軍完成‘一隻眼閉一隻眼’的事情吧!”趙括立在馬上,半眯著眼,輕聲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秦開!”犯法伯長看都不看一眼趙括,便對著天大聲叫道。


    “秦開……”趙括好像在那裏聽過這個名字。


    “秦開破東胡!”趙括猛然想起夢中好像閃過這名字!


    “秦開,你是燕國出人的?”趙括再次問道。


    “是,老子是燕國上穀出身,數年前到趙國來,本來說來投馬服君,可是老君上前年去逝,新君年少,沒有什麽威德,便沒有去投。可是又沒有回上穀的盤纏,隻好暫時留在趙國為平原君家食客。


    這次聽說趙國北伐,便為平原君少主舉薦當了騎兵伯長――其實在下是想找個機會溜回上穀老家…..”


    “這家夥想當逃兵還有理了!”繚子一聽,馬上惟恐天下不亂地在一邊煽風點火道。


    “反正是死罪,我不如說出我的本意……死了也坦然了!”秦開看瞪了一付幸災樂禍的繚子一眼,理直氣壯地回敬道。


    “沒能想到日後為燕國開辟大半新疆土,伐東胡、征朝鮮的燕國大將秦開,居然是來投我父親的……”趙括看了看扭頭於繚子對視的秦開,心中一暖,便下了馬來。


    他走到秦開麵數前,裝作威嚴的樣子:“活命嗎?”


    “你是何人?”秦開盤著腿,坐在地上,揚首看了看趙括,便輕漫地反問道。


    “馬服君趙括,你的主將!”(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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